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以凡這一吼聲音可不小，樓道里往來學生全安靜，邢美嘉和程逸灝都被嚇一跳。
阮藝彤，或者說元苗苗瑟縮了一下，又退回陰影裡去了。
柏以凡：……
柏以凡也不說話，下午的那通電話來得巧，他現在看到元苗苗只想轉頭撂挑子。
柏以凡努力克制不衝動。
元苗苗躊躇片刻，總算又走出來了：「不然叫你什麼？」
柏以凡：「連名帶姓！」
元苗苗辯解：「可我只知道你叫以凡呀。」
柏以凡：……
柏以凡被迫自我介紹：「我叫柏以凡，等等，那你怎麼認出我的？」
元苗苗：「我來找寶貝兒，可他不在，我除了你誰都不認識……」
這一聲「寶貝兒」叫出來，柏以凡不要驗明正身都知道口罩下是誰了。
而元苗苗言下之意明顯，求援手。
柏以凡：敢不敢先回答我的問題！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事兒。
元苗苗這副慘樣出現，柏以凡實在沒想到。倒不擔心她被人認出來，被攆出去的可能反而更大點。
柏以凡上下打量：「你自己跑來的？」
元苗苗點頭。
為什麼自己來，怎麼來，什麼時候來的。夏笑莉那邊知道不知道。元苗苗來是干嘛的。要怎麼安置。要不要通報老師。
柏以凡一個腦袋兩個大，千頭萬緒，整理思路。
既然來了，事情沒鬧清楚，總不能攆回去。
大晚上找不到什麼老師，而且除了陳boss，還有哪個老師可以去說這事兒，柏以凡心裡也沒譜。
最重要，元苗苗這副慘樣實在太給謝歲辰丟臉了！
柏以凡思考再三，說：「你給我先在這兒老實呆著！」
柏以凡轉頭去找邢美嘉。
邢美嘉正在拷問程逸灝：「這人誰啊，和班長什麼關係？你怎麼把她帶來找凡凡？」
程逸灝答應柏以凡，這事兒誰也不透露。現在一邊是喜歡的人，一邊是承諾，程逸灝想說不能說，左右為難，糾結得都快變果粒橙了。
柏以凡冒著聖光出現：「女俠，幫我個忙，成不成？」
邢美嘉放過程逸灝，對柏以凡點頭。
柏以凡：「這事兒大程答應我不說的。日後告訴你，好不好？現在我要請個假，去找老師批張請假條，讓我出校門去。理由就是……我遠方表姐翹家來學校，急切需要我把她領回去家法伺候。」
程逸灝：……
柏以凡還補充：「這理由正當吧，千萬不能影響我期中期末拿獎狀。」
邢美嘉程逸灝：……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獎狀，獎狀到底有多重要。
不過柏以凡做事兒還是靠譜的，邢美嘉點頭：「好，那我不問了。請假條我這兒有，給你批一張。劉老師那兒我去給你說。」
柏以凡：忒仗義了！
柏以凡立刻道謝：「女俠，我把大程做謝禮，從此以後盡情蹂‧躪吧。」
程逸灝：……
柏以凡說完跑回教室，拖出背包，卸了書。邢美嘉跟著進教室，拿出請假條批了一張來。
兩人動靜大，鐘樂問：「怎麼了？」
柏以凡接過邢美嘉的請假條說：「一言難盡，我遠房來親戚了。得立馬回去，下節課給我兜著點。」
不等鐘樂再說話，柏以凡背起書包揮舞請假條又沖出去，直奔元苗苗。
「叮叮咚咚」上課鈴響了。
走廊安靜下來。
柏以凡：「謝歲辰去參加國家數奧選拔賽了，你先跟我走。」
柏以凡這麼說領著元苗苗往外去。
學校人多口雜的，不是安置的好地方。
柏以凡就問：「你來這兒多久了？有落腳的地方沒有？」
元苗苗搖頭。
柏以凡又想揍人了，想了半天，痛定思痛，只有往家裡領了。
不過在此之前，柏以凡有情況得確認。
兩人走出教學區，站在路燈下。
柏以凡：「你要把監護權轉給謝家嗎？」
元苗苗茫然：「那是什麼？」
柏以凡：……
元苗苗又趕忙補充：「辰辰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柏以凡：「那你來幹什麼？」
元苗苗：「我來找辰辰！」
「找他幹嘛？」柏以凡冷哼，「你不是都宣佈沒兒子呢嗎？」
元苗苗：「不是的，我沒那麼說！」
路燈燈光昏暗，落在元苗苗髒兮兮的衣帽上，柏以凡莫名其妙就信了。
