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禮當天,琴杳穿著繁複寬大的白色禮袍登上天壇長長的階梯。
真是諷刺,明明骯髒至極的祭祀卻要用這樣潔白的顏色。十名童男童女已被藥暈,擺在天壇地上,他們同樣身著雪白的衣衫,等待著上天的召喚。琴杳淨了手,從神官的手中接過匕首。她要用這把匕首刺入孩子們的胸膛,將他們的心生生掏出,祭祀給上天。
刀刃直指蒼穹,神官們奏起祭祀之樂,琴杳面無表情,揮手刺下……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長箭不知從何處射來,一箭直直|插|入她的手腕,匕首落地,琴杳手腕上的血如泉涌,她眉頭皺了皺,徑直將透骨長箭拔了出來,怔怔的望著站在天壇右側的太子,他竟能……傷了她!
有兵器竟能傷了這具不死不滅的身體……
琴杳不知心頭是喜是憂,心緒翻覆之間,她強自定下神來。
皇帝久病床榻,著太子來監督祭天禮,他定是沒想到,他的兒子也存了謀反之心。刺殺國師的人竟然是太子,天壇之上的神官們盡數呆住,天壇下的禁衛軍們立時拔劍出鞘,通通圍上天壇將在場神官盡數扣押住。太子拔劍出鞘,劍尖直指琴杳:「禍國殃民的妖女,迷惑我父王,危害我社稷!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禍害!」
琴杳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十個孩子,滴血的手腕轉了方向,不讓自己的血髒了他們那一身潔白。
「好啊。」琴杳想,左右她也厭煩這樣的生活和這樣的自己了,她徑直向太子走去,如此坦然的模樣倒是駭得在場之人不敢動作。琴杳站定在天壇中間,張開雙臂,聲色清冷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解脫,「請太子賜琴杳一死。」
初秋微涼的風拂過天壇,帶起琴杳的寬大的衣袍,像一片風箏,只待人斬斷牽縛住她的那根線,她便能隨風而去。
太子冷冷一笑:「好,我便承你此願。」
他拾地上弓箭,再次引弓直指琴杳。琴杳閉上眼
,生死之間,解脫之前,她恍然想起了盛夏那天看見的那雙清澈的眼,初霽,初霽,但願他此後的人生當真能如雨後初霽,再無陰霾。
箭嘯聲破空而來,忽然之間,琴杳只覺身子一偏,她被一個熟悉的氣息擁在懷裡,那人帶著他在地上滾了幾圈,一隻利箭堪堪擦過琴杳的耳廓,死死釘在地上。
琴杳睜開眼,不敢置信的望著初霽。他停在她身子的上方,腦袋恰好擋住了頭頂的日光,為她擋出一偏安全的陰影:「你……是怎麼來的!」
初霽默了一會兒,小聲答道:「我只想來看你做完祭天禮便走,我說是你的……男寵,他們便讓我站在天壇之下觀禮。」
琴杳愕然。感覺到初霽的手掌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琴杳別怕,我保護你……然後我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