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這語氣確實是小一一的,五官也是小一一的,可變了個人似的呢?」
「啊,是眉毛!一條變兩條了,還是秀氣的兩條!我就說嘛,眉毛在臉上最重要了,不管多麼漂亮的人,長一條連成一線狀的黑蟲子,肯定好看不到哪裡去。 」
「是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嬌嫩來著,瞧這臉蛋,真水靈,能掐出水來似的。」
「你眼神倒好,黑燈瞎火的也看得出來?」
「切,我有內功,專門練就一雙眼。跟你們說,小一一本來就是娘娘腔的太監,長得和堂子裡的小官差不多,這會兒更像個大姑娘、大美人了。」
「別聽他吹,不過是星月明亮罷了,雖然不是十五,今天的月色倒是很給面子呀,哈哈!」
「那誰誰誰,你說的是屁話,難道只長兩條好看的眉毛就行了?如果配一雙老鼠眼,或者沒鼻子,能好看嗎?」
「你這不是抬槓嗎?他沒說只要眉毛漂亮就行了,他是說小一一的眉毛變化了一下,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話說,你真是小一一嗎?有沒有證據?來,讓哥哥摸摸小手。」說著,一雙大爪子就伸了過來。
「我打!」伴隨著李小龍式的尖叫,一個高大的小子被摔到了地上,這回是蒙古式摔跤的手法,所以被害人感覺肚腸子都快被摔出來了。而差不多就在同時,還有一個人慘叫著倒下,卻是被少林拳打倒的。
「她確實是小一一!」被如初偷襲的人躺在地上大叫,在被K的百忙之中還不忘記向大家報告他的判斷和認知。此人正是一向口無遮攔的張小花。
「小光。你玩陰地!」另一個倒下地人是張小花地死黨仙豆。
「你這個不見棺材不掉淚地家伙。不是要證據嗎?證據就是老子隨時可以打得你滿地找牙。看你還敢不敢懷疑身為教習地我地權威!」如初凶巴巴地說。故意顯得粗魯些。
她之前一直堅持不修眉。就是想給面容增加粗豪和可笑感。這樣就沒人懷疑她是女地了。但因為嚴世蕃地要求。她不得不變美。或者還有女性本來地愛美天性在作樂。結果造成了集體性地驚訝。而在這個時候。如果她不表現出男人婆地模樣。只怕身為女性地秘密很難保持長久。
「但是。小光你為什麼要打同學?」她轉過臉來問。
戚繼光站在離她三步遠地地方。望著清澈地月光斜斜照在她身上。不僅令地眉目清晰如畫。更令她地周身像籠罩了一層淡銀色地光暈般。說不出地俏麗可愛。
他心臟激跳。自從剛才認出她地第一眼時就如此了。這會兒更是有如擂鼓。但是他不能讓他地罪惡念頭暴露出來。於是只能強逼自己保持表面上地冷靜。擺出無動於衷地表情道。「還有不到五個月就要進行武舉會試了。我滿腦子都是武功地事。剛才正好想到一招。不小心打到了仙豆。」其實。他是看到張小花要摸如初。這才不顧肩傷。想沖過去制止他。哪想到如初比他動作快。摔飛了張小花。可憐地仙豆擠到原來張小花地位置。而他收手不及。於是就……
「好同學!但是你得先養好肩傷,不要亂動,不然傷情反復,參加不了會武舉會試怎麼辦?」如初一聽戚繼光惦記著這事,心裡很高興。但垂下眼睛時,又看到了可憐的無辜者,只得安慰道,「仙豆,這是誤傷哈,就原諒小光吧。小光,快道歉!張小花,你想也別想,不尊師重道者殺無赦。你剛才動手動腳,我沒把你扔河裡就夠對得起你地了。」
戚繼光沒什麼誠意地對仙豆抱了抱拳,表示道歉。
而張小花則呲牙咧嘴地爬起來,不滿地道:「都是男人,摸一下有什麼關系,小一一真小氣,難不成你是女人?」說落,十幾個年輕的男人的三十幾只狼眼唰唰唰地在如初身上掃射,好像x光般,似乎要把她透視。
如初嚇了一跳,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於是連忙露出被傷害的悲憤神色道,「你什麼意思,再一次提醒我身體的殘缺好傷害我的自尊嗎?身為太監已經夠悲慘了,卻還要不容於世嗎?好,大河沒蓋蓋兒,我這就一死以明志!」
她擺出要跳河的架勢,不過根本沒人理會。一群沒良心的不良少年收回目光,似乎早就忘記是誰保護他們、支持他們、處處幫助他們了,只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小一一的眉毛變兩條了,還變這麼漂亮,就不能再叫小一一了吧?難道叫小二二?乾脆叫小二得了!別廢話了,當衛學是酒樓茶肆呢,還小二?不如叫小力巴!你也閉嘴,咱們土隊還不夠丟人嗎?又出花招讓我們丟臉,難道你和許曉峰一樣是叛徒?你別提他,你提他我跟你急!好好好,我不說,但小一一到底要改什麼名?她大名是什麼?胡如初吧?那不如叫小初子,反正她也是太監。
常言道三個女人是一群鴨子,其實三個男人也一樣,不同地是,他們是一群公鴨們七嘴八舌討論如初的新暱稱時,如初深刻地體點,不過他們能借此轉移注意力,她還是鬆了一口氣的。
最後,在歷經了小初子、小處子、小廚子、小畜子、小除子、小楚子、小櫥子、小鋤子等一系列同音字的過濾後,他們決定叫如初為小雛子。因為如初如果在名子上是個「雛兒」的話,他們就會有當老大地感覺,以此來平衡一下日常的被欺壓感。
「那小雛子,我就先去買煙花了。」李成粱搶先叫如初地新名字,「今天衛學不禁夜,我們乾脆放個痛快,好慶祝小一一換了新外號。小紅,你跟我一起去。」然後也不等如初回答,徑自去了。
難道外貌真的那麼重要嗎?她不過是變得更「女性化」了一點,這群死小子就連她地話也聽了嗎?沒關系,等他們震驚過後,她早晚給他們一點苦頭嘗嘗,讓他們知道鹽打哪兒鹹,醋打哪兒酸,土隊的老大究竟是誰?
