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美美地享用了早餐,兩人手牽手出門。

  早晨的Fira小鎮瀰漫著一種悠閒幸福的味道,鎮上店舖林立,老太太和老頭子一邊看店一邊吃著熱乎乎的希臘餡餅,香味悠悠地飄出去。街上有很多流浪貓,不少遊客會蹲下身拿著食物餵這些流浪貓,這些流浪貓也不畏懼生人,乖乖地伸出舌頭舔著遊客手掌裡的食物。

  這裡的手工藝品很漂亮,關斯靈牽著池珩的手一家家逛過去,買了不少東西,包括上了彩釉的餐盤,頗有藝術造型的陶瓷碗,魚骨做成的項鏈,粗銀的鐲子,色彩明亮的裙子……還有一對陶土捏成的情侶手錶,她高高興興地買下,一隻戴在自己手腕上,另一隻給池珩戴上,池珩顯然覺得有些幼稚,輕輕蹙著眉看了一會,最後還是接受了。

  流浪藝人坐在地上擺攤畫人像,關斯靈拉著池珩走過去,看了看鋪在地上的各色畫,興趣很濃,轉頭說:「我們也畫一張。」

  於是,關斯靈和池珩就坐在兩張小板凳上,讓流浪藝人幫他們畫像。畫像時間有點長,慢慢地,她的頭輕輕依偎上了池珩的肩頭,鼻子嗅著屬於他好聞的,清爽的香味,只覺得時間慢悠悠,心很靜很靜。

  下午他們去了藍頂大教堂,這個藍頂大教堂非常有名,頻頻出現在各種明信片和地理雜誌封面上,他們繞著小路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進去一看,富麗堂皇,美不甚收。

  某種意義上來說,教堂代表著神聖,虔誠還有承諾。

  「池珩,我們結婚那天在教堂裡你對我說的話再重複一遍。」關斯靈說。

  「我會好好照顧你一生一世的。」池珩伸手輕輕撫摸了她的臉蛋。

  「還有沒有其他的?」關斯靈突然有些期許,在這樣一個著名,神聖的地方,如此童話般的氛圍,她有點想聽到那浪漫的三個字,即使他騙騙她也好。

  池珩沉默了很久,才淺淺地笑:「這還不夠嗎?這是我最大的誠意了。」

  不得不說,她有點失望,也許是她幼稚了,都多大的人了還追求偶像劇裡的情節和台詞?她再笨也不會誤以為他娶她是因為愛她,縱容有千百種理由,都不包括愛情這一選項,這是她早就知道且接受的事實,大概是這裡的美景太壯觀,氛圍太浪漫的緣故,她一時間也想扮演一回偶像劇裡的女主角,感受一下那刻意渲染出來的深情。

  旁邊站著的一對情侶正在擁吻,池珩低頭看著關斯靈,眼眸裡是滿滿的柔情,他這樣一個男人,總是可以在關鍵的時候扮演完美的白馬王子形象,溫柔,深情這些情緒他把捏得極為精準,甚至可以說是信手拈來,就像此時此刻他看著關斯靈的眼神,像一張軟軟的,密不透風的網頃刻覆蓋了她的全部神經。

  果然,下一秒,他要俯身去親她,卻被她的食指抵住唇,她故作認真道:「嚴肅點!在上帝面前!」

  ……

  走出教堂,外面的太陽很大,關斯靈瞇著眼睛仰起腦袋,深深吸了口氣,將陽光的味道吸入鼻腔。街上的小毛驢開始工作了,雪白憨態可愛的小毛驢讓關斯靈的心情變得很好,陽光,動物和藍天果然是治癒壞心情的最佳武器。

  「池珩,你知道蜜月的意義是什麼嗎?」關斯靈問他。

  「嗯?」

  「蜜月的意義就是獲取短暫的甜蜜幸福,然後在以後漫長的又俗又爛的婚姻生活中偶爾地回想起這短暫的幸福,安慰自己,再忍忍吧,再忍忍吧,至少也幸福過……哈哈,這是女性雜誌上說的。」關斯靈側頭,看著池珩,故意撅起嘴巴,「怎麼辦,蜜月結束了,我們要從天堂回到淒慘的人間,面對柴米醬醋茶的繁瑣……不幸上加不幸的是老婆會發現老公遠沒有蜜月的時候那麼溫柔,老公會開始冷漠,抱怨,惡言……真的好慘哦,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池珩雙臂抱胸,饒有興趣地看著關斯靈:「以後不許再看那些胡說八道的雜誌了。」

  「真的是胡說八道嗎?」關斯靈的眼睛裡流露出楚楚可憐,像是隨時要被拋棄的小貓一樣。

  池珩伸手拍拍她的腦袋:「池太太,真有那麼一天你也要勇於面對那樣的淒慘。」

  關斯靈立刻跳腳,指著他:「果然是這樣!男人果然都是這樣!不會從一而終,溫柔和甜蜜都是欺騙人的!」

  池珩伸手扣住她急著抗議的手臂,固定在胸膛,聲音低沉好聽:「你想要永遠溫柔體貼的完美老公?」眼神透露出的卻是一副「你太幼稚太天真了」的情緒。

  「怎麼?你做不到嗎?!」關斯靈反嗆他,現在可是蜜月期,要是蜜月期他都不肯屈尊降貴哄她,他試試看!

