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會有三次模擬考，一模是對第一學期的總結回顧。而且這次一模是五市聯考，老師都很重視。
柏以凡也重視——為了拿獎狀。
忙忙碌碌一個月，柏以凡果然拿下了文科第一，大把獎狀跑不了。一時間，甄厲害看柏以凡也順眼不少。
等柏爸回來抓著「三好學生」「單科標兵」「最佳課代表」一堆獎狀回來，把柏以凡好一通誇。
柏以凡通體舒暢，開心極了。
開完家長會，就放了假。可惜放假只有十天，試卷論堆算。一天做三份，做完就可以開學了。
不過柏以凡還是抽出空去了趟車站，送謝歲辰。
今年沒有大雪擋路，謝歲辰要回S市。
兩人約好在車站見，謝歲辰早早就去了車站，坐在候車大廳最靠門口的座位。
柏以凡進門就見到了謝歲辰。
這時離上車還有一個多小時，柏以凡坐在謝歲辰身邊的座位，問：「回去是和苗苗過年吧？」
就不用去見謝家那幫人了吧？
柏以凡有心問完整，卻又不想提這幫人讓謝歲辰堵心。
謝歲辰點了點頭，卻沒多說。接著聊其他的事。
自從柏以凡配了眼鏡，見謝歲辰的次數又多了起來。雖然多半還是在路上遇到走一段，但從前一週見一次，現在天天見。偶爾謝歲辰還會給柏以凡發短信。柏以凡再去操場，謝歲辰又開始定時跑步了。
這番變化到底怎麼回事兒，柏以凡並不打算深究追問。
現實對他已經很慷慨，不必再去奢求。
謝歲辰回S市去，柏可非卻一直到年二十九才回家。
這貨其實早早就放假，卻跑去劇組呆了一個月，算實習。柏可非在S市很平順，自己努力長得又好，已經晉陞S市電影學院的校草，據說學校老師也很喜歡他。元苗苗和楚修寧也都很照顧他。
這次的實習就是楚修寧幫他聯繫的。楚修寧辦事很穩妥，柏以凡不擔心其他問題。
柏可非去了趟劇組受益良多。
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飯，柏可非說了劇組不少有意思的事。柏媽卻只囑咐他，不許見異思遷，看到別的姑娘就有其他花花腸子。
柏可非：……
柏以凡噗一聲樂了，被柏可非瞪了一眼。
吃完年夜飯，柏可非去給詹玥打電話：「我感覺自己在家地位不保，被你威脅的。」
詹玥：「不好嗎？不跟你說了，我要帶電話給叔叔阿姨拜早年呢。」
詹玥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柏可非：……
柏可非心裡是憂傷的，只好去找自己弟弟尋求安慰。結果哪哪兒都找不到。
柏以凡抱著煙火揣著打火機出門去，做臨時幼兒園園長了。
一堆煙火放上天，一堆小朋友圍著他轉，嗷嗷叫。街坊四鄰樓上樓下被驚動，不少初中高中的都被勾出來。
謝歲辰打來電話時，背景音歡騰又熱鬧。
柏以凡接了電話，跑到僻靜處：「螃蟹，新年快樂。」
謝歲辰：「以凡，新年快樂。你去放煙火沒看春晚嗎？馮鞏要出來了。」
柏以凡玩得太歡忘了時間，立馬往家走。
不過已經趕不及，謝歲辰實時轉播。
「上台了？」
「說話了。他說了，以凡——」
「我想你了。」
柏以凡：……
柏以凡停下腳步，冷風呼呼吹，萬家燈火在身後。
柏以凡應了一聲，又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一共放十天，初六就上課。
謝歲辰停了一會兒才說：「初五吧，其實我之前回謝家了，明天還要去。之前沒有告訴你。」
柏以凡：！！！
柏以凡嚇一跳：「去謝家做什麼？你不是已經不需要監護人了嗎？」
謝歲辰過了十八歲，謝壽常留給他的東西再不用藏著掖著了。
柏以凡一直以為這事兒算翻篇。
謝歲辰卻另有打算，他要和謝家人做了斷。謝壽常給他的東西不是小數，之前被盤剝，後來又有他們狗急跳牆的事兒鬧出來。謝歲辰被坑透了，想把盤剝走的都拿回來。
謝歲辰低聲說：「我不甘心，謝壽常的東西一塊磚都不想給他們拿去。我想把東西都拿回來，所以就得參加他們的會。」
柏以凡：……
柏以凡：「所以回謝家，是要和他們去扯皮，然後爭取把東西都拿回來？要很長時間？」
謝歲辰：「被拿走的不算多，今年就好。之後會有律師來處理的，苗苗也會幫我盯著。」
被拿走的不多，只要一年就好。如果是跌死前，熟螃蟹當年沒有等到元苗苗，監護權說不定也被轉移，被拿走了很多東西。所以要很多年去和他們鬥智鬥勇？所以一直要過年參加那個勞什子會？
柏以凡：拓瑪噠，優質生螃蟹當年就是這麼被燜爛了！
那麼多年不能一起過年的難過一朝全散了，柏以凡揉了揉鼻子：「螃蟹，幹得好，弄死他們！」
