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藉口

我要找石頭投訴拓跋絕命的禽獸行為!要讓他們兄弟倆早點分桃斷袖……不,是割袍絕義!可轉念一想,如果他們倆不是兄弟,那貪財的傢伙不就會光明正大地將我拖去賣給龍禽獸了嗎?

趴在桌子邊想了又想,小黑貓歡快地在我裙角上蹭了又蹭,然後打了兩個滾,我發現自己的生活就好像被詛咒了般,每次出現希望,就有一個又一個的死胡同等著,絕望的陰影永不停息。

不!不能想下去了!否則會瘋的。

石頭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傢伙怎可能同意和別人共妻?!而且十三歲的小屁孩能懂多少男女之間的感情?他長大後也未必會娶我。可是想到他娶別人我又覺得有點鬱悶,古代找個經濟適用的好男人不容易,若是自己種的白菜給偷了也很虧……

總而言之,還是先和他談談再做打算吧。

我坐在堂屋的窗邊,一邊縫補拓跋絕命被太依依不捨的小狗咬破的衣服,一邊等石頭歸來。

太陽從大山的東邊徐徐往西邊走,然後徐徐地沒入另一座大山深處,蔚藍的天空出現無數火燒雲,染得大地片片金紅,隨後紅色漸暗,化作濃紫,勾出夜色簾幕。夜蟲鳴聲四起,竹影搖動,星星點起燈火,我也點起燈火……

石頭沒有回來。

我想他大概事忙,強撐著睡意等到三更天,便自去睡了。迷糊到第二天天濛濛亮,雄雞初啼,喚得人睡不著,我去將早飯做上,繼續坐臺階上等。

等到中午時分,石頭還是沒有回來,我等得氣悶,就去附近走了走,卻見拓跋絕命手裡抱著五六個雞蛋,衣服裡包著七八個山薯,腰間還別著條臘肉,腦袋上亂七八糟插著幾朵野花,興致勃勃地回來了。

他一見我,就把吃的塞了過來,拔下野花,笑著交代道:「雞蛋是王大嫂子送的,山薯是馬大娘給的,臘肉是鄰居馬寡婦送的,野花是小英娃娃亂插的,你應該見過她們。」

當然見過,我昨天上馬寡婦家借點醬油,她穿得像黑寡婦,板著張晚娘臉,站得像個圓規,冷冷看了我半晌,硬邦邦的一句「用完了」就甩上了門,我差點被門板撞傷了鼻子,回來還偷偷腹誹了半天人情冷暖,沒想到她送臘肉倒大方,莫非是我借錯了東西?

「拓跋小哥!」遠處傳來嬌滴滴的呼聲,叫得人一身雞皮疙瘩,是馬寡婦穿著身蓮青色襖裙,裙角還暗繡著幾朵並蒂花,踏著小碎步,挽著個籃子追了過來,她的頭梳得整整齊齊,插著兩朵別緻金花,臉上掛著紅暈,看起來竟也有了幾分顏色……走到近處,她從籃子裡拿出兩個韭菜盒子,塞給拓跋絕命,然後扭頭衝著我問:「這是你妹子?」

「是!」我怕某人再度語出驚人,便搶著回答。

「好漂……好標……好可愛的丫頭……」馬寡婦盯著我的桃花臉和西瓜頭,努力許久,終於找到讚美辭彙,然後掛著十二分笑容,也給我一個韭菜盒子道,「你們以後缺些什麼,只管來姐姐家拿。」

