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五回 賴大師蹭飯

  「你是說嚴黨?」如初徹底明白了。

  「胡師妹,小心隔牆有耳。」

  如初點點頭,感歎在現代的好,能言論自由是多麼幸福的事呀!

  「那……他們能力這樣強,為什麼每次衛裡的比試,成績都是墊底呢?難道有黑幕?」她再問。

  「據說從第一次衛內比試就被暗算了,從那以後,他們就故意不好好比。」

  「笨蛋們,自暴自棄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如初氣乎乎的,「不過今後他們有我了,我一定想辦法讓土隊揚眉吐氣。」

  「那不重要,人的眼光要放長遠一些。」虛海失笑,「就算是皇家衛學,之於天下也不過是小水潭,真正的龍是飛不起來的。重要的是明年朝廷要舉辦武舉考試,如果能中舉,甚至得個武狀元,不敢說聞名天下,至少有施展抱負的機會了。」

  啊?有這等事!那她可要努力了,讓土隊的中舉率達到全大明王朝最高!

  「別想得太簡單。」虛海看到如初興奮的神色,忍不住潑冷水道,「師妹以為天朝武舉考試真的會以賢選材嗎?難道土隊的學子在衛學裡會被暗算、被壓制,在別處就不會?特別這次的會試還是由嚴相的兒子嚴世番主持。」

  如初納悶地瞄了虛海一眼,見他那從來完美得甚至有點聖潔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絲苦澀和自嘲來,不禁有點奇怪。或者因為他是僧官,有意無意地見多了官場黑暗,所以心中才有感慨吧!

  「師兄放心。」因為並排坐在床沿上,如初以胳膊肘輕撞了虛海的肋骨一下,「我可沒那麼天真,但我會想辦法的,總不能不努力一下就放棄,那不是我的人生准則。」她是天生的樂觀性格,總覺得在最差的條件下也能找出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何況車到山前必有路,距武舉會試還有一年時間呢。

  虛海站起身來,因為不知道如初還會這麼大大咧咧地做出什麼親暱動作,乾脆離她遠一點,緩步向門邊走,免得她繼續亂他的佛心。

  而如初誤會了虛海的意思,以為他要走,連忙站起相送,嘴裡客氣著,「師兄怎麼要走呢,這都到飯口了,我還想留你吃飯呢。」話一說完,她就暗叫壞了,因為那白衣勝雪的和尚突然停下了腳步,跟在其身後的她,差點撞上他的背。

  「誰說小僧要走?」虛海半轉過身,忽然拋棄了平常的偽裝,挑起眉頭,露出惡劣中摻雜一點邪氣的笑容道,「小僧給師妹療了傷,化頓齋飯總可以吧?」

  「我其實……就是客氣客氣。」

  「小僧為人實在,心中已然當真了。」虛海在門邊轉了一圈,手甚至扶在了門上,但在如初期盼的目光中卻又轉了回來,「這也是師妹與小僧的因果。」

  「什麼因果,你明明就是要蹭飯。哼,八重一定會買葷菜來,因為本小姐無肉不歡,看你當著別人的面怎麼吃得下口?」盡管提醒自己要淡定,可如初還是被虛海撩撥得心頭火起。

  「這個呀。」虛海收起一閃即逝的戲謔笑意,「剛才八重走時,已經和小僧說定會買什麼回來。」

  他點菜!死虛海居然還點菜!如初氣得眉頭擰起。看來他早打算要在她這兒吃晚飯了,什麼和尚呀這是,酒肉不忌,沒事就勾搭美人,一肚子壞水,演技超一流。想想佛祖還真可憐,怎麼就讓這樣的家伙披上了宗教的外衣來坑蒙拐騙呢!

  「如果我就不請你吃這一頓呢?」她也揚眉。

  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想來和尚也是一樣,遇到粗暴的兵痞一樣沒轍。怎麼著吧?她就是不請吃飯,能如何?

  但她忘記了,這和尚不是普通的和尚,是一個超級腹黑的、在陰險可恥方面與她差距巨大的和尚。於是她看到有著玲瓏寶相的某人雙手合十,用最誠懇和善良的聲音威脅道,「師妹不要這樣。小僧尚未參透口腹之欲,饑餓之下佛心必亂。說不定會回房寫上一封信,告訴慶善號的胡大老板,他的女兒沒有在京師做良民,而是跑到天津衛,成天女扮男裝,還冒稱公公,整日和一群十七、八的少年混在一起。師妹想,胡施主在聽到這消息後……」

  「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如初瞪大眼睛,之後恍然大悟,「哦,是從樂家姐妹那兒聽說的。你……每天講佛法,原來是套人家話來著!」

  「就算他們不說,胡施主名聲在外,也不難查到。」

  如初徹底無語了,因為沒想到虛海還能這麼賴皮,居然真拿她的秘密來挾制她。

  「佛家弟子吃了肉食會下地獄的。」無力之下,她只能用低級的詛咒方法來對抗。

  不過這沒用,虛海根本無動於衷,「正色」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再者,萬物生而有輪回,經過我的五臟道場,滌淨前生之惡,換來來世重生,不好嗎?」

  「你拿自己當濟公呀,你有那個本事嗎?」

  「眾生平等,人人皆佛。至於小僧,雖然滿口腥膻,但講起法來依然錦心秀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虛海看著如初氣乎乎的臉,心情愉悅到無法形容的地步,最後以一聲佛號結束了這場爭辯。

  當然,鬥嘴的結果還是如初完敗。

  冷戰了約摸一柱香的時間(其實是如初生悶氣,而虛海很自在地坐在一邊),八重終於回來了,不僅大包小包地背著,還拎著一個超大的食盒,真想象不出她這樣嬌小的個子是如何辦到的。

  「買這麼多?到底花誰的銀子?」如初想擺擺小姐的架子,但不太成功。

  八重笑嘻嘻地道,「施僧奉道是做善事嘛,小姐一定是同意,而且臨行時,老爺給了不少盤纏呢。再說了,這可是宴賓樓的八個招牌菜,小姐來了天津衛,怎麼能不嘗嘗?」

  「你也知道他是僧,怎麼能留他奉飯?」還奉飯?明明是賴大師蹭飯。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八重一邊說一邊麻利地把飯菜擺好,居然還在一壺酒,看來被虛海洗腦得很徹底。

  如初對這樣的情況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乾脆坐下開吃,打算至少不要虧欠自己,這消耗的可是她胡家的財產。她只是覺得此種情景古怪曖昧,一個和尚和兩個女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知道的是這花和尚硬蹭了飯吃,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色情內容呢。

  而看到有酒,如初起了壞心,想灌醉虛海,可沒想到那酒口味雖淡,但後勁剛猛,最後醉的卻是她自己。朦朧間,她記得八重去打熱水了,一個白衣男子把她抱上了床,站在床前望了她好一會兒,之後拿出一個東西放在她鬢邊,用一種好聽得讓人願意睡死過去的聲音低語:「你喜歡,送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