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渴，沈默被渴醒的，屋內只有微弱的燈光，被一隻手臂緊緊圈著腰，身體上的疲憊讓他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連睜開眼的力氣都積蓄很久。
但是渴。
嗓子難受，像是著火了一般。
雖然不想動，但是放在床頭的那杯水就近在咫尺，手從被子裡抽出來，還沒離開被窩的時候就被另外一隻手捉住。
「怎麼了？」
耳後是祁俞的聲音，散發著事後愉悅的慵懶。
「渴……」
長長的手臂一撈，將沈默扶起來，拿過那杯水，放到他嘴邊。
沈默有點不適應，想要自己來，卻被阻止。
「別亂動。」
水一點點滋潤乾涸的喉嚨，沈默終於舒了一口氣，但是隨之而來的酸麻感讓他又軟趴趴的躺回去。
「幾點了？」
「九點半。」
居然直接睡到了晚上，沈默捂臉，接著亂七八糟的畫面湧了進來，他現在還感覺到似乎身體裡還縱橫著一個利器。
被身後的人又擁住，沈默輕顫了一下。
「你別……」
「就抱抱，我說過，會讓你很開心。」
「才……沒有……」
「有，我還記得你說要更……」多。
「……」沈默不顧痠疼，條的轉過身摀住祁俞的嘴。
被矇住嘴的祁俞眼裡帶著笑，彎成了一個月牙。
沈默則羞憤。
「你別說了！」
祁俞點頭。
但是當沈默把手拿開的時候，對方突然欺身而上。
「我帶了藥。」
「不用……」
「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你。」
「……不用，沒有，我很好。」
「很好？」
「嗯。」
「那，不如再一次？」
「不……祁俞你別鬧。」沈默欲哭無淚，之前因為祁俞帶了一些道具，過程是又怕又控制不住，雖然不能斷言自己討厭這種感感覺，但那種又愛又怕的感覺……
他依稀記得，在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祁俞問了他，能不能用，然後他居然答應了！！並且還攀上對方的肩膀，催他快點。
呸呸呸，我的天，都是什麼跟什麼，沈默甩甩頭，想把那些亂七八糟、一塌糊塗的畫面甩出去。
但是，就現在，絕對不能再來，之前祁俞念在他沒什麼經驗，還留了手。
看沈默的表情從羞到更羞，懊惱到悔恨，到紅的滴血，祁俞猜到對方在胡思亂想什麼。
突然趴下，對方頭髮間掃到他的鼻尖，發癢，但是總覺得很心安。
沈默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傢伙來真的，馬上伸手推他，誰想，他突然悶笑出來，笑著的呼吸打在肩窩上，癢癢的。
「……「
「餓了嗎？」
「嗯。」
祁俞輕輕在他肩頭啄了一下，在他的嘴唇上流連一會，這才翻身去給前台打電話。
「牛肉麵行嗎？」
「好。」
祁俞起身把電燈打開，沈默瞬間眼睛一晃被刺激出了眼淚，這模樣讓祁俞聳動了一下喉頭。
穿上祁俞自己帶來的浴袍，沈默慢慢坐起來，雖然很累，但是也很餓，兩者相較衡，胃贏了。
身上已經清洗過，倒還算清爽。
「讓我看下。」
「什麼？」
祁俞沖完澡出來，走到坐著的前面，挑開他的下巴仔細打量他的脖子，又看了他的手腕和腳腕。
「會疼嗎？」
沈默搖頭：「不疼，只是有些紅而已。」
抓過這個略有些骨感的手腕，輕輕的摩挲。
門鈴響了，服務員端來兩碗賣相不俗的牛肉麵，沈默立刻看餓了，肚子也配合的叫了兩聲。
將最後一口湯喝下，沈默滿足的長出一口氣，這種飽腹感的舒爽根本沒有什麼能比。
沈默找到自己的手機，到陽台上打了一通電話，進來的時候祁俞正在沙發上看電視，他整招呼沈默過去。
「祁俞。」
「嗯？」
「我明天有課。」
祁俞抬起頭，看了兩眼他的脖子，那痕跡蜿蜒了一圈，他勾起了唇角：「你要回去？」
沈默有些煩惱的抓抓頭髮，明天他不想去的，他手上脖子的痕跡，還有一些身上祁俞意亂情迷時候留下，太顯眼了。
別的不說，脖子上就太容易被看見了。
