加完油回來,方靜雅和方競航也已經吃完了早餐。
從市區開去落雲湖需要兩小時,方競航一上車就睡著了,方靜雅拉著丁卓聊天,丁卓要開車,沒怎麼回應,方靜雅覺得無聊,拿出手機玩了一會兒,也開始睡覺。
到達落雲湖,四人先去訂好的別墅酒店入住。
孟遙把東西放回房間,打開窗戶向外看了一眼,青空白雲,遠遠能看見閃光的湖面。
待了一會兒,下去樓下集合。四人在度假區內找了一家餐館,吃過中飯以後,又各自回房間休息一小時,然後出發去騎行。
附近全是租車的攤子,他們挑了一家車況好的。孟遙選了一輛,騎上去踩了幾下,感覺沒什麼大問題。
選好了車,丁卓看了看時間,對方競航說:「這兒熟,你帶路吧。」
方競航跨上車,掌著把手先走了,方靜雅緊隨其後,接著是丁卓和孟遙。
騎了一段,拐進環湖路,涼風襲來,空氣清新,彷彿肺裡的濁氣都被洗了一遍。
孟遙一邊騎一邊看風景,騎得不快,不一會兒,就跟前面三人拉開了距離。等她意識到時,前面丁卓的身影只剩下了一個點兒。孟遙趕緊踩快一些跟上去,等離丁卓還有三四米的時候,她摁了一下鈴。
丁卓車往路邊拐,回頭看了一眼。
孟遙踩得更用力,「超你了!」
剛超過去沒一會兒,在前面一個上坡路段,丁卓又反超回來。
就這樣,兩人不服氣的你超我趕地騎了好一陣,經過了一座橋,丁卓停下了,問她:「要不要歇一歇?」
兩個人把車停在路邊,站在湖岸上吹風。涼風撲過來,背上出的汗很快就蒸發了。
「方競航他們騎得好快,一直沒看見人影。」
丁卓說:「老方妹妹是體育特長生,打乒乓球的,老方本科也是校足球隊的。」
孟遙驚訝,「這個真沒看出來。」
「以前還進過省隊,就是年紀到了,成績出不來,乾脆去讀書了。她小時候老生病,有一次高燒不退,差點死了,所以老方爸媽才把她送去學體育,老方也是為這才學醫。」
孟遙其實對方靜雅沒什麼惡感,雖然頭回見面她表露出了一點敵意,現在聽丁卓這麼說,又有點可憐起來。
歇了一會兒,兩個人重新出發。
孟遙跨上車,一腳踩在地上,笑說:「還比嗎?前面水塔那兒,看誰先到?」
丁卓:「不佔便宜,你先騎一分鐘。」
孟遙微微揚了揚下巴,「別後悔。」
丁卓抬腕看著手錶,開始計時。
孟遙踩得飛快,天上一大片雲把太陽蓋住,涼爽的湖風從臉頰旁飛速擦過。
水塔遙遙在望,身後忽響起叮鈴聲,孟遙回頭一看,丁卓已經快要趕上來了,不甘示弱,使出渾身力氣,越發踩得用力。
越過一個平緩的坡,孟遙轉頭又看了一下,丁卓就保持一定距離,緊咬不放。
很快,離水塔剩下不到五百米,後面突然加速,孟遙速度已到極限,然而距離還是越追越近。
最後,還是孟遙早了三秒鐘到目的地。
丁卓捏著把手,自行車平滑地越過,停了下來。
孟遙笑說:「你是不是讓了?」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丁卓從自行車上跨下來,站著吹風。
他呼吸平緩,孟遙卻出了一身的汗。
「還有一半,後面慢點騎吧。」
孟遙點點頭,從前面筐子裡拿出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大口。
後面半程,兩個人不緊不慢,等到了終點,太陽已經西斜。
方競航和方靜雅圍在一個攤子前面,方靜雅手裡端著一碗煎豆腐,招呼兩人:「你們吃東西嗎?」
小販趁機吆喝起來,「煎豆腐茶葉蛋啊,煎豆腐茶葉蛋啊!」
孟遙一邊停車一邊說:「不了,你們吃吧。」
丁卓把車停下,清點戰果:「兩點半走的,現在四點半。」
方競航拿牙籤從妹妹碗裡戳了塊豆腐,「你倆不行,我們等你們老半天了。」
方靜雅也笑說:「丁卓哥,這還不是我巔峰時的水平。」
「嗯,」丁卓爽快認輸,「你們是專業的。」
離開環湖路,四人踩著車,慢慢往回騎。
夕陽很大很紅的一個,綴在西面天空上,空氣被染成濃稠的蜜色。
孟遙抬頭看了看天,很久沒覺得這麼暢快,像是暗雲累積,總算落了雨,天空也漸漸顯出亮色。
前面方靜雅和方競航的身影拐了道彎,慢慢遠了,孟遙加速踩了兩步跟上去。
剛右拐,對面突然逆向來了一輛左拐的電動車。
孟遙嚇得呼吸一滯,趕緊轉過車頭,然而還是遲了一步,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被那電動車掃得連人帶車摔倒了。
那電動車只略停了一下,便逃之夭夭了。
孟遙只覺得手臂鑽心一疼,腦袋了一懵,半晌都沒緩過來。
「孟遙!」
殿後的丁卓跟上來,停車一腳跨下,趕緊過去把壓在孟遙身上的自行車扶起。
「怎麼樣?」
孟遙沒說話,咬著唇抬了抬手臂,卻見手肘下方粗長一道口子,皮肉都彷彿給挫爛了,正在往外滲血。
她往地下看了一眼,手臂好巧不巧,就撞在路牙的拐角上了。
丁卓伸手將她扶起來,托住她手臂,緩緩地扭動著用了一下力,「裡面骨頭疼嗎?」
孟遙搖頭。
丁卓掏出手機,給方競航打了個電話,對孟遙說:「坐著等會兒,我讓他開車過來了。」
他看了看孟遙,「還有哪兒傷了?」
孟遙疼得一頭冷汗,說話只剩氣聲,「膝蓋撞了一下。」
她穿著寬鬆的運動長褲,丁卓蹲下去,把褲子挽到膝蓋以上看了一下,腫了,但沒破皮。
「膝蓋骨頭疼不疼?」
「不疼。」
丁卓站起身,「還好,問題不大。」
沒一會兒,方競航開著丁卓的車到了。
丁卓讓他把兩輛自行車弄回去,自己開著車去附近找診所。
傷口太深,診所只給簡單消了毒,也不能做進一步處理。
孟遙本來已經緩過來了,消毒的時候,又疼得一臉煞白。出診所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附近建築少,遠處一片漆黑。
丁卓給車解鎖,也不多說什麼,「上車。」
「我找個車回去,你跟方競航他們接著玩吧。」
丁卓拉開車門,「你這傷口得清創,還要縫針,走吧,要玩以後有機會。」
孟遙只得上車。
回去路上,路寬車少,丁卓開得很快。
孟遙不愛給人添麻煩,這會兒又疼又覺得沮喪,跟丁卓道了聲歉。
「道歉什麼,都是老鄉,你又是曼真的朋友,幫點忙應該的。」
孟遙楞了一下,微抿著唇,向前面鏡子了看了一眼。鏡子映出丁卓的眼睛,他正目視前方。
孟遙轉頭,看向窗外。
一片片稻田迅速往後退,黑暗裡浮著幾星燈火,彷彿在夜風中,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