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八回 狗咬刺蝟,無從下嘴

  「我們老爺是來觀摩擊劍之技的,並不是拳法,不如再切磋一場如何?」美大叔的另一個侍從大聲道。

  美大叔沒有回話,但眼晴裡卻流露出向往之色。

  而如初本就有意讓人家見識一下古代所沒有的武學技巧,好對她印象深刻的,所以痛快地答應道,「既如此,那就請前輩指教了。不過還是不要用棍棒,晚輩內力不足,招式不能做到隨心所欲,不如用樹枝比劃比劃如何?」

  「如此也好。」這美大叔好脾氣得很,如初說什麼,他都同意。

  片刻,就有武僧折了樹枝來,如初取了一根,擺了個西洋擊劍的姿勢,滿意地在美大叔眼裡看到好奇和驚訝的神色。

  她十五歲時,曾經迷上過一個年輕的擊劍教練,於是報名參加了體育學院辦的業余擊劍班,並為了能被那個帥哥教練親自輔導,學得極其認真刻苦。這樣一直練了五年,直到那教練結婚,她又轉而迷上大學學生會的會長,這段青澀的單戀才算結束。

  所以,她的擊劍水平雖然比不上專業,可也具有相當水准了。現在她又有繼承了古代胡如初的武功和力量,能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擊劍之技要協調剛柔、陰陽、攻守、動靜、審勢、功力、手足等動作,小兄弟這手起式很特別,難道也是那位異人所授?」美大叔頗有興味地問道。

  如初含糊應答,把西洋擊劍術也歸在李小龍的頭上。

  美大叔大為感歎生不逢時,無緣一見李氏隱俠,之後緩緩一式攻來。

  擊劍對手腕的技巧要求很高,和中國劍法大不相同。如初把兩種完全不同的劍法糅合在一起,見招拆招,雖然還不是很熟練,但新奇和凌厲感卻十足十。只是這一次美大叔有了防備,不再手忙腳亂,而是慢慢逗如初使盡招數,自己則守得密不透風,兩人一來一回,打了足有半柱香的時間,一個穩健沉厚,一個花招百出,看得周圍的旁觀者如癡如醉。

  不過如初的功力畢竟低淺,而且擊劍術在積極進取的同時,還講究點紳士風度,其凶猛性自然不能和李小龍的截拳道相比,所以時間一長,美大叔手腕一轉,手中樹枝輕輕打在了如初的手背上。

  如初也是個有風度的,關鍵是這時候講風度不會輸得更慘,於是她當下扔下樹枝認輸,只是還沒說什麼場面話,就聽身後一個好聽的聲音道,「阿彌陀佛、一勝一敗,一團和氣、兩下罷手如何?」說得全是四個字四個字的,顯得很有學問似的。

  但,虛海什麼時候跑到她身後的呀,她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話果然不假。」美大叔由衷地贊歎道,「少林寺藏龍臥虎,今日一見,俞某心服口服,今天就此告辭,後會有期。」說著一抱拳,轉身就走,帶著一派他那溫和外表所沒有的颯爽利落,盡顯儒將風姿。

  而見他離去,所有僧眾歡欣鼓舞,興奮地互相談論起剛才那兩場別樣打鬥,根本沒人注意比武事件的主角之一正呆愣愣地看著另一主角的背景消失,心頭怒火漸起。

  原來還是被利用了,這位美大叔根本沒提什麼到天津衛的衛學裡當教習的事!

  如初雙目放射出駭人死光,在人群中尋找某身影,一眼鎖定後立即跑了過去,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拉了他袍袖就走。

  「師妹,找小僧何事呀?」虛海一臉受苦受難的模樣,讓如初瞬間生出些不忍心來,但再想想自己的悲慘遭遇,又氣不打一處來。

  「俞大叔根本沒請你當什麼兵法教習對不對?所以你說我也能同去完全是唬我的對不對?」

  「師妹此話怎講?」虛海眨眨純潔無辜的眼睛,來了個模稜兩可,即不承認,也不否認。

  如初被他那讓人找不到一絲錯處的完美表情氣壞了,根本沒想過,虛海也許是故意逗她發脾氣的,只怒道,「你居然騙我出手,太卑鄙了!你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嗎?」

  「除非必要的時候。」惡劣的字眼用平和、緩慢、認真、甚至溫柔的語調說出來,格外有刺激效果。

  「什麼什麼?你你你!」如實食指抖著,指著虛海的鼻子,徹底被打敗了,覺得和虛海鬥,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段位的,簡直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嘴,只能詛咒他,「你會下拔舌地獄的!」

  「佛曰……」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初打斷虛海的話,抬腳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恨恨地跑走了。

  周圍的武僧們目瞪口呆,虛海身份尊崇,又是戒律院首座,小小的俗家弟子居然敢無緣無故打人?就算是她家有錢有勢,時常給寺裡奉上大筆香火銀子吧,也不能這樣無法無天呀。

  再看虛海師叔,一臉淡然,波瀾不驚,好像真是被小狗咬了一口,完全不在意,竟然還有點慈悲和憐憫之態,令眾僧大為歎服。看人家虛海師叔這境界,高僧就是高僧,這世界上什麼都能妒忌,只有慧根是不能妒忌的。

  而這位高僧,無視這一片崇拜的目光,寶相莊嚴地轉過一堵院牆,見左右無人,立即彎腰抱腿,雙手拼命搓著被如初踢過的地方,嘴裡絲絲吸著冷氣。

  這死丫頭,腳力這麼大,也不怕踢斷人腿嗎?

  心裡雖然罵著,臉上卻露出迷人笑意,感覺自打進入少林以來,從沒有這般高興過。這師妹死而復生之後,給他平靜到無聊的生活增添了很多樂趣,逗她發脾氣、陷害她就是其中一種,那麼她到底是誰呢?

  當時他進入十八銅人陣的時候,她明明已經斷氣了,後來怎麼可能醒過來,而且還和沒事人一樣?她身體裡的魂魄,還是原來那個嗎?原來那個胡如初,除了癡纏他,武藝高強外,何曾有這般的靈秀聰明、慧黠嬌憨?現在的這個胡如初,對他避之如蛇蠍,哪有半點愛慕之情?所以她們絕對不是一個人!

  不過他不打算拆穿她,這樣陰她,看她暴跳如雷,最後慢慢露出馬腳,不也挺有趣嗎?

  第二計 指桑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