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後某一天，似乎時間過了很久，然而細細算起來，也僅僅只是流年裡的轉瞬。他們已經習慣了彼此之間並不激烈的相處，像是春暖必然草長鶯飛，夏深必然蔥蘢蔚然……從春到冬，他們不說「永遠」，只是悄無聲息地踐行。
那一天清晨，孟遙醒來，聽見外面隱約有啁啾的鳥叫聲。
身後丁卓也醒了，伸手將她抱入懷裡，聲音含混地喊了一聲「遙遙」。
孟遙應了一聲，「早上好。」
丁卓手掌緊了緊，嘴唇在她耳廓上輕輕蹭了蹭。
他懷抱溫熱，氣流輕輕拂動，那聲音仍有些含混，卻彷彿理所當然的：「遙遙，我們結婚吧。」
*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落的，孟遙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下了好一陣。
她合上書，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窗邊。
遠處一盞一盞橙色的燈火，照亮雪花。孟遙推開窗，料峭寒風夾雜著雪花灌進來，她縮了縮脖子，站著看了一會兒，關上窗，走去廚房。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她把傘收進了自己帶來的塑料袋裡，放在值班室的門口，然後敲了敲門。
片刻，腳步聲向著這邊來了。
門打開，丁卓愣住。
孟遙笑了笑。
丁卓趕緊上前一步，接過她手裡拎的袋子，「怎麼來了？」
「你讓我早睡，我也睡不著，乾脆過來了——我在你的值班室待一會兒不要緊吧。」
「過節呢，沒人管。」
孟遙走進去，脫下了身上的大衣，丁卓替她掛起來。
「給你熬了點紅豆粥。」
孟遙把拎過來的食盒打開，熱騰騰的香味撲鼻而來。
「外面下雪了，冷不冷？」
「見到你就不冷了。」
丁卓笑了笑。
孟遙抬頭看他，「……下雪了，有一點想你。」
「……嗯。」
丁卓不說話，向前一步，頓了一下，握住她還有點冰冷的指尖，低下頭去。
*
孟遙送走了林正清，轉身回到屋裡。
丁卓面對著電腦，「人走了？」
「走了。」孟遙解下頭上的皮筋，去浴室洗頭髮。
洗完出來，她到丁卓身旁坐下，「忙什麼？」
「查點病理資料。」
他語氣淡淡的。
孟遙愣了下，笑說，「鬧彆扭呢？」
「沒有。」
「丁醫生，」孟遙側頭看他，「你生氣的時候太明顯了。」
丁卓挑了挑眉。
「林正清兒子都要上早教班了，你還跟他吃哪門子醋？」
「沒有。」
孟遙瞅著他，「哦？沒有？」
「陰陽怪氣，」丁卓伸手蓋上筆記本電腦，一把抓住孟遙手腕，「欠收拾。」
*
瀅瀅睡著了，他們各自佔據書房的一角，各自工作。
丁卓伏案累了，抬眼，看向孟遙。
她坐在落地燈旁的小沙發裡，安靜看書，低垂著眼，溫柔似雪夜裡的一碰燈火。
許久，孟遙終於抬頭，卻一下和他的目光對上。
「看什麼？」
「看你。」
孟遙笑一笑，「還沒看夠嗎？」
丁卓凝視著她。
「這輩子，可能看夠花，看夠樹，看夠人情冷暖……唯獨，看不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