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樓堯堯那邊還算滿意的約會,樓清清那邊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半夜回來的時候,一頭黑亮長發被抹滿奶油不說,今天早上樓堯堯看到她的時候,左臉還浮腫著,胸口上的鎖骨能隱約看見幾條翻皮的恐怖抓痕。
對於這情況,樓堯堯有點幸災樂禍,如果說她是蠻不講理,那麼林菲在圈子裡的名聲,卻是連她都要仰望的——瘋子!
上輩子有樓堯堯在前面頂著,林菲的怨氣都沖著樓堯堯來了,但是樓堯堯除了媽媽作為後盾,更有以秦摯為代表的那群兒時玩伴,林菲還算有點腦子,雖然氣得要死,卻也不敢做的太過,不過使點小絆子卻是可以的。
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只要她樓堯堯這個人在,就是樓清清最好的後盾,雖非她所願,但只要樓清清還在這個家,就會一直受到她的羽翼保護。
而這次,沒了樓堯堯在前面吸引火力,以林菲的性子,樓清清會有好下場?
光看樓清清現在的狼狽,就能想象到她昨天的遭遇有多淒慘。
坐在媽媽開的車裡,樓堯堯不厚道的想著,以後沒有她的參與,不知道陳浩、樓清清、林菲這三個人的戲,該有多精彩?不過,再精彩,也跟她無關就是了,當然,也可以當樂子瞧瞧。
可能跟開車的人有關,坐在媽媽開的車裡,樓堯堯並沒有不適,相反很是安心。
方希蕾是個很嚴謹的人,她身上很少看到女性的柔軟,除了宴會,日常從不穿裙子,頭髮剛過耳,一雙鳳眼凌厲異常,是個嚴肅得古板的女人。
開車的時候別說聊天了,可以說是目不斜視,以前樓堯堯並不喜歡媽媽,身邊的人都寵著她慣著她,面對總是冷臉的媽媽,總覺得很壓抑,但血濃於水,方希蕾並不是不愛她,只是她的愛太過隱忍。
樓堯堯以前一直很奇怪,為什麼身為獨身子女的父母沒有再生一個,後來才知道,不是不能生,而是方希蕾不願意,為了誰為了什麼,不言而喻。
其實,樓堯堯上輩子會落得那樣的結局,跟方希蕾也有很大關系,這個女人骨子裡太傲,一直受到的教育,讓她一直都是堂堂正正,不屑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對於那些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更是所知甚少,她沒有趕走樓清清,也沒有苛待她,除了拆散別人的內疚感,更因為她根本就不屑用這種手段!而對於女兒的選擇,也從不過多干涉,因為她尊重女兒,她年輕時也曾叛逆過,但她的父親教會她,任何人,不論年齡大小,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買單。
可惜,方希蕾失算了,樓堯堯為自己選擇的路,那代價超過了她的承受范圍。
明白了媽媽對自己的愛,樓堯堯這幾天對媽媽親熱了很多,偶爾也耍耍小性子,撒嬌一下什麼的,這感覺對方希蕾來說有點陌生,但並不討厭,其實,天底下哪有父母會討厭孩子對自己撒嬌的?
