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蒙面真兇

  然而,在大家全力以赴地調查五個嫌疑人最近一段時間的遭遇時,又一起兇案發生了。

  一天夜晚,廊臨110指揮中心及119、122同時接到幾個醉漢的報警,說他們看到市區營口路一輛汽車正在燃燒。

  消防人員趕到現場把大火撲滅之後發現,整輛汽車燒得扭曲變形,面目全非,裡面有一具男性屍體,燒得焦黑。從汽車殘骸上可以看出,這是一輛出租車,死去的男子大張著嘴,腹部被剖開,舌頭和腹腔中一些臟器不翼而飛。

  「我們(喝完酒)出來時,聽到爆炸(的聲音),過來一看,這車就燒起來了。」醉漢對趕到的派出所民警說,雖然語無倫次,但也能聽出個大概,這幾個人在一家大排擋裡喝得醉醺醺的準備各自回家,聽到了汽車油箱著火之後爆炸的巨響,酒醒了一半,按著火光的方向而去,隨後報警。他們報警時並不知道里頭有人,只是在慌亂之中分別撥了110、119和122。

  因為處理屍體的方式和最近兩起案件有點相似,所以支隊通知技術科和一組人員前去現場查看。

  林曦正跟女朋友親親呢,接了電話馬上就得走,被女朋友撓了好幾下,臉變成了花貓。開車趕過去的路上,他想,詹旭走了還不到一個月,為何類似兇案再次發生?這次的地點不在舊城區了,難道上次鬼屋那兒動靜太大,讓凶手更加興奮了?雖說隨著犯案次數增多,留下的線索和痕跡就越多,但每次都要以一個市民的生命作為代價,未免太得不償失了。

  燃燒後的現場有許多有害氣體,左擎蒼這次出現場堅決沒讓舒潯跟,隻身下了樓,坐進來接他的警車裡。坐在副駕駛的吳一颯無奈地說:「多事之秋啊……如果出租車裡的男人也是『他』殺的,那麼『他』兩個多月裡就連續殺了三個人了!殺人、開膛、取器官,他這是向傑克致敬?」(註:開膛手傑克,倫敦白教堂區連殺幾名女性,開膛並取走一部分內臟)

  「這次的案件跟前兩起不同,如果凶手是同一個人,將給我們留下很多有用的線索。」左擎蒼言簡意賅地分析道,「一,他把一具幾乎完整的屍體留了下來,只帶走一部分;二,死去的男子是司機還是乘客,出租車的所有者是誰;三,燒燬整輛車沒那麼容易,我預感這是推斷凶手身份信息的關鍵點之一。」

  他們到達事故現場時,還能聞到空氣中刺鼻的味道,這種有害氣體吸入後刺的氣管好似針扎,到場的警員不得不用帶上濕口罩。空氣中隱隱飄著一股汽油味,消防人員告訴一組的警察們,可以初步推斷汽車起火系人為,有人用汽油潑遍了汽車,打開油箱蓋子,點火後火勢蔓延得很快,點燃了油箱內的汽油,引起了突爆,所幸油箱不滿,否則後果將更加嚴重。

  拍照之後,大家合夥把屍體抬出來,法醫上前檢查一番,說:「頭骨多處骨折,口腔內舌頭,腹腔肝臟、脾臟、胃缺失,頸部被割開,避開頸總動脈,割斷了頸內靜脈放血。一般來說,放血以割動脈為主,放得快,但是容易噴濺,靜脈則不同,像水龍頭一樣,沒那麼激烈。凶手顯然怕身上沾到大量血跡,故意先放血再取器官。頸內靜脈和頸總動脈挨得很近,非專業人士根本分不清楚,可見凶手具備外科手術能力,跟前兩起案件的凶手恐怕是同一個人。」

  一組的警察們互相看了看,眼中儘是憤怒。

  「查一查這輛車的車主和所屬公司;調看附近交通探頭,查一下這輛車曾經經過了什麼地方,為什麼會停在這裡!」吳一颯當機立斷,左擎蒼說得沒錯,突破口來了!

  對於吳一颯的佈置,左擎蒼沒有提出什麼補充意見,大家也就分頭行動去了。洪世健站在左擎蒼身邊,不解地問:「僅憑凶手具備外科手術能力,就能判定能併案嗎?如此說來,九年前的9.25案也能並了。」

  「你也覺得這次犯罪和以往不同?」左擎蒼沉思著,因為戴著口罩,他的低語只有他自己聽得見,「查到車主和車號後,我們就能在交通探頭錄像中看到這輛車的行動軌跡。因為凶手燒車使用了汽油,而這種東西不可能隨身攜帶,所以他必定在某個加油站買了一桶。如此,加油站裡的探頭就可以拍到他——這很危險,他為什麼這麼做?」

  「可是我們從來沒有對外公佈過案子的細節,比如分屍到什麼程度、找回了多少、凶手分屍的專業性,市民都不知道。因為影響惡劣,我們懸賞10萬,找尋知道兩個死者失蹤當日異常情況的知情人,並沒有提到其他,因此有人模仿作案是不可能的。」