測試通過。
柏以凡：「你先去我家吧。還有，你先說說，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的。」
元苗苗就說了。
元苗苗也算是一線的，爆料一出來，公司立刻應對，但沒能摀住。於是鬧了這麼一出，她平時操心不多，出事兒有公司和團隊，沒想到這次公司乾脆把她雪藏了。收了手機，扔別墅裡發霉。
不過也看了電視。
元苗苗：「然後我就拿了莉莉的錢包出來了。出來就去atm機取錢，這樣之後花錢不要刷卡，他們就找不到我。我都沒買手機，全是在路邊打電話的。」
柏以凡：……
柏以凡：「你經驗還挺豐富。」
元苗苗自豪：「那是，高智商犯罪。我當年就是這麼從家裡跑出來的。不過找辰辰的學校好難啊。他從前都不肯告訴我的，不然我早就來了。」
謝歲辰不在手機裡記元苗苗的號，他也從來沒告知元苗苗自己的學校地址。
元苗苗只知道謝歲辰的學校在s市周圍的城市。唯一一次謝歲辰給她寄文理分科志願表，還是寄給夏笑莉，然後轉交給她的。元苗苗也沒能知道地址。
柏以凡點評：「活該麼你。」
元苗苗：「我不能預測未來。而且寶貝兒也不准我來，一點都不透露。莉莉也不肯告訴我，她說我知道了，肯定會去騷擾辰辰。我想想也挺對的。」
柏以凡：……
這理由太有說服力，柏以凡竟然無言以對了。
柏以凡轉移話題：「那你是怎麼找來的？」
「要不就是高智商犯罪了呢。」
元苗苗樂，口罩擋住了表情，但是眼睛亮亮的。
這人先是個無頭蒼蠅，然後某天突然靈光一現，想起謝歲辰要去參加數奧國家隊選拔的。
元苗苗：「我就打114呀，114什麼都知道！」
先問數奧委員會的電話，電話問了名單，再打省裡考試院的電話。彎彎繞繞，兜了一大個圈子，這才搞到了市一中的地址。
這時兩人走到校門口。
柏以凡拿著假條給門衛看，門衛卻盯著阮藝彤，眼神都變了。
門衛大叔：「你怎麼還是跑到學校裡去了！」
阮藝彤低頭不說話。
柏以凡趕緊解釋：「叔，這是我遠房表姐，急事找我的。」
門衛：「啊，真的啊，我還以為她說瞎話呢。」
門衛這才放行。
兩人出了校門。
柏以凡才問：「你怎麼連門衛都得罪了？」
元苗苗特別憤怒：「你們學校的門衛太壞了！看我穿得不好，我問他什麼他都不知道。要學生名單，他怎麼都不肯給，還把我攆出去了！」
柏以凡：攔你是對學校負責。
柏以凡這麼想著，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這時候公交車是肯定沒有了，好在還有出租。兩人上了出租車，柏以凡報了地點。
元苗苗非拉著他坐在了後排座。
元苗苗：「我沒法從正門進去，就只好翻牆爬進來，還摔了一身泥巴。差點把那個小同學嚇到。」
那個小同學就叫程逸灝。
也是元苗苗運氣好，她從高二（1）班開始找，謝歲辰恰好就是高二（1）班的。而程逸灝今天下午剛好聽到柏以凡那通電話，知道點內情，這才第一時間把她領到柏以凡這裡來。
元苗苗要是這麼去見了老師……
柏以凡：嚇壞老師可怎麼辦呢。
柏以凡發愁，現在不要嚇老師，得嚇自己爹媽了。
柏以凡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回家。
柏爸接的電話：「喂，小謝啊。」
柏以凡：「爸，是我。我要和你好好聊聊。」
等等，這對話有點熟悉。
柏爸：「你怎麼總拿小謝手機號？」
柏以凡：「這個不是重點。你倆在家呢？等會兒我帶個人回去，你和我媽先說說，別被嚇著。」
柏爸：……
柏爸：「我已經被嚇著了，你不好好上學，又整什麼呢！」
柏爸眼見就要怒。
可車上實在不好直接說「我把那個負心薄倖不負責任不知好歹不要螃蟹的阮藝彤/元苗苗領回家了」。
提前說還有個危險，柏媽可能會拿掃帚等在門口。
柏以凡趕緊剖白：「真的，爸，這人必須領回家。這事兒也挺複雜的。我等會兒就到了。千萬跟我媽說，見到別衝動。還有給我煮鍋面，我快餓死了。」
柏以凡掛了電話，車也到了小區門口。