今天方希蕾會送她去學校,就是被樓堯堯纏得沒辦法了,一向不遲到早退的她竟然為了樓堯堯破例了,樓遠志和樓清清都覺得不可思議,倒是兩位阿姨看著很欣喜。
不過有點掃興的是,車上不只有樓堯堯和方希蕾,還附帶樓清清一只。
把女兒放下了車,方希蕾就火急火燎的趕往公司了,這讓樓堯堯很無語。
挎著自己的背包走在學校,樓堯堯的心情有些復雜,她念的是商學院的管理學,作為一個不愛學習而走捷徑的美術特長生,考上這所大學,費了很多精力,高三那年抓著秦摯補課,她和秦摯都瘦了好幾圈,原本,她應該學服裝設計,未來好接手自家產業,雖然學管理是最好的選擇,但她的性子根本不適合。
她性子好動,不愛學習,吃不了苦,聽到老師講課就跟聽天書一樣,掛科重考是家常便飯,學個設計以後能看懂設計稿就好,沒人指望她真的能管理好一家公司。
當然,她那時候才不會管這些的,硬是要來這裡,因為陳浩在這所學校。
樓清清也在這所學校,不過選的是財經學。
大學學到些什麼,樓堯堯哪裡記得那麼多,印象深的不過是掛科重考,畢業以後也是在媽媽手下當助理,去不去完全看心情。
簡直就是不務正業的典范。
能重來一次,自然不想那麼浪費青春了,不管能不能聽懂,課都要好好聽,因為她想要在畢業後幫媽媽分擔一點壓力,然後,以後有空多去藝術設計學院旁聽吧,那邊有時尚設計課,聊勝於無,至於畫畫,這個不擔心,她的底子在那裡,又不是去當藝術家,畫設計稿足夠了,她的腦袋裡可是有很多幾年後的設計圖,只是,要正統的學習一下才行。
樓堯堯走在前面,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樓清清,路上遇上認識的人,都露出同情的眼神看著樓清清,對此,樓堯堯沒什麼感想,誤會什麼的,早就習慣了。
只是以前那些誤會總讓她難過氣惱,而現在?不相干的人的想法,關她屁事,出了這個校園,一輩子看不見都有可能,生氣?有必要麼。
兩人在不同學院,走到岔路口就分路了,樓堯堯沒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去宿舍拿書。
雖然畢業幾年了,但那些建築沒變,樓堯堯並沒有迷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打開門,一股沖鼻的香味就撲鼻而來,樓堯堯皺了皺眉,這味道她很熟悉,是她常用的沐浴乳的味道,不過,得用了多少沐浴乳才會連門口都這麼大氣味?
看了一眼關著的浴室門,樓堯堯嘲諷的勾起了嘴角。
除了在洗澡的,宿舍裡的另外兩個人,一個還在睡覺,另一個坐在書桌前看書,聽見開門的聲音,睡覺的沒動,看書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堯堯,早上好。」
「早上好,譚琴。」樓堯堯也回了一個真心的微笑。
譚琴打過招呼,就低頭看書了,樓堯堯走過去,把包包裡的牛奶和三明治放在她的書桌上,然後在譚琴疑惑的眼神中說道:「給你帶的早餐。」
「謝謝。」譚琴平淡的道謝,然後斯文的吃起了早餐。
剛從浴室裡走出來的女生見狀,高興的喊道:「堯堯,你終於回來了!」
想比於對方的熱情,樓堯堯態度可以說得上冷淡,只是冷冷的恩了聲。
「堯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的早餐呢?我都要餓死了!」一邊說,一邊瞟樓堯堯的雙手,卻失望的發現,樓堯堯手裡並沒有拿什麼袋子,而挎著的包包也癟癟的,完全不像是有東西的樣子。
樓堯堯聳了聳肩,面無表情地說:「抱歉,沒有你的那份。」
然後不再理會那個一臉錯愣的女生,低頭問譚琴:「快上課了,邊走邊吃麼?」
「好。」譚琴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然後拿起桌上的專業書,樓堯堯找出了自己的書放進包裡,又很自然的接過譚琴的書,以便譚琴能空出手吃早餐。
完全無視了那個女生,樓堯堯和譚琴一起走出宿舍。
「這可不像你,她惹你生氣了?」
「我又不是白癡,對於這種吃自己的用自己的,然後背地裡說自己壞話的人,我要再對她好,我就是有病了。」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譚琴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樓堯堯苦笑,不知道?她現在確實不知道,不過不代表以後不知道。
她心眼雖然很小,但在用錢方面並不小氣,小時候跟老城區的那群男孩子一起玩,錢都是一起用,誰有錢就誰買單,沒錢了就跟著混,這麼養成的習慣讓樓堯堯對待朋友很大方,宿舍裡三個女生,譚琴對她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另外兩個對她卻是親熱得不得了,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樣子。
作為一個出了名的麻煩精,樓堯堯在念大學前,並沒有女性朋友,說起來,那個時候,那些有很多男生朋友的女生,都是被孤立的存在,一直到念大學,才有了兩個朋友。
樓堯堯對朋友很大方,看的出那兩個女生家庭條件沒她好,每次吃飯逛街買單的都是她,宿舍裡的洗浴用品,也都是她買,每次回家,還會把秦摯給她買的零食全部帶過來分享。
她對她們不說掏心挖肺,至少也沒虧待過吧?
