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四回 克制與反克制

  耳邊傳來驚叫聲,卻不是虛海發出,而是幾個站在一邊偷瞧的姑娘,那一道道飛刀般的目光都是在譴責如初:你怎麼好男色呢?就算是有特殊癖好,也該找小倌去,怎麼能玷污聖僧?!

  如初本以為自己著了男裝就不會有人注意她這舉動,沒想到還是被圍觀,可她已經抓到了想搜查的東西,這時候怎麼能抽出手來?再看虛海,閉目側頭,眉頭緊皺,一幅逆來順受的模樣,如果額頭再搭配幾滴汗珠兒,臉上再浮現一抹暈紅的話,確實像正被色魔侵犯。

  「女施主,請放開小僧。」虛海差不多是呻吟著哀求,輕輕拉扯如初的手。

  如初臉紅了,因為感覺虛海的聲音似乎有些曖昧,而隔著布料的那只手掌心的溫度……反正她心跳得毛毛的,鼻頭上似有汗水滲出。不過,這是抓到他把柄的機會,說不定以後能克他,所以一定要堅持住。

  「御弟哥哥,你就裝吧。」她咬著後牙微笑,輕聲細語地說。

  聞此言,所有人都是一哆嗦,圍觀者是嚇的,如初是被自己惡心的,虛海的眼裡則閃過一絲笑意,雖然臉上還是受苦受難的模樣,但顯然是肚子裡笑得夠嗆。

  一時之間,兩下裡僵住了,都保持著姿勢不動。倒是那些姑娘們看不下去了,不忍聖僧受辱,可那一字眉看來挺厲害的,又惹不起,只好迅速離開,打算回家對花悲泣。

  如初見圍觀者退散,大鬆了一口氣,連忙把伸在虛海懷裡的手抽出來。當然,還附帶著兩個鼓鼓的油紙包。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包是醬牛肉,另一包是兩只雞腿。

  「好呀,一個出家人居然吃肉,你破戒!」如初幾乎是興奮地說,心中暗暗感謝自己的鼻子,要不是聞到他身上有油腥味,還抓不到他的小辮子呢!現在好了,以後再不用受他的陰陽怪氣,隨時可以威脅他。

  而鼻子好的不僅是她,虛海還沒回話,他們的腳邊就傳來汪汪汪的聲音,一只流浪狗可憐巴巴地望著如初手裡的油紙包。如初二話沒說,直接替虛海行善了。

  「你以後再氣我,我就把你偷偷吃肉的事滿天下宣揚。」如初小人地笑。

  「善哉善哉。」虛海又露出那種拈花微笑的神情,「如果小僧不承認,胡師妹認為別人會信誰呢?」

  那個……啥……

  如初臉上的笑容定格了,為什麼她沒想到這一層?看來她沒有做小人的天賦,忽略了腹黑和尚的傷害性,但她還不死心,怒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小僧說過了,如果有必要的話……」

  真是敗給他了!如初沮喪得不知說什麼好。正在這時,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卻是樂氏姐妹一行。

  虛海看到樂家姐妹,眼神一閃,便隨即又恢復平和,走過去唰唰撕下白色僧袍的兩幅衣袖,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溫言道,「兩位女施主天人之姿,若被凡俗中屑小之徒看到,生出歹心,就是罪過了。」竟然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對姐妹花的狼狽,還以這種方式提供蒙面之物,實在是……很貼心很溫存哪。

  難道他平時就這麼泡妞的?以他的相貌和手段,女人應該對他趨之若鶩吧?但貌似沒看他吃過呀,只泡不吃,這是什麼意思?為了好玩?天生性格惡劣?男性本能?

  想到這兒,不禁瞄了虛海一眼。沒想到這和尚看著瘦,卻是屬螃蟹的,肉都在殼裡,光著的胳膊並不細弱,肱二頭肌形狀漂亮飽滿,一看就是練家子。可是,從沒看過他動手呢。

  「施主這是要去哪裡?」這句話卻是問如初的。

  「我們要在天津衛游玩一番,已經訂好了客棧。」如初笑瞇瞇的,雖然後牙還是緊咬,「就此別過,就不勞煩大師了。」

  「施主慢走,請聽小僧一言。」虛海橫跨一步,側身攔在如初身前,「剛才這場意外,已經令幾位女施主露了真容。此地魚龍混雜,小僧怕有人覬覦,想必住客棧是不安全的,不如隨小僧去,住到衛裡可好?」

  怕的就是你覬覦!如初沒好氣地瞪了虛海一眼,才想拒絕,就聽樂婉婷道,「如此也好。如初……兄以為呢?」

  絕對不能去!不過她的聲音又一次被堵在了喉嚨裡,因為保鏢之一的人沉聲道,「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安全。此地三教九流雜處,若有個萬一,我們如何向樂老爺交待?」

  哪有這麼可怕?不敢負責任當什麼保鏢,當縮頭烏龜好了!只是她第三度沒說出話,而這次是被自己的貼身婢女搶了話頭,「是呀是呀,安全第一。這位大師一看就是高僧,或者還可以給我們講講佛法呢。」

  死丫頭,真花癡!見色忘義!怎麼忘記她也是虛海的崇拜者之一了呢?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再強行阻攔就顯得她心裡有鬼了,所以她也只能迫不得已地點頭,隨著虛海走。

  再看樂家姐妹,因為蒙好了臉,也看不出是不是面帶桃花,反正兩雙眼睛是春水泛濫了。唉,妖孽就是妖孽,才三言兩語就打動了寂寞芳心,為什麼沒人看到他的真實面貌呢?話說她其實也不太了解虛海這個年紀輕輕就當上最高品級僧官的和尚,似乎他身上有秘密呢。

  想到這兒,她逮了個機會蹭到虛海身邊,低聲道,「我警告你,不許表明你認識我們,也不能說我是來衛裡當武修教習的。這件事是個秘密,除了八重,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去京師游歷,並不是長住天津衛。」

  「原來是秘密。」虛海忽地一笑。

  如初心裡咯登一下,大罵自己是豬腦子,克人不成,反被人克,這是什麼世道啊。可是,她有得選擇嗎?這和尚這麼狡猾,才多大點功夫就解除了樂家姐妹的心防,再加上一個花癡的八重,他想打聽什麼也是早晚的事,把柄也早晚被他抓到。

  反正,遇到他准沒好事。

  「你不會用這件事威脅我吧?」她腦殘地問。

  「絕對不會。」聲音斬釘截鐵,但如初知道他絕對絕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