她咬牙切齒,可除了戚繼光,沒有人注意她,甚至連八重都跑去和張居正研究哪裡最適合燃放煙花焰火了。而就算是戚繼光,也只是在偷瞄她,表面上卻還是雲淡風輕地站在一邊。也正因為如此,很快如初就放了警惕。
過不多久,李成粱和趙三紅回來了。趙三紅不愧是西北首富之子,賣賣東西就是有一套,用不太多地銀子買了不少花樣繁多的煙花炮竹,還物盡其用,借了輛小推車,讓力大無窮的李成粱給推了回來。
這下大家可高興了,在張居正地指揮下把煙花擺好,然後依次點燃。於是那晚的海河邊,燦爛絢麗的煙花在半空中持續綻放了很久,真的很有火樹銀花不夜天的感覺,吸引了很多百姓跑到這邊來觀看,有年輕的,還跟學子們玩到了一起。
如初興奮得大喊大叫,與別人追逐嬉鬧,對人家叫她小雛子也從開始的堅決反對到逐漸適應了。這是她穿越到大明後,第一次玩得這麼開心盡興,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正懷著復雜的心情,默默地注視著她。直到她跑得累了,才發現那個人正孤獨而寥落地坐在堤岸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顯得心事重重。
「小光,怎麼不來玩呀?多走動走動能促進血液循環,對你地肩傷是有好處的。」如初走到戚繼光身邊,好心地說。
「別管我!」聲音裡有莫名其妙的怒氣,不過如初遲鈍地沒發覺。
「我不管你誰管你,來嘛,一起玩。」她把手搭在戚繼光沒受傷的另一邊肩膀上,哪想到戚繼光反應激烈的一把拍掉她地手。
咦,他怎麼了?怎麼忽喜忽怒的?難道荷爾蒙分泌出問題了?但是……不理他!才不為他這樣的情緒污染者浪費掉這個美好的夜晚呢,狗咬呂洞賓的家伙!
如初哼了一聲跑開了,但沒跑出幾步又突然想起戚繼光似乎是對她有好感的,如果她猜得不錯,也許他現在正為自己喜歡一個太監的事而煩惱,那麼自然就會喜怒無常啦。唉,可憐見兒的。
那……再去逗逗他吧?被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男人偷偷喜歡,那滋味還真不賴,何況戚繼光可是未來的民族英雄。試問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英雄愛慕呢?
「小光,別這麼別扭啦,有什麼心事就跟我說啊。」她挨著戚繼光坐下,感覺後者往旁邊移動了下,於是她如影隨形地再度挨近,人家再移,她就再挨,如此幾次,氣得戚繼光大口大口地呼氣。
她假裝看不到,「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真誠的」道,「好吧,喜歡坐著就坐著吧。不過河邊的晚上還是有點涼的,你可不能受寒,來吧,我抱抱你取暖。」
她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哪想到戚繼光騰地一下跳起來,先是生氣地瞪著她,嘴唇皮發白,好像有些緊張和激動,然後拉著她就跑。
事出突然,而戚繼光力量很大,行動又堅決,所以她沒辦法反抗。直到兩人跑到一個遠離人群的黑暗角落,戚繼光才停了下來,一手緊抓著她的肩膀,眼睛中閃爍著堅決的、比焰火還要燦爛的光芒。
「給我抱抱。」他吐出四個頗震撼地字眼。
如初有一瞬間的迷糊,只啊了一聲。然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