結果呢?她們吃著她的東西,用著她的東西,背地裡卻說了很多難堪的話,什麼自以為是的大小姐,敗家女,整天不回宿舍在外面跟男人鬼混,這些還是最低級的,樓堯堯以前一直不明白,她在學校待的時間不多,幾乎可以稱之為隱形人,怎麼名聲就臭成那樣。
直到她親耳聽見,才明白原因。
難過麼?肯定有的。傷心麼?肯定有的。
她們理直氣壯的把樓堯堯當成冤大頭,一面痛快的宰著,一面痛快的罵著。但其實樓堯堯並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麼有錢,那些所謂的父母有事沒事就給孩子一大筆錢這樣的幻想,根本不可能在現實裡存在,在社會上打滾了那麼多年,見識到了錢的誘惑力,如果孩子是親生的,父母真的可能會無緣無故給那麼多錢讓孩子去學壞?
不可能的,國外有錢人家的孩子甚至還要打工來賺零花錢,國內的父母雖然溺愛孩子一些,但也不會太過分。樓堯堯的錢確實比別人多,可多的那些也很有限,況且她的媽媽那麼嚴厲,她唯一的優勢就是,她有一張秦摯的信用卡,不然,以她大手大腳花錢的性子,絕對比一般人的日子過的更加緊巴巴。
然而慶幸的是,失去了兩個不值得的朋友,卻得到了一個真正的朋友,那就是譚琴。
她跟譚琴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直到幾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她發燒燒得糊塗了,連拿手機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她虛弱的叫了半天,結果那兩個人睡的跟死豬一樣,興許聽見了,只是不想理會。
就當她都絕望的想要放棄的時候,譚琴發現了她在發燒,爬起來幫她穿上衣服,背著她去校醫務室。
寒冬的半夜三點鍾,學校裡人影都看不見,看宿舍的阿姨給她們放了行,就又去睡覺了。
那個夜晚,譚琴就這麼背著她走了半個校區,很難想象,身高差不多的譚琴能背著她走那麼遠,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樓堯堯也是那個時候才意識到,真正的朋友,並不是嘴巴上說得多好,而是在你落難時,願意拉你一把的人。
後來她就一直粘著譚琴,就算對方一直態度不冷不熱,但樓堯堯也慢慢發現,她的性格便是如此罷了,對誰都是不冷不淡的,不過對樓堯堯格外的有耐心就是了,畢業以後也一直保持著聯系,沒事就出來聚聚。
譚琴大概是這世界上,唯三的會在半夜三更接她的電話,聽她抱怨卻不掛電話的人了。
很難想像,她這個一直被人討厭的「惡毒女人」,居然也能有一個這樣真心對她的朋友,因為這個,譚琴沒少被說攀高枝什麼的。
樓堯堯的脾氣不好,有時候會蠻不講理,無緣無故發脾氣,所以她也有點疑惑譚琴為什麼一直會跟她做朋友,譚琴家的條件不錯,根本不需要圖她什麼,直到後來譚琴告訴她。
——我只是想,一個那麼容易就被感動得哭的女孩子,就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的。況且,知道感動的人,做朋友的話,應該會很長久吧。
想到這裡,樓堯堯對著譚琴傻傻的笑了起來。
譚琴見狀,那張只算清秀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卻是樓堯堯見過的,最美的笑容。
至於另外兩個人?有多遠滾多遠,她現在可得幫她家秦摯省錢,才沒功夫養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