現代大城市結婚晚,二十多歲靈魂的人管三十多歲的女人叫姐姐很正常,所以我點頭應了,拓跋絕命雖然只有十八九歲,但他不太懂中原風俗,見我應了也跟著應了。

馬寡婦扭扭腰,羞答答地衝拓跋絕命拋了兩個媚眼,掐了他一把,笑著跑了。

拓跋絕命一邊吃韭菜盒子,一邊讚道:「中原人心地真好,每次出去都送東西給我,可就是喜歡亂摸。」

我僵硬地問:「你總是給女人摸?」

「不,」拓跋絕命皺起漂亮的眉頭道,「男人也會亂摸,我不喜歡。」

我更僵硬地問:「你知道他們……這種行為什麼嗎?」

拓跋絕命重重地點了兩下頭:「他們說是中原某些地方的風俗,表示親熱的意思,幸好石頭小弟家不興這套。」

我同情這被吃豆腐的單細胞傢伙之餘反思,他……該不是被人禽獸多了,所以變成禽獸的吧?

「妹子,妹子,」拓跋絕命吃完韭菜盒子,擦擦嘴,搓搓手,傻笑道,「洛兒啊,其實在我們部落,妹子的意思是未過門的媳婦,嘿嘿……值百萬兩黃金的媳婦,比公主還貴重,就算什麼都不幹,丟屋子裡擺著看都覺得舒坦……」

「這裡不是你們部落!」我崩潰地將手裡韭菜盒子丟給他,轉身走人,不同情蠢貨了。

「別亂跑!別走丟了!」拓跋絕命步步緊跟百萬黃金,那擔心的神情就像恨不得在我脖子上繫根繩子,放牛似的看管起來,以免丟失。

我給他纏得發慌,抬頭看看天時,又快傍晚,便問:「石頭去哪裡了?怎麼還不回來?」

拓跋絕命的表情忽然不自然起來,他看看天,看看地,轉了好幾圈眼珠,然後支支吾吾道:「他……他去辦點事,很……很快回來……那個,不要擔心……」

我不信,盯著他猛看。

他謊話還沒說完,臉先紅了,然後轉頭裝作逗貓,不敢正視我。

我在他背後輕咳兩聲,追問道:「石頭去哪裡辦事?辦什麼事?」

「這個……這個……我不知道。」拓跋絕命的臉越來越紅。

「你們是兄弟,怎可能不知道?」我心裡更加狐疑,繼續逼問道,「你不是說草原上的男人從不騙人嗎?」

「可……可是石頭兄弟不讓我說,」拓跋絕命跺跺腳,鬱悶道,「他讓我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你,去松山買花粉,去南門鎮吃燒豬,去紅橋唸書考狀元,你隨便挑個喜歡的理由套進去,別問我了!」

哪有不懂撒謊就讓別人自己決定謊言的道理?我給氣得鼻子都要歪了,急忙扯著他想跑的衣襟問:「他是不是去做什麼危險事了?」

「我不知道。」拓跋絕命寧死不招。

我心知肯定有問題,急得半死:「你快說!你不說,我就……我就……」

拓跋絕命緊張地回頭看著我:「你要幹什麼?告訴你,哭鼻子我也不管!」

我略微想了三秒,立刻揉揉發紅的眼眶,「哇」地一聲乾嚎起來,然後伏案不停鎚桌,往眼角沾了些口水,哭得「肝腸寸斷」,淒悽慘慘學著電視劇女主角道:「你們騙我,石頭定是嫌我拖後腿,不想要我了才不告而別,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去死了算了……」

「你是有點拖後腿,但也沒到這地步……」拓跋絕命果然慌了手腳,一邊安慰一邊道,「別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石頭可能不會有事……」

「既然他會出事,那我無依無靠的,日子也過不下去了,不如跳井去陪他算了!」我直挺挺站起身,擦擦眼淚,撩起裙子,往屋外幾十米處的井口,慢慢地衝過去。

還衝到門口,拓跋絕命就把我抱住了,他急得滿頭大汗,拚命解釋:「你別激動啊,石頭兄弟……就是報仇去了!他不是不要你,走前還千叮萬囑過,如果自己死了,就讓我照顧你下半輩子。你放心吧,我拓跋絕命一言九鼎,答應過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報仇?報什麼仇?」我不嚎了,瞪大眼睛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