兩人下車，柏以凡付了錢，轉頭給元苗苗打預防針：「其他事兒，我現在就不問了。等會兒到我家，你小心點說話。我爸媽特別喜歡謝歲辰，也知道你和螃蟹的關係，現在特別不待見你的。」
元苗苗一秒緊張：「那，那就不去你家。我去別的地方住。」
去別的地方，總得露臉吧，萬一曝光那就是給謝歲辰找事兒。
柏以凡：「不行，太冒險了。你這些天都跟哪兒住的？居然沒被逮著。」
既然是高智商犯罪，當然不住賓館酒店了，元苗苗跑出來四天，兩天是在車上過夜，一天住了個小招待所，還有一天睡在了候車室。
元苗苗：「厲害吧。」
柏以凡：……
元苗苗和柏以凡說話的時候，還是挺正常的，而且跑出來之後沒被抓，感覺也沒那麼低智商。
柏以凡：難道認錯人了？
不過已經到了家門口，遠遠路燈下面站著個人——柏媽還是站著門口等著了。
柏以凡：……
柏以凡領著元苗苗近前。
柏媽先瞪了柏以凡一眼，才去看元苗苗：「這誰啊？大晚上戴什麼帽子。」
事到如今，柏以凡只好老實交代了。
柏以凡：「你讓她自己說。」
元苗苗搓手再搓手，緊張得腿抖，拉著柏以凡：「辰辰總說阿姨和叔叔，阿姨……是她嗎？」
柏以凡：「大概是吧。」
元苗苗更緊張了，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柏以凡：「你還想不想見謝歲辰了？」
元苗苗：「阿姨，我是辰辰他媽。」
柏媽柏以凡：……
柏以凡：「阿姨你妹啊，這是我媽！」
元苗苗意識自己說錯話：「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緊張就亂說話的，那什麼，我該怎麼叫？柏以凡媽媽？我我我我是謝歲辰媽媽。」
柏媽：……
柏媽一個頭兩個大：「這到底是弄什麼呢！」
不過大概是看元苗苗實在慘，柏媽還是讓元苗苗進了家門。
柏爸特淡定，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歡樂中國行》。
柏媽吆喝：「別看了！來人了。」
柏爸眼盯著電視一錯不錯：「誰啊，凡凡不會又拐誰逃學了吧。」
柏以凡：……
元苗苗抓下口罩，表明身份：「叔，不，呃，柏以凡爸爸，我我我是謝歲辰媽媽。」
柏爸：！！！
柏爸轉過頭，看見一張和謝歲辰七分相似和電視廣告一模一樣的臉。
然而柏爸還是很疑惑：「誰？阮藝彤？」
不怪柏爸不敢認。
進門屋裡亮堂堂，卻照得元苗苗除了臉，哪哪兒都好似乞丐女鬼。
家裡來了明星不可怕，來了個狀似女鬼的明星，把她掄出門的衝動實在太強烈。
柏媽剛才沒細看，現在立刻潔癖發作。
柏媽：「你你你，給我去洗澡去！」
元苗苗聽話，跟著柏媽走。
這頭柏爸緩過來，問柏以凡：「這怎麼回事兒？你跟陳老師聯繫了嗎？」
這麼說著的時候，家裡電話突然響了。
柏爸走過去「咦」了一聲：「小謝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了。」
聽到「小謝」兩個字，噌一個影子躥回來。
柏爸柏以凡：……
元苗苗又回客廳了。
柏以凡：「謝歲辰現在忙考試，你不許說話聽到沒！」
要是讓謝歲辰知道元苗苗回來了，肯定影響心情。況且還有事情沒弄清，誰都不想讓他再受打擊了。
元苗苗點頭。
柏爸接起電話：「喂，小謝。」
謝歲辰：「叔叔，呃，您吃過了？」
謝歲辰寒暄幾句，實在不太巧妙，不過之後進正題，他打電話去431宿舍。鐘樂說柏以凡請假了。這才有了這通電話。
柏爸：「沒事兒，凡凡他……」
柏爸想藉口。
柏以凡抓過電話：「螃蟹，我這兒呢！你不好好學習，打什麼長途電話去宿舍啊。哎，對了，今天上課怎麼樣？boss有沒有去旁聽？有沒有遇到老師和他聊數學呢？話說上次我就想問，你住宿舍他住酒店啊，這什麼事兒！你那兒挺熱的吧，必須跟boss換！」
不巧的是謝歲辰剛好就在酒店呢。
陳老師旁聽怒：「小兔崽子，回去兩個班的默寫都給你一個人改！」
柏以凡隔空喊話：「boss，我要辭官回鄉賣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