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獸人星球蜜月番外

  一架大型旅游飛艇遨游在璀燦的星海中,飛艇上滿載來自宇宙各地的新婚夫婦或者夫夫,大家的目的地各不相同,到了預定的星球就會乘坐雙人飛艇降落。在一對對兒新人中,最惹眼的無疑是亞賽夫夫。他們拯救了宇宙,還化解了一場險惡的暗算,他們的經歷足够書寫成一段傳奇。

  大家聚在一起愉快地聊天,分享新婚生活的點滴樂趣,唯獨這兩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正頭碰著頭,手臂挨著手臂,翻看一本旅游畫册,畫册的封面是一顆遍布森林和海洋的星球,看上去十分原始。

  蜜月為的是享受,而非冒險,一般的新人絕不會挑選科技太過落後、生活條件太過艱苦的地方。浪費假期事小,若遇見危險丟掉性命就事大了。但這一對兒顯然沒有安全方面的顧慮,誰不知道奧爾將軍是帝國甚至于全星際唯一成功進化的超級人種,他的力量足够毀滅一顆星球,宇宙中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兩人在帝國都是呼風喚雨的存在,大家雖然對他們非常好奇,卻不敢上前打擾,只時不時偷窺兩眼,想看看他們跟普通情侶有什麽不同。

  事實是他們與尋常人一樣,都極為享受新婚的甜蜜,甚至更粘糊一點,更親密一點。兩人看到有意思的圖片便會停下來討論,說著說著就互相凝視,然後額頭抵著額頭低笑,然後交換一個或溫情或熱辣的親吻。高大英偉的將軍把纖細瘦弱的少年半摟進懷中時,畫面美極了,也溫馨極了。

  趙玄看了一半便失去興趣,見愛侶還樂在其中,便把畫册讓給他,招手喚來服務員,附在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服務員的表情有些詭异,然後露出心領神會又略顯猥瑣的笑容,把一個巴掌大的小册子快速塞進趙玄掌心。

  趙玄合攏五指,像做賊一樣把小册子揣進褲兜裡,見愛侶似乎心無旁騖,猶豫了幾秒鐘才慢慢把手從褲兜裡掏出來,背轉身,攤開掌心,如饑似渴地翻閱起來。

  大約十分鐘後,周允晟合上畫册問道:「你在看什麽?」

  趙玄嚇了一跳,捧在手裡的小册子「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板上,其中兩頁翻開,露出一片肉色。他不敢彎腰去撿,直接上大脚,把小册子死死踩住,正兒八經道:「沒看什麽,一些注意事項而已。寶貝兒餓了嗎?我們去餐廳吃飯?」

  周允晟目力過人,只瞟了一眼就已經看清楚册子上畫的是什麽,右手放置在男人膝頭,輕輕地、緩慢地揉捏:「老實交出來,否則有你受的。」

  趙玄被他揉得寒毛直竪,不得不抬起大脚,把踩扁了的小册子交給愛侶,英偉不凡的面孔扯開一抹過于諂媚的笑容。

  周允晟挑著眉梢斜睨他一眼,拍掉書頁上沾染的灰塵,一面翻看一面誦讀:「黑曼巴巨蛇族雄性擁有兩個生殖器,包括兩隻性腺睾丸,兩隻交接器,上面布滿倒刺,能深深勾住雌性內壁,摩擦起來更有快感……猛獁象族雄性,擁有一個生殖器,但體型巨大,精液量多質濃……」

  書頁「嘩啦啦」往後翻動,周允晟邊念邊冷笑。這是一本專門介紹獸人星球雄性生殖器特徵的小册子,不但配有文字,還有清晰的圖片,看上去十分精彩。

  既然是度蜜月,那方面的享受必然十分重要,為了增加新婚夫夫的愉悅感,各種特殊服務也就應運而生。周允晟很放得開,更喜歡靈與肉的結合,卻幷不表示什麽都能容忍和接受。

  「親愛的,你打算選哪一款?」他合上書頁,語氣甜蜜。

  趙玄飛快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喜歡哪一款?」

  「我喜歡巨蛇族,他們有兩個生殖器,做起來肯定很爽。猛獁象族也不錯,體積够大。還有劍齒虎族,生殖器上長滿倒剌,非常帶勁。水熊的囊袋很沉很大,能儲存很多精液。太多了,我選不過來了。」周允晟狀似苦惱地擺擺手。

  趙玄眼睛越來越亮,翻開小册子,指著其中兩頁紙說道:「寶貝兒,我看中的兩款正好你都喜歡,不如這樣吧,我們把假期延長,待滿兩年再離開。頭一年我服用巨蛇族的變身丸,第二年我服用劍齒虎的變身丸,這樣你就能把兩種感覺都體驗一遍。」說完凑近愛侶,想親吻他紅潤的唇辦,臉上帶著邀功一般的笑容。

  周允晟轉頭與他對視,翹了翹綫條優美的菱唇,似乎十分高興,下一秒卻一拳把他的俊臉打偏,還站起身狠狠踹了幾脚,然後踱步離開。又是兩個丁丁又是長滿倒刺,他這是想幹嗎?做愛還是上刑?

  趙玄是超級人種,體質非常强悍,被愛侶揍一頓半點感覺都沒有,只是為了配合他才裝作被擊倒的樣子。等愛侶發泄了怒氣,他連忙爬起來,一邊追著道歉一邊反復焦急地詢問:「寶貝兒,你手打疼沒有?慢點走,讓我看看。」當然也不忘把小册子一幷帶上。

  兩人剛走遠,休息區就炸開了鍋,新人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超級英雄奧爾·亞賽面對伴侶時竟是這副模樣。

  「太慫了,簡直幻滅!」

  「還是超級英雄呢,私下裡卻是個怕伴侶的軟蛋。」

  「還有沒有一點身為男人的自尊?我太失望了。」

  某些人酸溜溜地嘲諷。

  另一撥人曼聲道:「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難道你們沒聽說過嗎?沒有怕伴侶的男人,只有愛伴侶的丈夫。正是因為奧爾太愛伴侶了,才會任由對方予取予求。被打了還擔心伴侶手疼,天啊,太貼心了。我就想嫁給這樣的人!」

  「親愛的,你已經嫁了,請醒一醒。」他們的丈夫立即站出來維護自己的權益。

  這一打岔,嘲諷奧爾的那些人免不了露出尷尬的表情,沉默片刻後試圖轉移話題:「知道嗎,南青死了。」

  「哦?怎麽死的?」立即有人詢問。

  「聽說因為容貌太過出衆,被同囚室的罪犯輪奸,于大出血。」

  「他也叫容貌出衆?照著周先生的五官整出來的假面而已。跟周先生站一起,真是醜得沒法看。」

  「死得好,他活該。奧爾那樣的超級英雄他不知道珍借,不但陷害人家,還想吃回頭草。他以為自己是誰?上帝?所有人都得圍著他轉?」

  「天啊,死于大出血?太殘暴了,該不會下體都爛掉了吧……」後面的內容太聳人聽聞,大家不自覺壓低嗓音,津津有味地八卦南青在獄中的悲慘生活。休息區變得沸沸揚揚,熱鬧非凡,沒有兩位大人物坐在角落昭示存在感,新人們總算帶上了度蜜月的活潑勁兒。

  另一邊,趙玄又被揍了一頓,眼看獸人星球馬上就要到了,周允晟這才罷手,舉步朝總務室走去。總務室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地請兩人坐下,說道:「這是合同,請兩位仔細看一看,沒有問題的話在右下角簽字。」

  這是一份旅游協議。為了保護低等文明,來自于高等文明的種族不得暴露身份;不得殺害原住民,自衛除外;不得留下遠超當地文明程度的物品;不得改變當地歷史……相關細則足有幾千條,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去玩可以,不能留下痕迹。

  周允晟一目十行地看完,確定沒有問題便寫下自己龍飛鳳舞的名字。趙玄同樣簽署了協議,抬眼朝工作人員看去。

  工作人員會意,連忙把一排排變身丸擺放在桌上,笑道:「請二位隨意挑選。」為了掩飾身份,旅行者必須僞裝得與原住民一模一樣。現在的獸人星球還很落後,所有種族只有少部分雌性進化為人形,雄性和絕大部分雌性還是獸形。也許再過幾百上千年,通過與人形雌性的交配繁衍,獸人星球的種族構成會逐漸以人形為主,但現在顯然還達不到那種程度。

  這是一個極其落後的星球,原住民們還處于最低等的進化中,沒有文字,沒有工具,沒有語言,完完全全的茹毛飲血,卻有一點非常適合新婚夫夫,那就是奔放的生活方式。

  交配永遠是獸人星球的主旋律,只要吃飽了,他們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交配、交配、交配,在樹上、在河裡、在山洞,甚至在族人的圍觀之下。他們沒有形成明確的價值觀,所以幷不知道什麽叫作羞耻,一切都是為了繁衍下一代。

  因為太過頻繁的性生活,他們的生殖器先于身體其他部位得到進化,不但體積可觀,連數量也有特异之處。這正是趙玄挑選獸人星球度蜜月的初衷。

  此刻,他盯著一粒粒變身丸,眼裡冒出懾人的光芒,看看巨蛇族,又看看劍齒虎,最後瞥向水熊族,頗有些舉棋不定。

  周允晟交叠起修長的雙腿,單手支腮,眉梢微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趙玄考慮了一分鐘,然後伸手去拿巨蛇族的變身丸。周允晟輕輕咳嗽一聲,他立即轉換方向去拿劍齒虎變身丸,這回咳嗽聲沒了,變成冰冷刺骨的哼笑,他指尖一抖,看也不看就隨便拿了一粒。

  周允晟掰開他五指,見包裹變身丸的小盒子上寫著「獅族」二字,這才收起嘴角的冷笑,拍了拍男人俊美無儔的臉龐,贊許道:「乖。」獅族體型中等,那東西也是中碼,沒什麽獨特的反人類的設定,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趙玄等他走遠才遺憾地長嘆一聲,惹得工作人員想笑卻不敢笑。誰能想到帝國最强夫夫私下裡竟然這麽逗趣,不過甜蜜度也遠超他們預料。

  一個小時後,周允晟與趙玄進入小型飛艇,朝漂浮在幾百光年的獸人星球飛去。小飛艇剛離開主艦,不遠處的兩個黑洞就撞在一起,引發了一場大爆炸,處于同一宇宙維度的所有星球都受到波及,産生了不同程度的震蕩,連時間和空間也扭曲變形,在短暫的停滯過後又恢復原樣。

  主艦及時開啓防護罩,在爆炸中幸存下來,而飛往獸人星球的小飛艇卻被扭曲的時空漩渦吞噬,不見踪影。艦長目睹了事情的全過程,立即聯繫軍部請求支持,奧爾與周先生是帝國的英雄,他們絕對不能出事。

  趙玄本來想操縱飛艇避開時空漩渦,但這架飛艇到底是民用飛行器,性能遠遠比不上機甲和戰艦,最終不可避免地被捲入時空亂流。所幸兩人精神力非常强大,及時放出精神絲裹住飛艇,這才在時空亂流的衝擊下全身而退,還安全降落在獸人星球上。

  「運氣不好。」周允晟繞著報廢的小飛艇走了一圈,搖頭嘆氣。

  「能修嗎?」趙玄幷不沮喪,哪裡有愛侶,哪裡就是他的家,能不能回到帝國幷不重要,只要人安全就好。

  「修不了,這顆星球沒有我需要的金屬。」周允晟早已把獸人星球瞭解得非常透徹,包括這裡的物種、礦産資源、地形地貌等等。他撥了撥耳垂上的008,向帝國軍部發送一串求救信號。

  「走吧,先查看一下情况。我已經通知軍部來救我們,但暫時還沒收到回復。」他語氣雖然淡定,內心卻隱隱覺得不安。受到那樣劇烈的宇宙大爆炸的波及,按理說獸人星球早該滿目瘡痍。但現在,放眼全是鬱鬱葱葱的原始森林和碧波粼粼的湖泊,完全沒有小行星碎片撞擊過後産生的痕迹。這裡太平靜了,平靜得不同尋常。

  趙玄點頭,從空間戒指裡取出變身丸,一口吞下。周允晟再要阻止已經晚了,上一秒還髙大俊偉的男人,下一秒就四肢抽長,體毛瘋長,變成一隻脖子上長滿鬃毛的雄獅,聲帶也一幷退化,除了震耳欲聾的咆哮,無法用語言與人交流。

  周允晟被氣笑了,走上前狠狠揍了男人一頓,邊拳打脚踢邊氣喘吁吁地開口:「你他媽的腦子裡除了精蟲,還能不能容納點別的東西?現在情况未明,你就迫不及待地變成獅子,我怎麽與你交流?沒手沒脚的,你自己覺得方便嗎?你怎麽這麽蠢?」

  愛侶的拳頭砸在頭頂像是給自己撓癢癢,感覺還蠻舒服,趙玄眯著眼睛,表情十分享受,龐大的身軀卻臥在地上,攤開肚皮做出臣服的姿態,等愛侶打累了便伸出舔舐他皓白手腕,鼻端發出「哼哧哼哧」的討好聲。

  周允晟用力踹了他兩脚,這才扶著額頭無奈嘆息:「算了,變身也好,免得惹人懷疑。走吧,去附近找一圈,看看有沒有原住民。」

  趙玄仰頭嘶喊算作回應,非但沒爬起來,還用巨大的前爪抱住愛侶脚踝,將他掀翻在地,牙齒叼住他衣服兩三下扯成碎片,大舌頭在他瑩白如玉的肌膚上游走,發出「嘖嘖」水聲。

  周允晟被塗了一身口水,掙扎了好幾次都沒能起來,不得不用力朝獅子胯間的軟肉踹去,駡道:「蠢貨,你能不能長點腦子,現在是厮混的時候嗎?」

  趙玄委屈得直哼哼,用精神力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條獸皮裙,叼在嘴裡左右搖晃。周允晟楞了楞,這才想起工作人員的叮囑——前往獸人星球請務必裝扮得與原住民一模一樣,免得暴露身份。

  他現在穿著一套亞麻色休閑服,款式和材質都很不凡,若是遇見原住民,肯定會引起他們好奇的圍觀。看來這次是他誤會愛人了,他是在提醒自己。

  周允晟知錯就改,捧住雄獅巨大的頭顱,在他鼻尖上吻了吻,笑道:「對不起,誤會你了。我現在就把衣服換上。」他用破碎的布料把塗滿全身的唾液擦拭乾淨,然後接過雄獅嘴裡的獸皮裙快速套上,又把壞掉的飛艇收進空間戒指,擺手道,「好了,可以走了。」

  趙玄這次沒再耽誤,舔了舔他露在外面的兩個小小腰窩,亦步亦趨地跟隨。一人一獸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穿行,頭頂除了遮天蔽日的枝葉,還有盤旋鳴叫的大鳥,四周的光綫越來越昏暗,空氣也越來越潮濕,再往裡走,恐怕會抵達森林的最深處。

  「這裡有原住民活動的痕迹,過來看看。」周允晟蹲下身查看一串脚印。

  趙玄立即上前辨識,還嗅了嗅泥土中殘留的味道。兩人都利用魂力淬煉過身體,五感非常敏銳,很快就循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往森林東面走去。越接近目標,四周的樹木生長得越稀疏,光綫也越明亮,看來這是原始森林的邊緣地帶。

  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血腥味淡去,汗味和烟火的氣息反倒非常濃烈,還有沸沸揚揚的說話聲,前面顯然是一個原住民聚居區。兩人拂開一叢叢荒草,終于來到一處綠草如茵的峽谷平地,平地後方是一座連綿上千公里的絕壁,絕壁上鑿滿大大小小的洞穴,由一條條藤蔓編織的繩梯相連,看上去不像人類的居所,更像海燕群的巢穴,密密麻麻一大片。

  這是一個原始穴居部落,人口多達四五百人,他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正用磨得非常鋒利的石塊切割剛打來的獵物。許多小孩在空地上嬉笑玩鬧,「嘰裡咕嚕」地大聲叫嚷。這幅畫面看上去很尋常,但周允晟卻立刻察覺到异狀。

  來之前他認真翻看過資料,知道這顆星球剛誕生沒多久,上面的種族還處于進化過程的初期階段,只有少部分雌性能化為人形,絕大部分雌性和雄性還是獸態。也就是說,一個族群的主要構成方式是十幾個甚至更少的人形原住民與一大群野獸混居。

  但現在,這個部落只有少數幾隻野獸躺在絕壁的陰影中納凉,放眼望去全都是人形生物,而且只有男人,沒有女人。男人與男人也有微妙的差別,有些人身材纖細,皮膚光潔,有些人體格彪壯,皮膚粗糙。體格彪壯的人個個都剌有文身,或在胸前,或在背部,或在脖頸和大腿等處,圖案是各種各樣的猛獸。

  周允晟只瞟了一眼就已經把這個族群的構成完全解析出來。他推測:身材纖細那撥人應該是畫册裡描述的雌性。體格彪壯那撥人是雄性,他們身上的猛獸圖案不是文身,而是生來就有,昭示著他們的種族。換一句話說,畫册上提供的資料是錯誤的,這裡的生靈巳經跨越了進化的初期階段,完成了類人化的轉變。

  不,也許産生錯誤的不是資料,而是他們降落的時間。他們穿越時空亂流來到這顆星球,從飛行到降落,在他們看來只過了幾個小時,但對這顆星球而言,很有可能過去了幾百甚至上千年。他們又穿越了,來到了未來。

  這樣想著,周允晟朝身邊的大獅子看去。趙玄的分折能力不下于愛侶,也在一秒鐘內得出同樣的結論。一人一獸站在聚居區邊緣,頗有些格格不入。

  幾個小孩看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嘴裡發出驚恐的尖叫,使喧鬧的部落一瞬間安靜下來。身體遍布獸紋的雄性越衆而出,擋在老弱婦孺前面,體格最髙大强壯的一名雄性慢慢走過去,問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好在他說的是通用獸語,周允晟和趙玄不但能聽懂,還會使用。一人一獸對視一眼,决定留在這個部落裡打探情况。現在究竟是未來多少年,距離他們出發的時間段過了多久?沒弄清楚詳細的數值,帝國不可能設定出時間坐標,然後跳躍時空節點把他們帶回去。比起未開化的原始部落,周允晟更喜歡科技發達的高等文明,他不想永遠流落在這顆星球上。

  「你好,我們在遷徙中與族人失散了,能不能暫居在你們部落?我叫晟,他叫玄,我們是伴侶。」周允晟上前一步,溫和有禮的詢問。

  人口是一個部落能否發展壯大的關鍵,而且眼前這人明顯是雌性,長相非常好看,是那種不知道該怎麽描述的好看,叫人一見就眼睛發花,頭腦眩暈。部落首領臉頰有些泛紅,飛快瞟了他一眼,說道:「如果你們想留下來,必須證明自己具有養活自己的能力。我們部落可以供養雌性,卻不能供養手脚健全的雄性。」話落意有所指地看向遍體金毛的獅子。

  趙玄張開血盆大口,朝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竟然當著媳婦的面貶低自己,不能原諒。

  他的吼聲很有震懾力,但也只是刹那,很快,部落裡的雄性獸人便紛紛聚攏,露出好鬥的表情,捏著拳頭說道:「變成人形跟我們打一場,只要連續打贏三人就可以留下。」

  耀武揚威中的趙玄身體一僵,轉頭朝愛侶看去。他服用了變身丸,時效是一年,只有等一年後的今天,他才能變成人。

  周允晟笑著問道:「不變成人形不可以打嗎?」

  「難道你的伴侶是一隻返祖獸?他不會變身?」部落首領非常驚訝,站在他身後的族人忍不住發出鄙夷的笑聲。

  距離第一隻雄性化為人形已經過去兩千多年,其間獸人種群經歷過自相殘殺和天火焚空,瀕臨滅絕,卻奇迹般地繁衍下來。在一次次的磨難中,人形獸人越來越强大,而那些無法化形的原始獸則越來越孱弱,有的甚至會失去靈智,完全退化為野獸,然後對族人大開殺戒。

  部落需要雌性,需要强壯的獸人,卻不需要毫無用處且隨時有可能失去理智的返祖獸。一隻返祖獸的到來預示著無窮無盡的麻煩。

  返祖獸?周允晟很快從這三個字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原來現在依然有無法化形的雄性獸人,由于形態與祖先一樣,所以統稱為返祖獸。看他們表情,返祖幷非一個好現象,在部落裡應該是備受歧視和排擠的存在。

  周允晟天性高傲,不可能頂著鄙夷的目光留下,趙玄的性情更為霸道,就算有打敗所有雄性獸人的實力,也不屑與他們為伍。比起群居,他自然更享受二人世界。一人一獸對視一眼,默契地選擇離開。

  見他們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背影看上去十分蕭瑟,隱在人群後的一隻雌性發話了:「首領,你留下他們吧。他們離開族群在叢林裡生活,很快會堅持不住的。阿布和小黑也是返祖獸,不是跟大家相處的很好嗎?返祖獸雖然實力稍弱,但也能捕捉獵物養活自己,他們同樣能為部落做出貢獻。」

  雌性說話時,躲藏在陰影中的一隻棕熊和一隻黑色獵豹走出來,沖部落首領嚎叫。他們就是阿布和小黑。

  周允晟回頭瞥了一眼雌性。對方長得非常矮小,一百七十五公分的高度在平均身高超過一米九的雌性中顯得那樣獨特,而且身體也非常瘦弱,幾乎看不見板結成塊的肌肉,只有軟綿綿的脂肪,顯然平時養尊處優,不怎麽鍛煉。他臉頰漲紅地站在一群巨人中,就像一隻蔫頭耷腦的小鶏仔躲在鶴群裡,若非貿然說話,幾乎沒什麽存在感。

  他長相非常俊秀,一雙眼睛尤其是清澈透亮,裡面滿滿都是正義感。周允晟看得出來他很緊張,但為了不讓他們死在叢林裡,他還是開口了,這份善意非常難得。

  部落首領正要回話,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慢慢走出來 ,語氣嚴厲:「阿布和小黑在部落裡出生,他們是族人,跟外人自然不同。別的部落只要有返祖獸降生,一般都會立刻趕走,我們能把阿布和小黑養大已經算仁慈,不能再接收外來的返祖獸,那會對族人的安全産生威脅。」

  老者一路走來,站立在他周圍的族人紛紛低頭鞠躬,嘴裡畢恭畢敬地喊著「祖巫大人」。祖巫代表獸神,在部落裡的地位遠遠高于首領,他既然開口了,首領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只得擺手,示意一人一獸趕緊離開。

  那名雌性咬咬唇,大著膽子說道:「返祖獸可以不接收,但是雌性總能留下吧?」在性別比率失衡的獸人星球,雌性是非常珍貴的資源。

  聽了他的話,祖巫明顯猶豫了,所有單身雄性都用熱辣的目光朝周允晟看去。他們從沒見過長相如此美麗的雌性,他的皮膚又白又滑,沒有濃重的體毛,沒有熏人的體味,包裹在獸皮裙裡的屁股又圓又翹,性感極了,雙腿那樣筆直修長,若交配的時候纏繞在腰間,滋味一定妙不可言。

  「雌性可以留下。」祖巫考慮了許久才施恩般開口。

  「謝謝你的善意。」周允晟卻擺手,徑直離開了。他的目光越過祖巫,鎖定在清秀小雌性身上,這句感謝顯然是送給對方的。

  「不、不用謝。」小雄性結結巴巴回答,正要勸他留下,金毛大獅子卻猛然轉頭,發出凶狠异常的吼叫,叫聲掀起一股氣浪,吹得所有人肌肉震顫、皮膚刺痛。等他們走遠,祖巫覺得鼻子有些瘙癢,抬手一摸才發現指尖滿是鮮血。其他人也不好受,臉上泛出不同尋常的紅暈,不是因為憤怒,而是被氣浪衝擊後導致的熱辣。

  當所有人沉浸在金毛獅子的恐怖實力中時,唯獨小雌性摸著刺痛一片的臉頰,興奮地呢喃:「一個長得比天王巨星還帥,一個隨便吼一聲就能用氣浪傷人,這一對兒人獸組合不但重口,還很屌呢。」

  「相巫大人受傷了,快送大人回去。」首領從震驚中回神,看見鼻子下麵挂著兩行血痕的祖巫,連忙上前攙扶。大家三三兩兩地圍過來,用喋喋不休的問候掩飾內心的震驚和恐懼。那真的是返祖獸?不過吼叫一聲就能傷人于無形,若是與他搏鬥,恐怕挨不住他一記拍打。難怪與族人失散後他們能安全來到森林邊緣,難怪在那雌性身上找不到一絲疲于奔命的痕迹。有這樣一隻强大的返祖獸保護,他想不過地滋潤都難。

  「別看了,他再强大也是返祖獸,隨時有可能陷入暴走狀態從而變成徹底的野獸。將他留下,等他暴走的時候你們誰能制服他?」看出首領的遺憾,一名長相十分艶麗的雌性冷笑開口,幷擠開衆人,挽住祖巫的胳膊。他是祖巫唯一的後代,母父因為難産而亡,是祖巫將他手把手帶大,在部落裡擁有超然的地位。

  正是因為與他確立了戀愛關係,首領才能成為這個部落的統治者。他一發話,大家果然不再糾結,紛紛散開,各幹各事。

  離開穴居部落後,趙玄叼住愛侶的獸皮裙,將他甩到自己背上,駝著他在茂密的叢林裡悠閑散步。他的力量足以摧毀這顆星球,在這裡,他不懼怕任何危險,自然也不用依附任何勢力。

  周允晟揪著大獅子長長的鬃毛,沉吟道:「我們降落的時間點不對,必須找出正確的時間坐標,軍部才能趕來接走我們。黑洞爆炸對這顆星球一定造成過巨大的灾難,這是一條重要的綫索。」

  趙玄除了「嗷嗚」叫喚,不能給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事實上,就算他能說話,也不願意幫助愛侶進行驗算。他喜歡跟他待在一起,若是能永遠在森林裡流浪,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為命,那才是理想中的生活。

  周允晟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泄憤似的扯掉他幾根鬃毛,冷笑道:「只要找到殘留著爆炸痕迹的地層,我就能根據地層的年代推算出大概的時間,至于具體的年、月、日坐標,還需要問過原住民才能知道。如果他們發明出文字,我們可以查閱歷史文書,不過我猜他們的文明還沒達到這種程度,所以只能向閱歷豐富的老者打聽。剛才那個祖巫應該知道一點,但他對我們防備心很重,不會提供綫索。走,去附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部落。」

  趙玄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見,就近找到一座山洞,吼叫著把裡面的野獸趕走,打算定居下來。

  「你是鐵了心不想回去是吧?」周允晟抱臂,似笑非笑地斜睨大獅子。

  趙玄抖了抖脖子上厚厚一圈鬃毛,「吭吭哧哧」地低吼,眼裡全是哀求的神色。周允晟被他濕漉漉的小眼神看得心軟,捏住他耳朵尖,咬牙道:「行,先依你。我們待膩了再離開。」

  趙玄蔫耷耷的腦袋立刻抬起,兩隻蒲扇大的前爪搭在愛侶雙肩,伸出舌頭舔舐他俊美的臉龐,歡快的情緒溢于言表,身後的大尾巴甩來甩去,將洞壁掃出一條條深深的溝痕,一時間碎石亂濺。

  「行了,別撒嬌了,把我們的山洞打掃乾淨,然後出去打獵。」周允晟捂住口鼻,表情非常嫌弃,眼裡卻暗藏許多笑意。

  「嗷嗚!」趙玄大吼一聲,賣力地將洞穴裡的髒污掃出去。為免離開時有外人造訪,他幷不敢用精神力切割出石桌、石床、石鍋等超出原住民歷史進程的傢具,這是違反星際法的行為,只能把洞穴最深處的一塊岩石切割成平整的板面,再鋪上柔軟如絮的絲狀野草當作床墊。

  周允晟把洞穴上方的蛛網掃掉,采摘了一種能驅趕蛇鼠蟲蟻的花朵放置在洞口,清新淡雅的花香立刻取代了彌漫在空氣中的腐臭味。

  「行了,出去打獵吧。」他一邊拍掉獸皮裙上的灰塵,一邊往外走。

  趙玄亦步亦趨跟隨在後,大嘴張開,「呼哧呼哧」往外吐氣,幫愛侶把沾在臀後的灰塵吹掉,末了勾著舌尖往愛侶腿縫中舔。

  「放老實點。」周允晟踹了大獅子一脚。

  趙玄還不死心,腦袋往前拱動,想往愛侶跨下鑽,被愛侶摁住脖頸狠狠揍了一頓。

  打完大獅子,周允晟總算是神淸氣爽了,邁步朝昏暗的原始森林進發。趙玄本想跟上,走了幾步又繞回去,撅起屁股沿著洞口撒了一圈尿,變身丸就是有這點好處,不但外形與原住民一模一樣,連天性也能完全模仿。這種圈地盤的舉動是所有雄獅的傳承。

  撒完尿,趙玄露出饜足的表情,看見站立在不遠處、嘴角抽搐的愛侶,立馬僵硬成一塊石頭。想他堂堂的自毀系統,竟然幹出這等猥褻行徑,英武不凡的形象頃刻間碎成渣渣,簡直是晴天霹靂。

  能不能時間倒流,重新來過?他將腦袋垂在胸前,悶不吭聲地朝前走,走出去幾米遠就聽見愛侶發出爽朗的大笑聲,回頭去看,只見他眉梢飛揚,眼眸晶亮,臉頰浮上健康誘人的紅暈,漂亮極了。