但是偏偏明天是最後一節課，如果不去，會給這門專業課的老師留下壞印象，結業成績就算不壞，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只是這樣更大的問題是，基本上班上所有的人都會到齊，如果那時候被看到亂七八糟的痕跡……
想想就尷尬。
「請個假。」
「明天是專業課最後一節，不太好……」
沈默坐到了他邊上，那小心翼翼坐下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可愛。
「你這樣能去麼？」
祁俞挨過來靠著他，整理他有些凌亂的鬢角，青年沒有躲開，只是一副困擾的模樣。
低下頭，沈默有些氣憤，但是小聲的說：「還不是因為……」
指腹微微摩挲脖子上的痕跡，聲音裡卻是有些愉悅的說了聲抱歉。
真惡劣。
算了，隨便找個圍巾遮一下好了，沈默想著。
「祁俞。」
「嗯。」
「你的畫應該進度很慢吧……」
「我平常也有在畫。」
「啊？」
「我可以靠著記憶畫出來大概，不過細節的話，只能等你了。」
兩個人有一言沒一語的聊著，電視裡正播放一個記錄片，獨白的聲音緩慢而且溫和，看著看著沈默睏意就上來了。
祁俞側過頭，青年有些睏意的雙眼微微抖動，像是一不留神就會睡去，脖頸以及手腕腳腕上還有身上無不存在著激烈的痕跡，就這樣看著，祁俞居然就開始亢奮。
但還是算了。
「睏了嗎？」
「嗯。」
關了電視，上床，沈默從躺著的姿勢換成了趴著，但是被祁俞說這樣對心臟不好，又給翻了回來，最後變成了從背後被祁俞抱著睡。
聞著青年身上乾淨的氣息，祁俞居然也開始有了睡意。
「明天幾點我叫你。」
「嗯……下午，不礙事。」
已經被睡意上頭的沈默迷糊的說著，眼睛已經忍不住閉上，最後喃喃了一句晚安。
額頭被親吻，很快進入夢鄉。
祁俞很盡職的將他在午飯前叫起來，在酒店的餐廳用了餐，不過倒是為他著想，給了他一條圍巾。
本來沈默想要在回校的路上買一條。
帶上圍巾，他連吃飯的時候都沒有拿下來，不免讓人側目。
只要沒被看到痕跡，側目就側目吧。
不過倒是吃飯的時候遇上了上次給他們面試的那個管理，也不是很高的職位，面試他們這些實習生，一個小管理足以，中層都算不上，比昨天接待他們的女管理級別還低。
一開始他還沒認出來，過來送餐的時候是一臉驚愕，接著就是滿臉惶惶。
沈默根本沒有打算找他的事兒，反正自己也只是來做任務的，只要坐在對面的祁俞沒啥事，他根本就不會自找事兒做。
沈默安靜的吃著，祁俞夾過一塊剝好的蝦肉給他。
「喜歡海鮮？」
「嗯，喜歡。」嘴裡還塞著東西，含糊不清的回答。
「好，我記下了。」
沈默好不容易嚥下剛剛咬的太大口的肉，聽到祁俞這麼寵溺的話，差點被咬到舌頭。
「驚訝什麼？你現在是我的交往對象。」
「……」沈默喝了口水：「你以前也這樣？」
「以前？」
「以前交往的時候。」
「我什麼時候說我交往過別人？」
「那你……昨晚……那麼熟練……」
「這種事，隨便看兩眼就會了。」
「……」
祁俞笑：「但在交往這方面，我大概經驗還沒有你足。」
「……」
「畢竟我連偶像劇都不看。」他拿了塊餐巾，擦掉沈默嘴角的醬汁「你要好好教我。」
沈默趕緊別過頭去：「現在就很好……」
「是嗎？」
「嗯。」
吃完這一餐，祁俞開車送他去學校，這次很乾脆的放他下了車，只是說晚上再來接他。
系統：喲呵，很順利嘛！
沈默：你終於看完新聞聯播了？
系統：嗯哼，最近廣告越來越多了。
沈默：……，這次的契機是什麼？
系統：跟著劇情走，完全不用擔心。
沈默：好吧，我還以為祁俞是那種不喜歡黏在一起的類型。
系統：為什麼？
沈默：因為一開始，祁俞就給人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吶。
系統：他本來就不是喜歡黏著的人，只是你們現在百分之八十五了，他不黏著你黏著誰？
沈默：……
來得不晚，還有十分鐘才上課。
