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有一點動心

「快點李陳安!衣服呢,衣服呢?」

李陳安抱著文藝部租來的演出服,學哥學姐們來回穿梭忙成一團,有個面生的學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朵邊上說:「還有五個節目就到了你了,怎麼衣服還沒換?你這臉誰給化的妝……這樣上舞台根本不行的!」

李陳安嗷了一聲飛奔去換衣服,女洗手間裡頭韓微微給她往上拉衣服拉鏈,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齜牙咧嘴的:「這種衣服也太難穿了吧……」

「穿出來就美了。」

李陳安身上穿著的是件色調明亮的露肩的小晚禮服裙,露出她又長又直的腿,韓微微借給了她一雙小高跟鞋,整個人往哪兒一站,還真挺有幾分架勢的。李陳安不自在的拽了拽裙擺,走出洗手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就被學姐一把拽過去化妝。

這個學姐可謂是有一雙神奇的手,韓微微之前怎麼也整不明白的化妝品,在她手上那些刷子和筆好用的不得了,她刷刷的就給李陳安畫了個韓式的那種明星妝,眼睛下面還貼了點閃閃發光的亮片。李陳安不太自然的眨了眨眼睛,那學姐抬起她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也不由自主的感歎道:

「你這臉上妝真挺好看的。」

韓微微也看得直點頭,說實話,李陳安如果原來姿色只能說是算個小美女,這麼一化妝一打扮,居然整個人顏值又up了,她就屬於挺適合上妝的哪一種人,化完妝之後整個人明艷了好幾分——而且韓微微往下瞄了瞄,發出了一聲慘呼:

「李陳安你丫吃什麼長大的呀……你丫腿長腰細就算了,我靠你胸還不小!這不科學!你讓不讓人活了!」

李陳安默默低頭把衣服往上頭拽了拽,這種衣服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穿,總有一種擔心這個衣服突然掉下來的窘迫感。韓微微倒是嘿嘿嘿的笑,想要伸出手捏一把,被李陳安一把警惕的攥住了手腕才作罷。

「不要害羞麼……()這明明是很棒的事情啊,你年輕不懂……嘿嘿嘿……」

「呸你不是跟我一樣大,什麼我年輕不懂……請不要太污好麼!韓微微!」

韓微微還想回什麼,突然就摀住嘴不講話了,四週一下子好像變得有點安靜下來——李陳安轉過頭,然後她也愣住了。

嗯,對,是顏凜過來了。

他其實沒有怎麼打扮——說實話,他清清爽爽的,就已經足夠讓人心動的好看了。但是他今天穿了西裝——李陳安跟韓微微齊刷刷的看了一眼他的皮帶,然後兩個小姑娘如出一轍的撇過臉去,擺出一副——嗯我是清白純潔的樣子來。

韓微微:臥槽咚!

李陳安:腿好長!

關注點完全不一樣麼。

顏凜走過來,他看著李陳安害羞的背過臉去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李陳安穿了的小禮服露出了脖頸和鎖骨,他默默的看了兩眼,然後低下頭,聲音稍微有些低沉:

「是不是該上場了……李陳安,我們去旁邊練一下走位吧。」

「哦,哦好!」李陳安跟著顏凜屁股後面屁顛兒屁顛的,顏凜看著她小心翼翼踩著七厘米細高跟往前頭走路的樣子,下意識伸出了手——

「欸?」李陳安抬起頭看著顏凜的側臉,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顫了顫:「我扶你。你不要還沒上台就直接摔崴了腳——你不是從來沒穿過高跟鞋麼。」

「欸教官你怎麼知道我沒穿過高跟鞋……」李陳安看著顏凜的側臉,就看見他嘴唇一張一合,輕聲在她旁邊說道:「嗯,走成這樣穿過才是奇跡。」

李陳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搭住了顏凜的手臂。顏凜其實個挺高的,肯定有一米八以上,李陳安穿了個七、八厘米的細高跟,跟他也依然存在身高差,他攙著李陳安走了幾次,然後說道:「上台之後我們大概是在這個位置,前奏總共20秒,我們要走到舞台中央站定,還需要幾秒鐘醞釀一下情緒,速度不能太慢了。」

李陳安乖乖點頭,顏凜看著她,表情又變得溫柔了:「沒關係的。唱一首歌而已。」

李陳安繼續點頭——其實她心裡頭藏著一句話沒說出來。

不一樣的,我不是觀眾啊——我這一次是站在你身邊的人呢。

(⊙v⊙)嗯反正她會好好唱的。

……

燈光一下子暗下來的時候,李陳安感覺簡直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的迴盪著。身邊的人握了一下她的手,他的手掌比她的要大,很暖——也很有力。他握著自己的手,李陳安緊張的簡直快要不能呼吸,然後她感覺到了那個人湊到她耳朵邊上,他的聲音很小,但是很溫柔很好聽。