  趙玄最愛的便是他這副模樣,只要他每天都過得開心,被耻笑幾回又如何?剛才那點尷尬立刻消失得一乾二淨,趙玄邁開四爪,撒歡一般跑到愛侶身邊,圍著他轉了幾圈,然後叼住他的獸皮裙將他甩到背上,「嗷嗚」叫喚著往前奔跑。勁風吹亂了他們的鬃毛和頭髮,卻吹不滅他們眼中明明滅滅、濃烈不散的愛意。

  「呀,有大型野獸過來了,大家快躲起來!」不遠處,一群出門采摘野果的雌性聽見獅吼聲立即往樹上爬,幷紛紛握緊手裡的長矛,做好攻擊的準備。隨行保護他們的雄性獸人潜伏在灌木叢中,虎視眈眈地盯著脚步聲傳來的方向。

  枝幹斷裂的「哢嚓」聲越來越近,同時還伴隨著清越的朗笑,叫人心弦為之一鬆。

  「不是野獸,應該是剛才離開的那個雌性和他的伴侶。」不知誰怯生生說了一句。

  「小鵪鶉,你怎麽知道?」與他躲在同一棵樹上的雌性低聲問道。被叫作小鶴鶉的人便是之前為周氏夫夫求情的那只雌性,因為身材太過矮小,他原本的名字早被大家遺忘,只一個「小鵪鶉」的外號廣為流傳。

  小鵪鶉用怨念的目光瞪視那人,說道:「我記得他的聲音。」能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你們這些凡人是體會不了的。

  衆人緊張的表情略微放鬆,靜候了一小會兒,就見一隻金毛獅子騰空躍過,脚步不停地朝森林深處跑去,即便發現此處埋伏有人,也沒施捨一個眼角餘光。他又長又粗的尾巴在半空中甩動,將一棵直徑兩米的巨木攔腰折斷。巨木震顫一下,在令人恐懼的轟響聲中倒塌。躲藏在枝葉裡的雌性尖叫著往下跳,然後迅速朝倒塌的反方向跑,這 才搶回一條命。

  小鵪鶉盯著斷裂的樹樁,久久之後吐出含義極為豐富的五個字:「我操,屌爆了!」

  森林深處傳來一陣陣野獸的咆哮,同時還伴隨著樹木倒下的轟響。走近了會發現,一隻金毛雄獅正與一隻巨熊在搏鬥。雄獅雖然有兩米高,個頭非常龐大,他的對手卻更為彪壯,人立而起時足足有四五米,渾身布滿隆起的肌肉,還覆蓋著堅韌無比的皮毛。

  兩隻野獸纏鬥在一起,將周圍的樹木撞成兩截,一棵接一棵地倒塌,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無數飛鳥被驚得飛向天空,在附近徘徊的野獸也都紛紛四散奔逃,唯獨一名雌性獸人盤腿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巨大岩石上,雙手托腮,正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場打鬥。

  打鬥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小時,明明能一口咬死獵物,趙玄卻偏要耐著性子與對方周旋,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麽。周允晟耷拉著眼皮,心道再給蠢獅子五分鐘,他要是五分鐘之後還不搞定,自己就動手。

  趙玄想幹什麽?當然是求偶。在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狩獵的英姿無疑是野獸界公認的最能吸引雌性的手段。他不能一來就秒殺巨熊,必須向愛侶展示自己的强大,好叫他每天更愛自己一點。

  漸漸地,周允晟也察覺到了蠢獅子的意圖,百無聊賴的表情變成了似笑非笑。只見大獅子淩空躍到巨熊背上,分明能一口咬斷巨熊脖頸,偏要來一個拉風的三百六十度旋轉,用利爪鈎掉巨熊一塊皮肉,粗壯的尾巴輕輕一掃,將巨熊掃出去幾米遠,「砰」的一聲撞在一棵十人合抱粗的巨大杉樹上。

  然後他便不再攻擊,邁著自認力優雅高貴的猫步走過去,繞著半天爬不起來的巨熊轉了幾圈,等它緩過效兒來繼續再戰。像這樣的情况已經發生了幾十次,可憐這只巨熊,分明怕得連牙齒都在打顫,頻低吼求饒卻換不來對方一絲一毫的憐憫。如果它能開口說人話,這會兒估計會跪下給趙玄磕幾個響頭,痛哭流涕地求放過。要殺就殺,給個痛快成嗎,別這麽玩兒,野獸也是有感覺的。

  趙玄很有些不耐煩,張開血盆大口沖縮成一團的巨熊咆哮。這裡的野獸實在是太弱了,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敵。既要展現時捕猪時的雄姿,又要克制力道以免把獵物一下殺死,他也很辛苦好不好。

  巨熊把腦袋埋在兩隻蒲扇大的前爪裡,「哼哼唧唧」地求饒。它全身的骨頭都快斷了,真的不能再戰,求一口咬死!

  趙玄的咆哮聲越來越大,顯然已經完全失去耐心。莫說巨熊被他嚇得大小便失禁,方圓百里的野獸全被這王者之聲所震懾,紛紛朝更遠的地方跑去。此處原本是巨熊的地盤,但現在看來是要易主了。

  周允晟見蠢獅子不斷催促巨熊趕緊爬起來再戰,還邁著小碎步走了幾圈,模樣十分焦躁,終于撑不住笑起來:「行了,放過這只大傢伙吧。我們再找別的獵物。」

  這顆星球存在返祖獸,他們一降生就會被自己的族群拋弃,獨自在森林裡流浪。但他們保有靈智,懂得思念親族,也懂得怨恨親族的冷血無情,有的在孤獨中老去,有的在怨恨中發狂。但無論他們會不會陷入暴走狀態從而成為真正的野獸,他們都是有思維有感覺的生靈。

  周允晟不想把這種生靈當作食物看待,那會讓他胃口全失。這只巨熊靈性十足,也不知是不是返祖獸,抑或返祖獸與野獸交配的後代。

  巨熊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哼哼唧卿」的求饒聲停頓片刻後叫得更加可憐,更加起勁兒,分開蒲扇大的前爪,把自己泪汪汪的眼睛展示給溫柔可親的雌性看。

  周允晟忍笑,沖同樣委屈得直叫喚的蠢獅子招手:「我們走。」

  趙玄一巴掌拍在巨熊腦袋上,這才不情不願地跟隨愛侶離開,鼻端同樣發出可憐的「哼唧」聲,還用大腦袋不斷去拱愛侶挺翹的臀部。

  周允晟揪了揪他耳朵尖,笑道:「親愛的,你太厲害了,那頭熊根本不是你的對手。」見蠢獅子立刻抬頭挺胸,意氣風發,他繼續道,「它懂得裝死,懂得求饒,還懂得賣萌,實在是很聰明。我懷疑它要麽是返祖獸,要麽是返祖獸的後代。我不想吃它,那跟吃人沒什麽兩樣。我們再找找,看看有沒有真正的野獸可以捕獵。」

  趙玄一邊咆哮一邊搖頭,表示難以分辨返祖獸和真正的野獸。

  周允晟跳到他背上坐穩,語氣很輕快:「分辨不出我們就不吃野獸,只吃魚。東北方向有一個湖泊,我們去捕魚。」

  趙玄轉頭舔了舔愛侶垂落在自己身側的纖細脚踝,朝東北方跑去。只要能跟愛侶在一起,就算讓他每天吃草也完全沒問題。

  這是一個占地廣袤的湖泊,幾乎將連綿幾十萬里的森林切割成兩塊。清澈的湖水映著碧藍的天空,微風拂過,帶起一層層魚鱗狀的波紋,看上去美極了。許多野獸趴在湖邊飲水,耳朵髙高竪起,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這裡處于森林腹地,是野獸的天堂,獸人的禁區。但在不遠處的灌木叢裡卻靜靜潜伏著一隻雌性獸人。他渾身塗滿一種淡綠色的氣味濃烈的汁液,借此掩蓋掉體味,只要遇見危險時往生長茂密的灌木裡一躲,即便野獸近在咫尺也不會發現他的踪迹。正是靠著這種植物汁液,他才能僞裝成一棵會行走的樹,安全無虞地穿越半個森林來到湖邊。

  「等了半個月終于結果了,不枉我千辛萬苦跑過來。」雌性獸人一邊采摘一種紅色的、米粒大的野果,一邊吸溜著口水,足足采摘了兩大口袋才罷手,彎腰弓背地往灌木叢裡鑽,準備一路潜行回部落。

  恰在這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像是在打雷,但地表的震動卻又昭示著這是某種大型野獸在靠近,譬如猛獁象的後代長鼻象。長鼻象沒有猛獁象那樣厚重的毛髮,但體積卻更為龐大,行走在叢林中時像一座會移動的山峰。它們長達七八米的鼻子能把巨大的樹木卷起來,放進嘴裡囫圇吞掉。它們雖然是草食性動物,但凶殘程度遠遠超過所有肉食性猛獸。

  一隻長鼻象若是路過某處,往往預示著該處會被夷為平地。雌性,也就是小鵪鶉,當即嚇得面色發青,顧不得往灌木叢裡躲,像其他野獸那樣拔足狂奔。食物鏈頂端的霸主來了,食物鏈下方的小魚蝦自然不會再互相殘殺,逃命要緊。

  小鵪鶉一邊跑一邊回頭,不看不知道,一看差點嚇得連魂兒都丟了,「啊啊啊」地大叫起來:「我操,這究竟是什麽鬼地方,為什麽會有恐龍?這玩意兒不是早就滅絕了嗎?」話音剛落,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在地球上了,而是在一顆神奇的獸人星球。獸人星球有恐龍似乎幷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部落裡的人從沒告訴過我還有恐龍啊!要是早知道,我他媽打死也不會一個人出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他一路狂奔,眼泪鼻涕在風中飛濺。

  在他身後幾公里遠的地方,一隻身髙十多米的霸王龍正撞開一棵棵巨木,朝奔騰的獸群追去。它似乎餓得狠了,血盆大口不斷滴落腥臭的唾液,鋒利的牙齒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寒光。它金黃獸瞳裡充斥著暴戾的凶光,緊緊盯住獸群,想挑選出一隻合口的獵物。然而在此之前,它不介意先吃掉跑得最慢的那只獵物墊墊肚子。

  很不幸,與一群羚羊、野鹿、劍齒虎比起來,兩條腿,而且還是小短腿的雌性獸人無疑是跑得最慢的。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漸漸落在逃命大軍的末尾,還時不時被藤蔓絆倒,跌幾個跟頭。短短幾分鐘,他已經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看上去凄慘極了。

  霸王龍的嗅覺非常靈敏,哪怕有綠色汁液的掩蓋,它依然嗅出雌性獸人的血液與別的野獸不同,似乎更甜美可口。它嘴低落的的唾液越來越多,箭布跑到雌性身後,伸長脖子張開大嘴,想把他叼進嘴裡。

  也不知道跟哪兒來的力氣,小鵪鶉像踩了風火輪,以超常的速度躲開這次攻擊,一邊狂奔一邊凄厲地喊「救命」,連獸人語都忘了,直接用天朝語一遍又一遍地喊。

  周允晟跟趙玄五感何其敏銳,遠在千里之外就聽見霸王龍的吼聲,待走到近前,聽見熟悉的、不該出現在此地的語言,齊齊露出驚訝的神色。

  「去救人。竟然在獸人星球遇見會說天朝語的獸人,有點意思。」周允晟拍了拍蠢獅子巨大的頭顱。

  趙玄對愛侶言聽計從,立刻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金黃色的殘影。

  小鵪鶉叫得嗓子都啞了,眼泪鼻涕塗了滿臉卻顧不得擦,終于因為視綫模糊摔了一跤,絕望地看著霸王龍的血盆大口離自己越來越近。在鋒利的牙齒快碰到他頭皮時,霸王龍忽然哀嚎一聲,朝側面的一棵巨木撞去。

  小鵪鶉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終于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太過恐懼而産生的幻覺,一隻體長不足四米的金毛獅子竟然一巴掌就把一隻十幾米高、體重達到十噸的霸王龍給拍飛了,還撲上去壓著對方完虐。

  「我了個大操!這顆星球上的生物簡直不能用常理來判斷!」他用正宗的天朝話爆了句粗口。

  本打算扶他起來的周允晟正對上他那張塗滿眼泪鼻涕的臉,又聽見這句話,頓時默默退開一步,溫聲詢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啊,男神?」小鵪鶉這才發現悄無聲息來到自己身側的俊美男人,連忙爬起來,一邊用手背擦臉一邊說道,「我沒事,原來那是男神的大獅子,怪不得好眼熟。」意識到自己說的是天朝話,他立即用獸語重複一邊,還解釋說那是自己家鄉的方言。

  「你的家鄉在哪兒?你不是剛才那個部落的人嗎?」周允晟有心試探。

  小鵪鶉越擦臉越花,鼻涕眼泪和綠色草汁混在一起,留下條條污迹,看上去非常搞笑。但他卻毫無自覺,含糊道:「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跟你們一樣也與族群失散了,被巴岩部落的勇士救下。因為我是單身雌性,所以部落沒怎麽猶豫就收留了我。」

  說起這個,小鵪鶉露出悲戚的表情。當時滿以為終于找到同類,哪知道有一次看見部落首領變成一隻蒼狼,當時就嚇尿了,這才知道自己幷非穿越到遠古地球,而是另一個异度空間。

  更坑爹的是,這裡沒有女人,只有不會變身的男人,也就是雌性。他被性轉了。

  由于雌性非常稀少,一個雌性可以同時擁有很多雄性。他雖然長得矮小,但五官與原住民比起來卻不知道漂亮多少倍,在部落裡很受雄性歡迎,連祖巫的兒子都比不上。為此他沒少受祖巫父子倆祥擠,在雌性中的人緣非常差,每次出門采摘野果總是會被大家莫名其妙地拋下。

  想到這裡,他偷偷瞟了周允晟一眼,心道難怪祖巫父子倆不肯留下男神,就男神這長相,這身材,把部落裡的雄性全收作後宮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兒。

  「你看哪裡?」周允晟淡淡開口。

  小鵪鶉立即收回在男神挺翹臀部和筆直雙腿間徘徊的視綫。

  「你來巴岩部落多久了?」周允晟繼續套話。

  「來了兩年。」小鵪鶉掐指算了算。沒有日曆,他很少數口子,只能估計出大槪。頭一年他躲在部落裡自怨自艾,第二年才接受自己回不去的事實,想著儘量改善生活。

  周允晟點點頭,不再詢問,他現在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這人是從地球穿來的,看他這副小身板,應該還是身穿,大概跟他們一樣,也是被黑洞爆炸形成的時空漩渦捲進來的。

  男神不說話的時候非常高冷,側面尤其漂亮,像一尊毫無瑕疵的雕塑,不但身材是黃金比例,連每一塊起伏的肌肉綫條都似是上帝親手捏造。小鵪鶉只足個普通人,面對超凡脫俗的男神內心總有點發怵,嘴唇嚅動兩下沒敢吭聲。

  周允晟抱臂而立,盯著不遠處打得昏天麻地的兩隻野獸。

  亳無疑問,霸王龍是屹立在獸人星球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它們通常生活在平坦的大陸,很少穿越沙漠和海洋來到山脉縱橫,森林遍布的東大陸。西大陸是恐龍的天堂,東大陸是獸人的領地,中間隔著千山萬水,很難穿越。

  然而總有那麽幾隻恐龍會無意間闖入東大陸,尤其是凶殘無比的霸王龍。它們在這顆星球上沒有天敵,想去哪裡便去哪裡,自由得很。如果一隻霸王龍來到東大陸,對東大陸的生靈而言不亞于又一場滅世灾難。

  但那是曾經,不足現在。趙玄的凶殘程度遠在霸王龍之上,尤其旁邊還站著他的愛侶,為了表現出自己的最英勇的一面,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只小晰蜴好過。小蜥蜴比巨熊耐摔打,他為此感到很滿意,不厭其煩地將它一爪一爪拍飛,使出各種華麗异常的捕獵方式。

  他時而跳到小蜥蜴背上,狠狠咬掉它一塊皮肉,時而竄到它脚下,用尾巴掃斷它一條後肢。當小蜥蜴轟然倒地,他便順勢跳到它肚皮上,邁著優雅的步伐不緊不慢走到它胸前,張開嘴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霸王龍想翻身爬起,被他抬爪輕輕一摁,又猛然撲倒在地,後背深深嵌入泥土,只能仰著脖子不停吼叫,金色獸瞳變成赤紅色,裡面充斥著狂暴的殺意。

  霸王龍是遠古猛獸,憑藉强焊的體質在大爆炸中存活下來,幷不會進化出類人形態。它們腦容量很小,只知道兩件事,殺戮和繁衍,所以趙玄根本不用手下留情。他抖動著厚厚的鬃毛,朝愛侶看去,見他揚起下顎沖自己燦笑,幷且做了個「你很棒」的口型,這才乾脆利落地咬斷霸王龍的脖頸,抬頭挺胸地走到愛侶身邊,用毛茸茸的大腦袋輕輕磨蹭他臉頰。

  「好、好屌。」小鵪鶉結結巴巴開口,看見大獅子嘴角還沾著一圈血迹,連忙退後兩步,表情十分驚恐,眼裡卻暗含崇拜。

  「返祖獸不能依靠紅晶修煉升級,所以實力永遠停滯不前。但你的,你的……」小鵪鶉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大獅子。

  「我的伴侶。」周允晟好心地提醒,幷同時在心裡琢磨「紅晶」兩個字。初步分析,那似乎是一種可吸收的能量結晶,專門用來淬煉雄性獸人的體魄。他搜集到的資料上沒有記載這一點,歷史的車輪果然在滾滾前進。

  「你的伴侶很不―樣。他很强很强很强,是我見過的最强大的生物。」小鵪鶉連續重複了好幾遍,只為了表達出自己的震撼。連霸王龍都能殺死,而且還毫髮未傷,大獅子足以傲視全星球的野獸。

  「不過他是返祖獸,如果他陷入暴走狀態的話,那將是一場灾難。沒誰能制服得了他。」小鵪鶉憂心忡忡地提醒。

  「他不會失去理智的。」周允晟不以為然地擺手,末了指著霸王龍對趙玄說道,「我們今天晚上吃龍肉,你把它收拾一下。」

  趙玄沒動,仰著脖子叫了一聲。周允晟莞爾,在他鼻尖印下一個響吻,還順手撓了撓他下顎。趙玄本想回吻,意識到自己嘴上沾滿鮮血,恐會弄髒愛侶瑩白的皮膚,只得討好地甩甩尾巴,朝僵死的霸王龍走去。

  小鵪鶉經常看見雄性糾纏雌性,但他們的初衷都是為了交配,所以相處時總彌漫著一種肉欲的氣息,不像這對兒人獸組合,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莫不洋溢者脉脉溫情。那種感覺很美好,他不知不覺就看痴了。

  但是很快,溫馨的氛圍就被大獅子肢解恐龍的血腥畫面所取代,小鵪鶉不想在男神面前丟臉,撑者虛軟的雙腿站在原地,然後不著痕迹地慢慢後退,直至靠在一棵樹上才偷偷長吐出一口氣。

  男神的伴侶太可怕了,叼住霸王龍前肢輕輕一扯就將它卸掉,然後如法炮製地卸掉其餘部分,利爪在霸王龍比鋼鐵還堅硬的肚皮上一劃拉就將它開膛破肚,鮮血混合著內臟流了一地,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迅速彌漫。

  小鵪鶉捂住嘴,極力克制住嘔吐的欲望。他經常與雌性獸人處理雄性們打回來的獵物,但沒有哪次比眼前的場景更可怕。什麽叫血流成海?什麽叫屍山肉海?他總算見識到了。

  「男神,這麽濃的血腥味會不會引來其他猛獸?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不安全。」他抖抖索索開口。

  「沒事,有玄在,其他猛獸不敢過來。」周允晟擺手道,「我叫晟,不叫男神。」

  小鵪鶉木楞楞地點頭,背轉身不敢再看。這對兒組合太凶殘了,他受不住。

  趙玄走到哪兒尿到哪兒,從洞穴到湖泊的一大片區域早已是他的地盤,附近的猛獸就算餓得快死了,也絕不敢從他嘴裡奪食,只站在遠處眼巴巴地看著。那可是龍肉啊,一輩子都吃不上一回的龍肉,聞上去好香。

  「我們拿走最嫩的一塊肉就好,其餘的留給它們。反正有你在,餓不著我。」周允晟踩著血泊走過去,輕輕撫摸蠢獅子脊背。

  趙玄舒服得直打哆嗦,內心更因為愛侶充滿信任的話語而歡喜雀躍,點點大腦袋,把霸王龍身上最嫩的兩塊肉扯掉,含在嘴裡,用尾巴勾住愛侶纖細的腰,打算背他回去。

  「把他也帶上。」周允晟想通過小鵪鶉獲取一些信息。他居住在巴岩部落兩年,應該從族人那裡聽說過大爆炸的事,就算沒聽過,日後也能幫著打探。

  本以為會被拋下的小鵪鶉大喜過望,連忙快走兩步,看見被血水淹沒的草地又及時刹住脚,沖一人一獸露出討好的笑容。

  趙玄鼻子噴出一股氣,算是答應了。金毛獅子馱著愛侶在叢林中漫步,身後跌跌撞撞跟著一隻小雌性,所過之處萬獸退避,飛鳥盡絕。

  他們離開後不久,許多猛獸便撲到霸王龍的殘屍上大快朵頤,臉上帶著饜足的表情。它們不敢為了爭搶食物而激烈打鬥,害怕鬧得太大把獸王引回來,場面前所未有地和諧。

  周允晟把小鵪鶉帶回暫居的山洞,路上把對方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然都是在無意識的情况下。可憐小鵪鶉幾次說漏嘴都毫無所覺,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他本名叫作安陙,學醫的,未穿越前給一家中醫院的主任醫師當助手。他的原話是給原來部落裡的藥師當過徒弟,懂得辨識草藥。

  獸人大陸的醫學剛剛起步,有藥師這門職業,但幷非每個部落都有。人們生病了還是更願意去找祖巫,讓他念一段咒語或者給一碗獸神賜下的聖水。巴岩部落就沒有藥師,小鵪鶉很想把天朝的中醫技術發揚光大,但一直沒有機會。

  「男神,你要是生病或者受傷了,可以來找我,我的醫術在這顆星球上無人能及。」小鵪鶉口沫橫飛地吹著牛皮。他很久沒跟人聊得這麽盡興了,部落裡的雌性排擠他,雄性意淫他,根本沒人願意好好與他說話。當然,就算有,他們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但是跟男神交流完全沒有那種鶏同鴨講的感覺。對方雖然很少回應,但只要微微一笑,或者用鼓勵的目光看他一眼,小鵪鶉便覺得如沐春風,快活極了。他覺得男神肯定什麽都懂。

  「好的,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我一定找你。」周允晟不討厭小鵪鶉的聒噪。他能理解他獨自一人流落到原始星球的苦悶。

  趙玄卻不樂意了,弓起背部,將愛侶掂了掂,提醒他不要只顧著與別人說話,也照顧照顧老攻的情緒。

  小鵪鶉被金毛大獅子狠狠瞪了一眼,連忙閉上嘴巴,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惹得周允晟連連低笑。他俯下身親吻大獅子毛茸茸的耳朵尖,又揉捏他微微抬起的下巴,眼裡滿是溫柔愛意。

  趙玄這才滿意了,用尾巴勾住愛侶脚踝,尾尖沿著他修長的腿往上撓,一直撓到他胯部,隱入獸皮裙後輕輕戳弄。

  小鵪鶉面頰漲得通紅,再不敢走在大獅子身邊,慢侵落到人獸夫夫三米開外的地方,腦袋左轉右轉,當自己什麽都沒著見,心裡卻暗暗嘀咕:男神配野獸,只有在獸人星球才有這麽奇葩重口的組合, 不知道他們怎麽滾床單的,金毛獅子那玩意兒又粗又大,比他見過的所有雄性獸人的都要大得多,能進去嗎…

  想到這裡他打了個哆嗦,本就通紅的臉頰幾乎能冒出青烟,越發不敢朝前看。

  兩個小時後,兩人一獸終于到達目的地。周允晟從大獅子背上跳下來,邀請小鵪鶉一塊兒吃晚餐。天色己經暗了,這時候回去食物早就分配完畢,只能吃些野果填肚子,小鵪鴉不想挨餓,連忙答應下來。

  「男神你別動,我來弄就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阻止了想要處理龍肉的周允晟,拿出兩塊打火石生火,還弄了一個簡易烤架,吭哧吭哧地把一百多斤重的肉放在火焰上。在他看來,男神雖然比他高幾公分,但身材卻很纖瘦,又有大獅子照顧,肯定手無縛鶏之力,這種粗活重活還是讓他來幹吧。

  周允晟有些好笑,默默彎了彎嘴角,在小鵪鶉差點撲進火堆裡時順手拉了一把。

  「嚇死爹了!」肉太重,小鵪鶉扛不動,差點把腦袋埋進紅彤彤的火炭裡,他一邊拍打胸脯一邊向男神道謝,把獸皮口袋裡的紅色野果倒出來少許,用乾淨的石塊砸成碎末,撒在滋滋冒著油星的龍肉上。

  周允晟眸光微閃,指著米粒大的果實問道:「這是什麽?」

  「啊,這是花椒,一種草藥,也可以用來做調料,撒在烤肉上可香了。有點麻有點辣,我不知道男神你吃不吃得慣,我只撒這一邊,那一邊還是原味。」小鵪鶉又從獸皮裙裡掏出一份用樹葉包裹的粗鹽,均勻撒上去。他吃不慣部落裡分配的食物,常常躲在外面打野食,身上自然携帶著很多調味料。

  獸人星球雖然是异度空間,但地球上有的植物這裡基本上都有,地球上沒有的,這裡也有。只要遇見熟悉的可食用的植物,小鵪鶉就會收集起來,尤其是花椒、胡椒、辣椒等佐料,是他尋找的重中之重。

  周允晟挑高一邊眉梢,饒有興致地看著小鵪鶉從獸皮口袋裡掏出一份又一份調料,層層往烤肉上撒。精心烹製過後的肉香在空氣中彌漫,勾得他食指大動,連趴在他腿邊假寐的趙玄都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烤架。

  此前,他們已經做好吃無味烤肉的準備,但現在小鵪鶉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他們不是不能做出口味絕佳的食物,但任何超出原住民文化程度的東西,都不應該由他們流傳出去。也就是說,原住民吃什麽他們就得吃什麽,生活方式要與當地保持高度一致。

  但小鵪鶉不同,他不受星際法的約束,不管他為這顆星球帶來什麽,帝國都管不著。他雖然來自于地球,但與帝國比起來同樣屬于低等文明,屬于法律保護的範疇。他可以憑藉自己頭腦中的知識改變周圍的一切。

  現在,他正在改善新朋友的伙食問題,這讓周允晟對他的好感度頃刻間突破天際,連趙玄都不再嫌弃他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一個小時後,肉終于烤好,趙玄咬掉最鮮嫩的一塊,餵到愛侶嘴邊。周允晟一點兒也不嫌弃他的口水,慢慢吃下去,見他繼續咬掉一塊餵過來,連忙擺手推拒:「你自己吃吧,今天打獵辛苦了。愛你。」他吻了吻大獅子濕漉漉的鼻頭。

  趙玄激動得直抖鬃毛,繞著愛侶走了一圈,兩隻前爪搭在他肩膀上,不斷用嘴唇去輕觸他額頭、鼻尖、臉頰等處,姿態十分親昵。

  小鵪鶉用艶羨的目光看著摟抱在一起嬉鬧的一對兒。之前他還覺得人獸組合很重口,但親眼看見他們相處時的情景,竟一點兒也不覺得噁心,反倒覺得是天作之合。他們究竟有多愛彼此?只一個交彙的視綫,一個淺淺的親吻,一個溫柔的微笑就能詮釋一切。

  如果自己也能找到這樣一個相依為命的伴侶就好了。他默默喟嘆。周允晟只吃了巴掌大的一塊肉就飽了,其餘的全餵進蠢獅子的血盆大口。見小鵪鶉撕了一點肉慢慢往嘴裡塞,他坐過去,向對方請教各種調味料的名稱和來源。小鵪鶉現在也是原住民,從他這兒學到的東西自然可以運用在生活的各個方面。他等于是周允晟的作弊器。

  男神喜歡自己的手藝,小鵪鶉感到受寵若驚,不但介紹得很詳細,還送給男神一包粗鹽。

  「你知道從哪兒能弄到鹽嗎?」周允晟欣然接受,幷且繼續打聽消息。鹽是重要的生活物品,沒有它人就沒有力氣,很快會虛弱而死。」是從住在海邊的人魚族那兒交換來的,一顆紅晶交換一包鹽,很貴。我們部落每隔半年就要派勇士去海邊買鹽,聽說需要翻過好幾座大山,游過好幾個湖泊,再穿越一個大草原才能抵達,來回要花費兩三個月,非常危險。每年都有很多勇士死在路上。」小鵪鶉眼裡流露出恐懼和憂慮。

  周允晟將這條信息記在腦海,繼續詢問:「紅晶又能從哪兒弄到?」

  「紅晶在森林西面的一座大山裡,是一種非常稀少的礦物,由最强大的雷諾部落占據。想要紅晶必須用食物、鹽、獸皮,甚至于雌性去交換。雷諾部落是最先發現紅晶能用來提升雄性獸人潜質的部落,所以他們的勇士一般都是六級以上的强者,是東大陸實際意義上的統治者。所有的零散部落都要聽從他們的指揮。」

