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契,敗就是敗,別輸不起,失了風度。」戚繼光慢悠悠地攔住他,看不出有半點沮喪,「而且,你雖失手了,可你還有兄弟。」
「是啊,勝敗乃兵家常事嘛,再說你不是還餓著嗎?力氣弱點是正常的。」趙三紅連忙上前安慰著,同時把李成粱扶了起來。
「從今天以後,你私底下就叫黑人了,你剛答應過我的,不會反悔吧?」如初問,帶著點挑釁感。
「老子說過的話板上釘釘!」李成粱憤憤地,但神色間也有對如初的一點佩服。
如初心裡這個高興呀,雖然整只右手疼得都木了,可她這也算勉強收服了一個古惑仔吧?個個擊破的戰術初步成功!
「下一場是誰上?」她站起身,卻沒想到腳下一軟。不過是掰手腕罷了,可卻仿佛把全身的力量都抽走了似的,整個身體向後倒去。還好,人多,不會直接與地面親密接觸。
她想得挺美,但沒想到這群小子這樣沒人性,居然快速閃開一個位置,讓她直接摔到地上,然後所有人一起竊笑,似乎是以這種方式報了仇似的。
不成熟的小男人們哪!
如初哎喲了幾聲後,乾脆就躺在那兒望天。片刻後,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張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比天空還要純淨的臉,「下一場拳術,我來和你比。」
這樣好嗎?如初遲疑了。
她看得清楚,土隊是以戚繼光、李成粱、張居正和趙三紅這四人馬首是瞻的,他們就是大明F4。中國人好像很喜歡四這個數字,比如:天時分四季、地利有四方、四書五經、四庫全書、天上有四大天王、人間有四大魔頭、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也是四個、還有什麼四人幫、四喜丸子……
而這四人中又以戚繼光為首,如果他們真的是古惑仔,戚繼光就是浩南哥,李成粱就是山雞。對這樣的人,應該在開始時不正面交鋒才對呀,否則一個行差走錯,說不定全局都會改變。她可不是想與這些少年們為敵,是想做他們的良師益友,在氣勢上壓制他們是對的,但不能弄成對立的立場。
真和戚繼光交手的話,表現得太弱會輸,會讓他們看不起。表現得太強……萬一贏了……這不是落了戚繼光的面子嗎?特別是在他的兄弟們面前。那可和掰手腕不一樣,是真正的比武,在少年們眼中,也許事關尊嚴。
再說,她也不忍心看驕傲的小馬王失落的樣子。那,要怎麼辦呢?
「胡公公放心,我們明天再比好了。」看如初猶豫,戚繼光「體貼」地道,「你和汝契……不,是黑人剛鬥了一場,想必力氣耗盡,我不會乘人之危的。明天我們戌時初在碼頭見,免得在衛學裡比,讓人看到,胡公公臉上怕不好看。」
死小子們,一個個這麼狂妄,自信得讓人火大!怎麼?她一定會輸嗎?看他笑得這麼溫文有理,眼神卻怎能這麼惡劣呢?
「不必。」如初努力站起來,「再教你們一條做人的道理,今日事要今日畢。要打就打吧,我這人急脾氣,惦記著這事,晚上就睡不著覺了。」
戚繼光沒說話,抱著雙臂站直身子,瞇著眼看如初,好像她很好笑似的。
「但是你不肯占我便宜,也算是男人大丈夫所為,我們不如換個方法比好了。」如初轉著心思。
「文鬥就沒意思了。」仙豆插嘴道。
「誰說文鬥了?你這麼愛說話,以後就當咱們班的宣傳委員吧。」如初說著這些少年們聽不懂的話,「我所謂的換個方式是指,我和戚繼光比武時不用內力,也不用本身的力量,只以招式相對,誰能在對方臉上抹上一點墨跡,就算贏,這樣可好?」
嗡嗡聲四起,大家低聲商量了起來。約一分鍾後,他們互相傳遞眼神,最後匯總到一起,再由戚繼光點頭答應,只提出要她再休息會兒,畢竟體力跟不上,也會影響運招的速度。
不錯,很有君子風度。有這樣氣質的孩子就算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因為本質很紳士、很驕傲。而真正驕傲的男人都不會無恥的。
如初鬆了一口氣,很佩服自己的急智。
只比招式最恰當不過了,一來她內力本來就不好,二來她體力也耗盡了,三來純比招式,不管誰輸誰贏,傷害都不大,大家都留了面子。她只提出去學堂比,反正不用力的話,建築物什麼的也不會有多大損傷,而且在學堂內進行,不會讓人偷看到,從各方面看都是最好的選擇。
本來下堂該虛海講兵法了,如初已經想好等他來就強迫他當掉這堂課,哪想到這家伙知情識趣,根本就沒來。那如初也就不客氣了,直接把兵法課堂改為了演武場,桌椅板凳往邊上擺,接著正正經經的拉開了架勢。
她不打算用截拳道,雖然那會讓她贏,但那是她今後要教他們的內容,這時候用並不恰當。於是她用少林拳對付戚繼光,兩下裡過了百多招。
對於武功,如初沒有太清楚的理論概念,所有的反應都是這身體的本能,她只需要控制力度就行。而戚繼光,看得出是從小經過苦練的,那沉穩的氣度簡直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一代宗師才應該具有的。再加上他動作靈活又敏捷,進攻又如獅子搏兔、鷹擊長空,就算這身體當初是差點打了十八銅人通關的,也僅僅是平手之局。
甚至,還落了點下風。
其他學生就圍在學堂的周圍,一邊指指點點,一邊點頭贊歎,從開始時的有傾向性,變為後來的純粹欣賞,連喝彩聲都壓得極低,免得驚動旁人。
不過場上的兩人卻都有點煩躁,誰也不想打個沒完沒了。戚繼光見如初嬌小的身子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穿花蝴蝶一樣,靈活得很,看樣子很難打到,不禁心頭一動,突然高高躍起。
不讓用內力和體力打,可沒說不讓跳起來!
這一突變,著實唬到了如初,一愣之下,身法上出現了破綻。
戚繼光一見大喜,等的就是如初這一眨眼的閃神。他攤開手掌,見掌心內的墨跡還未乾,立即往如初臉上抹去。
眼看就要碰到如初的臉蛋兒,卻忽然看到有一道不太強烈的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因為兩人離得太近,連她鼻尖上細碎的汗珠兒都看來無比可愛,還有耳廓上細微的絨毛……
她不是女人吧?不知為什麼,戚繼光腦海裡又冒出這個古怪念頭,手下稍微一緩。
結果,反應過來的如初也伸出了手,兩人同時撫到了對方的臉,也同時染上了黑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