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疑是故人來(中)

  聽完明若可憐兮兮的訴說,須離帝噴笑出聲。他揉揉她柔軟的小腦袋,親了她的臉蛋一口:「小笨瓜,想什麼呢?皇后能比我可怕?」

  明若眨眨眼,還真在心裡比量開了。須離帝一眯眼,忍不住想啐這小白眼狼一口。他說這話只是個比喻,這小呆瓜居然還真的煞有介事地給他想去了!他和皇后能比嗎?他就是再可怕,那也是疼她的,這丫頭、這丫頭真是能將她氣死。當他看到明若搖搖頭的時候,還是無奈地嘆息:「你個笨瓜,有父皇在,你怕什麼?」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嘴抿了半天才吶吶地道:「那、那若兒不用擔心了?可是皇后娘娘要是說出去了……」

  「她不會的。」

  「誒?」

  「說你笨,還真的就笨下去了。」須離帝狀似無奈地搖搖頭,一副她沒救了的模樣。明若怒目而視,他才笑著捏捏她的臉蛋:「她還指望著你來達到她的目的呢,怎麼會不顧一切說出去呢?再說了,她雖然是個蠢貨,但比起後宮其他蠢貨而言,也算有些腦子,她知道,只要說出去了,介時別說是她,就連她娘家,都保不住,我會抄了她的九族。」和他斗,有那麼容易麼?世上有幾人會信她的話?歷史,那是王者寫的,到時候輸到慘死的人當然是不自量力敢來挑釁的人。

  明若傻乎乎地眨眼,那迷茫的樣子看得須離帝一陣陣的好笑。修長的指尖刮上她俏挺的鼻尖,聲音溫柔,帶著笑意:「若兒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好好陪陪父皇就行了。」說著就伸手要解她衣服。明若一嚇,連忙從他懷裡跳起來,小臉上還掛著淚痕,髒兮兮地跟只小貓兒似的,她雙手放在胸前,像是這樣就能抵禦須離帝的入侵一樣:「不、不要!」她昨夜才被他折騰的翻不了身,好不容易好一些,現在他居然又起了壞心思!

  須離帝逗她呢,小佳人一逗就炸毛,瞧,這不就不再拘泥於皇后了?袍袖一甩,明若還沒來得及看清怎麼回事,整個人就重新被拉回了溫暖的懷抱。她吸了下鼻子,須離帝掏出絹帕給她擦著小臉,看著那雙紫光燦然的妙目都哭紅了,心疼的不得了,面上卻沒表現出來。

  誰惹她哭,他自然要找誰算賬。到時候會不會牽連上某些人可就難說了,誰教總是有那麼些人不長腦子不長眼朝槍口上撞呢?

  臉給擦乾淨了,明若剛剛又哭得厲害,這下子立刻就困了,雙手馬上就要揉眼睛,被須離帝捉住按下,冰涼溫柔的指尖慢慢按著她的太陽 穴 周圍。明若迷迷糊糊地享受著,越來越困,很快就睡了過去。須離帝見她睡了,也沒吵醒她,只是看了看桌上還未批註的奏摺,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他的寶貝,連他都不捨得說一句重話,欺負一下,怎麼能叫那些個下等的髒物來恐嚇呢?也許今晚,他該紆尊降貴去見見某些好日子過久了愈發不懂得天高地厚的人物了。他留著她們,一方面是為了讓後宮有制約,也能使得舜元學習的更快,若兒可以不用擔上禍國殃民的罪名;另一方面……其實只是懶而已。懶得去看那些跳不出圈兒的蠢貨能激起什麼波浪。可誰想到呵,他難得的容忍居然被當成了軟弱,居然有人敢來他的寶貝面前嚼舌根勸他選秀……呵,選秀是嗎?

  須離帝溫柔地抱著明若,心裡冷笑,面上表情卻仍是溫柔。但明若似乎仍能感受到他心底波動,小鼻子皺了皺,咂了咂嘴,嗚嚥了聲,他連忙放下心底所想,抱著她輕柔的勸哄,好不容易讓淺眠的小東西睡熟,才輕手輕腳地抱著她準備起駕回盤龍宮,御書房雖然也有舒服的軟榻,但終究比不上盤龍宮的玉床,他的若兒被嬌養多年,不到萬不得已,他都是抱她回盤龍宮睡的。

  但今日他還有些事情需要去做,不能陪她了。將手裡的珍寶輕輕放到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好,再烙下一吻,吩咐宮女隨侍在宮門外,才轉身而去。

  所以當明若醒來時沒看見須離帝時,還覺得頗為奇怪,這可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自己在他懷裡睡著醒來時卻沒見著他的。

  起身,錦被滑落,她只著雪白的單衣,睡了一下午,先前的害怕也已經漸漸淡去了,如今想起來,竟有點想笑自己。怎生還跟小孩子似的,受了委屈就朝父皇告狀,連舜元都不如。那小傢伙自從懂事起就沒跟父皇撒過嬌,出了什麼事向來都是自己解決。想到這裡,明若臉紅了,她覺得自己好慚愧……

  赤裸的小腳丫踩上軟軟的繡鞋,明若打了個呵欠,剛想喚人去將舜元叫來,鼻子裡卻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那味道……陌生,卻也十分地熟悉。

  ……不可能、不可能吧?!

  小手攥成拳,明若焦急地四下環顧,卻什麼人都沒見著,只在梳妝台前看見一枝含苞怒放的桃花。

  她慢慢地走過去,執起那枝桃花,嬌嫩的花瓣微微張著,吐著裡面嫩黃的花蕊,鼻尖一縷沁人的馨香。明若深深地吸了口氣,以為這桃花是須離帝放的,父皇總愛在她睡醒的時候給她一枝桃花,可平時都是放在她枕畔的,只要一睜眼就能看得見,今兒個怎麼放到這兒來了?可空氣中似乎還有一種味道……那味道很熟悉,但也很陌生,帶著一股異樣冷冽的大漠氣息。怎麼說呢?就像是她這些年見過的那些蠻荒首領。身上永遠帶著一種海東青的味道,野蠻、粗獷、凶狠。

  怎麼可能呢?

  明若搖頭,甩去腦子裡不靠譜的想法,坐到梳妝台前,將桃花輕輕放下,拿起梳子梳著滿頭青絲。柔順的發幾乎放上梳子便會滑落,如絲水滑。

  她被嬌養的如此美好,宛若當年好女兒顏色,絲毫未改。

  他……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