  小鵪鶉覺得男神有些缺乏常識,所以解釋得很詳細。他想男神有這麽厲害的一隻大獅子保護,需要什麽都有大獅子幫他弄來,難怪如此不食人間烟火。估計在原來的部落,他肯定啥事都不用操心,瞧瞧這一身細皮嫩肉,滑溜得像羊脂玉。

  「大獅子是返祖獸,用不上紅晶,男神你可以不用去雷諾部落。那裡的人全是流氓,看見漂亮的雌性就想搶回去。男神需要鹽的話我以後幫你帶來,千萬千萬別為了買鹽去找紅晶,犯不著。」小鶴鴉一再叮囑。

  周允晟笑著點頭,將他話裡的重要信息提取出來,對這塊大陸的認知越來越深刻。這裡的獸人已經掌握了一種獨特的修煉體系,幷且按照實力劃分等級,紅晶則是關鍵。不過,正如小鵪鶉說的那樣,這與他的確沒有任何關係。

  「鹽那麽珍貴,你們部落肯定很稀缺,你留著自己用吧,我來想辦法。」他拒絕了小鵪鶉的提議,打算過幾天與蠢獅子去一趟海邊,或者在內陸找一找鹽礦。

  小鵪鶉連說沒關係,見男神語氣堅定,越發覺得他是個好人,帶著滿心的感動和一大塊龍肉回去了。

  周允晟和趙玄將他送到部落附近,見他安全爬入絕壁上的洞穴才離開。外人一走,趙玄立即背著愛侶,風馳電掣地往家跑,大尾巴甩來甩去,顯得非常激動。

  周允晟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拍打他腦袋吩咐:「剛吃了烤肉,一身都是油,先去河邊洗個澡。」

  趙玄二話不說改變方向,朝最近的河流狂奔,到達目的地後「撲通」一聲跳進水裡,兩隻前爪將愛侶托出水面,生怕他嗆著。

  周允晟將蠢獅子摁入水中,沖洗他嘴唇周圍的油星,又把他全身上下的金毛都梳理一遍,這才慢騰騰地脫掉獸皮裙,扔到岸邊的岩石上,撩起一捧水澆淋在頭頂。趙玄撲過去,熱切地舔舐他臉頰、鎖骨、胸膛等處,舔著舔著起了反應,張口含住他一隻胳膊,將他輕輕拖到岸邊的淺水區,頭顱埋在他跨間,細細照顧他半軟半硬的玉莖。

  蠢獅子的舌頭帶著肉刺,滑過皮膚時有點痛,有點麻,還有點癢,滋味十分美妙。周允晟不知不覺就沉迷其中,坐在只沒過脚踝的水裡,分開雙腿細細感受。

  「唔,舔到頂端的時候輕點,疼。」他一隻手拽住大獅子的鬃毛,一隻手撑住上半身,每一次舔舐都要輕輕顗抖一下,像是很疼,又像是很享受。

  趙玄果然放輕動作,用舌尖溫柔地掃過頂端的孔洞,品嘗裡面滲出的露珠,巨大的舌頭將玉莖卷住,慢慢滑動。

  周允晟「嗯嗯啊啊」地低吟,放開蠢獅子的鬃毛,去揉捏自己腫脹的囊袋,感覺大獅子溫熱的唾液沿著臀縫流經蜜穴,忍不住收縮了一下。

  「親愛的,舔舔裡面。」他一面提出要求,一面親吻蠢獅子毛茸茸的腦袋,眼角輕微發紅,眼眸閃著泪光,一副春情蕩漾的模樣。

  趙玄哪裡能拒絕如此火熱的要求,低吼一聲算作答應,舌尖滑過臀縫,往愛侶熱乎乎的蜜穴中鑽去,慢慢地,一寸一寸開拓,幷不斷轉換著方向刮撓戳弄,將層叠媚肉裡裡外外舔了個遍。

  舌尖上的小肉刺磨蹭著腸壁,像無數細小的電流在蜜穴裡亂竄,令周允晟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腰肢瞬間酸軟下去,手臂無力支撑身體的重量,慢慢躺在淺水中,像擱淺的魚兒一般抽搐掙扎,低低呻吟。

  趙玄被愛侶毫無保留的媚態勾去魂魄,包裹在一層薄薄皮肉中的紅色陰莖快速沖出來,頂端的孔洞往下抽著銀絲。他用前爪將愛侶的雙腿分得更開,使粉嫩潮濕的蜜穴展露無疑,龐大的身體緩緩壓下去,直至陰莖抵住蜜穴。

  蠢獅子的硬物像一根烙鐵,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高溫,燙得周允晟瑟縮了一下。但他的身體顯然更為誠實,蜜穴竟一收一縮,主動將碩大的頂端吸入一小截,幷緊緊嘬著不放。

  趙玄悶哼一聲,射出一小股濃精,白色濃精立刻順著蜜穴周圍的褶皺溢出來,沿著愛侶雪白的臀瓣滑入水中,慢慢稀釋散開。

  周允晟再次被濃精燙了一下,小腹一起一伏地抽搐。還未真正插入,他便體會到了難以描述的快感。他握住自己不斷滲出粘液的玉莖, 時快時慢地擼動,蜜穴也漸漸放鬆,將蠢獅子的硬物往更深處裹。

  趙玄再也撑不住了,胯部猛然往前一頂便入了進去。紅色陰莖太過巨大,將滿是褶皺的蜜穴完全撑開,把根部緊緊箍住。

  周允晟痛叫一聲,穴口收縮得更緊,令趙玄舒服得差點射出來。他不敢亂動,大舌頭在愛侶臉上舔來舔去,緊接著又去舔他胸前的兩點,肉刺刮撓著紅櫻,令它們很快腫脹起來。

  周允晟逐漸又有了感覺,因疼痛而半疲軟的玉莖慢慢變得堅硬挺立。他試著繼續擼動,啞聲道:「可以了,慢一點,你太大了。」

  趙玄忍得後腿直打顫,聽見號令這才抽出一點,然後淺淺頂入,再次抽出一點,又淺淺頂入,力度十分輕柔。緊致的腸壁一寸一寸變得濕潤綿軟,在抽插中發出「撲哧撲哧」的水聲。不知戳到哪裡,周允晟猛然挺腰尖叫,若非及時堵住前端,差點射出來。

  趙玄見狀低吼一聲,由淺插變成深入,反復往剛才那一點撞擊,令愛侶連連發出性感的呻吟。他興奮極了,陰莖被不斷蟠動的腸壁吸吮、包裹、箍緊,每一次頂入都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他用前爪抱住愛侶不停搖晃打顫的身體,仰起脖子,發出暢快的吼聲,夯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力度越來越重。

  「不行了,快射給我!」周允晟再也無法抑制海嘯般狂暴的快感,鬆開堵住前端的指尖,盡情噴發出來。他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噴發都抽動一下臀部,直至再也射不出任何液體才綿軟無力地倒入水中,身體被蠢獅子撞得劇烈搖晃。

  趙玄被高潮中的愛侶連連夾擊,猛力抽動了幾十下也狂吼著宣泄,濃精一汩汩灌入蜜穴,因為量太多,順著褶皺緩緩滲出。

  一股濃郁的麝香味在空氣中蔓延,水裡的魚,天上的鳥,地上的野獸,全被獸王的吼聲嚇走,上一刻還不斷傳來肉體撞擊聲的河岸,此時只餘粗重的喘息。

  周允晟艱難地挪動身軀,蜷縮進大獅子毛茸茸的腹部,將他四隻厚實的爪子當成被子蓋。趙玄用嘴唇輕輕碰他額頭,發出「咿咿嗚嗚」的低鳴,像是在傾訴愛語,又像是在詢問他感受如何。他們躺了很久,直到月亮爬上樹梢才把彼此沖洗乾淨,慢慢往洞穴走去。

  當人獸組合享受激情的時候,小鵪鶉正躲在洞穴裡清點家産。他把龍肉用葉子一層一層裹嚴實,塞進石縫深處,打算留到明天早上吃。他沒有伴侶,所以也沒人養活他,雖然部落會供養單身雌性,分配的食物卻非常少,往往只有幾個野果加拇指長的一段肉乾。

  他一再拒絕雄性的追求,兩年了,祖巫對他的忍耐度越來越低,再過不久,恐怕會强迫他選擇幾個伴侶。

  「真的不想被那麽多人壓,要是能只選一個就好了。」他扒了扒頭髮,露出沮喪的表情。他神經非常粗壯,一旦决定好好過日子,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要被壓的命運。但被一個人壓和被幾個人輪流壓,感覺到底不同,他現在還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算了,順其自然吧。男神連人獸那麽重口的關係都能接受,我這點煩惱要是說給他聽,估計他會笑話我。」小鵪鶉不斷進行自我安慰,這才慢慢睡過去。

  從這天起,他常常去男神的洞穴外蹲守,等男神睡醒了便邀他一塊兒去尋找食物。

  幾乎每天早上,黑黢黢的洞穴裡都要傳出肉體撞擊的「啪啪」聲,還有男神撫媚入骨的呻吟和大獅子爽到極點的低吼。他好幾次都聽得鼻血橫流,不得不隨身携帶兩團絲絨草,聽見火辣聲響就把鼻孔給堵住。

  周允晟幷不反感多一個尾巴。小鵪鶉雖然很聒噪,但性格非常單純善良,找到新鮮食材總不忘把最好最多的那份送給他,說是交保護費,惹得周允晟暗笑不已。

  日子久了,兩人自然而然成了朋友,小鵪鶉乾脆徹底脫離了雌性們采摘野果的隊伍,每天都單獨出去又單獨回來。他反常的舉動被族人察覺,過了一陣,大家都知道那位流浪雌性和他的伴侶就住在部落附近,他們沒死,活得好好的。

  想起雌性完美無瑕的臉蛋,許多雄性蠢蠢欲動,找到祖巫的兒子艾迪,求他絆住小鵪鶉。艾迪不知道他們想把那個令他嫉妒到發狂的雌性帶回來,只以為他們想算計小鵪鶴,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這天早上,小鵪鶉失約了,周允晟看看天氣,打算帶趙玄去湖邊捕魚。他只穿著一條獸皮裙,裡面空空如也,每走一步裙擺便往上縮,露出渾圓雪白的臀肉。趙玄跟隨在他身後,盯著他挺翹的屁股,目中滿是欲念的凶光。

  走到半路,他憋不住了,人立而起,將愛侶壓在一根樹幹上,胯部快速拱動,將頂端溢出的粘液塗抹在他臀縫內,順勢進去。早上剛經歷過一場激情,周允晟的蜜穴此刻還很潮濕鬆軟,「撲哧」一聲就把蠢獅子的陰莖含了大半。

  他連忙穩住身形,回頭狠狠瞪了金毛獅子一眼,然後壓下纖腰,翹起臀部,迎合他的節奏前後擺動。

  趙玄叼住他後頸,「吭吭哧哧」地喘著粗氣,劇烈的快感令他興奮得眼睛發紅。

  一串尖銳的口哨聲打斷了激情中的兩人,趙玄立即抽出自己腫脹的巨物,用龐大的身軀擋住滿面潮紅、泪光點點的愛侶。

  周允晟拉下被蠢獅子翻卷上去的獸皮裙,伸手一摸,雙股之間滿是粘滑的液體。眼看快要攀上極樂的巔峰,卻硬生生被人打斷,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空虛導致他表情非常難看。

  趙玄的心情只會比他更糟糕,仰起脖子,沖隱藏在樹梢裡的幾名雄性獸人大吼,憤怒的吼聲貫穿雲霄,把周圍的野獸和飛鳥驚得四散奔逃,樹林裡不斷傳來撲簌簌的響聲,動靜十分浩大。

  幾隻雄性獸人借由長長的藤蔓從巨木上滑落,手裡拿著淬了毒的長矛,矛尖由某種金屬打磨而成,泛著幽幽的藍光。他們將一人一獸團團圍住,目中滿是灼燒的欲念和貪婪。

  「你們想幹什麽?」周允晟斜倚在樹幹上,嗓音還透著情事後的沙啞。

  「雌性不應該與返祖獸結合,他們是怪物,隨時有可能失去理智。我們來接你回部落。」一名雄性自以為貼心地開口。

  「如果我不走呢?」周允晟挑眉。

  「那我們就殺死這只獅子。他是返祖獸,一旦離開部落放歸山林,就與真正的野獸沒有區別。野獸向來是我們的食物。」話中之意便是殺死趙玄,將他的屍體帶回去分食。

  周允晟氣笑了,伸出手,緩緩地輕柔地撫摸蠢獅子壯實的脊背,曼聲道:「親愛的,你塊頭這麽大,又滿身都是勃發的肌肉,他們看上你了,想把你做成紅燒獅子頭。你說該怎麽辦?」

  趙玄轉頭,用鼻尖輕輕觸碰愛侶鼻尖,發出溫柔的「伊嗚」聲,像是在安慰他不要生氣。

  被兩人徹底忽視的幾隻雄性齊齊露出猙獰的表情。他們雖然見識過金毛獅子吼聲的威力,但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又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那種恐懼感早已被貪婪取代。他們想要占有美麗的雌性,還想把金毛獅子吞進腹中,攝取他的力量。

  是的,在這片大陸,不但紅晶能幫助雄性獸人提升實力,具有高等血脉的獸肉也具備同樣的功效,而且能量純度遠超紅晶。只不過紅晶能用物品交換,而高等血脉的獸肉則需要拿命去搏。金毛獅子如此强大,必定屬于遠古時期的獸王金剛獅的後代,他的肉非常珍貴,食用過後也許能接連提升好幾個等級。

  想到這裡,雄性獸人們目中爆出精光,領頭那人打了個手勢,他們從不同的角度圍攻過去。與此同時,周允晟脚尖輕輕一點就躍上十幾米高的大樹,垂眸看著下方。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搏鬥,若非星際法有規定,趙玄早就把這些覬覦自己媳婦的人撕成碎片了。他尾巴一掃,將身後三人輕輕掃飛,騰空撲倒其中一人,用憤怒的吼聲將對方直接震暈。不過眨眼間,同來的夥伴就重傷四個,剩下兩個受到不小的驚嚇,扔掉長矛奪路而逃,留下一串驚恐萬狀的尖叫聲。

  潜伏在灌木叢裡的野獸紛紛發出譏嘲的低吼,心中暗暗忖道:這幫蠢貨,連大王都敢招惹。那可是一口咬斷霸王龍脖子的狂獸啊!

  趙玄幷未追擊,也不殺死昏迷中的四人,而是仰起脖子,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吼聲在雲層間穿行,令整座森林的野獸都能聽見。

  由于返祖獸找不到人形雌性當伴侶,就只能與野獸交配繁衍,留下一群群具備返祖獸基因的後代,因此獸人星球的野獸智商普遍偏高,能進行一般的交流。獸王的吼叫在獸人聽來只是一串無意義的發音,在野獸耳中卻與聖旨無异。

  他在昭告居住在他統治範圍內的野獸,必須驅逐所有獸人,不允許他們在他的領地上打獵或采摘野果,否則殺無赦。

  趙玄只能自衛,除非受到生命威脅,否則不能殺死任何―個原助民,所以他拿這些獸人毫無辦法。但這幷不代表他沒有能力懲罰他們。借刀殺人,迂回報復,這種事他可沒少幹。

  聽見一波又一波或響應、或臣服、或討好的吼聲,趙玄滿意了,這才抬頭朝站立在樹梢上的愛侶看去。愛侶的獸皮裙短得離譜,根本包裹不住雪白的臀瓣,他臀縫裡還沾著許多粘液,看上去亮晶晶的,半軟的粉白陽物滲出一滴露珠,美妙得不可思議。

  一滴口水順著趙玄半幵的嘴角滑落,他大步走到樹前,人立而起,用前爪抓撓樹幹,急切地哄著愛侶下來,鮮紅的陰莖蓄勢待發。

  「別鬧,我餓了,趕緊去找吃的。」周允晟不想搭理他,直接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漸漸遠去。

  趙玄連忙追趕,淡金色獸瞳死死盯著愛侶半露在外面的翹臀,想著得弄一張鯊魚皮或鰐魚皮給愛侶做幾條長短不一的獸皮裙,在外面穿長的,免得被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看了去,在家裡就穿短的,越短越好,只給自己一個人看。

  至于內褲那種破壞美景的東西,完全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小鵪鶉被祖巫叫去打掃獸神所在的洞穴,沒能親眼看見大獅子發威,但四名雄性被抬回來時鬧得沸沸揚揚,他不免聽了幾耳朵。四人或斷了手脚肋骨,或受了嚴重內傷,如果獸神不賜下神力治愈他們,他們唯有等死。

  所謂的神力不過是祖巫隨便弄來的一碗水,喝掉之後能不能好全看運氣,根本沒有一點科學依據。若是往日,小鵪鶉說不定會因為心軟偷偷給他們治療,但聽說他們是為了殺死金毛獅子才會受傷,頓時打消了念頭。

  誰親誰疏他還分得清,雖說在部落裡待了兩年,吃了兩年的公糧,但捫心自問,小鵪鶉幷不覺得自己虧欠了他們。他教給他們許多知識,告訴他們什麽果子能吃什麽果子有毒,告訴他們藏在地下的植物莖塊也可以挖出來食用,告訴他們用地窖儲存吃不完的食物……

  因為他提供的信息,部落的食物越來越充足,當勇士們帶不回足够的獵物時,大家也不會再忍饑挨餓。誰若是受傷生病,他還會采來藥材熬成藥汁,哄騙對方喝下去。他自認為對部落付出了很多,卻從未得到過尊重,他們猜忌懷疑他,有好幾次,喝掉他藥汁的雌性躺在地上打滾哀嚎,說他下毒謀殺。

  雖然後來事實證明藥汁只是很苦,幷沒有毒,那些雌性還活得好好的,伹他的心卻一天比一天冷。他常常想離開部落,卻知道外面危機四伏,幷不是他能獨自面對的,于是只能選擇妥協。

  男神和金毛獅子的出現讓他夢想中的生活變成了現實,雖然與他本人無關,但看見他們無憂無慮地漫步在森林中,親親熱熱地玩鬧在一起,他空虛的內心也會覺得很滿足。

  在他看來,那些意圖打亂他們幸福生活的人都是不可原諒的,所以管他們去死!小鵪鶉暗搓搓地冷笑兩聲。

  部落首領和祖巫卻不認為幾名雄性有錯。他們非常憤怒,集結了許多勇士去圍殺金毛獅子,出于嫉妒心,艾迪暗中吩咐首領把那只雌性也一幷殺掉。一個小鵪鶉已經足够讓他噁心,不能再來一個。若非小鵪鶉懂得辨認食材,祖巫想多留他幾年,把他腦子裡的東西全都掏空再殺死,艾迪早就動手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去,剛走到半路就遇見一大群野獸的伏擊。素來只在叢林深處活動的劍齒虎、曼巴巨蛇、箭猪、巨熊,甚至還有一隻長鼻象,全都混在野獸大軍中,對獸人勇士發起進攻。

  這些野獸莫不是位于食物鏈最頂端的王者,只單獨行動,從不群聚。正所謂王不見王,他們一旦相遇,必定要鬥個你死我活。但現在,它們相處得非常融洽,反倒把矛頭齊齊對準獸人勇士。

  勇士們嚇傻了,他們的武器根本無法刺穿擋在最前面的長鼻象的皮膚,它抬一抬脚就能把他們踩成肉泥。首領很果斷地讓大家逃命,本以為今天會死在叢林,卻沒料跨過一條小溪後,野獸大軍便不約而同地停下,隔岸沖他們怒吼,隨後慢慢散去。

  一場危機莫名發生又莫名化解,所有人膝蓋一軟,跪了下去,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

  首領招呼大家回去,將此事告之祖巫,想問問他究竟出了什麽問題。幾千隻野獸組成的大軍,足够蕩平這座森林內的所有部落。

  祖巫也很費解,表示要向獸神禱告,希望獸神能給予提示。

  兩人都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料從這天起,只要他們跨過那條小溪,就會遭到所有猛獸的圍攻,退回小溪另一頭,猛獸們又陸續散去,情况詭异得很。

  越過小溪就是巴岩部落經常狩獵的場所,若是那裡不能去,部落雄性只得前往西面的叢林。西面叢林樹木更為茂盛,空氣更為潮濕,是嗜血蝙蝠和白骨幽蘭大量繁殖的地界。它們個頭雖小,殺傷力卻遠在絕大部分猛獸之上。

  嗜血蝙蝠不出動則已,一出動就是遮天蔽日的一大群,能在瞬息間把一頭成年長鼻象吸成乾屍。更要命的是,它們五感非常敏銳,哪怕踩在厚厚的青苔上悄無聲息地前行,也會被它們探測到,然後蜂擁而至。

  白骨幽蘭是一種花,本身無毒,香味卻非常濃郁,能籠罩住方圓百米的範圍,只需聞見一絲餘味就會陷入沉睡,直至死亡,腐爛後的血肉會成為供養它的肥料。這種花的周圍常常鋪滿森森白骨,從而得名白骨幽蘭。

  相對于陽光明媚、野獸衆多的東面森林,西面森林簡直是地獄。現在東面去不了,西面不能去,南面是看不見盡頭的絕壁,高達萬丈無法攀越,便只能去北面。那裡是達達部落的領地,若與他們爭奪獵物,一場流血衝突難以避免。

  自從小鵪鶉試著融入部落,巴岩族的獸人已經很久沒嘗過饑餓的滋味了。想想以前總是餓死人的日子,他們感到非常恐懼。雖然地窖裡還有存糧,但所有人都籠罩在愁雲慘霧中,甚至有人放出風聲,說這是獸神對巴岩部落的懲罰。

  獸神降罪部落,必定是祖巫沒能盡到職責,這對祖巫的地位造成了巨大的威脅。他與首領密談過後,不得不咬牙將幾隻漂亮雌性送給達達部落,以交換在他們領地打獵的資格。艾迪感到機會來了,立即提出把小鶴鴉送走。

  「不行,他腦子裡的東西很珍貴,不能讓別的部落知道。」祖巫立刻否定。巴岩部落之所以能儲存那麽多食物,全是小鵪鶉的功勞。他認得許許多多能食用的植物,甚至還會種植它們。留下他有利于部落的壯大。

  「但是他最近幷不與部落裡的雌性來往,也不肯與部落裡的雄性結為伴侶。他再也不向我們傳授有關于新食物的信息,反倒與那只流浪雌性越走越近。我猜他很有可能逃離部落。他是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不會再幫助我們,與其留下一個隨時會背叛的人,不如用他交換最後一點利益。如果您擔心他幫助達達部落,不如讓人把他的舌頭割掉,這樣便什麽麻煩都解决了。」艾迪笑得十分惡毒。

  首領有些捨不得小鵪鶉,卻不敢反駁,于是看向祖巫。祖巫沉吟片刻,擺手道:「那就把他送走吧。讓人在路上割掉他的舌頭。」

  燃燒的火把被一陣旋風吹得搖曳,明滅的火光映照出三張陰暗的面孔。

  小鵪鶉最近一段日子過得相當舒坦。東面森林成了巴岩部落的禁地,他卻依然能自由出入。當然都是偷偷瞞著族人前往,不敢讓他們察覺。

  這些天,巴岩部落最熱門的話題便是獸潮,他們想不明白那些野獸為何要聯起手來攻擊獸人,而且只攻擊巴岩部落的獸人。他們想從祖巫那裡得到答案,但祖巫支支吾吾,自己也說不清楚,于是大家全都很絕望,認為是獸神的懲罰。

  小鵪鶉暗搓搓地笑了,因為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那哪兒是獸神的懲罰,而是獸王的懲罰。他們得罪了金毛獅子,自然不能在他的地盤狩獵。

  沒錯,越過小溪便是金毛獅子的領地,小鶴鶉經常看見他沿著小溪撒尿,把自己霸道的氣味留在領地邊緣。森林裡所有的猛獸都不敢在他的地盤放肆,更何况區區一個獸人部落。

  暗爽歸暗爽,看見餓得嗚嗚直哭的獸人孩童,他依然會心軟,想著改天求求男神,讓他通融一下。

  但這個念頭剛興起,部落裡就發生一件大事,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幾名勇士前往北面森林與達達部落談判,回來遭遇一群箭猪的攻擊,死了幾個人,還有很多人受了重傷,需要族人去抬回來。

  受傷的勇士中便有當初把小鵪鶉救回部落的雄性,名叫坤,與首領一樣屬于蒼狼族。他實力很强,現在已是五級勇士,在部落裡排名第二,一直想成為艾迪的裙下之臣。艾迪對他也很有好感,曾暗示過會選擇他成為自己的伴侶之一,兩人之間只差一個正式的結契儀式。

  或許因為雛鳥情節,小鵪鶉對坤很不一樣,談不上愛慕,但好感卻有很多。得知他欲與艾迪結契,還獨自生了幾天悶氣。

  現在聽說坤受傷嚴重,他把那些不愉快全都忘了,沿著繩梯滑落絕壁,朝位于底層的坤的洞穴走去。

  絕壁高達萬丈,老人和身體强壯的勇士住在底層,便于行動和防衛。膝下育有孩童的雌性居住在第二層,往上走便是單身雌性的住所。小鵪鶉「吭吭哧味」地爬了五層絕壁,終于下到地面,發現每個受傷雄性的洞穴前都圍著一圈人。

  他擠進去,正好看見艾迪把一種黑褐色的泥塗抹在坤露出森森白骨的腿上。他左腿被箭猪的利齒撕開一條長達一尺的傷口,骨頭裂開了,好在沒斷,也沒錯位。

  小鵪鶉看看艾迪捧在手裡的黑褐色泥團,又看看坤血肉模糊的傷口,頓時臉都綠了。圍在門口的雌性羡慕地說道:「還好有艾迪在,否則坤死定了。」

  有人附和:「是啊,神藥可不是誰都能享用的,而且還一次性用這麽多。」

  「艾迪人真好,怪不得那麽多勇士喜歡。」

  各種溢美之詞鑽入耳膜,令小鵪鶉微微反胃。艾迪卻很得意,用泥巴蓋住傷口,又留下剩餘的那部分,這才在坤依依不捨的目光中離開。

  小鵪鶉等看熱鬧的人全散了才悄悄走進洞穴。坤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即便陷入昏迷,眉頭也緊緊皺著,像是很不舒服。

  能舒服嗎?受了那麽重的外傷還敷這種泥巴,純粹是找死。小鵪鶉將盛放黑褐色泥團的龜殼遠遠挪開,鼻端依然殘留著它散發出來的腐臭味。

  在獸人看來,這團泥是神藥,在他看來卻是比糞便更污穢的垃圾。部落裡供奉著一尊獸神雕像,每當部落獲得豐收,祖巫就會把第一頭獵物的血液傾倒在雕像上,請獸神與他們一同享用豐收的果實。

  巴岩部落建立至今已過了幾百年,每年都要往雕像上倒血,一層乾透又倒一層,久而久之,雕像表面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腥臭難聞的血泥。裡面繁衍了多少細菌,小鵪鶉一點兒也不敢去想,打掃供奉獸神的洞穴時,他甚至要用絲絨草堵住鼻孔才能抵禦住那股熏人的惡臭,更不敢靠近雕像三米之內。

  但祖巫卻覺得這層血泥蘊含著神力,最喜歡將它賜給族人以達到籠絡人心的目的。誰若是得了重病,最嚮往的東西必定是祖巫賜下的混合著一小粒血泥的黑褐色「聖水」。他們堅定地相信,飲下「聖水」,便是瀕死的人也能活過來。

  小鵪鶉不知道這種流言是怎麽傳出去的,那種髒水別喝死人都算是好的了。所幸他在部落裡地位卑微,從未得到過祖巫的恩賜,否則真想當場死一死。

  現在,艾迪把滿是細菌的血泥塗在坤的傷口裡,被感染幾乎是注定的。小鵪鶉非常著急,他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坤死掉,于是掀開坤用樹葉包裹的傷口,想把那層泥清理乾淨。

  他用薄薄的沸水煮過的木片一點一點刨除泥層,劇烈的疼痛致使昏迷中的坤醒過來,虛弱開口:「你在幹什麽?」

  「我、我想看看你的傷口。」小鵪鶉結結巴巴說道。

  坤覺得自己的大腦像一座火山,快要噴發了。他扶住額頭,交代道:「不用看了,沒什麽大不了。艾迪已經為我求來神血,過幾天就能恢復。」

  能恢復才怪!小鵪鶉暗暗反駁,面上卻不顯,見坤冷汗淋漓,臉頰潮紅,像是在發燒,連忙讓他躺好。

  腐敗的血液是各種致命細菌的溫床,這種血泥的毒性遠遠超出了小鵪鶉的預料。這才過了幾十分鐘,坤的傷口已經感染了,若是不儘快消毒上藥,將面臨截肢的危險。然而部落從不供養雄性,一旦他們失去狩獵能力,就會被扔進叢林自生自滅,這對坤來說同樣是死路一條。

  小鵪鶉急得眼泪都出來了,見坤徹底失去意識,連忙打來沸水將他傷口清洗乾淨,用含有止血功能的樹葉層層裹住,然後跑出去采藥。

  他倒是想找一個人為坤做冷敷,免得坤燒死,但誰會聽從他的請求?在族人們看來,小鵪鶉除了胡言亂語,神神叨叨,沒有別的本事。說不定他們看見坤處理乾淨的傷口,還會把血泥重新塗回去,幷且責駡他恩將仇報,不知輕重。

  小鵪鶉沒有辦法,只能扔下昏迷中的坤,獨自進入叢林深處。好在他常常與男神一起行動,身上沾滿了金毛獅子的氣味,叢林裡的野獸不敢攻擊他。

  尋找了整整一天才把所需藥材找齊,他匆忙回到族地,看見的卻是堵在門口、面沉如水的艾迪。他掐著腰,厲聲詰問:「誰讓你把坤傷口上的神血洗掉的?你知不知道坤差點被你害死?」

  媽的,惡人先告狀。你還來勁兒了是吧?小鵪鶉心底裡暗藏的對艾迪的反感,此時此刻全面爆發。他在心裡狠狠咒駡艾迪是蠢貨,卻不想與他過多糾纏,以免耽誤救治坤的時間。他繞開對方往洞穴裡走,看見傷口重新裹滿血泥的坤,差點氣暈過去。

  「這東西有毒,不能敷在傷口上。」他徹底失去理智,走過去飛快把坤的傷口清理乾淨,還把刮下來的血泥遠遠扔掉。

  這種行為等同于褻瀆獸神,艾迪也氣炸了,立時怒駡開來,說小鵪鶉是异端,必須拉出去燒死,還奪過他采來的草藥,一脚一脚踩爛。

  「你競然敢拿這些雜草與神血相比,獸神在上,難怪他要拋弃巴岩部落,不允許我們的勇士在森林裡打獵,因為我們收留了一個背弃信仰的逆徒!快來人啊,把他抓起來!」艾迪尖利的嗓門把附近的獸人全都引來。

  坤已經醒了,靠坐在石床上,表情也帶著憤怒。他對小鵪鶉趁自己昏迷時洗掉神血的行為很不滿。誰都知道要得到一粒神血有多難,艾迪為他求來那麽多,等同于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但為什麽被他救過一次的小鵪鶉卻不知感恩,反倒要害死他?

