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懸賞單

石頭啊,你就是那傳說中為男女主角牽媒拉線的炮灰路人甲吧?

這廂無語中,那廂石頭還在和帥哥禽獸介紹:「那個花臉丫頭叫林洛兒,是……是我妹子,遠方表親。」

日頭漸漸高昇,光線越發燦爛,帥哥禽獸背著光,挪了挪身子,流線般完美的肌肉和淡蜜色膚色充滿野生動物的動感,他再次笑了笑,衝著我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略微揮揮手。

我無法制止再次心跳加速,掩面低頭,腦子裡很詭異地浮現出唐伯虎三笑點秋香的電影……

老天啊,你是不是喜歡惡趣味地專門塑造出一種完美,只用外表就能讓人驚嘆得挪不開視線,不得不動心?比如拓跋絕命,比如林洛兒……

拓跋絕命喜歡上林洛兒是很莫名其妙的,原文那段雷死人的描寫大概是:他看見她在樹下的睡容,瓷娃娃般的肌膚,長長墨髮糾纏在草葉間,如蝴蝶翅膀的長長睫毛在微微顫抖,她為何能如此天真無邪,純潔美麗,如仙女一般?讓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彷彿如獵人發現了最好的獵物,再也挪不開視線,終於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然後就是兒童不宜的畫面了……

可是,如果心動了就上,人和畜生有什麼區別?所以帥哥長得再好看也是禽獸,他幹的是殺手活,而且發現對方好看,竟然不顧對方心意,用強盜手段侵犯欺負年僅十五的無助小女孩,想把她綁架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不可救藥的爛人。

強烈的反感打敗了初時的心動,我關門掩窗,在船艙裡四處翻找,沒找到剪刀,卻發現了一把以前船工剃鬚用的小刀,我便用它來重削出以前的西瓜皮劉海,打厚側髮,順便剃掉眉毛,又將手帕上沾染的易容藥粉混上清水,多塗了兩次臉,在身上纏了幾圈布加粗腰圍,以防不測。

石頭敲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削睫毛,被驚了一下,不小心劃傷指頭,湧出細碎血珠子。他急忙抓過我的手,吮去血跡,從懷裡翻出金創藥一邊往上塗一邊抱怨:「你究竟在搞什麼?」

帥哥禽獸在外頭,一邊搖船一邊好奇地看。

我趕緊轉頭,滿腦子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能讓石頭和人品有問題的傢伙在一起的念頭。忽然很想做破壞他們兄弟感情的賤女人,開口將真相統統說出來。可轉念一想,帥哥禽獸現在還沒有發情,我沒有任何詆毀他的證據,如果將穿越小說的事情說出來,石頭是不會相信的,就算我拿出證據讓他相信我,相信自己是虛構的小說人物……他大概會傷心的吧?

於是,我硬生生將滿肚子話壓了下來,忍著不安,改口道:「我們最好改頭換面,用易容來躲過侯爺追捕。」

石頭皺眉問:「你會易容?」

我翻出一張草紙和禿頭毛筆,往硯臺裡隨便磨了點淡墨,在上面飛快列出幾十種易容用的藥物和器材,然後讓他想辦法弄回來。

「倒是普通的東西,我很快回來。」石頭看了半晌,丟下九環大砍刀,換了把普通單刀,然後帶上斗笠遮掩容貌,不待船靠岸,便雙足輕點水面,飛身離開,匆匆往附近城鎮而去,走前又回頭叫了聲,「義兄,麻煩你幫我看著那醜八怪。」

「好,你順便去聽雨樓看看,給我帶幾份最新的懸賞單回來。」拓跋絕命應道。他的聲音很悅耳,但是平仄音咬得不太準,就好像外國人學說中國話,縱使流利,依舊有點含糊,可輕易聽出不是中原人。

我琢磨了好一會他的出身來歷,直到周圍變得安靜後,猛然驚醒。

石頭走了,那不是……剩下我和禽獸兩個人了嗎?把小白兔和大尾巴狼一起關船上,真的不要緊嗎?

