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裡鑽出來的瞬間,布萊克抖了抖身子,身上的水珠早在接觸冰冷空氣的瞬間凝成了冰珠,落在冰面上,沒等發出響聲,便和冰面結合成了一體。
他的運氣還算不錯,雖然前幾天一直沒有收穫,然而就在最後一次下水的時候,恰好趕上了順著水流過來的魚群,用一塊獸皮將自己的獵物全部兜起來,布萊克歸心似箭。
和他一同從水面跳出來的同伴顯然也和他一個心思,一群人紛紛展開翅膀,向同一個方向飛去——
巨大的冰蓋上密密麻麻覆蓋著樹枝和石塊搭建起來的臨時巢穴,每個巢穴裡面都有一個人,隔著遙遠的距離,布萊克準確的認出了自家的那個,平展著羽翼,經過一段滑翔,他靈巧的落在了自家巢穴的邊緣,與此同時,他將懷裡一直抱著的裝滿魚的獸皮遞給了伴侶。
「吃!」
他不是個會說話的人,好在他的伴侶非常瞭解他。
五天沒進食,他的伴侶白應該已經餓得迫不及待了才對,可是這回,白卻沒有動他拿來的食物。
「布萊克……」白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挺虛弱,不過親者如布萊克,自是聽出了聲音裡潛在的中氣十足以及得意洋洋。
果然,下一秒,白的爪子從獸皮被子下面顫巍巍的摸了出來,五指裡面牢牢的抓著一枚圓圓的……
蛋?!
「……你偷到了?」布萊克的神色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的壓低了身體,順便用翅膀將自家的窩蓋得更嚴實了點。
「不是偷的——」聽到布萊克的問題,白的神情更加得意,將大白蛋重新塞回自己的屁股底下,中氣十足道,「這是我生噠!」
崩——的一聲,布萊克彷彿聽到了自己腦內那根叫做理智的弦斷裂的聲音。
他終於知道比老公外出半年,回家發現老婆懷孕三個月更讓人憤怒的事情了。那就是——
老婆外出幾天,回家發現自己老公生了一枚蛋!
還有比這個更悲催的事情嗎?
孟九昭迷迷糊糊的想要睜開眼睛。
他覺得眼皮很沉重,身子完全不像自己的,他似乎在寒冷的地方待了很久,整個身體冰涼的,直到幾天前,周圍的環境忽然變得溫暖了。正是這股暖意將他慢慢從長夢中喚醒。
眼皮還是睜不開,但是他可以感受到隔著薄薄眼皮的有隱約的光暈。
好難得……奇怪,為什麼他會覺得難得呢?實際上,孟九昭現在處於一種很奇妙的狀態,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並不是遺忘,只是似乎太久沒有動腦以至於想不起來。
再多一點溫暖就好了,如果再溫暖一點,他僵硬的大腦或許會重新運轉起來。
老天彷彿聽到了他的禱告,於是慢慢的、孟九昭感覺自己真的溫暖起來,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血液重新開始流動的聲音。
好溫暖……很久沒有感覺到這麼溫暖了……
奇怪……為什麼,我會覺得時間過去很久了呢?
記憶無比緩慢的撥開,就在這個時候,壓著孟九昭、給他提供溫暖的物事忽然被移開,光暈變強,溫度驟降,就在孟九昭擔心自己將會重新被凍上的時候,那個暖暖的物事重新壓在了自己上面,他又覺得溫暖起來了。
孟九昭聽到了悶悶的聲音,一個低沉,一個醇厚,一問一答似乎在說話,不過他聽不懂。
可是他太累了,環抱他的溫暖太過舒適,孟九昭於是重新閉上眼睛陷入了睡眠。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保護孟九昭的溫暖一直都在,只是偶爾透透氣,換一個……換一個被子?孟九昭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對於不時傳入他耳邊的語言越來越好奇。他現在勉強可以分辨出兩個音節,那應該是兩個說話人的名字,其他的還是聽不懂。
他開始能睜開眼睛,不過睜開也是白睜,他似乎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周圍非常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線從牆壁外面透過來。
孟九昭慢慢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想起了「睡著」前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