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後的前一段時間時,徐氏並沒有傻到拿所有錢去揮霍,她雖然不知道日子過,卻也不是白癡,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所以搬過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新家好,還真投資做了點小生意,也雇了人收拾田地。
不過她身上背著才女之名,又鄙視柴米油鹽的庸俗,所以在鎮上開了一家賣文房四寶的文具店,兼營圖書銷售。要命的是,她所有的貨物都進的是上等成色的,所以盡管租的店面小,貨物也不多,但仍然把三十兩銀子用掉了一大半。
她本意是好的,可是卻沒有聯系實際情況。魯橋鎮是個小鎮,除了戚家外,最有學問的人就是白氏父女,其他人都是普通富戶或者平民百姓。附近幾個鎮雖也有楊家、江家這樣的大家庭,可他們卻偏偏不是那種書香站第的人家。而在封建年代,普通人家的子弟能有書念已經是不錯的待遇了,誰買得起那麼貴的筆墨紙硯?誰又會天天沒事風花雪月地玩情調呢。所以,文具店兼書店生意慘淡。
剛開始時,徐氏還鼓勵自己說生意都是慢慢好起來的的,可她即不宣傳,也不推銷,成天擺個才女的高雅架子,好像誰買了她的東西就高貴一些似的,生意不但沒好,反而愈加慘淡,到最後,好幾天也未必有一個客人上門。
於是,她的投資全打了水漂,幾個月後,文具店關門大吉,還欠了人家一個月的房租。只因為戚家在鎮上口碑良好,房主自認倒霉,沒有追究罷了。
這些情況,如初一直派人暗中盯著,然後如實的、迅速的反應了上來。戚老太太和戚夫人一聽說這麼多銀子就這麼賠了,心疼得連飯也吃不下。
如初勸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媳婦逮不到流氓。雖然損失這些錢很可惜,但只要能教育了徐氏,讓繼美後半輩子過得幸福,比什麼不重要?錢財是身外物,再說咱們的糕點鋪子和針線作坊最近一直賺錢,而且利潤很高,別說三十兩,就是她一下賠上三百兩,咱戚家也負擔得起。」
兩位老人一聽也是,於是咬著牙裝不知道,天天也不知念多少句阿彌陀佛,為那些被糟蹋的錢贖罪。
其實這件事對徐氏也是個重創,但她不怪自己對市場不了解,隨意投資,反而怪魯橋鎮上的人都庸俗不堪,不識真正的風雅,還對繼美說:「這也不算失敗,不過賠幾個租店的錢和小工錢罷了。這些東西又不會爛,又不會壞,他們不買,我們自己用也是一樣。」
繼美得了如初的指示,不對徐氏的行為加以阻攔,但此時仍然忍不住諷刺道,「好呀,我的好夫人,你就輪著用那十幾方名硯吧。順便,每天把咱們的日常花銷、柴米油鹽,都以上好的筆、蘸貳墨,寫在燃起金絲勾花還帶著香味的線箋上吧。」
徐氏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道,「你少拿這話來擠兌我,我是頭回挑家過日子,也是頭回做買賣,有些失誤又怎麼了,今後我再把錢賺回來就得了。你別總覺得大嫂如何如何好法?她不過是商人之女,能有多少能力?不比我是識文斷字,真正讀過聖賢文章的。你且看看吧,我定然能和你過得比他們好。」
繼美轉過身去,掩飾臉上的不信任道,「先別說以後,現在可怎麼辦吧?錢只剩下一點了,你的吃穿用度還不肯節約些,難道真要向你娘家或者我奶奶伸手?」
徐氏一梗脖子道,「放心,斷不能讓別人笑話了咱們去。了不起……把家裡新雇的傭人辭了,這點家事我和夢兒也做得了。哼。」
他們分家後雇了一個婆子打掃衛生,做飯洗衣什麼的,徐氏大手大腳慣了,又不知道用人行情,不懂得找人的方法,所以給的工錢很高,找的人也不知道底細。也所以,雖然她挑剔難侍候,但那婆子還是日日忍耐、巴結、日常生活倒也安排得精致,徐氏就沒注意他。
可她不知道,這婆子是個手腳不乾脆的,這些日子來,偷偷暗藏了不少東西,她也沒有發覺。如今她說要辭退人家,還不好意思的補上一兩銀子。那婆子哪裡見過這樣的傻東西,歡天喜地的就走了,一走還就沒有蹤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待這邊夢兒發現徐氏丟了不少首飾細軟,甚至還有兩刀名紙、兩方名硯之時,徐氏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如初聽到這種情況,多少有點心軟,於是找個機會上門,想幫幫徐氏。她以為這不懂事的女人已經得到了教訓,態度會好一些,也會明白點事理,沒想到卻碰了軟釘子。
徐氏以為如初是來示威的,擺出強硬的態度道,「謝謝嫂子的關心,我這邊雖然不太順利,上了一些小人的當,倒還不至於要仰人鼻息,受人恩惠。我和繼美雖小,但我們自己可以解決這些事,就不勞嫂子費心了。不然,豈不讓人白白看笑話?」
她這話把八重氣得夠嗆,一出門就吵嚷道,「小姐,您真是太好心了。她這麼不訓好歹,活該餓死了了事。咱們要幫她,她還指桑罵槐的說咱們看笑話,這也太小人之心了!還說什麼自己能解決這些事,分家時那三十兩銀子還是小姐出的呢。拿著人家的錢花著玩,到頭來還落個不用人家,天下哪有這樣的理!」
如初也有些生氣,但她想得開,於是安慰八重道,「原是我操之過急了。她的跟頭得跌得大些才知道『為難』二字是怎麼寫的。我就是心疼繼美,所以沉不住氣了。你說得也對,今後咱們還不主動了,我要等她親自上門來求我才出手,而且還得三求四求的,不然倒顯得我賤,她不知道什麼叫日子艱難!」
打定了主意,回家安撫了兩位老人,如初就踏實下心來,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意。她不求飛黃騰達,只要一空過得殷實富裕,不再為錢發愁。所以她並沒有不斷擴張生產地盤,能做到即不太累,生產還很紅火。而另一邊,她表面上對繼美那邊不聞不問,但她派的人卻源源不斷的把繼美兩口子的消息傳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