我後怕了,繼續縮回船艙不露面,並悄悄觀察大尾巴狼的一舉一動,試圖從中找出禽獸因素,將來好向石頭挑撥離間。

大概是原著裡的美貌不在,帥哥禽獸沒太留意我。而且他個性沈默,似乎也不太喜歡和人說話,打了個招呼後,便自顧自地跑去船尾處,從江中打了桶水,擦起身來。

水珠四濺,赤裸的上身肌肉緊實,構成完美倒三角,有八塊結實腹肌……

「卿本佳人,奈何禽獸?」我一邊觀察,一邊扼腕嘆息。

帥哥禽獸打了個噴嚏,回頭看向我所處的方向,暗金色眸子裡滿是困惑。

我趕緊縮回偷窺視線,覺得自己這種行為舉止也挺禽獸的,於是再度深刻反省,默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百次以提高定力修為……

幸好帥哥禽獸沒有計較,他將換下來的緊身衣服丟入桶裡,用水泡著,然後去隔壁船艙找了件粗布衣,胡亂套上,然後找了油脂、軟布和磨刀石,坐在角落沈默地擦起武器來。

他身上藏的武器真多,合計有兩把帶著飛索的彎刀,兩把長短不一的匕首,一把藏腰間軟劍,幾十把各式各樣的暗器,還有些不知道幹什麼用的機關。他對這些武器就好像對待情人般溫柔,全神貫注地一樣樣打油擦拭。

我沒事幹,便找出石頭的衣服,往裡頭縫墊肩,用來增加身材寬度,改變形體。

小白兔和大尾巴狼各幹各的,沒有交談,也沒有互動。這種感覺,很好很安全。

安靜中,船尾一沉,船身輕搖,是石頭回來了。他手裡提著一個大包裹,裡面裝著我托他準備的易容用品,還有烤雞燒肉等各色食物,甚至有女孩子用的頭油胭脂和幾套二手舊衣。然後變戲法似地從懷裡掏出一包綠豆糕給我,無所謂地說:「路過順手買的。」

綠豆糕是我最喜歡吃的零食,虧他記得清楚。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抬頭看看石頭平凡卻不禽獸的路人甲臉,倍感舒適安全,簡直可以治癒心靈!

剛吃下一塊綠豆糕,石頭又從懷裡拿出一大疊畫著頭像的資料,衝著拓跋絕命道:「大哥,你要的江湖懸賞單。」

拓跋絕命收起正在擦的暗器,拿出把銀子打的小算盤,頭也不抬問道:「最高的是誰?」

石頭想吃烤雞,便將懸賞單統統丟給我,一邊大嚼一邊含糊道:「我也沒來得及看,醜丫頭,你來念。」

我只好接過,一張張念名道:「江北劍客陳驚雷,殺揚武鏢局婦孺十七人,揚武鏢局總鏢頭武貫天懸賞金額七十萬兩白銀要其人頭……真是禽獸啊!連小孩都殺!」

拓跋絕命將算盤撥了兩下:「繼續。」

我再念:「採花賊田中飛!在蘇江地區姦殺婦女五十七人,蘇江大戶共同懸賞一萬兩黃金捉拿,這傢伙更禽獸!」

拓跋絕命又撥撥算盤:「繼續。」

我繼續念:「西疆毒王紅蘇雪,蛇蠍心腸,為煉蠱毒殘害幼童七十八人,不知名俠士懸賞五萬兩黃金要她性命,有提供線索者亦可得賞金千兩。這傢伙喪心病狂,簡直是禽獸中的禽獸啊!」

拓跋絕命似乎對這些價錢都挺滿意,打完算盤問:「還有更高的嗎?」

「應該不會有比這個紅蘇雪更禽獸的吧?我再找找,」我義憤填膺地在那堆禽獸懸賞單翻來翻去,忽然眼前亮過一個恐怖數字,不由驚叫道,「還真有個更禽獸的!懸賞一百萬兩黃金啊!」

拓跋絕命猛地抬頭,急切地問:「是誰?」

不管懸賞再高,不會武功的人也沒法抓人,我的興奮轉瞬而逝,興趣缺缺地念道:「是安樂侯懸賞黃金百萬兩活捉叛主私逃寵妾林洛兒,提供線索者賞金萬兩,真有錢。」

石頭停下咀嚼,驚訝地看著我:「安樂侯?林洛兒?不是你嗎?」

我後知後覺地再看一次,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清清白白一個好人,賞金比毒害幼童的禽獸還高?

「這……這太過分了……」我指著懸賞單,氣得說不出話來。

拓跋絕命猛地跳起身,丟下算盤撲過來,雙眼放出無比熱誠的光彩,死死盯著我的臉,就像看著一座巨大的金山,再也挪不開視線,他充滿期待地建議:「石頭啊,賣了她,咱們可以一人娶十個老婆了!」

石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