「走吧,我們要出去了,加油。」

李陳安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

「誰願意,有勇氣,不顧一切付出真心。」

李陳安聽見他微微放得低沉的聲音,她掌心濕漉漉的,全都是汗,她努力讓自己的嘴角上揚,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她是真的真的,一點兒也不敢去看顏凜的眼睛。她害怕看他的眼睛——她已經很喜歡喜歡他了,她不敢再更喜歡他一點了。

那樣她想,也許她就要永永遠遠喜歡他一輩子,再也沒有辦法喜歡上別人了。

高一那一天,是一個濕漉漉的下雨天,午休的時候走廊裡頭大喇叭一遍又一遍的放著周傑倫的《晴天》,她蹲在樓梯上頭,安靜的聽。

男神沒去上課——他的同學說他現在週六在一個補習班補習英文為出國做準備——少女逃掉了週六的補習課,穿越了大半個城市,去那個補習學校去偷看他。

她背著書包就站在窗戶外面,看著那個男生拿著筆戴著耳機,安靜的坐在那裡,低頭做英文試卷的樣子。她不知為什麼鼻子發酸——她還記得那一天回家的時候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她沒有帶傘在雨裡奔跑的樣子。她像個狼狽的小丑,躲在商店門口,頭髮被淋得濕透,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想到父母的失敗的愛情,腦子裡可還是不斷浮現他低頭寫字的側影。心裡頭又甜蜜又苦澀的那種滋味,好像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樣。

我對你,欸你不知道的吧,從來都是清清楚楚,是一場沒有希望沒有結果的冒險啊。

李陳安側過臉去看著顏凜,他握著話筒的手指修長白皙,他低下頭顫抖的睫羽在燈光下清清楚楚,跟當年的驚鴻一瞥一模一樣的美,李陳安感覺自己整顆心都微微隨著他一起顫抖起來。她十六歲那一年第一次在公交車上頭看見他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十八歲滿身清疏的少年——她記得他穿校服的樣子,她記得他把手插在口袋裡走路的樣子,她知道他隨身攜帶的英語書的名字,她全都知道的——陽光裡頭他側臉像一場夢一樣美。

可是他什麼也不會知道的。

他不會知道,曾經有一個小姑娘,曾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喜歡過他。

他不會知道我為他翹過課的,他不會知道我曾經無數次在走廊裡頭假裝不經意的去偷看他,他不會知道我永遠早起半個小時為了和他同一班公交車,他不會知道我偷偷給他送過巧克力寫過不算情書的情書,他什麼都不會知道的。

可是我現在在他身邊跟他一起唱情歌啊。

這樣——真的,已經是我高中時候,連做夢都不敢夢到的情節了。

李陳安的眼睛閃閃發光著,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揚著,她在心底默默的說:

欸,顏凜,你不知道吧。

我對你,從來不止有一點點動心而已。

曲到尾聲,顏凜靠近她,握住了她的手。下面彷彿山呼海嘯一般的叫聲她全都聽不到了,她微微抬起頭,看見顏凜的眼睛,他好像是在笑,又不太像,但是他的眼睛好亮好亮,李陳安看見他眼睛裡頭那個緊張的自己——那一刻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心一下又一下的好像跳得都變得慢了起來,一切都變得慢了起來,他的眼睛,他的臉,他的笑,李陳安掌心全都是汗,她甚至腦子裡頭閃過一個念頭:糟糕我的汗水全都抹到男神手上去了怎麼辦……

……

那真的是一種非常非常奇妙的體驗。

……

謝場之後,李陳安躲到廁所裡頭去換衣服,她的心還在怦怦的跳動著,她覺得顏凜手掌的溫度,她好像要一直記住了。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唱的怎麼樣,她把衣服換回來,輕手輕腳的走回觀眾席——

然後被韓微微一把抱住了:「好聽cry美cry了!」

李陳安四周看了看沒有看見顏凜,卻聽見韓微微很是興奮的問她:「被顏學長摸小手的感覺怎麼樣!你們這個動作設計的挺好的,剛才下面一陣鬼哭狼嚎的,媽呀那氣氛真是一下子就調動起來了,我差點以為他下一步要親你呢……」

李陳安其實想說這個動作沒設計過——她到現在也覺得緊張的要死,到現在這會兒才有真實感,但是她坐在那裡,整個人感覺自己跟從游泳池裡頭撈出來一樣,現在才發現自己緊張的後背起了一層汗,她愣愣的坐在座位上頭,沉默了半天,才突然用力的反抱住韓微微:

「臥槽這居然是真的!我以為我在做白日夢呢!我真的跟顏學長一起唱了歌!臥槽我居然不是在做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