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7 章
火燒眉毛

  就算是石映綠這麼粗壯的神經,也感覺得出來這個以兩情相悅開始的故事會以悲劇收場。

  姬幽谷的娘親按他自己的說法是已經去世多年了,那他的父親呢?

  「我娘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認識了蘇淡宏,雙方一拍即合,憑著我娘在太虛宮裡深受信任,還即將成為地蘇道君的道侶,她要下手對付太虛宮裡任何一個人都有很多便利條件。不過她修為只是結丹,而天甄道君等都已經成功結嬰了,她要不著痕跡對付他們,還是很不容易的。」姬幽谷繼續說道,神情淡淡的,似乎故事裡的人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蘇淡宏那時正好煉製出了『萬蠱髓毒』,太虛宮合體雙修的法門正好是將毒過到地蘇道君身上的最便利、成功率最高的方法,這種毒與萬年合歡樹的神力相剋,地蘇道君必死無疑!」

  「然後再利用當日人堯道君謀害她師父之事為引子,把地蘇中毒也推到人堯道君身上,他百口莫辯,到時天甄與人妖兩人相鬥,她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說到這裡,邸禪尚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惡狠狠道:「你這個下流無恥的混蛋,你也中了毒,想用這種手段害小三保住自己的性命是不是?」

  姬幽谷苦笑一聲,慢慢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有氣泡阻隔,暴怒的邸禪尚只怕已經撲上去把姬幽谷殺個十次百次了。

  他固然是見不得自己的師妹被人這麼算計,更氣的卻是他們那麼信任、視作手足至親的人,竟然懷著這樣齷齪的心思背叛他們。

  石映綠咬了咬嘴唇,道:「大師兄,讓他說下去吧。」

  邸禪尚氣得扭過頭去,留下一個後腦勺對著姬幽谷,他忽然有些羨慕正在打坐療傷的尹子章,不用聽這些糟心的事情生悶氣。

  姬幽谷沒有辯解,繼續道:「他們的計畫被阿爹意外得知,他百般勸阻,我娘怕他揭穿此事,表面上答應放棄,暗地裡卻讓蘇淡宏對我下毒令我昏迷,聲稱如果她不按蘇淡宏的意思辦事,蘇淡宏就不會給我解藥。阿爹為了我的性命,終於不再阻攔娘親的事。」

  「就在娘親準備與地蘇道君舉行雙修慶典之前幾日,天甄道君不知從何處得知我們父子的住處,暗中找上門來想勸我爹退出,好讓我娘與地蘇好好過下去。她發現我中毒昏迷命在旦夕,不惜動用太虛宮珍藏的藥物替我壓製毒性,不過那毒太過厲害她也無法根治,早晚有一日還是會爆發。」

  「阿爹見天甄道君真誠以對,想到娘親的計畫更感難過,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把這事告訴天甄道君。天甄道君走後,我慢慢清醒過來,告訴阿爹是娘親與蘇淡宏合謀對我下毒的,阿爹當時的神情……我很後悔,我不應該告訴他的。果然第二天,他留下一封信讓我替他送去給一個朋友,然後便一個人出海往陰陽島去了。」

  「我走到半路越想越不對勁,於是跟了幾個修士往陰陽島而去,那時我年紀還很小,不過已經有些修為基礎,到了島上趁著旁人不注意,便潛到島下的石洞去,那裡是爹娘定情之地,他們以前常常偷偷在那裡相會,也曾帶我去過幾次。我想阿爹如果要找娘親,多半會在那裡等……」姬幽谷說到這裡,臉上終於露出幾分淒然的神情。

  「我爹將娘親事先服下打算用作暗算地蘇道君的『萬蠱髓毒』統統吸到了自己身上,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毒發身亡。娘親抱著阿爹的屍首痛不欲生,她終於後悔了,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她傷心之下將剩下的一點萬蠱髓毒全數用在自己身上,催發藥力死在阿爹身邊。」

  石映綠聽到一半時,已經淚如雨下,邸禪尚滿肚子怨氣也去了大半,悻悻然道:「你……你是挺倒霉的,不過不代表你可以為了保命就來害小三!」

  姬幽穀道:「我爹與師父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他去世前要我送的信就是給師父的,請他收我入門下。我遵照父母的遺願將他們留在那個山洞內,便離開去尋師父。雖然已經只是剩我一個,但我不想死,想留著性命親手殺了蘇淡宏。我想到娘親留下的功法,開始小心留意可以替我去死的合適人選,後來聽師父提起你……師父他並不知道我的齷齪心思,他一心以為我只是想找個可以與我配合修煉的師弟或師妹罷了。」

  姬幽谷說到這裡慢慢抬眼望向石映綠,他不希望因為自己連累師父的清譽,破壞石映綠與尤千仞之間的師徒之情。

  「你從前騙我以心魔發誓一輩子都聽你的話就是為了這個原因?你一直對我這麼好就是為了這個?你昨夜要我與你結為道侶,是想用我的命換你的命了嗎?」石映綠沉默了很久,忽然連珠炮一般追問道。

  姬幽谷沒說話,低垂的眼瞼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石映綠瞪著他,最後問了一個與開始時一樣的問題:「你為什麼現在告訴我這個?」

  如果姬幽谷繼續隱瞞,他們幾個同門就算心中會有動搖,最終還是會選擇無條件地相信他,那麼他仍可以從容實施他的計畫。

  但是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把一切陰謀陽謀都袒露出來,那分明就是不打算害石映綠了。

  邸禪尚揉了揉那張娃娃臉,哼道:「算你還沒有混賬到底,小三少一根頭髮,老子都把你拍成肉醬!」

  幾個人正相對無言,忽然見蘇淡宏所在的氣泡緩緩滲出一層妖異的綠光,綠光很快形成一道粗大的光柱,向著上方無盡的黑暗延伸。

  「這死人妖在幹什麼?」邸禪尚隱隱產生不妙的預感。

  姬幽谷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異狀收拾起心情,他扭頭望向太虛宮那些人,這情況他們應該比較清楚吧。

  太虛宮四個清醒的結丹長老面面相覷,忽然像同時想到什麼,神情變得難看之極。

  幾個人快速交談幾句,其中一個神情焦灼向著聖智派方向說了幾句話,只是隔得太遠,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