沈默到教室的時候，氣氛特別不對勁，因為雖然他平時就引人注目，但也不至於一進來所有人都盯著他，他的室友給他佔位置了，招手喊他過去，但是很明顯，他們的有話要說。
楊尚程經常來他們宿舍，反而和他們宿舍的人關係好一點，這時候也坐在一起。
他眼神複雜。
沈默上鋪：「蘇池，你看了今天的校內論壇了嗎？」
「怎麼了？」
楊尚程：「你去看看，別太生氣，我是相信你的。」
「？？」
沈默打開，很醒目，第一個帖子就是【新花樣，所謂『校草』竟被『包養』？出入高級酒店，內附圖，重點：對方是個男人。】
點進去，第一張就是沈默和祁俞坐在酒店大堂沙發上的照片，第二張是牽手走在一起的照片。
本以為這個帖子會引來很多的謾罵，但是很意外，居然並不是很多。
[我的天，蘇池出櫃？對方好他媽帥！我能站CP嗎？]
[好眼熟！這位是不是那個什麼畫家？]
[找到了，當代知名畫家祁俞資料如下——]
[我擦，三十一歲這麼吊。]
[如果不是包養，我能腦補出一部XX小說。]
[樓上怎麼知道是包養？對方錢多就不能正常交往？樓主故意標上包養，也不知道什麼居心。]
[噁心，我一開始就覺得蘇池一直不交女朋友有問題，沒想到居然被男人包養]
[臥槽，我上次還和他一起打球，突然菊花一緊。]
[樓上，你似乎暴露了什麼。]
沈默草草看了一下，內心毫無波動，他之前就是個噴子，這些不痛不癢的評語根本對他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他抬頭，楊尚程看他沒有什麼表情，還以為氣過勁了，氣鼓鼓的說：「別生氣，我無條件相信你，我已經猜到是誰幹的，下了課去找他丫的！」
他聲音很大，整個教室都聽得到，這時候其他人的交談聲變小，都在注意他們這邊。
楊尚程擼了擼袖子，他和蘇池關係很好，蘇池雖然帥，很受歡迎，但是和他一起兼職的時候勤勤懇懇，相處起來很舒服，一點架子都沒有，還挺照顧他的，遇上這種事，幾乎要比蘇池本人還來氣。
沈默搖搖頭他這時候反而不氣，雖然自己想要遮掉痕跡什麼的，那是怕面對面見到朋友尷尬。
他現在突然不怕了，豁然了，這幾乎就是在這幾分鐘內發生的思想轉變。
「其實，這上面除了包養，其他都講對了。我和祁俞正在交往。」
這話不大聲，但是挺安靜的教室幾乎都能聽到。
直接寂靜了幾秒，包括楊尚程都呆住，半晌才結巴著問：「你……你喜歡……男的？」
「嗯。」
沈默點頭，掃了一眼教室，其他人被他目光觸及都別開視線。
本還想說點什麼，鈴聲響了，專業課老師踏著鈴聲的尾巴進了教室。
上完課，沈默整理了東西很快就走，反正都要畢業，上了社會誰也見不著誰。
只是，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這件事在晚上的時候，居然上了娛樂新聞。
他坐在校門口的奶茶店等祁俞，點開網站。
標題更不堪入目。
【高校校草帥氣小鮮肉被男包養，五星級酒店玩花樣。】
這次不僅放了原有的那些照片，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夾菜的時候露出的手腕被拍了下來。
[哇，城會玩，我找到了，X大蘇池，酒店管理專業@蘇池。]
[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真噁心。]
[是祁俞？他一直是GAY啊，瞎幾把寫什麼，還不準成年人之間交往開個房？]
[祁俞都敢黑，佩服佩服。]
[樓上啥意思？]
[自己去搜。]
[這這這，顏值太相配了！]
[現在的大學生，不想著好好學習，就想著不勞而獲，還同性戀噁心。]
[搜完回來了，顏好有才華家庭背景驚人，這貨真的是標準言情小說裡的霸道總裁，哦，不對，腐文裡的霸道總裁。]
本來一開始還是各種噁心、垃圾、作嘔這些字眼，到了後面完全歪了樓。
這個發展讓人始料不及，因為這個網站的影響力在這個時空非常大，所以現在已經有過萬的回覆。
蘇池也有這個網站的帳號，登上去發現一堆關注和評論還有私信。