  「我第一次做老公,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池珩說,「我只能說我會努力的。」

  「這樣還差不多,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做到這些,在我受委屈的時候哄我,在我難過的時候安慰我,在我寂寞的時候聽我嘮叨,在我累得走不動的時候背我,在我每個月購物慾爆發的時候乖乖地將卡給我讓我刷爆,每天清晨起來的時候要說我漂亮,每天晚上入睡的時候要說我可愛,每年我的生日都必須準備好香草冰激凌蛋糕,且只能在蛋糕上插十八隻蠟燭……還有,如果我在你身邊時你就絕對不能看其他女人一眼,周圍的花花草草必須及時處理乾淨,當然最好在腦門上寫著:我屬關斯靈所有,生人勿近。」

  ……

  「還有呢?」池珩不緊不慢地問。

  「暫時就這些,你做得到嗎?」關斯靈瞪圓了眼睛,這番話當然不是認真的,是帶著戲謔的撒嬌,誰讓他們現在在度蜜月呢?任何無理取鬧的要求在蜜月期都是合法的。

  「那你呢?池太太,我對妻子也是有要求的。」池珩認真道。

  「啊?」關斯靈被反將了一軍,「什麼要求?」

  「別緊張,不需要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池珩湊近關斯靈,輕語了一句,卻惹得關斯靈的臉立刻滿是紅霞。

  他說的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不如床上瘋狂。

  「色狼!」關斯靈捶打他,半響後意識到他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竟然在兜圈子,沒那麼容易,「我剛才說的那些入門級老公必備條件,你做得到嗎?」

  「可以,但是你也必須學習怎麼做好池太太。」池珩悠悠地說。

  因為聖島白天和夜晚氣溫差很大,關斯靈感冒了,回到酒店後就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頭痛,噴嚏,咽乾各種症狀陸續出現,病毒齊齊在她體內活躍,幸好隨身攜帶了感冒藥,池珩拿著一杯溫水,親自餵她吃藥,她吞下了藥,懶懶地依偎在池珩身上,重重打了個噴嚏:「好掃興,本來想去酒吧玩通宵的。」

  「身體最重要,都這樣了還想著去酒吧?」池珩蹙眉。

  「池珩,我想起第一次去酒吧的情景,那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我帶著心慕溜進了酒吧,化了艷俗的濃妝,穿了緊身的裙子進去的,點了兩杯馬提妮,好多男人來搭訕我和心慕,但都長得很抱歉,我們失望極了,完全不像小說上寫著的那種……」關斯靈環住池珩的腰,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懷裡。

  「以後要去酒吧必須有我在場,否則沒得商量。」池珩抬起她的下巴,「知道嗎?」

  「你好霸道。」關斯靈眼眸水亮水亮的,反問,「你十八歲的生日怎麼過的?」

  池珩波瀾不驚的臉在燈光下耀眼生輝,神色平常,淡淡地說:「拿錢買了自己喜愛的一隻照相機和一塊手錶,吃了一隻甜得膩味的蛋糕。」

  「沒有心上人相伴?」關斯靈笑著提點他,「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十八歲的時候愛上過一個女人,愛得很深,那麼你有沒有邀請她過生日?」

  池珩的眼眸閃過一絲不容易被覺察到的情緒,垂下眸,長長的睫毛投影在眼底,他此刻的神情淡淡的,淡得太不尋常了,像是刻意為之,刻意將一些事壓藏在心底,不去觸碰,努力維持表面的不動聲色,關斯靈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你想打探我的過去?」池珩側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關斯靈。

  「不說就算了。」關斯靈低頭,手指繞著自己的長髮,一圈一圈繞在手指上。

  池珩的手也探了過來,勾起她的一綹烏黑的頭髮,繞在修長的手指上,一圈一圈,溫柔繾綣,那滑膩的觸感非常好。

  「你的頭髮怎麼這麼黑?」

  典型的轉移話題!算了,既然他那麼精明,一點一丁都不願意透露,她也不搞嚴刑逼供那一套了,維持甜蜜溫馨的氛圍多輕鬆,何必自己給自己找賭呢?

  「我從小就喜歡吃芝麻糊和核桃仁,所以頭髮才那麼黑那麼滑。」關斯靈笑著說,「我媽媽的頭髮比我更黑更滑,小時候她給我梳頭,就一直說靈靈,女孩子的頭髮很重要,頭髮要黑黑滑滑的才能嫁到好老公。」她側了側身子,將腦袋擱在他的大腿上,抬眸笑吟吟地看他,手指戳他的胸膛。

  她真迷人,青絲鋪灑在他的大腿上,眼眸如一顆碎鑽,笑起來有種奪人魂魄的美。

  說起來她笑的時候有點像……池珩的眼眸縮了縮,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淡淡地說:「早點睡,好好睡一覺感冒就會好了。」

  就在電光火石間,另一個女人的笑靨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連帶著和那個女人的回憶都如同碎片一般襲上來,有點猝不及防,不恰適宜地出現在這個寧馨的夜晚。

  池珩將關斯靈安置在床上,為她蓋上被子,又將她垂掛在臉頰的頭髮撥好,等她入睡後才獨自一人走到陽台。夜色正濃,他微微瞇了瞇眼睛,將白色襯衣的袖子捲起,拿起陽台餐桌上的那包煙盒,抽出一根,點燃,那點星火頓時照亮了他的眼眸,深不可測的眼眸,像漩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