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大人是很怕少夫人的。」好半天,糖豆才開口,聲音小小的「那樣的話, 就逄我們遂了老太太和夫人的意,少夫人只怕也不答應。到時候兩邊不到岸,可怎麼辦?我看……不如老實地做個小丫頭吧?」
「你願意一輩子做人下之人,我還不願意呢。前半輩子什麼苦都吃了,現在當然要好好為自己的前途打算。白氏夫人介紹我來戚家的時候,可是正經教訓過我的。少夫人再強,畢竟沒有生養,戚大人這麼高的爵位,怎麼可能斷了後?所以你我……是有可能的。頂多咱們不跟也爭,恭順著些,還能怎樣?」
豆糖苦勸。
其實,她也不想要糖豆,對方比她美貌,將來必比她受寵,讓糖豆與她共同侍侯戚大人,只怕她是被冷落的那個。但她是殘花敗柳之身,人也不漂亮,字也不識,如果她自己沖上去,就算甘願為妾,人家戚大人犯不著為她這樣的女人得罪少夫人。
糖豆就不同了,她是個絕色的,戚大人年輕氣盛,見不得美色,肯定就納了糖豆去。而既然一次破了例,再收她也順理成章了。
不過她雖然容貌和氣質上差些,還是嫁過人的,但她能生養,只要率先有了兒子,將來的榮華富貴還不是唾手可得嗎?聽說戚夫人也沒有親生的孩子,現在威風凜凜的戚大人也是庶出,關鍵在於要趕著第一個生出兒子來,承襲了未來的爵位才是正經。
白氏夫人介紹她來戚家時是隱瞞了一些事的,她並不是死了夫家人,而是被休的。哼,前面那個死男人又窮又酸,說她犯了七出之口舌之過,死活不肯要她了。可她做錯了什麼,不過是使些手段,想把兩人的日子過得更好罷了。現在她有了好機會,自然要為自己圖個前程,再不過那挨苦的日子,日日辛苦,又要下地,又要管家,比現在在戚家當下人還不如。
而之前她可是生過兩對雙胞胎兒子的,這證明她絕對能生。而她看出來了,在這個家只要能生養,就一定坐得穩位子。現在的關鍵在於哄得戚少夫人高興,讓戚大人納了她們為妾,那一切就都好說了。
至於今後,糖豆倘若生不出,又因美貌而被戚少夫人看不順眼,她就獨大了。那樣的話,真是再好不過。
只是,倘然糖豆真不識抬舉,死也不肯對戚少夫人低頭,怕是會壞事。那她就得想辦法除掉糖豆,好想辦法混上戚夫人的床,那時就算少夫人不肯也沒辦法了。當然,那是下下之策,以少夫人在這個家的份量來看,輕易是不能得罪的。
「戚大人正眼也不看我們一眼,何必去拆散人家美好姻緣?」好半天,糖豆又說。
豆糖氣不打一處來,卻因還得領先人家往上爬,於是強忍著道,「現在裝什麼正經,當初老太太和夫人把咱們買進府,可是說得一清二楚的。現在又想反悔了嗎?那先得讓你娘家把拿人家的一百兩銀子交出來。什麼丫頭啊?鑲金的?要一百兩銀子的身份?人家本來就是要給孫子、兒子收屋裡頭的人,才特別慷慨,你現在又想要當丫頭了,一來言而不信,二來也說不通道理呀。」
一聽這話,糖豆低下了頭去。
不是她不喜歡戚大人,那樣的男人有誰會不喜歡?但是她冷眼旁觀,總覺得戚少夫人不是壞人,而且還是個暴烈的性子。老太太和夫人既然想出這招來,讓她和豆糖先跟少夫人混熟悉,再偷偷把她們送到戚大人屋裡,等生米煮成熟飯再說明情況,擺明是少夫人堅決反對戚大人納妾的。
那麼說,這就是一家子人合伙騙少夫人呀。就少夫人那個脾氣,到時候真發作起來,只怕她死一百回也不夠。所以,她不是不願意給戚大人當妾,她是怕呀。
可是,她弟弟生了重病,娘胎也是沒辦法才把她賣給人家作妾。那是死契,不能贖的。現在她如果不樂意這麼做,拿什麼還人家銀子?唉,還是從了吧!
「好吧,你說得對。可是,我總覺得騙人不好。」她喃喃低語。
「這怎麼叫騙人,話說她當正妻的,自己生不出來,還要阻止相公納妾,本來就不賢惠,要休了也是有理由的。」豆糖撇了撇嘴道,「現在是一家子大小都在乎她的心氣兒哪,都怕她不高興,根本就沒有道理。只是,咱們即入了戚家的門,就得聽老太太和夫人的話,現在就讓你討好下少夫人,讓她將來容得下咱們不就行了?又不是現在就洞房,看你的扭捏勁兒!」
「我害怕少夫人。」糖豆說出心裡話。
豆糖歎了口氣,因為她也害怕。她們做的總歸是偷偷摸摸的事,氣勢上先矮了一分,而少夫人跟隨戚大人多年,有地位、有氣質、有恩情又有錢,而且年紀雖然不小了,卻依然漂亮得很,戚大人在她面前都是輕聲細語,不敢大聲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麼不怕?
但是,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擺著,怕也要往前沖,再說她還有人幫著,白氏夫人說了,她和戚大眾青梅竹馬,親如兄妹,最知道戚大人的喜好,到時候會如數對講的。
她以前只在白氏夫人的家裡當過幫傭,人家為什麼會忽然對她那麼好,她已經被心裡的渴望蒙蔽了理智,根本沒有想過。其實她不知道,老太太和夫人之所以收下她,不怕她命硬,完全是看中她能生養,而且據說算命的說她本身就命中多子。
「咱們做妾的沒有地位,怕了正妻是正常。所以,老太太和夫人才叫我們討她的好嘛。」她說,「其實簡單,只要嘴甜點,凡事都讓著她,順從些也就行了。好啦,你別三心二意了,明天還要早起呢。老太太說少夫人只在家待一個月,然後就想辦法支開她,讓咱們和戚大人圓了房,等有了孩子,萬事也就安定了。你想,少夫人就算再凶悍,也不能對戚家的後代根苗下毒手。」
到這時,糖豆終於被豆糖說服了。而一邊的如初毫不知情,只打算暗中觀察這兩個丫頭中那個更適合留在夫人身邊,替她為夫人分憂,且不知文憑有是惦記著她的老公呢,更不知一場家庭陰謀在等著她,嚴重考驗著她與小光的愛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