  小鵪鶉完全沒把艾迪的誤解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對方就是個空有美貌的蠢貨,但坤憤怒的目光卻深深刺痛了他。他的隱忍、堅强、樂觀,在這一刻全都被擊碎。他拽住艾迪半長不短的頭髮,將他的腦袋狠狠朝石壁撞去,趁他暈頭轉向的時候又用力踢踹他跨部。

  艾迪足足有一百九十多公分,個頭很大,身體也遍布肌肉,不使這些陰招,他根本打不贏他。說老實話,他忍艾迪很久了,若非他整天煽風點火,沒事找事,他在巴岩部落的日子不會那樣艱難。

  艾迪捂著襠部在地上打滾嚎叫,額頭破了一層皮,往外冒血,模樣很凄慘。坤出離憤怒,想跳下床幫助心上人,身體的每一塊肌肉卻像是在慢慢融化,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他只能用赤紅的眼珠瞪著小鵪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小鵪鶉自嘲一笑,走上前用木片把血泥刮乾淨,低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在救你。這種血泥不是神物,而是污物,塗抹在傷口上會導致傷口發炎,然後死掉。」

  他頓了頓,詳細解釋道:「知道什麽叫發炎嗎?就是紅色的肉變成黃色的膿,一點一點溶解擴散,直至你腿上的肉全爛光,只剩下白骨。到那個時候,唯一能救你的辦法便是把腐爛的部分鋸掉。但還有更可怕的情况發生,那就是鋸掉也無法阻止膿血的擴散,你整個人都會慢慢腐爛成白骨,直至受盡痛苦死去。」

  坤顯然認為他在危言聳聽,目中流露出嘲諷和恨意。

  小鵪鶉忽然覺得很累,非常累,于是當部落裡的人趕到,將他捆綁起來時,他竟然一點也不想反抗。他脖子上挂著一枚哨子,那是男神送給他的禮物,說只要吹響它,他們就會來救他。

  認識才兩個多月的朋友,卻給了他全心全意的關懷和無與倫比的安全感,而巴岩部落這些人,兩年了,還把他當作可疑的外人看待。

  他不知道是自己錯了,還是他們錯了,但追問這些于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只要想到自己還有男神那樣可靠的朋友,他便什麽都不怕。他手脚被綁得緊緊的,關押在最底層的一個洞穴裡,竹管削成的哨子挂在脖子上,只要低頭用牙齒一咬,就能含進嘴裡。

  小鵪鶉正艱難地去叼哨子,又有一名五花大綁的雌性被扔進來。那是住在他隔壁洞穴的穆,長相非常漂亮,尤其是一頭順滑的金髮,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能發光。他與部落裡的一名勇士是情侶,感情非常深厚,聽說再過不久便要結契。

  「你怎麽也被抓了?」小鵪鶉感到很驚訝。他毀掉了神血,還把祖巫的兒子暴打一頓,祖巫判他瀆神罪,想來明天就會被燒死。但穆可是出了名的老實人,怎麽跟他一個待遇?

  穆低著頭,齒縫不斷逸出悲憤的低吼。他掙扎了許久,直到累得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才恢復平靜,低聲說道:「我們明天要被當成貨物送給達達部落,以換取在他們領地內打獵的資格。」

  小鵪鶉沒想到自己還有這個價值,頓時放弃了現在就吹響哨子的打算。明天半路上吹應該更隱蔽,更安全。他像只毛毛蟲在地上蠕動,終于使自己靠著岩壁半坐起來,問道:「送誰也不應該送你啊。你和蛑是情侶啊,你們下個月不是要結契嗎?」

  穆冷笑起來:「艾迪喜歡蛑,當然會送我去。巴岩部落不屬于獸神,屬于祖巫和艾迪,他們要誰死,誰就得死。」這句話充滿了憤怒和諷刺。他以前幷不覺得艾迪排擠欺辱小鵪鶉有什麽不對,但現在輪到自己,才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麽糟糕。

  小鵪鶉點點頭,又問:「蛑呢?他不救你嗎?」穆笑得更冷了:「他答應成為艾迪的伴侶,下個月結契,和坤一起,三個人。」話落深深看了一眼小鵪鶉。部落裡的人都知道,小鵪鶉很迷戀坤,部落裡那麽多雄性,他只願意與坤說話。

  想起坤的傷口,小鵪鶉沉默了,半晌後嘆息道:「不會的,坤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艾迪會害死他的。」他很想救坤,但坤卻不相信他。他現在也無能為力。

  穆只以為他因愛生恨,在詛咒坤,于是頗為贊同地點頭。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雙雙發起呆來。

  翌日,絕壁下的空地果然聚集了十名雌性,其中八名喜氣洋洋,兩名綁住雙手串成一串,他們便是穆和小鵪鶉。由于性別比率失衡,雄性遠遠多于雌性,所以雌性去到哪個部落都能活得很好,有許多雄性願意照顧他們。

  為了彰顯巴岩部落的誠意,被選中的雌性長相都很清秀。他們在幾名雄性獸人的護送下前往達達部落,一路上歡聲笑語,玩鬧嬉戲,半點不受離愁別緒的影響,因此更襯托出小鵪鶉和穆的慘淡。

  快到中午,一行人找了塊空地休息。小鵪鶉立即吹響哨子。他以為哨音會很嘹亮,但其實哨管裡沒發出任何聲音。這似乎是一個啞哨?

  小鵪鶉有些急了,他手腕被捆住,十指卻不受限制,捏著哨子翻來覆去擺弄,又試探性地吹了很多遍,依然沒聲兒。完了,真的是啞哨,男神不會這麽不靠譜吧?他用力拍打腦門,頽然靠倒在樹幹上。

  負責押送他的雄性獸人見他含著一根竹管不停吹氣,還以為他在玩,幷沒有當回事。眼見天色差不多了,便割掉把他和穆連在一起的繩索,獨帶到灌木叢另一頭。

  「你想幹什麽?」小鵪鶉見對方神色不善,反射性地夾緊雙腿。但事情比他想像得更糟糕,這人似乎沒有强暴他的念頭,卻抽出一柄製作粗糙的匕首,在他嘴唇上比劃。

  「祖巫怕你亂說話,讓我割掉你的舌頭。」獸人捏住他下顎,迫使他張開嘴。

  小鵪鶉「啊啊啊」地叫起來,但坐在不遠處的人只好奇地張望幾眼,誰都不想救他,甚至還有幾名雌性露出幸灾樂禍的笑容。只有穆彈跳而起,想沖過來,卻被幾名雌性聯手撂倒,好一頓拳打脚踢。他們顯然得到艾迪的指使,不會讓他的情敵好過。

  眼看刀尖插入口腔,慢慢壓住自己舌根,小鵪鶉絕望了,閉上雙眼等待。但是下一秒,預想中的劇痛幷未來襲,試圖傷害他的人卻翻著白眼緩緩倒地,露出微笑伫立在他後方的男神。

  周允晟掏了掏耳朵,表情非常嫌弃:「那哨子發出的聲音只有我和玄才能聽見,而且對我們來說非常刺耳。你一連吹了幾十聲,我們差點變成聾子。」

  「對不起男神,我不知道。男神,你果然來救我了,你是我的救世主!」小鵪鶉「撲通」一聲跪下,抱著男神的大長腿痛哭流涕。他太感動了,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周允晟擔心他把眼泪鼻涕蹭到自己腿上,一脚將他踢開,朝已經搞定幾名雄性獸人的趙玄走去。八名雌性抱成-團瑟瑟發抖,不斷哀求金毛獅子別吃他們。

  趙玄把陷入昏迷的幾名雄性的腿骨踩斷,這才用尾巴將愛侶卷到背上,打算離開。小鵪鶉胡亂擦掉眼泪鼻涕,亦步亦趨地跟上,從今天開始,他就跟男神混了。

  「你怎麽辦? 」路過鼻青臉腫的穆時,他低聲詢問。

  「我自己想辦法,你不用管我。」穆看了一眼金毛獅子,臉上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他不會貿然跟隨一隻猛獸離開,更不會給小鵪鶉添麻煩。畢竟在野外生存不容易,帶上小鵪鶉已經是個累贅,再加上他,那就不用活了。

  小鵪鶉也不多勸,問一聲是全了兩人共患難的情誼,他沒有資格要求男神留下穆。他點點頭,快速離開此處。

  穆撿起一名雄性丟掉的匕首,將繩索割斷,瞥了一眼抱成一團哭泣的雌性,冷笑離去。沒有雄性護送,這群人要麽繼續前進,要麽打道回府,路上遇見危險的可能性高達八九成。而沒能準時收到雌性的達達部落會對巴岩部落展開怎樣的報復,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小鵪鶉像一隻放飛的小鳥,圍著金毛獅子不停撲騰,各種馬屁不要錢地往男神耳朵裡灌,弄得金毛獅子很不耐煩,沖他噴了一股鼻息。

  小鵪鶉臉上的肌肉被吹得震顫,而且還很刺痛,連忙捂住嘴,表示自己會做個安靜的美男子。兩人一獸溜溜達達地回到洞穴,順路撈了幾條魚當午餐。

  「男神,以後早中晚三餐我全包了。」小鵪鶉一邊烤魚一邊拍打胸脯,肉疼地道,「可惜我的家産全留在洞裡,沒能帶出來。我存了很多調料和蔬菜乾,還有一包鹽。」

  「我這裡還有一些,用完了我們再找。」得到一個免費厨師,周允晟心情很好,把一包調料扔過去。

  「調料好說,鹽怎麽辦?」發現只剩下一包鹽,小鵪鶉憂心忡忡地詢問。部落會分配鹽,雖然少,但從未斷過。現在沒了部落的供應,他們上哪兒找鹽?大獅子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帶著兩個累贅的前提下安全抵達海邊。

  他發現自己的加入似乎給男神和大獅子造成了麻煩。大獅子護住男神綽綽有餘,再多-個便有些吃力了。

  「男神,明天你護送我去達達部落吧。我在巴岩部落混不好,不代表我在達達部落也混不好。等我站穩了脚跟,我就能一直給你們提供鹽了。」雖然喝獸血也能補充鹽分,但男神和大獅子從不傷害森林裡的野獸,他們比部落裡的所有人都高尚。

  「不用回去,你這麽蠢,到哪兒都混不好,不如跟我混。過幾天我和玄去海邊找鹽,你留在這裡看家。放心,這裡到處都是玄的尿味,沒有野獸敢過來。」周允晟似笑非笑地瞥了蠢獅子一眼。

  蠢獅子用前爪捂住腦袋,樣子果然很蠢。他也不想撒尿,但那是天性,忍不住。

  家,這裡是自己的家啊。小鵪鶴也蠢兮兮地笑起來。他一整天都樂陶陶的,到了晚上才又開始緊張,站在洞口躊躇不前。

  「男神,我跟你們睡一個山洞嗎?」

  「那你準備睡哪兒?」周允晟挑眉。

  「會不會打擾你們?」小鵪鶉記得金毛獅子每天早上都很有興致,必定要與男神來一發。他擔心自己看見不該看的場面。

  「沒事,他縱欲過度,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周允晟一邊說一邊踹了蠢獅子一脚。

  趙玄哀嚎一聲,也不知是肉疼還是心疼,卻不敢忤逆愛侶,只能伸出舌頭,萬般討好地舔他脚背。

  小鵪鶉抬手擋住眼睛,不敢與金毛獅子怨念十足的目光相對,幷打定主意在洞外造一座樹屋,今後住在樹上。

  小鵪鶉以為換了個地方自己會睡不著,但其實他睡得很熟,以至于口水糊了滿地。翌日,金毛獅子求偶的低吼聲將他吵醒,還伴隨著男神似痛苦似歡愉的呻吟。他渾身一僵,直挺挺地躺在原地不敢動彈,其間傳來「嘖嘖」水聲和抽插的「咕嘰」聲,叫人聽了熱血沸騰、想入非非。

  小鵪鶉悄悄攏了攏獸皮裙,遮住自己起了反應的胯部,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躺了一個多小時,那頭終于消停了,他才裝作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與一人一獸匆匆打聲招呼,飛也似的跑出山洞。

  周允晟面頰泛紅,眼眸水潤,眼角還飄著兩抹桃紅色澤,一看就是被狠狠疼愛過的模樣。蠢獅子將他抱在懷裡,用毛茸茸的腹部將他整個蓋住,準備睡一個回籠覺。

  「一天不做你會死嗎?變成獅子,你的腦容量也减小了是吧?下次再胡亂發情就把你那二兩肉割掉。」周允晟懶洋洋地縮在蠢獅子的絨毛裡,雖然撂著狠話,語氣卻透著情事後的綿軟沙啞,聽上去沒有一點震懾力,反倒令趙玄越發情動。

  他「嗷嗚」低吼一聲,也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舌頭在愛侶臉上一陣亂舔,前爪環住他肩膀,將他往自己懷裡攏。

  一人一獸抱在一起沉沉睡去。小鵪鶉挖了一塊紅薯打算做早飯,擔心金毛獅子吃不慣素食,把昨晚剩下的一條魚架在火上烤。

  獸人星球的動植物與地球上的有相當大的重合,但體積卻遠比地球的生靈龐大。地球的紅薯最多一兩斤重,再大不是沒有,卻很難找,但這裡的紅薯隨便挖一塊就有十幾斤,够吃好幾天。魚的個頭也大,少則幾十斤,多則成百上千斤,幾噸重的魚也不鮮見。

  就這樣,巴岩部落的人還嫌食物少吃不飽,小鵪鶉也是醉了。不過這也難怪,他們從不吃植物塊莖,從不吃魚,只吃幾種確定無毒的野果和獸肉,食譜簡陋得可怕。

  想到自己豐富了他們的食譜,還盡心盡力地給部落裡的老人孩子看病,他們卻一點也不尊重自己,還打算將自己賣掉幷割掉舌頭。多大仇?他怎麽就不知道自己這麽招人恨?

  小鵪鶉對著篝火默默掉了幾滴猫尿,聽見大獅子震耳欲聾的鼾聲,又傻乎乎地笑了。他撿了一個巨大的烏龜殼,清洗乾淨後用來熬煮切成小塊的紅薯,等男神起床就能吃紅薯粥了。男神從不懷疑他的話,他說什麽能吃,男神二話不說就塞進嘴裡,還不吝嗇各種贊美,毫無保留的信任令他舒心極了。

  反觀巴岩部落,他每次提供新食材,他們都要猶豫許久,還專門抓來野獸試吃,確定沒有毒才會讓雌性去采摘,簡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呸!想到這裡,小鵪鶉對著篝火啐了一口。

  半個小時後,早餐的香味飄進山洞,把周允晟和趙玄喚醒。一人一獸舉步而出,先去溪邊洗漱,又用竹筒打了一些水,這才一邊玩鬧一邊往回走。

  趙玄照例沿著小溪撒了幾泡尿,又對著虛空連連怒吼,以彰顯自己獸王的威嚴,聽見林中群獸陸續傳來的臣服聲,轉回頭,沖愛侶齜了齜自己的大白牙,表情非常得意。

  果然腦容量小了很多呢,頭顱裡除了精蟲大概只剩下肌肉。周允晟暗自好笑,面上卻露出崇拜的表情,越發讓蠢獅子得意起來。

  小鵪鶴如今再也不覺得這對兒人獸組合重口。說起男神和金毛獅子,他除了羡慕還是羡慕,腦海中首先蹦出的形容詞定然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對」。見他們結伴走過來,他連忙把竹節砍斷做成小碗,為男神盛好粥,又把大獅子的烤魚放在洗乾淨的芭蕉葉上。

  兩人一獸在粉白的晨曦中享受美食,生活不能更悠閑。

  「剩下的鹽還能吃多久?」周允晟細細替愛侶挑出魚刺。像他那樣大口大口吞食,免不了被魚刺卡住喉嚨,雖說體質强悍不會受傷,但總歸不舒服。

  趙玄一邊討好地「咿嗚」,一邊舔舐愛侶手腕,很喜歡對方體貼溫柔的照顧。這次蜜月旅行果然如他預想的那樣,留下的滿滿都是幸福美好的回憶。如果能永遠待在這裡就好了。

  「省著點用的話還能堅持一個月。」小鵪鶉面露擔憂。男神和金毛獅子不吃森林裡的野獸,所以他們絕對不會用喝獸血的辦法補充鹽分。

  「行,過兩天我和玄就去海邊買鹽。」周允晟點頭。

  「但是人魚部落只接收紅晶,不接受以物易物。沒有紅晶,他們不會把鹽給我們。聽部落裡的老人說,人魚部落的勇士非常强悍,不但是海域的統治者,還能幻化雙腿上岸作戰。他們掌控著一大片鹽田,遠近部落需要食鹽只能從他們那裡交換,所以從來不缺乏修煉用的紅晶,部落裡的勇士等級都在五六級以上,是與雷諾部落實力相當的大部落。」

  小鵪鶉頓了頓,低聲道:「雙拳難敵四手,大獅子再厲害,也不是整個人魚部落的對手。你們不要去海邊,我們另外想辦法吧。聽說陸地上也有鹽呢,在泥層裡。」

  「沒有,我和玄已經找過了。」周允晟搖頭。

  小鵪鶉蔫耷耷地低頭。

  周允晟不以為意地擺手:「這事兒你不用操心,我和玄自有辦法,你在家裡等著就行了。我們離開之後你千萬不要走出玄的地盤。」

  小鵪鶉唯唯諾諾答應,想說讓他們把自己送到達達部落換鹽,對上男神略顯嚴厲的目光又退怯了,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

  恰在這時,一隻通體雪白的大虎從灌木叢裡跳出來,嘴上叼著一條上百斤的魚。他俯下身,沖金毛獅子鞠了一躬,這才慢悠悠地走過來,將魚扔在地上。

  「來得正好。」周允晟招手喚他過來,指著小鵪鶉說道,「白,這是小鵪鶉,我們離開之後麻煩你照顧一下他,不要讓別的野獸把他叼走了。」

  白虎低吼一聲算作答應,還伸出頭,在小鵪鶇脖子邊聞了聞,像是在記憶他的味道。小鵪鶉不敢動彈,脖子縮得緊緊的,腦袋差點含進胸膛裡,膽怯的模樣越發像只鵪鶉。

  周允晟暗自發笑,拍打他肩膀安慰:「不要怕,白是返祖獸,他有靈智,有思想,本質上跟我們都是一樣的。你好好與他相處,遇見麻煩也可以向他求助,他都聽得懂。」

  巴岩部落也有兩隻返祖獸,但由于備受族人排擠,一般都睡在野外,只有狩獵的隊伍人數不够時才會叫上他們,還常常讓他們打頭陣,充當炮灰。小鵪鶉看在眼裡,感同身受,對返祖獸的接受程度自然比旁人高得多。

  他一下子就不害怕了,抬起頭沖白傻乎乎地笑,還捏住白蒲扇大的前爪上下搖晃,說道:「幸會幸會,白是男神和大獅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咱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獨自流落到异世,他對朋友和家人的渴望超越了一切,也願意為他們犧牲一切。

  白用怪异的目光掃他兩眼,屈尊降貴地點了點頭。

  得到新朋友的承認,小鵪鶉像打了鶏血一樣,把對方帶來的魚處理乾淨,放在火上精心烤制,直烤得香氣四溢、油星亂濺。

  白鼻子微微抽動,表情卻仿佛漫不經心,等小鵪鶉烤好了,三番四次誠懇邀請才走過去,「嗷嗚」 一口吞掉大半。

  這一人一獸,一個蠢萌,一個傲嬌,倒是挺合得來的。周允晟莞爾。:

  吃完早餐,小鵪鶉堅持在樹上建一座木屋,他不想每天早上被男神和大獅子的叫床聲弄醒,不說尷不尷尬,早晚會腎虧。

  趙玄的爪子非常鋒利,連岩石和金屬都能切割成光滑的平面,刨幾塊木頭很容易。白是冰焰虎的後代,血脉非常高貴,能力自然也不差,一爪就能把四人合抱的大樹拍斷。有兩隻獸幫忙,樹屋建造得非常快速,第二天晚上,小鵪鶉就如願以償地睡在了新房子裡,還讓男神幫忙打造了幾件傢具,譬如床、凳子、桌子等等,還做了幾副碗筷。周允晟正等著他把這些東西露出來,如此,他們也能使用。山洞陰冷潮濕,還有一股怪味,住久了實在是不舒服,但自己建造一座房子就違反了星際法,便是有心改善生活條件也不被允許。

  這下好了,小鵪鶉在星際法裡被認定為原住民,原住民都已經造出房子,他們總可以跟風了吧?周允晟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和蠢獅子也建了一座樹屋,忙活了兩天,終于舒舒服服地躺在鋪滿絲絨草的木板上。

  沒了挂礙,一人一獸打算次日出發去海邊,清早醒來滑下樹屋,看見小鵪鶉一臉哭相地看著他們,身後站著明顯不悅的白,白背上馱著一名昏迷中的雄性獸人。

  「這是誰?」周允晟反射性地皺眉。

  趙玄奔過去,繞著白走了兩圈,幷凑近了去嗅聞雄性獸人,然後在白幸灾樂禍的眼神下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臭,太臭了,簡直臭不可聞!這人是掉進茅坑淹死的嗎?

  小鵪鶉連忙解釋:「他還沒死。他是坤,我的救命恩人。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差點被野獸吃掉,是坤及時出現救了我,還把我帶回巴岩部落。」

  「他怎麽了?」周允晟擰了一塊魚皮幫蠢獅子擦拭鼻頭,愛憐地吻了吻他被嗆出泪花的眼角。野獸的嗅覺非常敏銳,連自己都受不了坤身上的惡臭,更何况蠢獅子。最倒黴的還是白,把這麽一個幾近腐臭的人背在背上一路走來,當真辛苦了。

  見白想把坤抖下來,小鵪鶉連忙跑過去,手忙脚亂地把坤放平在地上,怕他冷著還蓋了一張鯊魚皮。

  「他前些天被箭猪咬傷了,部落裡的人在他傷口塗了一層厚厚的血泥,他已經感染了。」小鵪鶉一邊說一邊掀開坤包裹著樹葉的傷ロ,讓男神查看,然後解釋了什麽叫作「血泥」,換來男神幾欲嘔吐的表情。

  「巴岩部落從來不供養雄性,一旦雄性傷殘以至于失去狩獵能

  力,他們就會把對方扔進森林裡自生自滅。我猜坤就是這樣被他們扔掉的。他救了我,我也想救他。」話落,小鵪鶉用祈求的目光朝男神看去。

  多一個人不算什麽,如果對方心懷叵測,讓白殺了便是。周允晟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

  只要愛侶同意,趙玄怎樣都沒問題。他叼起鰐魚皮包裹,將愛侶卷到背上,準備向海邊進發。叢林裡待膩了,是該去海邊游游泳,曬曬日光浴。當然,走之前他不忘在領地周圍撒了一圈尿,以鞏固自己的氣味。

  小鵪鶉安置好坤,將他們送到叢林邊緣,期期艾艾地說道:「男神,能、能不能讓你老公在我的獸皮裙上也撒一點尿,這、這樣就算我偶爾跟白走散了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森林裡的野獸聞見大獅子的尿味像聞見毒氣,頃刻間便會跑得無影無踪,這一點百試不爽。

  趙玄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恨不得一口咬死小鵪鶉。他以為對方是個善良的蠢萌,卻原來他掉起節操來這麽齷齪。

  周允晟先是楞了楞,然後扶著額頭哈哈大笑,還差點從蠢獅子背上滾下來,見蠢獅子悶頭裝死,于是拍打對方腦袋,命令道:「聽見了嗎?趕緊尿,尿完我們就走。」

  小鵪鶉大喜過望,連忙從系在腰間的獸皮口袋裡掏出一條嶄新的魚皮裙,畢恭畢敬捧到金毛獅子臀後,顯然是早有準備,還不斷拍著馬屁:「都說得到獸神的祝福便能在叢林裡自由來去,所向披靡。狗屁!要我說,只要得到獅子大人您的一泡尿就好了。您一定是獸神轉世!您是最强最厲害的獸!」

  周允晟笑得直哆嗦。趙玄强忍撕碎小鵪鶉的欲望,快速擠出少許尿液,風馳電掣地跑了。白看看金毛獅子越去越遠的背影,又看看心滿意足的小鵪鶉,冷哼一聲,抬起後腿對準他的獸皮裙,撒了一泡更大的,然後跑得沒影兒。在金毛獅子來之前,他才是這片叢林的王者。

  小鵪鶉被尿了一身,欲哭無泪。

  與此同時,躺在樹屋裡的坤睜開眼睛,看著頭頂木質的天花板。一隻鳥兒撲簌簌飛落窗臺,「嘰嘰喳喳」地鳴叫,還有一綫陽光灑落在床頭,令渾身發冷的坤感覺無比溫暖。

  我不是已經被族人扔掉了嗎?送我出來的時候,艾迪掉了很多眼泪,難道是他回頭救了我?坤心中滿懷希望。

  外面傳來一陣響動,然後有人推開四四方方的木板,走進來。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門開的方向,雙眼由明亮到暗淡,緊接著滿是仇恨,他永遠記得這張臉。誰能想到如此柔軟秀麗的臉龐竟覆蓋著那樣一顆漆黑的心腸。若不是對方刮掉艾迪為他敷好的神血,他怎麽會淪落到瀕死的地步。

  「是你?你害得我還不够?」他咬牙詢問。

  來人正是小鵪鶉,他送走男神和大獅子後便在叢林裡找草藥。有大獅子的氣味震懾,以往不敢去的森林腹地都走遍了,這才找齊所需藥材。坤的小腿已經半腐爛,露出一大截白骨,流著膿水的肌肉裡滿是蛆蟲,必須儘快清理乾淨幷上藥。

  聽見坤的質問,滿心焦急的小鵪鶉呼吸微窒,解釋道:「我沒有害你,我在救你。」

  「如果不是你把神血刮掉,我早就好了。艾迪說正是因為沒能及時治療,我才會弄成這樣。小鵪鶉,我自問沒有哪點對不起你。」坤移開目光,面上滿是哀戚。

  小鵪鶉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維持住微笑的表情:「無論你誤會了什麽,我都不想解釋。現在你快要死了,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聽憑我擺布。」

  他走過去,用切割成細帶的魚皮將坤的手脚綁在床柱上,打來沸水將他小腿清洗乾淨,割掉腐肉,把各種藥材搗成泥敷在創口,幷用輕薄透氣的魚皮裹好。坤劇痛難忍,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發出憤怒的低吼。

  小鵪鶉連個眼角餘光也不給他,處理好傷口便把剩餘的藥材倒進龜殼裡熬煮。剛才那是外敷,這是內服,可用來消炎,能不能見效只能看坤的運氣。他已經盡力了。

  藥很苦,還散發著一股异味,顔色也是渾油的黑褐色。坤盯著盛放在木碗裡的藥汁,眼裡的仇恨越積越深,仿佛小鵪鶉要給他下毒。

  小鵪鶉不管他怎麽想,捏住他下顎將一碗藥涓滴不剩地灌進去,然後給他蓋了一張鯊魚皮,默默離開了。他坐在寬敞的陽臺上,眺望廣袤無垠的綠色森林,長長地、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沒有遇見男神、大獅子、白,他無法想像自己會多麽孤獨。

  白在叢林裡溜達了一圈,見快到中午了,跑到樹屋下「嗷嗚」低吼,巨大的脚掌下壓著一隻活蹦亂跳的魚。

  小鵪鶉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剛才那點惆悵消散得一乾二淨,「刺溜」滑下繩梯,給白做午飯。