謝歲辰：……
謝歲辰鬆了口氣，接下來和柏以凡聊起輕鬆的事。
聊完再給柏爸柏媽柏可非電話拜早年。
掛了電話，謝歲辰看著手上的手機，低頭笑。
元苗苗湊過來：「我說對了吧？凡凡沒說你不好吧？」
謝歲辰點了點頭。
元苗苗得意：「就該什麼都說的，你想和他好，就該多匯報。」
謝歲辰本來沒想對柏以凡說這件事兒，是被元苗苗念了好長時間後才松動的。關鍵是元苗苗一句「你不說凡凡以後知道了肯定不會開心的」，太有威懾力，嚇得謝歲辰立刻打電話。
元苗苗另有想不通的事情：「幹嘛不想給他說呢？」
元苗苗現在自封兒子的感情顧問，一臉認真看著謝歲辰。
謝歲辰：「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城府深算計足。也不想用自己的失敗困惑打動他。」
元苗苗：……
「怎麼能這麼說呢！辰辰你是最好的！一點沒做錯！」元苗苗斬釘截鐵，「況且做不好事情，喜歡你的人只會心疼你。凡凡就是這樣，洛正也是這樣的！」
謝歲辰現在放下心裡的事兒，好奇問：「你做什麼不好的事情讓洛正心疼了？」
元苗苗很哀傷：「我給小黑喂了太多吃的，把它撐死了。」
謝歲辰：！！！
元苗苗又補充：「小黑是條小金魚，白色的。」
謝歲辰：……
謝歲辰決定去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和謝家人扯皮。
這個年，謝歲辰注定過得辛苦。不過他被元苗苗點透，多說話多匯報，每天和柏以凡打電話。
打了五次電話，初五就見面了。柏以凡中午準時出現在車站，再和謝歲辰一起回了趟租的地方。
收拾妥當，柏以凡說：「陪我去趟附中吧。」
老屋已經下了拆遷通知，那一片就快消失了。
謝歲辰和柏以凡一起去了糖菸酒的那片大院，院子裡好多人家都搬走了。程爸爸聽了柏爸的話，買了同一個小區的房，就等著裝修好入住。
不過程家現在還在這片住著，柏以凡和謝歲辰去敲門。程逸灝開了門，愣了一下。
轉瞬恢復正常，程逸灝笑：「老大，凡凡，你倆怎麼來這兒了？」
柏以凡：「來逛逛懷個舊，順便回憶下小時候你有沒借我糖沒還什麼的。你要不要一起來？」
程逸灝哈哈笑，跟著柏以凡一起跑出來，卻強調：「我還有兩份試卷沒有做，晚上去學校老大你借我抄抄！」
柏以凡：「你還是滾回去補作業吧，不許抄！」
程逸灝：……
程逸灝忍痛：「我還是想和你逛逛。」
於是三人出了門，邊走邊聊。
門口的石頭，程逸灝學騎車時撞過，臉都撞青破相了。換牙時柏以凡的下牙全是柏爸拋到屋頂去的。院子裡從前有個老奶奶賣豆腐腦很好吃，每次都多給程逸灝一勺。小學時前門有家修屋頂門口堆了沙，那時流行玩沙包，程逸灝和柏以凡要去做，於是兩人跑去偷偷挖了一大袋子黃沙。
接著柏以凡開了老屋的門，三人走到院子裡。
柏以凡走到從前石榴樹的位置。
柏以凡站在那天跌回來的地方，站了好一會兒，回頭看去，夕陽西沉，光輝滿院落。
謝歲辰就在身邊。
程逸灝咧嘴笑。就好像那天早上，柏以凡又見到他時一樣。然後程逸灝提醒柏以凡作業沒寫，帶著他去上學，和他放學一起回家，路上坐在自行車上還作妖吆喝「駕」。
要是沒有你，該多害怕。
有一秒程逸灝似乎聽到柏以凡在說話，卻沒聽清，於是問：「凡凡你說什麼？」
柏以凡：「大程你小學時還喜歡和院子女生一起踢毽子跳皮筋。不過跳繩特差勁，考試總是不及格。」
程逸灝：……
程逸灝捂臉：「凡凡你怎麼什麼都記得？」
柏以凡笑：「大程你改天去和女俠看《千與千尋》就知道了。」
程逸灝沒明白。
謝歲辰：「裡面的錢婆婆說，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
柏以凡點頭。
跌死之前，柏以凡以為過去不值得回憶，也不會想起來，跌死回來一切歷歷在目，更久遠的童年瑣事都慢慢冒出來。卻再沒有任何陰霾。
沒一會兒程媽媽回來了。
程媽媽已經不在到處出差，看到謝歲辰和柏以凡很高興。聽說柏以凡是回來看看老屋，就去拿了相機。
程媽媽讓三人站在柏家老屋門口，柏以凡站在了謝歲辰和程逸灝中央。
程媽媽：「一二三——」
柏以凡伸手挽住了謝歲辰胳膊，摟過程逸灝，咧嘴大笑。
拍完照片，程逸灝蹦起來：「老大凡凡，來我家吃晚飯，吃完一起回學校！」
柏以凡當然是要蹭飯的，但當年仇也是要報一報的。
柏以凡笑著說：「大程，你的作業還沒做完。」
程逸灝：……
程逸灝淚奔去趕試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