  「或許,這只是凶手一次臨時起意。」左擎蒼原地等待著找尋車主的結果。

  兩個小時後,燒燬出租車的車主被找到了,他是廊臨安達公司的司機谷超,今天恰好上的是晚班,所以,車內的男屍極有可能就是他。根據交通探頭的錄像,這輛車於晚上10點半駛入了這條路,十五分鐘後,又駛出來,在附近的一個加油站,一個戴帽子、口罩、墨鏡的男子從駕駛室出來,接了一桶汽油,付錢後離開,於11點20分又駛入這條路,不多時就閃出微微火光。

  從身材上看,這名男子並不是車主谷超,而且,大半夜戴著鴨舌帽、口罩和墨鏡,明顯就是為了遮掩相貌。他穿著黑色的夾克,灰色牛仔褲,腿部較粗,看上去很是健壯。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小姜說,當時這個男的讓她覺得有點奇怪,其一就是因為晚上戴墨鏡,其二是他說車子沒油跑不到加油站,所以裝了一桶油走,可之後又沒有開車回來把油箱加滿。小姜告訴警察,這個男子身高大約175,聲音聽起來不老,對她說話的時候很有禮貌。她雖然感到不對勁,可並沒有往其他地方想。

  大家看著加油站探頭拍到的那名男子,心情都很澎湃。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個男子是誰,可凶手如此堂而皇之出現在鏡頭下,這已經是個突破了。

  視頻截圖馬上被送到了技術科,與五個嫌疑人照片進行對比。

  第二天,洪世健拿著打印出來的截圖,打了個哈欠,說:「說實話,有點像孫劍波。」

  「不,孫劍波偏瘦,我覺得像何財。」林曦向來愛跟他抬槓,現在也不例外。熬夜一晚,他的雙眼遍佈紅血絲,「你看那腿,明顯就是切墩兒練出來的。」

  「哼,是不是何財咱們去他店裡問問昨晚幾點打烊就知道了。」洪世健不以為然,因為案發時間為昨晚11點多,按理說何記還沒打烊,只要有人見到何發、何財兄弟倆,那麼他們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作為前陣子剛去店裡吃過牛肉醬爆面的顧客,他多希望這兄弟倆不是殺人犯!

  林曦偏跟他過不去,說:「沒準兒今天何記的特價限量菜單就是『豬肝醬爆面』和『肚兒醬爆面』呢?」

  洪世健聽得直反胃,甩下一句「老子這就去核實一下」就出門了。

  一個小時後,洪世健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怎麼,你驚奇地發現何記昨天根本就沒開門嗎?」林曦幸災樂禍道。

  「何發告訴我,何財昨天晚上九點多出去買第二天要用的魷魚。」洪世健黑著臉回答。

  「晚上九點出去買魷魚?」林曦嘿嘿一笑,「一定是藉口。」

  「他說要買到便宜的海鮮,就是要這個時候出去買。」洪世健解釋道,「我們這兒海上的漁船一般在兩個時間段卸貨,一是清晨,早上四五點那種,二是半夜,晚上十一二點,前面那種漁船走得比較遠,供的是那種海鮮酒樓,很多普通小店,一般趕晚上的集市。」說罷,他帶這求救的目光看向左擎蒼。

  左擎蒼端起黑咖啡抿一口,「三個疑點:為什麼他的殺人地點改變了;凶手用什麼東西剖開死者肚子、割掉內臟;把屍體留在車裡,第二天等人發現就行,為什麼大費周章燒車。」

  林曦故意說:「很簡單,因為何財出門買海鮮途中見到他想吃的人了,他扔掉海鮮,用袋子把內臟裝好帶回家,燒車是因為……他想連屍體一起燒掉,破壞證據。」

  「你給老子滾出去!」洪世健大怒。

  舒潯望著這些熬夜一晚第二天仍幹勁十足的人,兀自搖搖頭。由於妊娠反應越來越嚴重,她幾乎沒辦法全程參與他們辦案,只能在身體好一些時儘量多看看他們收集回來的資料,希望能窺察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左擎蒼對林曦和洪世健的針鋒相對不甚在意,在沉默了一陣子後,說:「案發地不在舊城區更能證明他是臨時起意殺人,本不打算要整具屍體,所以拿走了他認為『有用的、能吃的』一部分。舊城區距離昨天案發地點大約十公里,可是他仍知道那條路沒有攝像頭、附近有個加油站,說明他對那邊還是比較熟悉的,以前他沒少經過那裡。所以,接下來的工作量比較大,那就是調看那附近三個月的交通探頭錄像,幾個嫌疑人中,有誰經常出現。但在此之前,先去查一下昨晚9點到1點,誰外出過。」

  林曦這回認真起來,「凶手能對死者進行剖腹說明他出門時身上就帶著刀,既然一開始他並不打算殺人,那麼帶著刀去那邊做什麼——這是破解他身份的關鍵。燒車則是因為車上留下了東西,比如他的指紋。」

  「該不會真的去買海鮮吧……」洪世健抓亂了頭髮,「你可以用刀弄開生蚝,看看新鮮不新鮮,用刀切一段蝦啊、魷魚啊,嘗一下甜不甜。」

  舒潯提醒道:「一個廚師不可能對人體如此熟悉,刀工再出色,也不可能對人進行外科手術。」

  「也對……」洪世健放心下來。

  左擎蒼和舒潯對視一眼,雙雙皺起眉頭——這樣一來,其實案件更加撲朔迷離了。

  難道一切只能在近三個月的交通錄像中找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