  周允晟和趙玄幷未直接去海邊,而是中途繞道去了雷諾部落。他們遇見許多前往雷諾部落的隊伍,有人帶著堆積如山的獵物,有人帶著成捆的獸皮,還有人牽著一群雌性,這些顯然都是用來交換紅晶的貨物。

  周允晟和趙玄避開這些人在叢林裡潜行,悄無聲息地進入雷諾部落的領地,朝許多勇士守衛的後山跑去。他們得打劫一批紅晶用來買鹽。

  「親愛的,有沒有發現這個部落很奇怪?」走到半路,周允晟忽然開口。

  趙玄點頭表示同意。進入雷諾部落統轄的林地,返祖獸的數量和密度遠遠大于其他地方。他們在這裡待久了,漸漸也能判斷出返祖獸和野獸的區別。返祖獸的眼睛更有靈性,能表達出各種各樣的情緒,野獸的眼裡則只有凶戾。

  他們居住的東部森林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每個部落都會把未能化形的返祖獸驅逐,但數量加起來也只是一兩百頭。然而脚下這片森林占地十分廣袤,幷且只居住著雷諾部落,返祖獸的數置卻遠遠不止一兩百。

  周允晟幷未明確計算,但一路走來,至少有七八十只返祖獸曾對著蠢獅子遙遙點頭致敬,顯然是想與他交好。按照這個密度計算,雷諾部落周圍返祖獸的數量應該在一千頭以上。

  這麽多返祖獸聚集在此處?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目的?這種猜想很快就被打消,周允晟發現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哭聲,那是幾名雌性在雄性的監督下扔掉懷裡剛出生不足兩月的小獸。雌性生下來就是人形,雄性過了一個月也能化形,唯獨返祖獸,一月之後依然是野獸模樣。

  他們懷裡抱著的幼獸無疑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否則不會哭得那樣傷心。見雌性不舍,雄性一把將幼獸奪過來,扔進草叢,然後將他們拽走。不多時,幾隻成年返祖獸循著氣味找過來,把「嚶嚶」哭泣的有受叼走。

  雖然被親生父母拋弃,但他們的同類會照顧好他們。

  看到這裡,周允晟明白了,這座森林裡的返祖獸,應該都是被雷諾部落拋弃的族人,幷非懷著特殊目的聚集在此處。

  「親愛的,雷諾部落很有問題。別的部落好幾年也生不出一隻返祖獸,雷諾部落一次性能生出四五隻,變异的概率太高了。你說雷諾部落不同于其他部落的地方在哪裡?這種大範圍的變异總是有迹可循的。」周允晟沉吟,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趙玄低吼一聲,前爪沖埋藏紅晶的巍峨山峰指了指。雷諾部落與其他部落唯一不同的地方自然是紅晶。紅晶是能量體,必然含有放射性物質,其中一部分對人體有益,但還有一部分影響了他們的遺傳基因,導致他們的後代出現大規模的返祖現象。

  雖然不斷有雌性送來雷諾部落,致使他們的人口得到平衡,但再過幾年,輻射的影響加深,可能一窩幼崽中只會誕生一兩只能化形的雌性獸人,其餘都是返祖獸。

  紅晶一方面讓雄性獸人的實力得到提升,一方面又毀滅了他們的生育能力。再這樣卞去,曾經威名赫赫的雷諾部落早晚有一天會滅亡。紅晶不但不是寶物,反倒是毒物,若想增强實力,胡亂吸收紅晶顯然是不可取的。

  然而這與自己沒什麽關係,只要紅晶能用來買鹽就行了,自己又不是救世主。再說揭穿紅晶的弊端是影響原住民歷史進程的行為,嚴重違反了星際法。他可不想度完蜜月回去坐牢。周允晟哂笑,跳到大獅子背上,讓他馱自己上山。

  這片森林的王者是一隻返祖劍齒虎,他想盤問一下兩個可疑人物,剛走到近前就被一爪拍飛,好半天爬不起來。趙玄溜溜達達地繞著他走了兩圈,連聲低吼。也不知兩獸達成了怎樣的協議,劍齒虎點點頭,一臉畏懼地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周允晟終于明白蠢獅子想幹嗎。他讓一群返祖獸引走看守礦洞的勇士,借機溜進去洗劫。

  獸人星球雖然處于蠻荒時代,生産力極其落後,但獸人有鋒利的爪牙和用不完的力氣,挖出一條礦洞幷非難事。隧道很黑很長,似乎望不見盡頭,走了十幾分鐘才看見前面發出幽幽紅光。

  一人一獸奔過去,果然看見洞壁上布滿棱形結晶,一簇簇地擠在一起,像一朵朵瑰麗無比的花。身强體壯的雄性獸人需要花掉一個多月的水磨工夫才能割下一塊巴掌大的紅晶,周允晟卻似捏豆腐般輕輕掰斷。

  他凑近了仔細研究這塊晶體,感覺它散發出來的紅光中隱藏著一絲暴虐的能量,這大概就是雷諾部落頻繁誕生返祖獸的罪魁禍首。

  「問題果然出在紅晶上,你要看看嗎?」他把晶石遞給蠢獅子。

  趙玄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興趣,抬起前爪拍打愛侶臀部,催促他快點。周允晟的獸皮裙差點被他扒下來,連忙拽住腰帶,隨手把紅晶扔進空間戒指。他們的空間戒指連飛行器都能容納,裝幾塊晶石自然綽綽有餘。

  一人一獸把洞壁上的紅晶全收走,出來時看守礦洞的勇士剛好趕回,正準備進洞查看。周允晟撿起幾枚碎石彈射出去,將他們一一打暈,然後優哉游哉地離開。在東大陸,紅晶等同于金幣,有了紅晶,他們便不用發愁,想要什麽買就是。

  一人一獸幷未馬上離開雷諾部落的領地,而是轉道去了附近的一座湖泊。獸人星球物種豐富,便是淡水湖泊也生活著海洋中才能看見的大白鯊、魔鬼魚等生物。雷諾部落的湖泊與別處又有不同,還居住著幾隻幻龍、大約是幾億年前地殼變動時未能隨族群游出去,後來想游也游不動,新崛起的大陸將海峽堵住了。

  它們是這片湖泊的霸主,沒有野獸敢來此處飲水,害怕被猛然躥出水面的幻龍拖進水底分食。剛才那只劍齒虎提出的要求很奇葩,希望趙玄能獵殺一頭幻龍,讓他們嘗嘗龍肉。幻龍吃掉他許多同胞,他自然對它們恨之入骨,還有更深層的原因是吞食幻龍的肉能讓返祖獸變得更强壯。

  返祖獸不能吸收紅晶,但他們能通過吞食强大野獸的肉得到力量。出于野獸的直覺,劍齒虎知道金毛獅子很强,非常强,對方僅憑氣場就能震懾叢林裡所有猛獸。他帶給他的感覺比幻龍更危險。

  最重要的是,這傢伙竟然供養著一個漂亮到極點的雌性,那雌性比雷諾部落首領的伴侶還要美麗一萬倍,卻願意委身一頭返祖獸。試問沒有絕强的實力,誰能做到這一點?所以劍齒虎堅定不移地相信金毛獅子一定有過人之處。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金毛獅子走到湖邊,把漂亮雌性輕輕放在柔軟的草堆上,然後潜入水底。過了一會兒,平靜的湖水掀起一陣陣巨浪,還有鮮紅的液體摻雜在慘白的浪花中,場面非常可怖。

  劍齒虎擔心嚇到那只雌性,想從藏身的樹梢跳下來,卻見雌性抬手掩嘴,打了個哈欠,臉上只有意興闌珊和百無聊賴,哪見半點驚俱。他脚步停頓,恰在這時,一個巨浪翻滾著沖向岸邊,眼看就要把雌性吞沒,對方卻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避開,眨眼間躍上十幾米高的巨木。

  這敏捷的反應和遠超常人的彈跳能力,令劍齒虎看得呆滯。憑這名雌性的身手,一個人在叢林中生活壓根沒打問題,哪需要依附一頭返祖獸?他與金毛獅子在一起難道是真愛?想到這裡,劍齒虎又是心酸又是希冀。心酸自己沒有伴侶,希冀在遙遠的未來,自己也能憑藉個人魅力俘獲一個雌性。

  返祖獸都是雄性,沒有雌性,他們要想繁衍下一代,只能尋找雌獸。但雌獸畢竟是野獸,沒有靈智,與它們交配的感覺一言難盡。劍齒虎黯然神傷,長長嘆一口氣。

  與此同時,趙玄拖著一條十噸重的幻龍游上岸,還有幾隻幻龍在不遠處的水面沖他咆哮,看似凶狠,實則眼裡滿是懼意。它們被金毛獅子的利爪撓得皮肉翻卷,遍體鱗傷,鮮血染紅了半個湖泊,對方卻連根毛都沒掉。

  幻龍是兩栖動物,雖然離不開水,卻能在方圓百里之內任意活動。為了避免成為幻龍的食物,湖泊周圍是禁區,沒有野獸或獸人願意踏足。故而就算趙玄弄出這樣大的動靜,雷諾部落也遲遲沒派勇士過來查看。他們還以為是兩隻幻龍在爭鬥。

  趙玄咬掉幻龍身上最嫩的一塊肉,放置在一旁,然後嘶吼著讓劍齒虎過來。劍齒虎跳下樹,慢吞吞走到金毛獅子身旁,俯下身,腦袋磕在前爪上,做出臣服的姿態。聽見獅吼聲而趕過來的群獸紛紛趴伏在地上,浩大的場面活像叩見帝王。徘徊在湖面上的幾隻幻龍不敢再鬧騰,灰溜溜地潜入水底,迅速離開。

  趙玄用尾巴卷起暗自發笑的愛侶,慢悠悠離開,確定附近沒有獸人,也沒有返祖獸,這才把幻龍肉扔進空間戒指。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親愛的,你越來越酷炫了。」周允晟再也忍不住,眯著眼睛笑開了。蠢獅子想幹嗎,占山為王?瞧瞧,又開始尿上了,這是把雷諾部落當成他的領地,領地裡的返祖獸被默認為小弟的節奏啊。

  趙玄抬頭挺胸一聲嘶吼,要多威風有多威風,令周允晟笑得更大聲,抱住他腦袋一頓亂揉。一人一獸再不耽誤,徑直朝大海奔去。

  雷諾部落當晚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們發現礦洞裡的紅晶不見了。究竟誰有那個能力一次性偷走幾十噸重的晶石?他們原本懷疑是返祖獸,但被盜走的晶石體積巨大,還散發著紅光,白天不顯,一到夜晚根本藏不住,那可是能把整座森林照亮的光芒。

  部落首領幷不著急,他知道無論是誰偷走紅晶,肯定跑不遠,到了晚上循著亮光找到。然而夜晚降臨時,森林裡一片漆黑,根本沒有預想中紅光沖天的景象。也就是說,礦洞裡的紅晶不是被盜走了而是消失了,徹徹底底。

  部落首領又是憤怒又是驚懼,因為祖巫告訴他這很有可能是獸神的手筆。雷諾部落日益强大,把別的部落的人當成奴隸使喚,甚至臨到食物稀缺的冬季,還會宰殺他們做成肉乾。被他們拋弃的返祖獸更是成為狩獵的主要對象。

  吃掉那麽多同胞,自然會惹怒獸神,紅晶的消失就是獸神的懲罰。祖巫害怕了,跪在獸神像前禱告。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空間戒指這種東西,只能把一切無法理解的現象歸結為神迹。

  部落首領不得不象徵性地釋放一批奴隸,留下的都是青壯年雄性。他需要這些奴隸繼續幫雷諾部落開鑿出一個新的礦洞。很顯然,就算是獸神降罪也無法打消他的貪欲。當他忙著安排開礦事宜時,幷未發現領地內的返祖獸循著金毛獅子的尿味向東部森林遷移。

  他們一走,一大群野獸也相繼離開,當首領回過神來時,部落裡的勇士已經接連好幾天無法打到獵物。不過這幷沒有關係,為了交換紅晶,別的部落自然會進貢食物。當他們心安理得地享受紅晶帶來的便利時,壓根沒想到安逸的生活會剝奪勇士們的血性和生存能力。

  他們空有等級卻沒有實戰經驗,一旦與別的部落交戰,便會一敗塗地。更糟糕的是,紅晶摧毀了他們的生育能力,令他們無法擁有基因優良的後代。隨著時光流逝,早晚有一天,他們要承受濫用紅晶的苦果。當然,別的部落也難逃一劫。

  周允晟已經預見到這些部落的未來,但他不想說,也不能說。花了半個月時間,他與蠢獅子平安來到海邊,找到最大的一個人魚部落,用紅晶換取五百斤鹽,幷在無人的時候收入空間戒指。這樣就不用每隔幾個月跑一次,省了很多麻煩。

  人魚部落非常閉塞,只要給足紅晶,他們什麽都不會問,還會催促你快點離開。周允晟和蠢獅子不得不打消曬日光浴的想法,買了幾條鹹魚乾後慢慢往回走。

  與此同時,坤的傷口正一天天恢復。小鵪鶉沒想到獸人星球的草藥不但個頭比地球大,連藥效也高出地球幾十倍。本以為沒有抗生素絕對好不了的傷口竟然愈合了,長成一條粉色的疤。

  小鵪鶉很高興,用炭頭把行醫記錄寫在一塊石板上,仔細地收進一口大箱子。這是白為他做的箱子,木頭刨得非常光滑,工藝比起現代的木匠也不差。要知道返祖獸的爪子比手術刀還要鋒利。

  坤輕輕撫摸傷疤,眼裡沒有對小鵪鶉的感激,卻也少了許多怨恨,畢竟這些天都是對方在照顧他,還很細心周到。他依然不相信是小鵪鶉治好了自己,只以為是神血發揮了作用,但作用得太晚,沒能讓艾迪親眼看見。

  想起艾迪,他心頭一片柔軟,正想與小鵪鶉告辭,樹下卻傳來白的吼聲,還有一道陌生的嗓音插入進來,似乎在與白打招呼。這裡竟然還有別的獸人?難道不是只有小鵪鶉和白嗎?

  他以為小鵪鶉為了活命委身給一頭返祖獸,心裡其實很看不起他的自甘墮落。但是緊接著,他又想起另一個自甘墮落的雌性,于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樹上造了兩座屋子,原來還有一對兒伴侶也住在這裡。

  說老實話,他很喜歡這種樹屋,比洞穴乾燥,空氣也流通,异味散得很快,還有許許多多奇怪的東西,用起來都很方便。如果能把如何打造這些東西的知識帶回部落就好了,光是看著,他也弄不明白該怎麽做。

  坤暗暗打著主意,見小鵪鶉激動地跑出去,也立即跟上。兩人順著繩梯滑落,就見一隻强壯的金毛獅子馱著一名身穿魚皮裙的雌性慢慢走來。

  「接著。」雌性笑得非常爽朗,抬手扔了一個魚皮口袋過來。

  小鵪鶉眼捷手快地接住,打開一看頓時樂壞了,又跳又叫像個瘋子。是鹽啊,這麽重,至少得有五十斤吧,足够吃好久了。男神果然給力。

  白也很高興,人立而起把小鵪鶉撲倒,細細舔他的臉頰和鎖骨,目中滿是寵溺。坤看著一人一獸的互動,不知怎的有些不舒服。他能感覺得到,小鵪鶉不像以前那樣依賴自己,也不再對自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現在他有了白,無論說出怎樣難以理解的言論,白都會認真聆聽,然後頻頻點頭。他無法開口回應,但他理解的目光便是小鵪鶉最需要的東西。小鵪鶉一天比一天喜歡他,把曾經給予坤的熱情,全轉移到白身上。

  因為小鵪鶉的青睞而總是被族人調侃的坤心中有些酸澀。但他很快就壓抑住這種奇怪的感覺,走上前與剛回來的雌性說話。能一次性買到那麽大一袋鹽,對方很有手段。為了樹屋,為了弄清楚這一對兒人獸情侶的底細,他必須留下來查探清楚。

  坤拐彎抹角地向周允晟打聽他們是怎麽弄到紅晶的,又是用多少紅晶交換那麽多鹽,眼睛裡不斷閃爍刺探的光芒。

  周允晟從來就相信人性本惡,若人性生來是善的,也無須制定什麽法律道德來約束人的行為。獸人星球的原住民還處于蒙昧狀態,但私欲卻一點也不比現代人少,相反,他們壞得更直接,更肆意,一言不合憤而殺人的比比皆是,抑或餓得狠了,連族人都吃。像坤這樣想用友好和善的表像來掩飾自己真實意圖的獸人當真鳳毛麟角。

  他的僞裝還不足以欺騙周允晟和趙玄,用來糊弄小鵪鶉卻綽綽有餘。只可惜周允晟三緘其口,小鵪鶉幷未隨行,也問不出什麽東西。坤接連試探了幾次,發現金毛獅子很討厭自己接近這名神秘的雌性,目中已隱隱露出殺意,這才消停了。

  樹屋下搭建了一個只有灶台的簡易厨房,四根圓木將頂棚支撑起來,東南西北四根橫梁上挂滿了周允晟帶回來的鹹魚乾,味道十分「銷魂」。周允晟和趙玄掩面而走,小鵪鶉卻站在廊下嗅聞,臉上的表情非常陶醉。

  「沒想到人魚族還會做鹹魚乾,我們晚上吃鹹魚茄子煲吧?」他用力握拳。

  「茄子是什麽?」坤好奇地詢問。小鵪鶉流浪在外過得竟然如此滋潤,幷不像他想像中的朝不保夕、忍饑挨餓。他們的食物非常豐富,甚至比在部落時吃得還好,許多食材他連聽都沒聽過。可見小鵪鶉對部落沒有歸屬感,竟然藏私。想到這裡,坤眸色微微一暗。

  「茄子就是你們說的紫果啊。我告訴艾迪那個能吃,艾迪卻說有毒,不讓我摘,他還把我的獸皮口袋撕破了,把所有紫果踩得稀爛。」

  說起這個,小鵪鶉就是一肚子火,緊接著又道:「還有西紅柿,也就是你們說的朱果,那個能吃,而且味道好極了,艾迪也說有毒。我偷偷摘了幾顆被他發現,他就污蔑我,說我想對部落裡的勇士下毒。要把我趕走。我試吃一個給他看,他依然不相信,說我沒死只是命大。」

  巴岩部落的食物還處于共同分配階段,雄性打回來的獵物,雌性采回來的野果,都要擺放在一起,由祖巫和首領進行分配。祖巫年老體衰,艾迪就取代了他的職責。他非常嫉妒小鵪鶉,不想讓對方的風頭壓過自己,故而就算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也不會采納,更不會讓族人去嘗試。那只會證明小鵪鶉的判斷是正確的,從而為他博得大家的尊重和信任。

  他把小鵪鶉指出的幾種食物暗暗記在心裡,等弄死了小鵪鶉,他再指點族人,讓他們更崇拜自己,也方便自己順利承襲祖巫之位。其中的彎彎繞繞,小鵪鶉想不到,坤卻是不願想。在他心裡,艾迪是善良的、誠實的、熱心的、完美無缺的存在。他的一切作為都是為了族人,沒有半點私心。若是食物果然能吃,他不可能阻止小鵪鶉,更何况巴岩部落的祖祖輩輩都說紫果和朱果有毒,難道他們全都錯了?不可能,所以只能是小鵪鶉錯了。艾迪阻止他,反倒是救了全族。

  這樣想著,他替艾迪辯解道:「我們的祖先在這裡居住了幾百年,有多少人因為誤食紫果和朱果而死去,你知道嗎?那些果子是真的有毒,你千萬別再嘗試了,上次沒出事,有可能是果子還沒熟,毒性不太大。你做事一向毛糙,真該向艾迪好好學學。」

  有人因為食用了茄子和西紅柿而死去?這話是不是搞笑?周允晟扯唇,目中滿是譏諷。他知道,在大自然中,色彩越艶麗、造型越奇特的物種越是有毒,可能巴岩部落的祖先就是憑藉這一點來判斷果實是否能吃。他們堅信茄子和西紅柿有毒,為了告誡後代,自然會編造幾個危言聳聽的傳說,譬如「某某某就是吃了這個死的,你千萬別吃啊」等等。這些話一代一代傳下來,可信度也就代代加强,以至于再也沒人敢去嘗試。

  與來歷不明的雌性比起來,自然先祖更值得相信。巴岩部落的人接受能力很低,就連紅薯這種外表樸實無華、看上去一點毒性都沒有的食物,也是讓幾隻兔子連吃了三個月才敢推廣。說好聽點是巴岩部落的人比較謹慎,說難聽點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現在還要加上一條恩將仇報。

  為什麽要叫巴岩部落呢?叫白眼狼部落不是更貼切?見小鵪鶉被坤一席話氣得發抖,周允晟笑道:「行,晚上就吃鹹魚茄子煲,那個西紅柿也多摘點,讓大家嘗嘗,反正我們不怕死。」

  坤被他諷刺得臉色發綠,小鵪鶉一下就笑了,帶著白歡歡喜喜去挖野菜。他就知道男神跟別人不同,特別有眼光。

  坤覺得很憋屈,告誡道:「你們不要相信小鵪鶉,他這個人有點奇怪,總是喜歡把有毒的東西給別人吃。我記得有一次他煮了一碗黑水給部落裡的小孩喝,說是能治病,結果那孩子拉肚子拉了三天三夜,差點死掉,還是艾迪和祖巫極力求情他才沒被憤怒的族人打死。」

  說這麽多已經够了,如果這名雌性不傻,應該不會再輕易相信小鵪鶉說的話。他是出了名的惹禍精,三天兩頭有族人放言要打死他。回憶起小鵪鶉那些「豐功偉績」,坤搖搖頭,暗嘆一聲。

  周允晟卻一點兒也不理解他的苦心,竟然拊掌朗笑起來,他能想像得到小鵪鶉分明要救人卻被圍毆的場面,太滑稽了,這孩子做事從來不帶腦子。趙玄也「嗚嗚」兩聲,目中沒有猜忌,只有滿滿的笑意。

  坤弄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他說的難道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去而複返的小鵪鶉正巧聽見這番詆毀,眼眸明明滅滅,好半天不曾出聲,直到白跑過來,用大腦袋頂了頂他屁股,他才走進簡易厨房,把挂在梁上的獸皮口袋取下來。

  「那不是毒藥,是救命的藥,為什麽你們不相信?那孩子便秘,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排泄了,皮膚發黃,臉上長斑,肚子腫脹且堅硬如石,再不讓他排泄,他會死掉。我最後解釋一次,你們愛信不信。」反正男神一定會相信我的,是吧?他用幼獸一般水潤晶亮的大眼睛朝男神看去。

  周允晟還在笑,擺擺手讓小鵪鶉趕緊走:「還楞著幹什麽,等你回來做飯。」

  這句話勝過千言萬語,小鵪鶉響亮地答應一聲,騎在白身上顛顛去了。

  坤拿這群人無法,也就不再多勸。反正他絕不會吃小鵪鶉經手的食物。要知道為了防止他下毒,部落裡的雌性從不讓他接近烹煮食物的火堆。若非他指出幾樣能吃的植物塊莖,將功抵過,他早就被驅逐了。

  「我出去打獵。」坤掰斷一根樹枝,用鋒利的爪子將前端削尖,做成長矛。

  趙玄撕吼一聲,表情很是不悅。周允晟盡職盡責地翻譯:「在我的領地上,不允許巴岩部落的人打獵。要麽死,要麽滾出去。」坤溫和的眉眼瞬間凜冽起來,怒道:「原來東部森林的獸潮是你們搞的鬼。」

  趙玄尾巴一甩,將坤遠遠抽飛。好在雄性獸人皮糙肉厚耐摔打,撞上一棵大樹後掉落在地上,只是額角破了點皮,幷無大礙。他用長矛支撑著自己,怒氣勃發的表情已被驚懼所取代。

  「想死還是想滾,你可以選。」周允晟不厭其煩地重複。對一心求死的人,他還是比較寬容的。

  坤迅速收斂起所有情緒,說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冒犯了。我已經被族人拋弃,沒有地方可去。我既不想死,也不想離開,我想留下。對不起。」話落他跪在地上,雙手平貼地面,額頭抵住手背,做了個臣服的姿勢。

  這人不但臉皮厚,有城府,還很能屈能伸,是個人才。周允晟冷笑一聲,帶著蠢獅子爬上樹屋休息。

  坤跪了很久,確定一人一獸幷未有驅趕自己的意思,這才慢慢站起來,英俊的臉龐扭曲成憎恨的表情。若不是小鵪鶉刮掉神血,他怎會淪落到被族人拋弃的地步?也不知道誰補了自己的缺,成為艾迪的第二伴侶。若想把艾迪搶回來,他必須為部落建立足够的功勛。

  那雌性既然能帶回來這麽多鹽,身上必定不缺紅晶,若是能把紅晶和房屋的建造方法弄到手,他便能風風光光地回到族地。這樣想著,坤立刻釋懷了,心平氣和地朝附近的湖泊走去。木棚子裡挂了那麽多鹹魚乾,看來這些人的主食是魚肉,他撈幾條魚吃總可以吧。

  魚肉多刺、味腥、卡喉,除非餓得快死了,坤從不吃那玩意兒, 沒想到有一天竟要以此為生。他一路走一路腹誹,心中淤積的怨氣也就越濃,走過那條等同于禁地的小溪,遙看遠方自己曾居住的絕壁,越發怒火狂熾。

  若是這頭金毛獅子沒來,東部森林依然是巴岩部落的領地,他們何至于用珍貴的雌性去交換在北部森林打獵的資格,何至于與達達部落産生流血衝突?若能殺死那頭獅子就好了。坤垂眸,掩飾目中流瀉的殺意。

  但他知道自己單槍匹馬,根本無法殺死金毛獅子,只能智取。思來想去,他眼睛微微一亮,頓時笑開了。他們不是對小鵪鶉深信不疑嗎?那麽等小鵪鶉摘回紫果和朱果,他只需冷眼旁觀就够了。

  等這些人全被毒死,他便能進入他們的樹屋搜索紅晶和食鹽,然後帶著這兩樣珍貴非凡的戰利品回去與艾迪結契。坤越想越美,步伐也變得輕快很多。

  周允晟剛進入樹屋,就被蠢獅子摁倒在鋪著柔軟鯊魚皮的木質地板上,獸皮裙被他粗糙的舌頭卷走,露出挺翹飽滿的臀部和修長筆直的雙腿。

  「嘶,慢點!」感覺到蠢獅子的舌頭迫不及待地頂開臀縫,朝蜜穴裡探,小肉刺一下一下刮著腸壁裡的嫩肉,感覺又痛又麻,他連忙出聲提醒。

  趙玄急切的動作微微放慢,一隻前抓按住愛侶雪白的臀肉,不讓他翻身,一隻前爪刨開他幷攏的雙腿,露出私密處。粉嫩的蜜穴已經被他舔得濕滑無比,沿著臀縫往下,隱隱有兩顆圓球貼在地板上,被擠得變了形,看上去十分可愛。

  趙玄將舌尖從蜜穴中抽出,沿著臀縫舔到圓球,聽見愛侶性感的呻吟,才將他翻轉過來,含住他早已挺立的玉莖徐徐吞吐。

  周允晟挺腰抬臀,把自己送進蠢獅子嘴裡,一隻手撑著地板,一隻手探人濕漉漉的蜜穴,反復抽插開拓,兩條雪白的長腿彎曲分開,正因為太過密集的快感而輕輕打顫。

  「快點快點,別磨磨蹭蹭的。」他已探入三指,後面空虛得厲害,見蠢獅子還在舔弄自己玉莖,不得不啞聲催促。

  愛侶熱情的反應令趙玄發出低低的咆哮,像是得意,又像是愉悅。他吐出不斷滲著粘液的玉莖,將自己龐大的身軀慢慢下壓,蓄勢待發的灼熱硬物頂住穴口,一寸一寸刺入。

  巨大的前端將穴口的褶皺抻平,感覺有些難以承受。周允晟儘量放鬆身體,一邊做著深呼吸一邊收縮後穴,把蠢獅子的巨物吞進去。疼痛漸漸被酥麻取代,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他咬牙,兩條雪白長腿盤在蠢獅子腰間用力下壓,讓他整個撞了進來。

  空虛感頃刻間消散,由于蠢獅子的陽根太過巨大,竟將周允晟平坦的腹部頂起一塊,粗長的形狀清晰可見。他一隻手摁住凸起的腹部,一隻手拽住蠢獅子厚實的鬃毛,啞聲道:「動啊蠢貨,還楞著幹嗎,等吃飯?」

  吃作麽飯?吃你就够了!趙玄低吼一聲,快速抽動起來,兩顆巨大囊袋不斷拍打愛侶雪白的臀肉,發出清脆的「啪啪」聲。

  周允晟腹部一會兒隆起,一會兒平復,最敏感的一點總是被狠狠攻擊,接連不斷的高潮令他腦袋發暈,眼前發白。他雙腿早已從蠢獅子腰間滑落,綿軟無力地攤放在地板上,腰肢被撞得酸軟,臀肉被撞得亂顫,胸前兩點紅櫻被舔得腫脹起來,看上去十分凄慘。