他一個都沒看，而是去看了祁俞的。
很容易搜到，祁俞關注人已經八位數了，看了一眼，他發上一條動態已經是去年的事兒了。
刷著刷著祁俞以前的動態，突然他就刷出一條新的動態。
沈默心臟一跳，點開。
是一張照片，沈默躺著睡著的後腦勺，頭髮凌亂，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的。
配文字[喜歡我的『靈感』先生，PS：合法交往。]
接著又刷出一條，在幾分鐘之內。
[情人之間的一點小情趣而已。]
還沒看幾條評論，就有電話打進來。
是祁俞。
「蘇池，你在哪兒？」
「外面冷，校門口的XX奶茶。」
「別動，在那裡等我。」
「好。」
剛掛完電話沒多久，玻璃門被推了進來，剛剛奶茶店內還在竊竊私語，瞬間就安靜下來。
因為他們討論的兩個正主，現在就在他們旁邊。
祁俞伸出手牽過沈默：「這邊不好停車，他指了指外面已經滿滿噹噹的車位。」
看到已經拿出手機在偷偷拍的學生，祁俞皺了皺眉頭。
「走。」
坐在車裡，沈默抓著奶茶，把最後一口喝掉。
「祁俞，你在生氣？」
祁俞沒有很快的回答，而後才緩緩吐出一個字：「對。」
祁俞還沒有開動車，盯著沈默，青年溫馴的眼神壓下去他那些有些瘋狂的想法。
「是不是新聞。」
「不全是。」
「抱歉，讓你困擾了。」
「你根本不需要道歉。」祁俞點了根菸，打開車窗露出點縫：「其實是我自己，我在怕。」
「啊？」
「我怕你跑了。」
「……」
「我之前說的你還記得嗎？」
「嗯……」
「所以，蘇池，不要跑。」
祁俞有點煩躁，他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但是今天看到新聞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害羞的青年，他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以後躲著自己。
雖然這對祁俞是一件再小不過的問題，他完全可以無視這種，這種花邊對於他這個位置的人來說，不痛不痛。
但是對蘇池來說，這恐怕就是一件大事。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發了動態，並且闖了幾個紅燈到蘇池學校，路上甚至都開始想，如果蘇池要分開，他會怎樣做。
但是沒有，見面的時候，青年安安穩穩，表情和平常一樣。
掐掉煙，祁俞發動車了，一路上開得很快，居然很通暢，沒遇上幾個紅燈，這讓他越開越快。
幸虧在遇上紅燈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沈默緊張的舔了一下嘴唇，這時候的祁俞有些可怕，他一般開車的時候會聊天，但是今天沒有。
車內的氣氛開始就凝固起來，而且從側面上看他表情很嚴肅並且壓抑著某種情緒。
深呼吸，趁著紅燈還沒有暗，沈默鼓足勇氣，把對方放在變速桿上緊緊握著甚至開始露著青筋的手抓住。
冰涼。
「祁俞，其實……」
「你說。」祁俞轉過頭，看著旁邊猶猶豫豫卻臉紅著的青年，沒來由的心跳了一下，因為他有預感，他接下來大概會很瘋狂。
半晌，紅臉的青年終於開口。
「其實……其實……我也喜歡你的。」
手上一緊，祁俞反抓他的手，但是沒說話。
沈默繼續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然後垂下眼：「總之……感覺不壞，其實你不要太擔心，我不會跑掉。」
話音剛落，紅燈暗了，車子瞬間開動，速度一下子提了上來。
沈默的身子瞬間後仰，這貨想幹嘛！？
「抓緊把手。」
祁俞居然還要提速。
「別開太快啊，臥槽！」
「不，我控制不住了。」
「什麼！？」
「我現在很想要你，所以，你如果不想在車裡，就抓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