  但他嘴上卻不肯認輸,除了「嗯嗯啊啊」地呻吟,就是嘲諷蠢獅子沒吃飽飯。

  趙玄最愛的便是他不服輸的性格,尤其是在床上,鼻頭「吭吭哧哧」地噴著氣,似乎在笑,腰臀像打樁機一般猛力夯入,快速抽插,好叫他哭著喊著求饒。

  周允晟絕對不可能求饒,他握緊玉莖的頂端,把噴發的欲望憋回去,後穴卻有節奏地收縮吞吐,使層層叠叠的媚肉絞緊蠢獅子陽根,試圖將他夾出來。

  一人一獸起起伏伏地律動,做到一半背轉身,從後面頂入,「咕嘰咕嘰」又是一陣抽插,直插得後穴一片粘膩,滴滴答答往下滴著淫液才雙雙低吼著噴發……

  事畢,趙玄把愛侶身上的白濁舔乾淨,又用舌尖勾出他紅腫蜜穴中的粘滑液體,盡數吞吃入腹,這才滿意了,將愛侶扒拉進懷裡閉眼小憩。周允晟咕噥一聲,慢慢睡去。

  一個小時後,小鵪鶉和白拎著一大包蔬果回來。坤聽見白的吼聲,也背著一條上百斤的大魚回到樹屋下,解開濕透的獸皮裙擰水。

  巴岩部落的人常常光天化日之下遛鳥,小鶴鵓早就看習慣了。趙玄卻從未經歷過原始部落的群居生活,看見赤身裸體的坤,立即把剛下到地面的愛侶攔住,用一隻前爪捂住他眼睛,然後沖坤發出憤怒的咆哮。

  坤莫名其妙,小鵪鶉卻回過味來,立即說道:「金毛獅子讓你趕緊把獸皮裙穿好,免得男神看見了長針眼。以後注意點,不要跟男神套近乎,金毛獅子醋勁兒可大了。」最後一句話完全是有感而發。

  坤連忙把獸皮裙裹上,然後頻頻道歉。

  趙玄沖他噴出一股鼻息,表情依然不滿,卻沒再發飈。周允晟摘掉眼瞼上沾著的幾根金毛,仿若無事地走進簡易厨房。

  「這是什麽?」他拿起一顆鮮黃的果子,仿佛很好奇。

  「這是酸果,能把牙齒酸掉。我們從不吃這東西。」坤對小鵪鶉的不著調很無奈。告訴過他多少次酸果不能吃,他每回看見還是要摘回來,難怪艾迪一定要與他同組出去尋找食物,就是為了看管他。

  「你們不知道吃法而已。檸檬若是運用得當能讓食物的味道提升好多個層次。」小鵪鶉最近也越來越煩坤了。以前遠遠看著,覺得坤成熟穩重,不多話,是個好人。現在每天近距離相處才知道對方有多麽固執。他認定的東西絕不允許任何人反駁。

  不過算了,他現在不需要這些人的認同,因為他有男神,有大獅子和白,足够了。看見男神把檸檬硬塞進大獅子嘴裡,酸得大獅子渾身的毛都炸了還不敢反抗,他快活地笑起來。

  白抖了抖,發現小鵪鶉看自己的目光不對勁,連忙跑開,小鵪鶉拿著檸檬追過去。兩人兩獸盡情玩鬧,反倒襯得坤格格不入。

  他尷尬萬分地站了一會兒,這才蹲下身研究用黃泥和石塊壘成的灶台。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只得搖搖頭,背著自己獵來的大魚,找到一塊平地生火烤制。魚很大,需要不停翻面,否則這裡烤焦了那裡還沒熟,很難掌握火候。

  部落裡的食物都是雌性處理的,雄性只要負責狩獵和吃,像燒烤這種事,坤不說從來沒幹過,但的確很少插手。聞見一陣陣焦糊味,他有些心煩,加之魚肉就算熟了,那股腥氣也不散,更令他胃口全失。他默默忍受著,甚至有些期待,因為小鵪鶉正把切好的紫果和鹹魚乾放進龜殼裡煮,又另外洗乾淨一個龜殼,用來煮朱果。只要他們吃下這頓午餐,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帶著他們的遺物回部落。

  至于樹屋的建造方法,把祖巫帶來看一看,他那麽聰明,應該很快就能學會。這樣想著,坤沖「嗞嗞」冒著油星的烤魚笑了一下,心情很是不錯。

  不多時,一股濃郁的、坤從未聞過的香味在空氣中蔓延。他說不出這香味到底有什麽玄機,只知道自己很想用力抽動鼻子,把它們全吸進肺裡,舌頭更是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唾液。

  周允晟和趙玄一左一右守著灶台,眼裡冒出綠幽幽的光芒。他們已經很久沒吃到過精心烹製的菜肴了,小鵪鶉的手藝真不是吹的,簡簡單單的食材也能被他做出非凡的味道。

  「香吧?別急,很快就好了。老實點,否則等會兒沒你的份。」見白伸出爪子去刨龜殼,小鵪鶉輕輕拍了他一下。

  白「嗚嗚」低吼,頻頻點頭,像是在承認錯誤,惹得小鵪鶉愉悅地笑起來。

  現在的坤很糾結。他萬萬沒想到紫果和朱果煮熟後會那麽香,香得一點不像是毒果。他捂住嘴,偏過頭,試圖逃開香氣的誘惑。

  「好了,開飯了。坤,你來嗎?」二十分鐘後,小鵪鶉把煮好的菜端下灶台,擺放在一塊石頭削成的圓桌上。他禮貌性地招呼坤一聲,實則幷不真心歡迎他的加入。坤畢竟是外人,有他在,團圓飯的氣氛都破壞了。

  好在坤這個人很識趣,指指烤魚,表示自己吃這個就够了。他把泛濫的口水吞下去,一邊翻轉魚肉,一邊不著痕迹地盯著狼吞虎咽中的兩人兩獸,希望下一秒他們就毒發身亡。但是很可惜,直到魚都烤焦了,他們還好好的,而且面頰越來越紅潤,顯然是吃撑了。

  「好飽,出去溜達一圈,消消食。」將一桌子菜掃蕩乾淨,小鵪鶉邀請男神去森林裡散步,兩隻獸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側。

  沒中毒?不,也許毒性發作得慢,再等等。坤盯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表情非常失望,片刻後又振奮起來,撕掉一塊魚肉啃食 防被魚刺卡住,他吃得很慢,一股腥氣絲絲縷縷鑽入鼻孔,令他幾欲作嘔。

  叢林裡明明有那麽多野獸,肉質都比魚肉鮮美,還沒有异味,為什麽只吃魚,不吃它們?這塊林地就算被金毛獅子占領了,那也是暫時的,它曾經養活了巴岩部落的先祖,今後也將養活無數後代,它永遠屬于巴岩部落。

  坤扔掉一根魚骨,陰惻惻地笑了。他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想像自己拖著金毛獅子和冰焰虎的屍體回去,將受到族人怎樣熱烈的歡迎。他殺死了兩隻擁有高等血脉的猛獸,得到一袋食鹽和許多紅晶,還為族人奪回東部森林。這些功勛足够他取代首領,成為部落的第一勇士。

  只可惜白日夢終究是白日夢,當坤以為兩人兩獸已經毒發身亡。死在林中時,他們竟然回來了,一點兒也沒有中毒的迹象。他們互相道別,然後爬上樹屋小憩,幷不理會表情僵硬的坤。

  坤等了又等,從中午等到晚上,又從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看見順著繩梯滑下來,顯得精神奕奕的小鵪鶉,他終于意識到,也許紫果和朱果真的沒有毒。

  但是怎麽會?難道先祖的話是錯的?坤握拳,眸色無比暗沉。他不斷告訴自己,先祖沒有錯,也許毒性太小了,他們沒感覺而已,再等等,再等等。

  小鵪鶉對坤的反常一無所覺,還好心地說要幫他造一座樹屋。周允晟卻對他豐富的內心戲洞若觀火。為了讓坤更難受,他吩咐小鵪鶉接連做了五天的茄子煲,吃得蠢獅子和白毛色都快發紫了才擺手,說自己吃膩了,換一樣

  小鵪鶉大鬆口氣,與白屁顛屁顛地跑進森林找蘑菇。前幾天下了一場雨,濕潤的地表接二連三冒出許多蘑菇,種類應有盡有非常豐富,正好摘來燉一鍋蘑菇湯,給男神改善伙食。

  已經五天了,不,應該是六天,這些人不但沒死,還越吃越彪壯,坤沒法欺騙自己紫果和朱果有毒,但他又不想承認自己判斷錯誤,所以即便饞得要死,依然獨自坐在一旁烤魚。只是無論吃掉多少魚肉,饑餓的感覺一直縈繞心頭,難以驅散,他對小鵪鶉帶回來的新奇食材越來越好奇。

  這天,看見小鵪鶉從獸皮口袋裡倒出來的一堆蘑菇,他終于安心了,嚴肅開口:「這些東西絕對不能吃,有毒。我親眼看見有人吃了這種東西死掉,親眼。」他格外加重了「親眼」兩個字的讀音,以强調自己這回不是道聽途說。

  「有些蘑菇有毒,有些蘑菇沒毒,采摘的時候注意分辨就沒問題。男神,你相信我,我是藥師,對植物非常瞭解。」小鵪鶉眼巴巴地看向男神,生怕他讓自己把辛苦采來的蘑菇扔掉。

  「去煮飯。」周允晟一句話就把小鵪鶉打發掉了。

  坤臉色青白變幻,顯然對他們不理不踩的態度十分生氣,卻又很快釋然。算了,他不正等著他們被毒死嗎?何必多這個嘴?反正樹屋已經造好了。他抬頭,朝西南角的一棵大樹看去,粗壯的樹幹上架著一座相對而言要小得多的樹屋,那是他的住處,裡面鋪滿了鯊魚皮和絲絨草,空氣清新,地面整潔,沒有灰塵和碎石,只有陽光和微風。說老實話,他從沒住過這樣好的地方,像做夢一樣。

  還有小鵪鶉發明的碗筷、桌子、板凳、床、斧頭、弓箭等物,也同樣效用非凡,極大地便利了生活。這些東西,日後必然要帶回部落。這樣想著,坤反倒覺得小鵪鶉有些能幹,就是喜歡擺弄毒物這一點不太好。

  周允晟和小鵪鶉凑在一起清洗各種各樣的蘑菇,時而調侃幾句,發出爽朗的笑聲。金毛獅子和白躺臥在他們身邊,白的前爪搭在小鵪鶉膝頭輕輕晃動,眼睛一開一合很是睏倦。金毛獅子也睏了,粗長的尾巴卷在愛侶腰間,就連睡夢中也要鎖定他的存在。

  這幅畫面非常溫馨,叫坤看得很不是滋味。他和艾迪從未如此心平氣和地相處過,每次見面除了交配還是交配,幷沒有別的話說。他移開目光,默默撕掉一塊魚肉啃食,表情有些難以下咽。

  他確定蘑菇有毒,不能吃,所以他在等,等這些人倒下。蘑菇的毒性很大,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口吐白沫陷入昏迷,他曾親眼見過。但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東西煮好以後香味比紫果和朱果還好聞?害他差點咬斷自己舌頭。坤默默咽下舌尖流出的鮮血。

  兩人兩獸照樣風捲殘雲地幹掉午餐,然後去森林裡散步。坤不遠不近地跟上,打算幫他們收屍。然而預想中的慘案幷沒有發生,他們活得好好的,在湖裡洗了個澡,一路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地回來,爬上樹屋睡覺。

  坤站在樹屋下,眼睛瞪得溜圓。他繞著兩棵大樹不停踱步,側耳聆聽樹上的動靜。小鵪鶉和白的屋子裡只有軒聲,金毛獅子和漂亮雌性的屋子裡卻傳來令人熱血沸騰的呻吟和低吼,更有清脆的「啪啪」聲不絕于耳。

  交配這樣激烈,看來沒有中毒。果然像小鵪鶉說的那樣,有些蘑菇有毒,有些蘑菇卻能吃。坤不得不承認,自己又錯了,而小鵪鶉,他正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以前說過的話都是正確的,只是族人不肯相信他而已。

  看著堆滿風乾魚肉和各種果蔬的滿滿當當的厨房,坤很難受。小鵪鶉的生活過得這樣愉快、舒適、富足,而族人若是願意信任他,幷聽取他的意見,原本也能過得同樣愉快、舒適、富足。

  幸好小鵪鶉流落到野外,幷未被送往達達部落,否則達達部落一定會强盛起來。坤善于動腦,一下就想到關鍵的地方。他若是知道祖巫想割掉小鵪鶉的舌頭,也就不會虛驚一場了。現在的他開始逐漸認識到小鵪鶉的利用價值,如果可以,他想把他帶回去。

  于是趁著周圍沒人,他幾次邀請小鵪鶉與自己回部落。

  「回去?他們拋弃了你,你為什麽還想回去?」小鵪鶉擰眉。

  「因為那是我的家,我的家人和戀人都在等著我。小鵪鶉,你也需要一個家,需要族人,需要伴侶,而不是與一群不能交流的返祖獸為伍。也許你現在覺得很快樂,但日子久了,你會孤獨得瘋掉。獸人是群居動物,你要知道這一點。」坤苦口婆心地勸說。

  小鵪鶉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坤還是一名智者,竟然能說出「獸人是群居動物」這種富有哲理的話。他深深看對方一眼,擺手道「那你回去吧,我祝你一路順風。你現在身體恢復了,巴岩部落一定會重新接納你。我在巴岩部落沒有朋友、家人和心上人。我的朋友、家人和心上人全在這裡。我們也是一個群體,雖然成員比較少,但我們彼此幫助,彼此愛護,這就够了。」

  趙玄耳力非凡,站在百米外都能聽見他的表白,怒氣衝衝地撕吼起來,還焦躁地用前爪刨地,粗壯的尾巴緊緊圈在愛侶腰上,動作和表情占有欲十足。

  白也非常不安,在空地上來回踱步,一會兒轉頭去看周允晟,一會兒轉頭去看小鵪鶉,眼角沁出幾滴泪珠,模樣可憐極了。

  周允晟非常瞭解蠢獅子,對方眼珠子一轉,他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麽,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一脚踹過去,斥退:「什麽眼神,嗯?他說的心上人不是我,是白。」

  是白?趙玄轉臉去看「嗷嗚」一聲蹦起來的白,焦躁的情緒立刻被淡定取代。不怪他第一時間想到愛侶,實在是小鵪鶉太粘人了,像愛侶的小尾巴,走哪兒跟到哪兒。有那麽幾次,他差點一爪子把這顆電燈泡拍碎。

  白已經按捺不住,風馳電掣地奔過去,一腦袋頂開坤,把小鵪鶉撲倒在地,賣力地舔舔舔。小鵪鶉怕癢,一邊閃躲一邊哈哈哈地笑起來。一人一獸抱成一團嬉戲打鬧,把尷尬不已的坤晾在一旁。

  從那以後,坤再也不提帶小鵪鶉回部落的話。他算是看出來了,小鵪鶉對部落沒有絲毫留戀,若是不顧他的意願强行將他帶回去,換來的只有他的怨恨。若是哪天他想不開,把毒物投進食物中,整個部落的人都要遭殃。如此,倒不如讓他死在森林裡。

  這樣想著,坤再次改變計劃。他開始有意接近小鵪鶉,從他那裡學習辨認植物和烹煮食材,只要小鵪鶉說這東西能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品嘗,事後也不吝嗇誇獎。說老實話,小鵪鶉煮出來的食物比他想像中更美味無數倍,早前不吃,當真是腦子進水了。

  小鵪鶉被他毫無保留的信任感動了,越發傾囊相授,對他的態度也由疏離變成親近,真心把他當成朋友看待。

  周允晟和趙玄冷眼旁觀,也不點破。

  三個月之後,坤已經把周圍的植物辨認齊全,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他一清二楚。小鶴鶉再帶他出去,慢慢也沒什麽能教給他了。

  「看來是該離開了,可惜那名雌性和金毛獅子藏起來的紅晶一直找不到。」坤喃喃自語,不知不覺就走出了經常活動的範圍,來到南部森林的邊界。

  隱隱聞見白骨幽蘭的芳香,他悚然一驚,立即回頭狂奔,直到香味消散在空氣中才停下來喘氣。這時候,他看見不遠處生長著一株非常醒目的植物。那植物很矮,結出一種尖角狀的,長長彎彎的果實,

  有的顔色嫩綠,有的顔色鮮紅,看上去非常奇特。

  有毒!坤首先下了判斷,但與小鵪鶉待久了,又急忙否定。不一定有毒,得試過才知道。他想摘幾顆果實帶回去給小鶴鶉看,對方告訴過他,在森林裡發現奇特的植物一定要摘一些樣品,好方便研究。

  坤正想走過去,一隻兔子蹦蹦跳跳來到植物跟前,用鼻子嗅了嗅,然後「嗅吱嘎吱」啃掉一顆艶紅色的尖角。幾乎在吃進嘴的一瞬間,免子發出凄厲的哀鳴,在原地又蹦又跳狀若癲狂。它沒頭沒尾地轉著圈,嘴裡不斷吐出泡沫,由于慌不擇路,竟「砰」的一聲撞到樹幹,繼而癱軟在地上沒了動靜。

  在坤看來,兔子無疑是被紅色尖角毒死的。他快速走過去,盯著尖角看了許久,這才小心翼翼摘掉紅色的幾顆,扔進獸皮口袋。他看了一眼兔子,到底沒敢吃,擔心毒素侵入肉裡。

  在他走後沒多久,兔子一骨碌爬起來,「呸呸」吐出嘴裡殘留的紅色渣滓,蹦蹦跳跳地走了。這東西看著漂亮,沒想到吃起來像火炭,差點沒把它燒死。

  坤極力壓抑著緊張激動的心情。他不斷撫摸獸皮口袋裡的尖角,布滿血絲的眼裡流瀉出濃烈的殺意。他已經把小鵪鶉腦子裡的東西掏空了,如此,他們也就沒了利用價值,可以去死了。這種毒物發現得真及時,恰恰在他想要殺人滅口的前夕。

  能够幾息之間毒死一隻兔子,毒死兩個雌性和兩頭返祖獸應該不成問題。他想了想,覺得幾顆尖角不够,轉回去把剩下的也摘了,看見原地沒有兔子屍體,只以為被路過的肉食動物叼走了。

  小鵪鶉最近對坤信任有加,還手把手地教他如何烹飪食材。偶爾要洗個菜或者打點水什麽的,還會讓他幫忙盯著灶台。這天,他依然滿頭大汗地站在厨房裡炒菜,見坤回來了,連忙招呼他看火,自己則帶著白去溪邊剖魚。

  周允晟和趙玄在樹蔭下鋪了一張巨大的魚皮,正眯著眼睛納凉。坤甫一走近,周允晟就發現對方臉色不對,心跳的速度也快得不正常,像是憋著壞。他抱住蠢獅子毛茸茸的腦袋,與他閉著眼睛裝睡,實則精神力外放,時時刻刻盯著坤。

  坤不知道世界上有那麽一種人,他們不用眼睛看世界,而是靠精神力和感知。他看了看沉睡中的一人一獸,發現鍋裡煮的是西紅柿湯,鮮紅的顔色和酸甜的味道正好掩蓋尖角的异味。當然,這只是他的想像,他可沒膽量親口嘗試毒物,故而也不知道紅色尖角的滋味竟然那般霸道,只要在鍋裡投一顆,任何食物都會沾染上它獨有的辣味,他抓出一把尖角,將它們用力揉爛扔進翻滾的湯鍋,然後撩起獸皮裙擦拭掌心的汁水,這才若無其事地坐下,往灶台裡添柴。

  周允晟看清他拿出來的東西,差點噴笑出聲。所幸蠢獅子及時抬爪,將他扭曲的臉龐罩住。

  坤添足了柴火,讓龜殼裡的湯水不停翻滾,漸漸地,本還顯得生嫩的尖角碎片煮化了,變成紅色的汁水與西紅柿湯混合在一起,就連果肉裡的種子也與西紅柿的長得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异狀。他站在灶台邊觀察了一會兒,聽見小鵪鶉與白嬉笑打鬧的聲音越來越近,額頭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他瞥了一眼躺在大樹下納凉的金毛獅子和漂亮雌性,發現他們依然沉睡,甚至發出細微的鼾聲,心裡的忐忑才稍微平復。

  小鵪鶉快步走進厨房,瞅了瞅滾開的紅色濃汁,嗅了嗅四散的香味,覺得有點辛辣,還當是自己的錯覺。他是個沒心沒肺的,從來不會把人往壞裡想,見湯煮好了便端起來倒進大木碗裡。

  白倒是察覺湯水有异,正想把碗撲倒,尾巴卻不知什麽時候被走到他身後的周允晟不輕不重地捏住,還微微搖頭。

  王和王后總不會害自己人,這湯的確有問題,但肯定問題不大。這樣想著,白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走到小鵪鶉身邊,用大腦袋磨蹭他挺翹的屁股。都說是心上人了,總該讓吃點肉吧?

  小鵪鶉很不好意思,卻又不像男神那樣暴力,只紅著臉,抖著手,認真炒菜。

  坤見他們沒發現問題,這才偷偷鬆口氣,捂著肚子,假裝自己不舒服,爬上樹屋準備睡覺,讓小鵪鶉給他留點飯菜等睡醒了吃。小鵪鶉自然滿口答應。

  到了飯點,一桌全魚宴外加一鍋西紅柿湯擺放在石桌上,不斷冒著熱氣。周允晟親手盛了四碗西紅柿湯,笑道:「今天的湯很特別,快喝吧。」

  這詭异的笑容,怎麽看都是要坑人的節奏啊。白有點膽怯,朝獸王看去。趙玄吃不得辣,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愛侶,大腦袋搭放在他肩頭,用濕漉漉的鼻子去磨蹭他柔軟的鬂髮和耳垂,「哼哼唧唧」的撒嬌聲令小鵪鶉起了一身的鶏皮疙瘩。

  「大獅子這是怎麽了?不舒服?」他傻乎乎地問道。

  「他好著呢。磨蹭什麽,喝湯。」周允晟端起碗,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還眯起眼睛,做出回味無窮的表情。

  趙玄見了他這副模樣,越加害怕了。愛侶口味很重,喜歡吃辛辣的食物,一般的辣椒他看不上,最愛的便是墨州盛産的蝎子辣椒,洗 乾淨了用水果籃裝著,沒事拈一粒放進嘴裡嚼,全當自己吃的是櫻桃。每當看見他吃辣椒的模樣,趙玄就額冒冷汗,腿脚打顫。

  愛侶現在喝得如此開心,顯見這辣椒的味道很合他心意。完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趙玄盯著湯碗,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獸王的反應令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莫非這碗裡真的有毒物?但是王后不是好好的嗎?他一面低聲咆哮一面用尾巴抽打地面,看上去非常不安。

  唯獨小鵪鶉蒙在鼓裡,端起碗,一口一口吹著熱氣。

  躲在樹屋裡偷偷觀望的坤握緊拳頭,等待另外一人兩獸把湯水喝掉,喝完了,他也就解脫了,可以帶著戰利品風風光光回到部落。那場景,只是想想就讓他激動得顫動。他甚至有點可惜兩頭返祖獸的肉被毒物污染。要知道他們可是少見的擁有高等血脉的獸,肉質蘊含許多能量,比紅晶也差不了多少。

  感覺到坤已經激動得心臟都在打鼓,周允晟惡趣味地催促小鵪鶉和白快喝。蠢獅子跳下石椅,似乎想逃,被他拽住鬃毛拖回來。

  「親愛的,張嘴,表現好的話今天晚上有獎勵。」他挑高一邊眉梢,似笑非笑的模樣漂亮極了,也危險極了。

  趙玄深深看他一眼,最終還是屈服于惡勢力,慢慢張開大嘴,示意愛侶投餵。他總是無法拒絕愛侶任何要求,就算他讓他去死,也心甘情願,何况是一碗辣湯。

  當趙玄自我安慰的時候,周允晟溫柔地把湯餵進他嘴裡。石桌那頭,小鵪鶉和白也喝了一口,然後便是「噗噗噗」三聲脆響,一人兩獸全噴了。

  「我操,西紅柿湯為什麽會這麽辣?是誰?是誰動了我的西紅柿湯?」小鵪鶉掐著自己喉嚨上蹦下跳,鼻涕眼泪糊了一臉。

  白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大舌頭探出口腔,不停吸著凉氣。他還是太天真了,竟然以為王后不會害自己人!這究竟是什麽毒物?吃進去像含了一顆火炭,能把口腔、食管、胃囊,連同整個肚子都燒成灰。太痛苦了,好想死一死。

  趙玄畢竟被調教了很久,扛辣的能力遠在小鵪鶉和白之上。說老實話,這種辣椒的確很辣,但跟愛侶經常吃的蝎子辣椒比起來還差一點。然而只是這麽一點點,卻足以燒穿普通人的腸胃。

  他咂吧著嘴沖進厨房,把頭埋進石缸狂喝凉水。小鵪鶉和白也回過神,一個掐著脖子,一個瘋狂甩著尾巴,搶到石缸前灌水。

  看著快要掉進缸裡的一人兩獸,周允晟這才拍著桌子朗笑起來,然後端起木碗,優哉游哉地把剩下的湯喝完。坤總算幹了一件好事,他心心念念的辣椒給找到了,他必須好好「感謝」對方,否則于心難安。

  小鵪鶉灌了一肚子水,終于覺得好受一點。大獅子和白的味覺細胞比他敏銳幾千倍,這會兒還在受難,缸裡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减少。小鵪鶉拍拍不停打噴嚏的白,走回餐桌仔細檢查西紅柿湯。

  不遠處的樹屋上,坤屏住呼吸,等待著這些人死掉。他萬萬沒料到他們喝下湯水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不由想起了那只忽然發瘋亂竄的兔子。這種毒果真霸道啊,不但能毒死人,還會讓人失去理智。他在心裡暗暗感嘆,幷同時記住了這種果子的長相,準備帶一些回去。發現小鵪鶉查驗完湯水後開始四處探看,他連忙伏底身子,鷹眼死死盯住目標。他在等待,等他們中毒死去,卻又在下一秒浮起不祥的預感,只因為這種等待的感覺太熟悉了,好像每次小鵪鶉帶回疑似有毒的食物,他都懷著同樣的心情盯著他們。

  但是這次是真的不一樣了,因為他敢肯定,紅色尖角有毒,而且是劇毒,否則他們不會像那只死兔子一般發瘋。

  當坤信心滿滿的時候,趙玄和白也緩過勁兒來,帶著一肚子水回到石桌邊。白用控訴的目光看看王后,又轉頭沖王低吼一聲,意思是你給管管。

  趙玄不敢管,反而退後兩步,露出害怕的表情。因為他發現愛侶正眯著眼睛向他招手,茶金色瞳仁泛出濕潤明亮的水光,似乎十分溫柔繾綣。

  不要,他搖晃著大腦袋,明白一場甜蜜的折磨即將到來。這是愛侶的惡趣味,每每令他驚懼退怯,事後卻又回味無窮。

  「我早說過,表現得好有獎勵。你來是不來?」周允晟勾勾食指,桃花眼裡波光瀲灩。

  趙玄被他蠱惑了,一步一步挪過去,正想垂死掙扎一下,就被愛侶拽住鬃毛,拉近距離,一口親了下去。他火辣辣的舌頭鑽入他口腔,在他的牙床上掃蕩,又壓住他舌根,在他喉嚨口舔了舔,緊接著卷住他滿是肉刺的舌頭纏綿翻滾,發出「嘖嘖」水聲。

  趙玄一面辣得掉眼泪,一面又沉迷在愛侶高超的吻技中不可自拔,四肢顫巍巍的,像是隨時會暈倒。他每次都會被他吻得腿軟。

  白和小鵪鶉目瞪口呆地看著激吻中的一人一獸,直至男神收勢,舔著金毛獅子濕漉漉的鼻頭,感嘆了一句「濕吻才是解辣的正確方式」,才雙雙驚醒過來。

  白猛然轉頭朝小鵪鶉看去,張開嘴,讓他看自己已經被辣得發紅的舌頭。小鵪鶉還是跨不過心裡那道坎,更何况他為人保守,大庭廣衆之下當真不敢像男神那般肆無忌憚,為了轉移話題,立即道出心裡的疑問:「男神,我發現西紅柿湯裡摻了許多辣椒,你知道是誰幹的嗎?辣椒是一種味道很特別的植物,就是我們剛才吃的那個味兒。」

  西紅柿跟辣椒都煮化了,但籽兒還漂在湯麵上,也許別人看不出二者的區別,但他對各種植物知之甚詳,仔細看還是能發現端倪。他幷沒有想得更深,反而為找到辣椒歡喜雀躍。沒錯,他也是嗜辣一族。

  「這裡果然有辣椒,以後我就能做好多好多辣菜了!油爆辣椒男神你一定沒吃過吧?告訴你,味道可好了!」小鵪鶉興奮地握拳,惹得周允晟暗笑不已。

  趙玄退後兩步,頭一次用敬畏的目光看向小鵪鶴。沒想到這只電燈泡某些方面也很强悍呢,果然每個人都有弱點,也有長處。

  白不明所以,但從小鵪鶉的反應判斷,他們剛才喝的湯不但沒有毒,裡面還摻了好東西。但什麽好東西是這個味兒?太可怕了!

  周允晟笑罷,循循善誘:「我和玄從沒接近過灶台,你說辣椒是誰放的?」

  小鵪鶉反射性朝坤居住的樹屋看去,卻被男神捏住下顎,固定腦袋,只有一雙求知欲濃厚的眼珠子能轉動。

  周允晟繼續引導他:「坤對吃食從來都很小心,認為有毒的食物向來不碰。你想想,以前你摘回來那些茄子、絲瓜、蘑菇,他有第一個吃過嗎?都是等我們吃完了,沒死,他才會碰。這次卻一反常態,把從來見過的辣椒摘回來放進湯裡,自己卻爬回樹屋裝睡,你說他打的什麽主意?動動你的腦子吧,別總是被人利用。」

  小鵪鶉做事肯動腦子,而不是全憑一腔熱情與仁善,他在巴岩部落一定能獲得崇高的地位。但是沒有辦法,周允晟就喜歡這樣的小鵪鶉,喜歡他的純真善良與無私,所以也就更痛恨想利用幷謀害他的坤。

  小鵪鶉不愛用腦,卻幷不表示他傻,稍微往深裡想想也就明白了。坤懷疑辣椒有毒,事實上它艶麗的色彩和奇异的造型的確很像毒物,所以他把辣椒摘回來投入鍋裡,最終目的是想把大家毒死。

  我操你媽!小鵪鶉怒了,一雙牛眼瞪得溜圓,活像要吃人。他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幹,他有哪點對不起他?

  「坤想重新回到部落,但他離開的這段時間,一定有人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所以他需要一些資本,譬如珍貴的食鹽、紅晶,甚至高等返祖獸的肉和皮。」周允晟摸了摸蠢獅子油亮光滑的金色毛皮,嘴角分明挂著溫柔的笑意,目光卻冷厲如刀。

  「他怎麽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小鵪鶉目眦欲裂。

  白也想把坤撕成碎片,然後投入湖裡餵魚。但他被獸王的威壓死死扣在原地,只能不停用前爪刨著地。

  周允晟擺手,對小鵪鶉幼稚的問話不予理會,又盛了一碗湯慢慢喝著,不時咂摸嘴發出滿足的喟嘆。趙玄盯著他紅潤的嘴唇不停吞咽唾沫,心裡暗暗忖道:吃了辣椒的愛侶總是特別好看,當然,火辣辣的吻也令人難以消受。

  小鵪鶉也盛了一碗湯,一邊擦鼻涕一邊小口抿,似想到什麽,驚問:「男神,你看見坤往鍋裡放辣椒了?你怎麽能確定辣椒沒毒,端起碗就喝?」他從未懷疑過男神的來歷。在他看來,如果男神是現代人,絕對接受不了人獸PLAY,那太超過尺度了。

  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天真,世界上總有那麽一種人口味特別重,人獸PLAY對他們而言都只是小清新而已。

  「我看見有鳥兒叼著這種果實飛過,由于顔色特別艶麗,形狀也很奇怪,于是多看了幾眼。我想鳥兒都能吃,我們吃也應該沒問題。我倒要看看坤究竟想幹什麽,能心黑到什麽程度。」話落,他端起碗,一口氣把辣湯喝光。

  哺乳動物的消化道會把辣椒種子消化,就算排出來也不能發芽。為了繁衍,這種植物進化出了極為濃烈霸道的味道,但凡嘗試過一次的哺乳動物,絕不敢再嘗第二遍,這大大减少了種子的浪費。但鳥類的舌頭吃不出辣味,消化道也不具備消化功能,是辣椒種子天然的傳播機。所以辣椒成為鳥兒最鍾愛的果實之一。鳥兒天天吃都沒事,人自然也不會有事。

  小鵪鶉想明白前因後果,不得不感嘆男神真的很聰明,要是放在現代,也是個髙智商人才。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憤怒已經平息很多,搓著手問道:「男神,大獅子的嗅覺很敏銳,能不能聞出坤去過哪兒?」

  「你想找辣椒?」周允晟愉悅地眯眼。

  「是啊,我也喜歡辣椒的味道,以後我們的餐桌上一定會越來越豐富的。」小鵪鶉遙望遠方,目光明亮。

  「行啊,吃完飯讓玄帶我們去。」周允晟欣然允諾。

  趙玄和白默默退開一步。白還特別哀怨地瞟廣獸王ー眼。獸王遭罪之後好歹能得到一個火辣辣的吻,而他卻只有一肚子凉水。獸跟獸果然不能比。趙玄感覺到小弟艶羨的目光,不自覺挺了挺强壯的胸脯。

  兩人兩獸吃完午餐,循著坤留下的氣味一路找過去,權當餐後散步。

  坤等了又等,還不見他們倒下,心裡有些打鼓。他感覺揉爛尖角的掌心像被火燒過一樣,很燙,很難受,長滿厚繭的皮膚甚至泛出不同尋常的潮紅,撓心撓肺的灼熱感讓他恨不能把那塊皮肉削掉。

  他聽說有些植物毒性非常猛烈,無須吞咽,只稍微碰觸就能把人放倒。他只是皮膚表層沾了一點就痛苦成這樣,想必小鵪鶉他們會更加凄慘。吃完飯已經過了許久,毒性早該蔓延至全身了。

  這樣想著,坤快速滑下繩梯,奔到石缸邊洗手。他反復搓洗,直把繭子搓掉一層才停下,灼熱感卻依然沒消退,反倒更為劇烈,毒素似乎擴散了。他咬牙,果斷掏出匕首,把掌心的皮肉削掉。

  鮮血濺得到處都是,把缸裡的水染成紅色。為防野獸循著血腥味偷襲過來,他立即用魚皮把掌心裹緊,然後挖了個坑,把帶血的水和碎肉埋進坑裡,一層一層蓋嚴實。

  勞作的過程再次把掌心蹭得血肉模糊,令坤平白出了一身冷汗。他勒緊魚皮,靠倒在樹幹上大口喘氣,吿訴自己很快就能回去與艾迪相聚,這才覺得好受一點。坐了許久,久到毒素足够蔓延全身,坤這才掩面低笑起來。他沒死,除了掌心,其他部位幷未感覺到不適,這足够證明他已經把毒素除掉了。

  坤為自己的果斷感到慶幸,再次包緊手掌,沿著繩梯爬上金毛獅子的樹屋,翻找食鹽和紅晶。沒有,什麽都沒有,屋裡除了床、桌子、椅子,什麽都沒有。怎麽會這樣?有一次他明明看見那漂亮雌性在陽光下把玩兩塊紅晶,怎麽會不見了?難道帶在身上?想到這裡,坤滑下樹屋,準備去尋找兩人兩獸的屍體,剛走出去幾米遠,就僵立原地,目眦欲裂。

  「你、你們……」竟然沒死?最後四個字他及時咽了回去,臉色越發青白交加。

  周允晟似乎沒發現他的反常,問道:「你也想去散步?」

  「對,吃多了,出去走走。」坤立即附和。

  小鵪鶉盯著他染血的手掌問道:「你受傷了?」他幷不關心坤的死活,但總得弄清楚他在幹什麽。

  坤連忙把手背到身後,搖頭道:「下來時沒抓牢繩梯,摔了一跤。手掌擦破點皮,沒什麽大事。」

  這更引起了小鵪鶉的懷疑。他把人强行摁坐在地上,解開對方纏得緊緊的魚皮查看傷口,眉梢微挑,似有疑惑,卻幷未問出口。若是往日,他必定很著急,然後跑進森林裡給坤采草藥,但眼下卻仿若無事,見傷口髒得不成樣子也未曾提醒,更別說清洗換藥。

  他把魚皮重新綁回去,淡淡開口:「磨破一層皮,沒什麽大事。」

  坤幷不知道世上有一種人,僅憑皮肉翻卷的形狀就能判斷出是被何種利器所傷,傷在生前還是死後,而小鵪鶉恰恰就是其中之一,他暗鬆口氣,還以為自己糊弄了過去,揉著肚子往森林裡走,說一會兒就回來。

  小鵪鶉盯著他的背影,表情莫測。

  等人走遠了,周允晟低聲問道:「他的手怎麽了?切口那麽平整,可不是磨破的。」

  「男神你真有眼力,是他自己用匕首削掉的。」說起這個,小鵪鶉還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坤為啥要自虐。這些原始人的腦回路他向來搞不懂。

  周允晟楞了楞,隨即表情有些微妙。片刻後,他慢慢扶住額頭,先是「撲哧撲哧」忍笑,忍無可忍,這才拍打蠢獅子毛茸茸的腦袋朗笑起來。

  小鵪鶉懵裡懵懂地問道:「男神,什麽事那麽幵心,說出來讓我們也樂呵一下唄?」

  周允晟邊笑邊擺手,直過了好一陣兒才平復,說道:「坤怕你看出來,把辣椒揉爛了才敢往鍋裡扔。幾捧辣椒,全揉爛了。」邊說邊合攏五指,做了個揉捏的動作。

  小鵪鶉起初還不明所以,也跟著揉了一揉,這才想起剛才吃的那種辣椒,味道比朝天椒還要辣幾百倍,平時用菜刀切都會覺得難受,更何况是徒手捏碎。濃濃的辣椒汁侵入細胞膜後會産生可怕的化學反應,能叫人生生辣掉一層皮。

  原本忍忍就能過去,但坤卻認為辣椒有毒,在那種情况下,他怎麽能忍?又怎麽敢忍?萬一毒性從掌心蔓延到全身怎麽辦?為了阻止毒素擴散,他毅然决然地削掉了自己整個掌心。反應够快,够狠,也够可悲可笑。

  思及此處,小鵪鶉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笑過又抱住雙肩,覺得骨子裡竄出一股凉意。原始人蒙昧未開化,幷沒有完整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更沒有樹立道德感。他們自有一套行為準則,其目的都是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為了達成目標,他們不吝于做任何事,包括欺騙、傷害、殺人,甚至吃人。他們有時候很天真,但大多數時候卻很殘忍,天真得殘忍。

  小鵪鶉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堅定開口:「男神,我們必須把坤趕走。他太可怕了!」

  周允晟不以為意地聳肩:「的確要趕走,但不是現在。我可不會讓他輕輕鬆鬆地回去。接下來把他交給我,你別作聲。」話落竪起食指抵住唇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鵪鶉點點頭,不再多問。他對男神當然是百分百信任的。

  坤走到無人的角落,確定兩人兩獸幷未跟過來,這才扭曲臉龐,做了個無聲呐喊的動作。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他們沒死?明明那只兔子吃掉尖角後沒過兩息就變成了僵冷的屍體,他們為何還活得好好的,事情肯定出了差錯!

  「難道那東西沒有毒?」他下意識地摸進獸皮口袋,發現裡面已經沒尖角了,只得回去找。想起發了瘋的兔子,又想起自己差點爛掉的掌心,他敢用獸神的名義發誓,紅色尖角一定有毒,而且是劇毒!「可能毒性不够,這回得多放點。」他一路喃喃自語,來到內森林的邊緣,發現之前生長在此處的紅色尖角沒有了,只留下一個新挖掘的土坑,不由悚然一驚。這明顯是人為的痕迹,難道小鵪鶉他們來過了?發現了我的秘密?

  他找了兩圈,確定紅色尖角被挖走了,這才硬著頭皮往回走,路過小溪,忽然有種什麽都不顧,直接回部落的衝動。但他心性堅韌,終究還是克制住了,一邊思索著為自己開脫的說辭,一邊慢吞吞走回營地。

  金毛獅子和漂亮雌性躲在樹屋裡,白躺在枝葉的陰影中納凉,唯獨小鵪鶉正用一根竹片刨坑,身旁擺放著一株矮樹,上面結滿綠色的尖角。

  坤渾身一僵,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鵪鶉幷不想提下毒那件事。男神讓他噤聲,他就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不去問也不去想,只管把辣椒樹種活就好。他不鹹不淡地沖坤擺擺手,繼續「吭哧吭哧」地刨坑,然後把辣椒樹小心翼翼地栽進去,澆了一瓢水。

  「這是什麽?」坤乾脆裝傻。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若是他們問起來,他就引到鳥兒身上,反正那些鳥兒總喜歡把吃剩的果核隨便亂扔。

  「好吃的。今天晚上就吃這個。」小鵪鶉惡劣地笑了笑,但因為腦袋低垂,幷未讓坤看見。

  「這東西能吃?」坤嗓音忽然拔高好幾度。

  「能吃,而且特別好吃,特別帶感。」小鵪鶉抬頭,眼睛亮得瘮人。

  坤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乾澀開口:「可是它長得很奇怪,像是有毒的樣子。」

  話雖這麽說,他滿懷期待的心卻一直往下沉。經過兩三個月的相處,坤對小鵪鶉已經足够瞭解。他知道對方一旦確定無疑地說哪種植物能吃,那便錯不了。換一句話說,他自以為的毒物,其實根本沒毒。

  但是為什麽我的手掌會如此火辣疼痛?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坤想不通,盯著滲出少許血迹的掌心,面上一片晦澀難言。及至傍晚,小鵪鶉用綠色尖角炒了一盤菜,嘗到那火辣辣的味道,他才終于明白自己掌心的肉白削了。

  這種感覺只要稍微忍一忍就會過去,頂多掉幾滴泪而已,對身體全無害處。坤在金毛獅子的逼視下吞咽了一整顆尖角,又灌了一大碗水,然後抱著肚子回到樹屋,第二天起來精神奕奕,半點沒有中毒的迹象。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總是毒不死他們,自己反倒脫了一層肉?他徹底崩潰了,不斷用額頭撞擊地板。等到吃早餐的時候,他佝僂著背坐在石桌旁,神情顯得萎頓不堪。

  周允晟將一盤爆炒辣椒推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開口:「吃吧,吃完了跟玄和白出去訓練,你太弱了。」話落看向小鵪鶉,補充道:「你也一起去,你更弱。」

  「啊?」小鵪鶉不明所以。

  「啊什麽啊,我們現在是一個部落,為了讓部落發展壯大,每一個成員都必須儘快强大起來。你跟著白,坤跟著玄。」周允晟一邊說一邊把一個沉甸甸的獸皮口袋扔給坤,語氣漫不經心,「看看吧,裡面有你需要的東西。」

  坤打開一看,手抖了抖。紅晶,滿滿當當一口袋紅晶,少說也有上百枚。莫說這些紅晶只給他一個人用,便是給全族的雄性,也够他們連升好幾級。

  「這,這些全給我?」他覺得喉頭堵得厲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全給你,反正這玩意兒只有你能用。好好跟著玄修煉,不要拖大家後腿。」周允晟微微垂眸,擋住茶金色瞳仁裡的惡意。

  白和小鵪鶉不明內情,齊齊轉頭看他。但他們記得之前的囑咐,竟也忍著什麽都不問,默默離開了。從這天起,他們跟在金毛獅子身後前往南部森林歷練,途中遇見許多危險,也曾好幾次命懸一綫,但在金毛獅子的保駕護航下都轉巍安,實力也飛速上漲。

  漲幅最快的非坤莫屬。起初,他吸收一枚紅晶需要花費半個月時間,後來只需要十天、七天、四天、三天…及至最後,竟一天能吸收兩枚,白天一枚,晚上一枚,連睡夢中也在修煉。雖然他手段毒辣,心機深沉,但小鵪鶉不得不承認,他很刻苦,很有韌性,早晚有一天能成就一番事業。

  眼見坤越來越强大,連白也不是他的對手,小鵪鶉開始著急了。坤就是一條毒蛇,一旦蘇醒,必定會咬死救活他的農夫。小鵪鶉不想看見男神慘遭反噬,于是暗搓搓地鼓動金毛獅子趕緊帶他們回去,然後半路悄悄把坤拋下。

  他不敢殺人,只能想到讓坤獨自離開這個辦法。坤現在很强大,即便沒了他們,也能找到回巴岩部落的路。現在的他已經是七級勇士,超越了巴岩部落所有人,一旦回去便能頂替首領,成為部落的新任領導者。艾迪也會對他死心塌地,說不定立馬就會與他結契。與其跟他們混,不如回部落更有前途。

  「……可憐的農夫就這樣死了。你說值不值?」趁坤不在,小鵪鶉第三次給金毛獅子講《農夫與蛇》的故事,一次比一次喪氣。

  趙玄撩了撩眼皮,鼻端發出不以為然的氣音。

  小鵪鶉想揪住他耳朵怒吼:你這個蠢貨,你是農夫,坤是毒蛇,你把他訓練得越强大,以後就死得越慘。你知不知道?但他終究只敢想想,沒敢付諸行動,見坤回來了,忍不住撇撇嘴。

  趙玄這才懶洋洋地站起身,按原路返回。他出來已經有三個月了,帶著這幫小崽子在森林裡玩耍,實在無聊得很。愛侶中途便與他分道揚鑣,去考察森林裡的各大天坑,那很有可能是黑洞爆炸留下的産物,通過考察天坑的地質變化,便能推斷出現在的時間坐標。

  當然,要使坐標精確到哪一分哪一秒,計算過程肯定十分龐大,便是愛侶頭腦再發達,少說也要花費四五年時間。原本一年的蜜月之旅延長到四五年,趙玄感覺頗為滿足。他舔舔唇,脚步越發急促。

  白馱著小鵪鶉,本來亦步亦趨跟隨,漸漸便有些吃力,反倒是坤,一直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臉上一派輕鬆寫意。七級巔峰的勇士非常罕見,便是不缺紅晶的雷諾部落也找不出幾個。現在的坤足以傲視絕大部分雄性,而返祖獸更不是他的對手。

  他緊緊盯著金毛獅子矯健的背影,眼珠爬滿血絲,濃烈的殺氣由心底迸發,又迅速收斂。不,現在還不能動手,必須回到營地,確定他們藏匿紅晶的地點。貪婪終究蓋過殺欲,坤閉了閉眼,又恢復沉默寡言的模樣。

  趙玄早有察覺,金色竪瞳裡也同樣殺氣凜然,但他走在最前面,誰也沒法看見。

  一行人回到營地時周允晟早已經回來了,脚邊堆放著許多沈積岩,正一塊一塊認真查看。聽見蠢獅子迫不及待的「嗷嗚」聲,他無奈一笑,正想站起來迎接,卻被一團巨大的黑影撲倒,然後便是一根濕漉漉的大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又沿著脖頸舔到鎖骨和紅櫻,漸漸滑到腰胯,「刺溜」一聲鑽入獸皮裙。

  空曠日久的夫夫倆立即抱在一起親熱。為防旁人把愛侶看了去,趙玄將他卷到背上,三兩下跳上樹屋,關緊房門。

  「我的石頭…」話沒說完,蠢獅子的舌頭已經頂開他的蜜穴,探入最深處,令他倒抽一口氣。

  「嗚嗚嗚,深一點,再深一點。」他立刻忘了初衷,雙腿夾住蠢獅子巨大的頭顱,「嗯嗯啊啊」地催促起來,腰肢左右款擺發顫,仿似非常舒爽。

  趙玄用前爪將他的獸皮裙推高到腰上,舌頭「撲哧撲哧」在他的蜜穴中抽插,巨大的紅色陰莖一邊吐著露珠一邊硬挺起來,蓄勢待發。

  三個月沒見,夫夫倆已想得厲害,草草開拓幾下便合二為一,深深淺淺、一進一出地頂弄,直把樹屋都搖得嘎吱作響。

  坤席地而坐,面無表情。白不斷在樹下踱步,一會兒抬頭仰望,一會兒沖小鵪鶉低吼,然後抬起一隻後腿,讓他看自己同樣紅腫挺立的巨物。虎族那玩意兒雖然尺寸比不上獅族,但設定十分喪心病狂,柱體周圍長滿倒刺,能牢牢勾住腸壁。

  小鵪鶉原本通紅的臉頰瞬間蒼白如紙,一邊搖頭擺手一邊退後。這到底是生殖器還是刑具啊?進去以後會死人的吧?

  「不會啊,這些倒刺是為了防止母老虎逃跑才長出來的,可以軟化,也可以收縮。只要你不跑,我就不用倒刺勾你。」白「嗷嗚嗷嗚」地解釋,可惜小鵪鶉一句都聽不懂。

  坤看似淡定,心裡卻也不好受。他想艾迪了,想得厲害。他現在是七級勇士,只需再吸收幾枚紅晶就能晋升八級,到時候就連雷諾部落的首領都不是他的對手。若是到達八級後回去,誰也不敢說什麽,更不能取代他的地位。

  所以,他必須探聽清楚漂亮雌性把紅晶藏在哪兒,然後把他們全部殺死。他承認金毛獅子很厲害,但那是曾經,不是現在。一頭返祖獸,再厲害難道還能與七級巔峰的獸人為敵?

  他信心滿滿地等待一人一獸交配完畢,及至傍晚,金毛獅子才背著一臉饜足的雌性從樹屋的陽臺跳下來,將他放下後不緊不慢地朝厨房走去。雌性伸了個懶腰,盤腿坐下,繼續擺弄一大堆岩石。小鵪鶉站在灶台前揮汗如雨,白看準時機往裡添柴。

  營地裡一派繁忙景象,還有脉脉溫情在空氣中涌動。但誰也沒想到,坤此時此刻竟在思考著該如何綁架雌性,逼他說出藏匿紅晶的地點,然後殺人滅口。當他站起身,正準備邀請雌性去樹林裡散步時,不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怎麽了?」小鵪鶉放下鍋鏟,三兩下爬到厨房的棚頂上眺望。

  趙玄和白早已躥到最高的一棵大樹頂端,遙望遠方。坤也緊跟而上,目露驚疑。唯獨周允晟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繼續擺弄石頭。這顆星球不存在能威脅到他生命安全的物種,所以完全不用在意。

  「是什麽?」他抽空問了一句。

  「嗷嗚!」是霸王龍。趙玄漫不經心地抖了抖鬃毛,從樹上跳下來。可惜他的吼聲愛侶聽不懂,已經轉頭朝小鵪鶉看去。

  「我還以為是什麽,原來是一頭霸王龍。沒事,別管它。」小鵪鶉順著柱子滑到地面,語氣非常淡定。

  白也鬆了只氣,繼續回到灶台邊添柴。想當初他正是親眼目睹了獸王與霸王龍的一戰才拜倒在獸王飄逸的鬃毛下。而今再看見霸王龍,能想到的唯有它被開膛破肚的場面,實在恐懼不起來。

  但是坤不同,他已經嚇尿了。七級巔峰的勇士說起來很牛逼,但是遇見西大陸的霸主,唯有被踩成肉泥的份兒。他曾親眼目睹過一頭霸王龍毀掉了整座東部森林,若非地震時它不慎掉入天坑摔死,這會兒東大陸的部落已經被它全滅了。莫說一個七級巔峰的勇士,便是把東大陸所有勇士集合起來,也不是一頭霸王龍的對手。

  剛才還躊躇滿志的坤,現如今只剩滿心絕望。

  坤快速爬上自己的樹屋,把平時積攢的魚皮和肉乾包裹起來,準備跑路。當他慌慌張張地滑下繩梯時,看見圍坐在者桌前準備開飯的兩人兩獸,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你們不跑嗎?」他顫聲詢問。

  「你跑吧。」周允晟淡淡擺手。

  不過兩頭返祖獸而已,在霸王龍面前為何如此鏡定?要知道霸王龍速度很快,只需半月時間就能穿越東西大陸,從森林那頭走到這頭,只在眨眼間。不等這頓飯吃完,營地便會被它搗毀,所有人都活不成。坤心裡很焦躁,見他們不走,自己轉身就跑。

  「坤,你就這麽扔下我們跑了?獸人是群居動物,關鍵時刻不該互相幫助嗎?」小鵪鶉沖他倉皇的背影喊道。

  坤幷不停頓,也不回頭,朝巴岩部落的方向狂奔,卻不防一隻巨大的黑熊忽然從拐角冒出來,像城墻一般厚實堅硬的肚皮將他擋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黑熊一脚跨過他,跑到金毛獅子身邊,雙腿跪地,前爪合十,腦袋一點一點,像是在覲見君王。它指指「轟隆隆」的脚步聲傳來的方向,又指指自己和周允晟等人,意思是請獸王保護大家。

  不多時,又有許多野獸朝營地奔來,一隻長鼻象刹不住脚,把剛爬起來沒多久的坤撞飛出去。坤落地後吐出一ロ血,表情既驚异又憤恨。這都是怎麽了?霸王龍來了不逃命,全堵在這裡幹什麽?

  小鵪鶉和白齊齊朝金毛獅子看去,眼裡全是哀求。金毛獅子吐出嘴裡的食物看向愛侶。周允晟放下木碗,漫不經心地說道:「有加餐還不走?今晚吃龍肉。」整天吃魚肉很膩味,有送上門的新鮮食材,為什麽要錯過?

  「男神萬歲!」小鵪鶉欣喜地跳起來。男神才是隱形BOSS,他說要吃龍肉,那只霸王龍便該倒黴了。

  一群野獸也發出此起彼伏的吼聲,見金毛獅子背著漂亮雌性朝森林裡奔去,連忙屁顛屁顛地跟上。龍肉不但味道鮮美,蘊含的能量也十分驚人,所有吃過龍肉的猛獸實力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長。這是他們認金毛獅子為王的原因,只盼望著什麽時候再來一隻霸王龍,好叫獸王宰了分給大家。

  以往,東大陡若是闖入一頭龍獸,對這裡的生物而言相當于滅頂之灾,但現在,因為有獸王坐鎮,反倒變成了狂歡。坤不明內情,只以為群獸在邀請金毛獅子一同逃命,想了想,還是朝巴岩部落的方向跑去。

  到達半路,他開始察覺情况有异。一隻只野獸與他交錯而過,朝霸王龍脚步聲傳來的方位齊聚。它們毛茸茸的臉龐看不出表情,但一雙雙竪瞳卻格外晶亮,裡面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沒錯,是興奮,像是參加一場饕餮盛宴般的興奮,以坤七級巔峰的目力,絕對不可能看錯。當又一頭野獸「嗷嗷」叫著跑過他身邊時,他終于停下來,游移不定地站在原地觀望。

  那頭足有十幾米高的霸王龍正站在不遠處,用鋒利的爪子和粗壯的尾巴橫掃擋住它去路的巨木。那些生長了幾百上千年,連狂風暴雨也無法摧折分毫的古樹,在它强大的力量下紛紛倒伏,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

  坤感覺到脚下的土地正在顫抖,這是連大自然都必須臣服的力量,令他恐懼、退怯,無力反抗。但是,為何那些野獸卻不跑?反倒像飛蛾撲火一般朝最危險的地方圍攏。它們在興奮什麽?又在期待什麽?

  當坤躊躇不定的時候,那頭霸王龍忽然發出痛苦至極的慘嚎,然後「砰」的一聲砸入樹海,只看見一截尾巴在半空中顫抖。

  這是...受到攻擊了?坤為自己的猜測感到驚异。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能在整個獸人星球橫行無忌的霸王龍,竟然會被東大路的某只野獸攻擊。然而這個判斷顯然是有亊實根據的,因為在霸王龍倒地後,圍攏過去的野獸發出興奮的吼叫聲,經由雲層在森林上空蕩開。

  坤是獸人,自然能聽懂野獸的叫聲裡蘊藏著怎樣的情緒。那是興奮、狂喜和垂涎,斷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坤終于克服恐懼,朝霸王龍的方向跑去,到達近前,臉色劇變。他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反復確認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覺,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吿訴他一頭霸王龍連一隻金毛獅子都打不過,他一定會嘲笑對方异想天開。

  但眼下,就在他前方不遠處,那頭曾經與他朝夕相處的金毛獅子,正叼住霸王龍的脖頸撕扯,嘴裡發出嗜血的低吼。霸王龍被他壓得毫無還手之力,每次撑著四肢想站起來,被金毛獅子輕輕一拍又砰然摔倒,把土地砸出一個個深坑。

  一大群野獸圍在它身邊,逮住機會便撲上去咬一口,雖然無法一下就咬破它堅韌的外甲,但次數多了卻也讓它傷痕累累。正所謂「蟻多咬死象」便是這個道理。

  坤敢用獸神的名義發誓,他從未見過東大陸的野獸狩獵霸王龍的情景,在此之前,連想像都無能。看見小鵪鶉和漂亮雌性盤坐在不遠處的一顆巨大岩石上,老神在在的看戲,他勉强站起來,朝他們走去。

  他現在很害怕,還隱隱覺得不安。他萬萬沒有想到,那頭除了吃飯、睡覺、交配,就沒別的事可幹的金毛獅子竟然如此强悍。可笑的是他曾經還以為,七級巔峰的自己必定能完敗對方。

  然而眼下,他拿什麽完敗他?他的雙手能比霸王龍的前爪更强壯?牙齒能比霸王龍的牙齒更鋒利?力量能比霸王龍更强橫?在霸王龍眼裡,自己不過是只螻蟻。那麽,能把霸王龍一口一口撕扯成碎片的金毛獅子又把自己看作什麽?怕是連螻蟻都不如。

  他總算明白漂亮雌性為何能用那般散漫的態度交付紅晶,為何縱容他一天比一天强大。因為他們早就知道,無論他强大到何種地步,于他們而言也只是蜉蚍撼樹,渺若塵埃。

  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汹涌而來,令坤錶情木然。他走到岩石邊,正猶豫著要不要爬上去,卻見那只霸王龍忽然發了狂,一尾巴橫掃過來。

  坤畢竟是七級巔峰的勇士,便是受到驚嚇有些呆怔,卻也憑著本能避過。然而他壓根沒有救助兩名雌性的意識,因為他打心底裡不在乎他們的生死。當他閃開後,霸王龍粗壯的尾巴裹挾著勁風朝周允晟和小鵪鶉掃去。若是他們沒能避開,必定會被撞得內臟破碎、筋骨斷裂。

  這種程度的內外傷,幾乎沒有存活的希望。

  白立刻從霸王龍背上跳下來,朝心上人狂奔,碧綠竪瞳流露出絕望的神色。金毛獅子出離憤怒,不再戲耍霸王龍,鋒利的牙齒輕輕一合,將它咽喉徹底咬斷。海量的鮮血狂涌而出,澆淋在他金色的皮毛上,也飄灑在空中,濃烈的血腥味預示著不祥。

  「男神小心!」小鵪鶉在一片血霧中抱緊男神,用自己的背部格擋霸王龍粗壯的尾巴。但想像中的劇痛幷未到來,他等待了一會兒,感覺周圍安靜得可怕,這才慢慢抬頭四顧,然後倒抽一口凉氣。

  只見他以為的手無縛鶏之力的男神,正輕輕鬆鬆握住霸王龍的尾巴尖兒,讓它不能寸進。見自己抬頭望過來,他忽然綻放一抹璀璨笑容,然後把幾米長的尾巴連皮肉帶骨頭從霸王龍身上撕扯下來。

  咽喉和尾巴幾乎在同一時間斷裂,霸王龍連一聲慘嚎都來不及發出,只劇烈抽搐一下就血盡而亡。場面壯觀極了。

  小鵪鶉退出男神不甚强壯的懷抱,看看他手裡拽著的一根大尾巴,又看看吐出一口血沫,正沖他們殷切低吼的金毛獅子,這才「哎呀一聲清醒過來。

  「男神,你、你把霸王龍的尾巴扯掉了?你怎麽辦到的?」他戳了戳堅硬的尾巴,確定那是真的。

  「防衛本能。」周允晟聳肩,隨手把尾巴扔掉。

  巨大的、幾米長的尾巴朝自己砸來,坤想躲,卻發現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硬生生被撞飛出去。他擦拭嘴角的血迹,看向金毛獅子和漂亮雌性時,眼裡再無輕蔑,而是滿滿的畏懼。金毛獅子的實力已足够令他震驚,然而那只雌性卻隱藏得更深。

  世人都知道,霸王龍身上最强有力的武器不是爪牙,而是尾巴。它們的尾肌相當發達,莫說掃斷巨木岩石,連山峰也能一下一下蕩平。在獸人星球上,除了同類,幾乎沒有任何物種能承受霸王龍的尾擊。然而漂亮雌性不但徒手接住了,還輕而易舉就把它扯斷,這是怎樣迅捷的反應?怎樣狂暴的能量?

  換一句話說,他具備秒殺一頭霸王龍的實力,其强悍程度還在金毛獅子之上。他曾經以為金毛獅子對漂亮雌性的縱容是出于溺愛,但現在一看才知道,或許是出于畏懼。他才是營地裡最可怕的存在。

  想到自己還打算把他誘入林中,逼問出紅晶的下落再殺死,坤只覺得頭皮發麻,脊柱生寒,越發站不起來。

  趙玄殺死霸王龍,照例撕掉最嫩的一塊肉,叼到愛侶面前。周允晟走過去,抱住他巨大的頭顱磨蹭,目中滿是暖融融的笑意。一人一獸互相依偎,綿綿密密地親吻彼此,溫馨的畫面令小鵪鶉心底的震驚迅速退去,變成感動。

  他顧不上追問男神為何那般强悍,抽出腰間的匕首,幫助白肢解龍肉。這年頭誰沒有幾個秘密?男神不想說他就不問,更何况營地裡秘密最多的人正是他自己。

  感受到從龍肉裡逸散而出的狂猛能量,坤立即從恐懼中掙脫,一臉貪婪地看過去。一群野獸正圍著小山一般的霸王龍進食,牙齒撕扯皮肉的聲音此起彼伏。毫無疑問,吃完這頓肉,它們的實力會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坤正卡在七級和八級之間,對龍肉的渴望是最强烈的。他立刻爬起來,朝獸群擠去。

  「誰准你動手?」一枚石子擊爆他脚邊的岩石,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坤嚇了一跳,臉色慘白地回望。

  周允晟一面幫蠢獅子打理鬃毛,一面慢悠悠開口:「發生危險時,你丟下同伴獨自逃命,這樣的人得不到我的認同。從現在開始,你已經被逐出營地,所以無權分享營地的獵物。」

  坤想辯解,嘴唇嚅動幾下卻說不出話。他的所作所為,有眼睛的的人都看得見。漂亮雌性可不像小鵪鶉好忽悠。他那雙洞若觀火的茶金色瞳仁常常令坤感到不安。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這只雌性很不簡單。他不但實力强大,頭腦也極其聰明。他一直在盯著自己,一旦自己無法通過考驗,就會被丟弃。坤明白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他倒是想搶奪幾塊龍肉再遁走,但對上雌性鋒利的視綫又退怯了。

  好在對方與小鵪鶉一樣,信奉所謂的仁慈,否則自己一定會被殺死。在別的部落,背叛可是死罪。坤舉起雙手慢慢後退,退至邊緣轉身狂奔,像是有一頭霸王龍在追趕。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冒出一頭一臉的冷汗,大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小鵪鶉「吭嘛吭哧」割了半天也才割掉巴掌大一塊肉。幷非霸王龍肉質老硬,而是外面包裹的一層皮甲太難穿透。他戳了半天也沒戳出一個切口,還是白見他可憐,用牙齒幫他啃禿嚕一塊皮,這才得了一點肉。他心滿意足地揣進獸皮口袋,轉身回望,正好看見坤漸去漸遠的背影,不由撇撇嘴。

  「男神,你就這樣放他走了?不給他點教訓?」他不想殺人,但坤之前給大家下毒,實在是罪無可赦。男神非但沒懲戒他,還幫助他成為七級勇士,這情况有點反常。

  「教訓早就給他了,你日後會知道的。殺人不過頭點地,又有什麽意思?報復一個人最大的樂趣是將他捧到雲端又讓他重重跌落,在粉身碎骨的絕望中一點一點死透。」周允晟眯眼燦笑,溫柔舒緩的話語聽進小鵪鶉耳裡,卻令他無端打了個哆嗦。

  他開始好奇坤會得到怎樣的報應,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因為男神向他發布了一個艱巨的任務——把大家割掉的七八百斤肉全

  做成腌肉,這得需要多少鹽啊?

  「鹽我有的是,你只管做。」周允晟不以為意地擺手。坤走了,他有多少好東西都可以拿出來用。

  小鵪鶉也不多問,拍板道:「那行,一半做腌肉,一半吊起來炕成臘肉,我回去做一個專門炕臘肉的窑洞。」

  白仰頭嘶吼,似是十分期待。

  靠著幾百斤臘肉和親手燒制的木炭,他們安全度過了嚴寒的冬季。這天,小鵪鶉正把男神脫掉的鯊魚皮保暖內衣放進木桶裡清洗。又强壯了很多的白躺在他身邊,享受暖融融金燦燦的春光,尾巴不時撩過心上人挺翹的臀部。

  趙玄抱著愛侶在樹屋裡補眠。春天是交配的季節,他完全克制不住,昨天晚上要了很多次,及至後來,愛侶嗓子啞了,眼睛腫了,雙腿合也合不攏,才勉强讓他盡興。現在,他們的下半身還緊緊絞在一起,斑駁的白色痕迹噴得到處都是,濃郁的麝香味即便過了一晚也未曾散去。

  一隻鳥兒飛落窗臺,「嘰嘰喳喳」地鳴叫,把周允晟喚醒。他眉心緊蹙,一面揉捏酸痛不已的腰肢,一面低斥:「還不出去?」

  趙玄抖抖鬃毛,這才緩緩把自己的陽根往外抽,僅抽了半截便又開始腫脹充血,變得巨大而又堅硬。周允晟悶哼一聲,轉回頭瞪視。

  趙玄「嗚嗚」地撒嬌,非但沒退出去,反倒一深一淺地抽插起來。那處未經打理,本就填滿濃精,在陽根的帶動下順著褶皺緩緩流瀉,使蜜穴變得十分潤滑。比之前更濃郁,更惑人的味道在空氣裡彌漫。

  周允晟一隻手揪住蠢獅子鬃毛,一隻手蓋在他臉上,像是要把他推開,又像是要把他拉近。掙扎中,趙玄狠狠頂到他最敏感的一點,令他啞著嗓子叫起來。

  周允晟不甘地揪掉他幾根鬃毛,這才沉淪進欲海。抽插了幾十下,趙玄忽然停頓數息,然後卷起愛侶跳出窗戶,帶領他在樹梢間騰挪,朝偏僻的山洞跑去。

  蠢獅子的陽根忽然抽離,巨大的空虛感令周允晟呆怔了片刻。當他回神時,已經離營地很遠。白和小鵪鶉未曾察覺,一個還在洗衣服,一個還在曬太陽。

  「怎麽了?忽然跑出來幹嗎?」被放在一個乾燥的山洞裡,周允晟正想發問,蜜穴卻再次被蠢獅子巨大的陽根填滿。他立刻抱住他毛茸茸的腦袋,動情呻吟。

  趙玄越入越快,在狂猛的抽插中漸漸褪去金色的皮毛化為人身。然而那處的尺寸卻幷未縮小,反倒因為變身的劇痛更增添許多別樣快感。

  周允晟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雙腿圈住他勁瘦的腰,雙手死死摳住他背後的皮肉,一面收縮後穴一面悶哼著泄出來。趙玄被愛侶夾得魂飛天外,也嘶吼著達到髙潮,末了趴伏在愛侶身上,一下一下撫摸他光滑的脊背,無比饜足地嘆了一口氣。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就一年了。」周允晟揪了揪男人黑褐色的頭髮,嫌弃道:「沒有金色鬃毛手感好。」看慣了大獅子的蠢樣,乍然看見人形的趙玄,他還有些不習慣。

  「那我把頭髮染成金色?」趙玄抱住愛侶,一面討好地低語,一面細細密密親吻他臉頰,英俊非凡的面容蕩開一抹溫柔笑意。

  周允晟懶洋洋地搖頭,從他懷裡掙脫,穿好魚皮裙,問道:「你怎麽辦?裸著回去?」

  趙玄自然早有準備,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條獅皮裙穿上,這是導游兜售給他的紀念品,仿真獸皮,永遠不會磨損,也不會弄髒。獸皮裙很短,僅遮住他胯部,八塊腹肌和一雙大長腿露在外面,因為一場激情而沾滿汗珠的古銅色皮膚油亮光滑,顯得十分美味可口。

  周允晟定定看他半晌,忽然感覺很有食欲,撲上去將他嘴巴叼住,輾轉吮吸,輕輕啃噬。趙玄連忙抱住他,熱烈地回應。本打算離開的兩人又厮混了幾個小時才慢悠悠往回走。

  「回去怎麽解釋?」趙玄習慣性地把愛侶抱起來,發現自己失去了龐大的獸形,沒法再將他背在背上,不免遺憾地嘆了口氣,卻又捨不得放下,單手將愛侶舉起來,放置在肩頭。

  周允晟一點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雙腿分開,乾脆騎在老攻脖子上,揪住他柔軟的頭髮以穩住身形,笑道:「不用解釋,隨便就能忽悠過去。」

  想到小鵪鶉蠢兮兮的樣子,趙玄也笑了。

  兩人回到營地,把白和小鵪鶉嚇了一跳,還以為周允晟變心拋弃了金毛獅子,帶了一個新歡回來。不怪他們多想,趙玄英俊至極的容貌很有當小白臉的潜質,再者,周允晟露了一手之後已然證明自己不需要依附任何雄性,反倒是雄性需要依附他。金毛獅子再厲害又如何,還能一招秒殺霸王龍?

  這其實是冤枉了趙玄,為了在配偶面前展示自己的雄風,他怎麽酷炫怎麽耍,自然捨不得一口把耍酷的道具咬死。這才給了大家他比愛侶弱小的錯覺。

  「這就是玄,不是什麽小白臉。」周允晟拍開指責自己花心的小鵪鶉,牽著老攻往樹上爬。

  小鵪鶉不信,正想追上去細看,卻被白拉住。野獸分辨同類靠的是嗅覺,看見英俊男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獸王。他的氣味錯不了,逸散在空氣中的威壓也同樣懾人。.

  「真的是大獅子啊?」見白肯定地點頭,小鵪鶉叉腰朝樹上大喊,「男神,他怎麽變成人了?他不是返祖獸嗎?」

  「在樹林裡胡亂吃了幾根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就化形了。」周允晟打開窗戶,笑嘻嘻地胡說道。

  小鵪鶉竟然相信了,眼裡爆射精光,呢喃道:「果然有奇遇。肯定是化形草,給妖獸煉丹用的那種化形草!」

  周允晟耳力非凡,頓時暗笑到內傷。這小子一定是穿越前修真小說看多了,想像力真豐富。他拿起一塊平整的岩石,用炭頭隨便畫了幾株野草,扔給樹下的小鵪鶉:「接著,這就是那些草的樣子,你回頭找找,就在東南部的森林裡。」

  小鵪鶉撿起岩石一看,黑綫挂滿額頭。這是簡筆劃吧?兩片葉子中間夾一株三瓣花,幼兒園的小朋友也比這個畫的好啊?按照這幅圖去找,森林裡百分之八九十的植物都對得上好不好?小鵪鶉有心再問,但想到大獅子剛化形,肯定不舒服,而且男神沒接受過系統化的教育,能畫出簡筆劃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能苛求。

  他一面摩挲岩石,一面朝滿目興奮的白看去,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化形草找出來,幫你變成人。」返祖獸不但會失去神智,壽命也和普通的野獸一樣,只有短短的十幾二十年。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老去死亡,甚或陷入瘋狂,留下自己孤孤單單的一個。

  白點頭,伸出舌尖舔舐他溫暖的掌心。一人一獸抱在一起,輕輕磨蹭彼此的臉頰,心中俱滿懷希望。

  周允晟從窗戶的縫隙中觀望樹下的情侶,眯眼笑了。他說的話幷非全是忽悠。趙玄沒吃什麽化形草,但這顆星球上卻真的存在幾種能幫助獸人化形的植物,第一隻化人的雌性便得益于此。只是他們把化人的能力鐫刻進基因鏈中,讓這種草的作用越來越微弱。經過幾千幾萬年的繁衍,慢慢被獸人們遺忘了。

  周允晟看過的旅游小册子就有這些草的介紹,但他不能明著干涉原住民的生活,于是畫了一幅圖暗示小鵪鶉,讓他去想辦法。小鵪鶉學過中醫,在自己有意無意的引導下,他應該能摸索出來。

  「這是送給他們的臨別禮物,你覺得怎麽樣?」周允晟轉回頭,向老攻徵詢意見。

  趙玄從背後擁住他,悶聲詢問:「臨別禮物?我們要走了?」他現在還不想走,這裡的生活非常輕鬆愜意,更重要的是能隨時隨地與愛侶膩在一起。

  「現在不走,要演算出精准的坐標,大概還要四五年的時間。蜜月度了五六年,你該知足了。」周允晟習慣性地去揪鬃毛,觸手卻只是一縷頭髮,不免露出嫌弃的表情。

  趙玄深恨自己為什麽不多買幾顆變身丸,為了不讓愛侶失望,連忙把腦袋伸過去,讓他隨便胡嚕自己頭髮,嘴巴也不閑著,叼住愛侶脖頸上的嫩肉細細啃咬舔舐。

  夫夫倆濃情蜜意時,小鵪鶉已經帶著白往森林深處進發,誓要找到傳說中的化形草。跟隨獸王來到東部森林定居的,來自于雷諾部落的返祖獸群也很快得到消息,每天派出十幾頭獸前去幫忙。

  他們每天都要帶回一大堆草藥讓周允晟辨認,小鵪鶉還開了義診,為每一頭返祖獸摸骨把脉,試圖找出他們不能化人的癥結。原本安靜祥和的營地變得熱鬧非凡,每天都有無數返祖獸來來往往,還有更多返祖獸得到消息後在附近定居,儼然發展成了一個龐大的返祖獸部落。

  有獸王和衆多返祖獸坐鎮,再也沒有哪個部落敢在東部森林狩獵。只要他們侵犯了獸王的領地,就會遭受獸潮的衝擊,威力堪比霸王龍過境。久而久之,東部森林變成唯一能與雷諾部落抗衡的勢力…

  當雷諾部落準備聯合其他部落剿滅返祖獸時,卻發現一場滅頂之灾已經降臨,族群內誕生的能化形的雄性越來越少,更多的年幼的返祖獸或被殺死,或被丟弃,導致人口比例全面失調。放眼看去,部落裡全是年老體衰的雄性和一大群雌性,身强體壯的年輕雄性寥寥可數。他們是部落的主要勞動力,沒有强壯的雄性就沒有充足的食物和取暖用的獸皮,等待族人的唯有饑餓與寒冷。

  雷諾部落不可避免地進入老齡化,體質虛弱的老年雄性無法擔當捍衛族人的重任,又有紅晶這等重寶藏在族地,自然而然的,他們成為了其他幾個部落瓜分的對象。幾場血戰過後,雷諾部落被滅族,大量紅晶被源源不斷地運送到各個部落。

  在狂歡的背後,一場灾難悄然擴散。雷諾部落已經品嘗到濫用紅晶的下場,該是其他幾個部落步其後塵的時候了,其中又以巴岩部落為主。

  在坤的帶領下,巴岩部落日益强大。他不但奪得了首領的位置,還獨占了艾迪,他在部落裡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連祖巫也不能干涉他的决定。聯合其他幾個部落攻打雷諾部落正是他的主意。事實證明,這個决策是正確的。紅晶為他籠絡住了部落勇士的心,讓他們為他盡忠,且死心塌地。

  「坤,你統一了東大陸的所有部落,是東大陸的王者,為什麽還要容忍那些霸占東部森林的返祖獸?去吧,去攻打他們,把小鵪鶉和另一隻雌性的頭顱帶回來。」艾迪陰惻惻地慫恿伴侶。小鵪鶉非但沒死,還活得有滋有味,這結果令他如鯁在喉,難以釋懷。

  坤心臟緊縮,面上卻絲毫不顯。他不敢告訴艾迪實情,只說自己被小鵪鶉所救,傷好後便回來了。至如今,艾迪也不知道那頭金毛獅子和漂亮雌性是多麽恐怖的存在。一隻成年霸王龍能覆滅整塊東大陸,而實力遠在霸王龍之上的金毛獅子和漂亮雌性聯合起來,足以毀天滅地。

  「不,不能去。」他搖頭拒絕,見艾迪目露疑惑,連忙補充道,「你還懷著我們的孩子,我怎麽忍心這時候離開你?」

  艾迪滿意了,溫柔地撫摸自己肚皮。

  兩月後,在族人的熱烈期盼中,他們的小王子誕生了,艾迪不愧為祖巫的兒子,生育能力非常强悍,一口氣生了六隻幼崽,全是雄性。坤是蒼狼族,六隻小崽子還未睜眼,像小毛球一般蜷縮在絲絨草鋪成的小窩裡,鼻端發出「哼哼唧唧」的低鳴,看上去可愛極了。

  坤抱著他們輕輕撫摸,面上滿是感動,柔聲道:「一個月後等他們化形,我要邀請所有部落的祖巫為他們祈福。我的孩子一定能得到獸神的眷顧,等他們長大後,必能會成為東大陸的王者。」

  「那當然。」艾迪得意地笑了。

  巴岩部落幾百年也只誕生兩頭返祖獸,所以他們從未想過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化形的問題。一個月後,六隻幼崽無一化形。坤和艾迪不肯接受現實,又等了一個月,結果依然是失望。隨著時間推移,大家已經肯定,這六隻幼崽是返祖獸。

  族人正在等待首領的决斷,留下或驅逐?由于返祖獸强占東部森林的舉動,獸人與他們之間的矛盾日益加深。部落裡原本收留的兩隻返祖獸已經被趕走,這六隻按理說也不能留下。

  坤跪在獸神雕像前,模樣看上去非常憔悴。那畢竟是他的孩子,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液,他怎麽捨得丟弃他們?

  「不要猶豫了,把他們丟掉!我艾迪不可能生下返祖獸!」艾迪慢慢走進洞穴,神色堅决。一口氣生下六隻返祖獸,現在的他已經成了部落裡的笑柄。曾經羡慕嫉妒他的雌性,看見他只會露出輕蔑的表情。他受不了這種轉變,所以必須把污點抹去。

  坤猛然回頭,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瞪視伴侶。兩人對峙良久,終是坤妥協了,不得不沉重地點頭。艾迪這才走過去,抱住他安慰:「不要傷心,我們還會擁有健康的孩子。忘了他們吧。」

  是的,我們還年輕,總會擁有健康的孩子。坤如是告訴自己,雙手死死箍住伴侶的腰。

  兩人不敢出面,讓一名雄性把六隻幼崽扔到東部森林的邊緣。他們知道那些返祖獸會主動把被丟弃的幼崽撿回去餵養,因為那是他們的同類。六隻幼崽在父母身邊待了三個多月,感情很深,不願意跟隨陌生野獸離開,幾次三番地跑回部落,都被族人趕了出來。

  他們始終沒能見到父母,心裡自然還保有希望。但是他們頻繁的造訪令艾迪忍無可忍,他本想儘快把這份耻辱忘掉,小崽子們卻偏要在部落裡晃蕩,提醒大家他的無能,這讓他越來越憤怒,越來越無法壓抑心中的暴戾。

  又一次,小崽子們跳出灌木叢,朝部落跑過來時,他把他們帶進森林,一隻一隻往懸崖下扔,邊扔邊咒駡。崖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掉下去必死無疑。艾迪吐出一口濁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回走。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見過六隻幼崽,坤一直以為他們生活得很好,東部森林那些返祖獸從不丟弃同類,他們會好好照顧他們。不久,艾迪又一次懷孕,兩個月後順利分娩,這次誕下一隻雄性,但悲劇還在重複,他照樣無法化形。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艾迪無須詢問坤的意見,耐著性子養了幼崽兩個月,見他毫無變化,從老地方扔了下去。誰也沒發現,一隻蒼鷹在雲霧中穿梭,接住了快要墜地的幼崽。

  艾迪性情倔强,從不服輸。為了洗刷耻辱,他接連懷孕接連生産,誕下的雄性竟然沒有一只能化形,越發成為部落的笑柄。祖巫甚至懷疑他被詛咒了,幫他做了三天禱告。

  一隻被獸神詛咒的雌性在部落裡的地位可想而知。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祖巫繼任者,是人人追捧的對象,現在卻成了瘟神令大家退避三舍。連帶的,坤的威望也大大减少。

  兩年過去,部落裡懷孕的雌性很多,他們通常能一次性生下四五隻雄性幼崽,但能化形的卻只有一兩隻,甚至一隻也沒有,誕下雌性幼崽的人更是寥寥可數。這種情况愈演愈烈,慢慢地,大家再也不敢嘲笑艾迪,因為他們都一樣,失去了孕育健康幼崽的能力。

  祖巫和坤為此焦頭爛額,艾迪卻大感慶幸。只要倒黴的不止他一個就够了。誰也沒發現,東部森林的地盤正在急速擴張,對獸人部落的敵意也日漸加深。大規模的獸潮每年都要發生好幾次,那些年輕的、强壯的返祖獸以攻擊獸人部落為樂,他們血紅的、滿是仇恨的雙眼令人心驚。

  三年後,最大規模的獸潮爆發了,坤帶領各大部落共同抵抗。獸潮將獸人勇士沖散,一群蒼狼不斷圍攻坤,下口非常狠辣。坤即便是八級勇士,也被他們撕咬得遍體鱗傷、鮮血直流。最强大的一隻蒼狼叼住了坤的咽喉,只要牙齒輕輕一合就能送他歸西。但最後時刻,他放弃了,長久地凝視坤,竪瞳裡有仇恨,也有痛苦。

  不遠處傳來一陣虎嘯,群獸紛紛響應,如潮水般退走,留下一地傷殘的獸人。坤掩住臉龐,痛哭失聲,他知道,那是被他丟弃的孩子,他們恨他。

  回到部落後,坤變得消沉起來。當然,他受的傷也是最重的,四肢俱斷,血肉模糊。由于紅晶的濫用,部落裡高階勇士如雨後春笋般冒出來,嚴重威脅了坤的地位,見他躺倒,許多勇士蠢蠢欲動。

  艾迪坐不住了,讓父親賜給他一碗神血。祖巫的地位也全靠坤支持,自然無有不應,刮了滿滿一碗神血送到坤的木屋裡。

  「別擔心,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獸神會保佑你。」艾迪把腥臭無比的神血均勻塗抹在坤皮肉翻卷的傷口上。

  不知怎的,坤竟然想起了多年以前小鵪鶉對他的告誡。但那些危言聳聽的話只在他腦海中閃了一下就被堅定的信仰取代。

  艾迪堅持每天給他換一次「新鮮」的神血,木屋裡到處都是腐爛的臭味。坤漸漸覺得不對勁,他開始發燒,渾身無力,原本鮮紅的傷口變成黑色,幷流出黃色的膿血。更糟糕的是,傷口擴大了,吞噬他的皮膚和肌肉,將它們化成血水,森森白骨裸露出來,有蛆蟲在裡面蠕動。

  劇烈的疼痛令坤生不如死,他發現自己在慢慢腐爛,小鵪鶉的告誡一遍又一遍浮現腦海,令他肝膽欲裂。

  「這東西有毒,不能敷在傷口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在救你。這種血泥不是神物,而是污物,塗抹在傷口上會導致傷口發炎,然後死掉。」

  「知道什麽叫發炎嗎?就是紅色的肉變成黃色的膿,一點一點溶解擴散,直至你腿上的肉全爛光,只剩下白骨。到那個時候,唯一能救你的辦法便是把腐爛的部分鋸掉。但還有更可怕的情况發生,那就是鋸掉也無法阻止膿血的擴散,你整個人都會慢慢腐爛成白骨,直至受盡痛苦死去。」

  曾經嗤之以鼻的胡言亂語,現在卻像預言一般成為現實。坤張開嘴,絕望地嘶吼起來。他錯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麽離譜。原來真是小鵪鶉救了自己,他救了自己!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從來未曾出錯過,事實早就證明了不是嗎?

  不不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狂亂過後,坤扭頭大喊:「艾迪,艾迪你在哪裡?送我去東部森林,我要找小鵪鶉,我要去找他!」許多族人聽見吼聲聚攏過來,聽見這番話,用譏諷的目光朝面無人色的艾迪看去。鬥了那麽久,終究還是輸給了小鵪鶉,真是大快人心。

  「你在胡說什麽,給我躺下!」艾迪將掙扎中的坤摁回去,咬牙道,「看看,把神血都弄掉了!這可是對獸神的褻瀆!」他端起碗,重新塗了一層污血。

  「不,這有毒!不要塗這些!你會害死我!你害了我一次還不够嗎?滾,你給我滾出去!」坤打翻木碗,躺在床上喘著粗氣。他已經沒有獨自離開部落的能力。

  艾迪不堪受辱,推門跑遠。

  看見部落的第二勇士走進來,坤虛弱開口:「我不行了,把我扔掉吧,扔在東部森林的邊緣。」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小鵪鶉還如往昔那般善良,會念著曾經朝夕相處的情誼把他帶回去治療。他是對的,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他早應該相信他。

  第二勇士求之不得,立即派人把他抬出去扔掉。當艾迪得到消息時,他已經不再是首領的伴侶,而是一個弃婦,一個無論如何也生不下健康幼崽的弃婦。沒有哪只雄性想要他,雌性更是羞于與他為伍,生怕沾上晦氣。

  祖巫早已年老,不日就要卸任,本打算把職位傳給兒子,新任首領卻堅决反對,讓自己的弟弟頂替上去。父子倆沒了依靠,只能靠啃食野果過活,沒多久便相繼餓死。

  大規模獸潮爆發的當天,小鵪鶉終于研製出能讓返祖獸化形的藥丸,這也是白及時把大家叫回去的原因,否則各大部落的傷亡還要慘重。

  周允晟和趙玄遠遠凝視被衆獸圍在中間的小鵪鶉,擺手道:「他已經長大了,我們也該走了。回去準備準備。」

  趙玄點頭答應,回到木屋收拾行李。要帶走的東西不多,全是一些土特産,鹹魚乾、臘肉、龍肉乾、野果野菜用魚皮包好後收入空間戒指。兩人又待了幾天,確定藥丸是否有效。白首先化人,白色的頭髮,綠色的竪瞳,長相極為英俊,把小鵪鶉迷得暈頭轉向。

  周允晟本還打算幫白慶祝慶祝,爬上樹屋,聽見裡面激烈的「啪啪」聲,搖頭離開了。

  「他們沒空?」雖是問話,趙玄的表情卻極為篤定,將愛侶撈起來放在肩頭,朝既定的坐標走去。十二個小時後軍部會來接他們。

  兩人剛走出東部森林,便發現渾身潰爛的坤躺在草叢裡。他非常虛弱,但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不停呼救:「小鵪鶉,你在哪兒?求你救救我!我錯了,我錯了……」

  「喲,好久不見。」周允晟笑著招手。

  坤渾濁的眼睛放射出亮光,正欲張口,趙玄已經大步離開,只留下一個漸去漸遠的背影。坤劇烈咳嗽起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不多時,幾隻蒼狼循著氣味圍攏,在他身上嗅了嗅,冷漠地凝視許久,最終慢慢散去。

  當小鵪鶉發現男神和金毛獅子不見時,已過去三天。他走出部落,看見坤半腐爛的屍體,堅毅的臉龐幷未流露任何悲色,淡淡說道:「挖個坑把他埋了吧。」

  白長嘯一聲,讓部落裡的獸人前來處理。兩人在森林裡找尋了大半個月,終是一無所獲,但他們堅信夫夫倆絕不會死,他們總有一天會回來。

  因為他們而建立起來的部落從此以後叫作宣城,取「玄晟」的諧音,它逐漸成為獸人星球上最强大的部落。

  《快穿之打臉狂魔》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