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輕鬆提起腳邊的背包,他示意她往裏走,自己也隨著她進了門,順手將鐵門關上。
符曉呆呆地順著他的行動進了家,似乎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你怎麼在這裏?」她傻傻地再問了一遍,然後像是恢復神智似的質問,「今天是大年三十!」她理直氣壯。
「然後?」唐學政推開客房門,將自己的包隨便扔了進去。
然後?他還然後?「你應該在家裏吃團圓飯!」
唐學政在客廳的沙發上躺成大字型,「什麼團圓飯,又在釣魚臺,吃都吃膩了。」
「你說什麼?」符曉眨了眨眼,她不太確定自己剛剛聽到的。
「呵,沒什麼。」長手一伸,他抓了個青棗就啃。
敢情他把她這當避暑……避寒山莊?符曉嘴角抽動了兩下,「你家裏人不找你?」
「手機沒電了。」男人含糊應道。
也就是說他把手機關了……這傢伙,簡直就一隨心所欲的小孩。
「你冷嗎?」他坐了起來,注視她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襯著她那張紅撲撲的臉愈發小了。南方的這種天氣對他來說就兩件衣服就足夠了,她卻包得像棕子。
「我應景不行嗎?」
「……今晚在哪吃?」這小妞妞有時窘點很低。
「你真要在我家過年?」符曉始終沒有理解完畢。
「要不我請你吃飯?」唐學政頗為「恍然大悟」。
「我……」拒絕的話語怎麼樣也說不出口,人都已經在你家了,又怎麼好意思將人趕走?
符曉深呼吸一次,再一次,好吧,人家是新時代青年,對過年這個傳統節日沒什麼重要概念,權當是假日旅遊了……沉默了許久,她才無奈地歎一口氣,「我還沒買菜。」
「我陪你去。」他施恩地道。
「……真是謝謝你。」
於是兩人在古怪的氣氛下一同去了超市,接近一年尾聲的超市里空蕩蕩沒幾個人,兩人正好慢悠悠地選著打火鍋的食材,著急回家過年的服務員見著這不緊不慢的小情侶,倒是疑惑起來,哪家的新婚小倆口這麼悠哉,大年三十下午才來買菜?他們家的都已經快做好豐盛的晚餐了。
兩人都是不在意別人眼光的主,默契地選著自己看中的食物,不出片刻,推車裏就已經滿了。走到收銀台,符曉低頭看著堆成山的東西,有些納悶他們究竟是兩個人吃還是十個人吃。
誰知就在她發呆的空檔,唐學政已經刷了卡,符曉狀似不經意地拿過收據一看,立即瞪大了眼,這麼些東西就花了五六百?他們吃金子呢!「你……除了吃的還買了什麼?」
「沒了。」唐學政左右手各提一大包,隨口答道。
「那他們可能算錯了。」符曉停住腳步。
「這種可憐的機率不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走吧。」唐學政笑著示意。
……好吧,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我來提一包。」
「輕得跟棉花似的,還要兩個人提?」
回到家,唐學政讓符曉洗菜,自己又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手裏提了一瓶葡萄酒。「沒多少年,將就著喝。」
符曉瞟一眼標籤,覺得他太謙虛了。轉身回廚房洗菜,唐學政也跟著進來打下手,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也沒客氣。折騰了許久,天色也黑了下來,兩人端著鴛鴦鍋和電磁爐到了客廳,準備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年夜飯。
「不如看柯南?」唐學政打開電視,建議道。
「要看春晚。」符曉拿了四副碗筷和高腳杯,堅決地道。
「你喜歡看那個?早說我帶你到現場去。」唐學政走回來往沙發上舒適地一坐,沒想到下個廚房這麼累人。
「我只喜歡在電視上看。」她又陸陸續續進了幾次廚房將火鍋食材端到桌子上,難怪銀子嘩嘩地,這少爺挑高級東西,什麼深海鮑魚大閘蟹的。
唐學政輕笑一聲,將打開透了一會氣的紅酒拿過來,為她斟酒時奇怪地問道:「你拿四個杯子幹什麼,還有人來?」
符曉沉默了一下,才道:「這是為爸爸媽媽準備的。」
輕鬆的表情馬上停住,「哦。」他點點頭,斟酒也用上了雙手。
符曉在旁邊擺了兩副碗筷,低低說了一句,「爸爸媽媽過年了。」
唐學政聽出了寂寥的味道,他沉默地注視著她,帶著些憐惜。
過了幾分鐘,符曉站起來將供奉的兩杯酒灑至地下,收了碗筷。
「現在就收?」
「嗯,已經供完了。」
其實每年符曉一個人過節時總是擺上她父母的照片,放在碗筷與酒杯旁邊,直到她吃完年夜飯為止。
唐學政不懂這些,也就坐在沙發上看她擺弄。
中央一套的新春聯歡晚會的開幕式已經熱熱鬧鬧地開始了,符曉從廚房出來,「啊,正好。我們也可以開吃了。」她坐回位置,這次總算沒有忘記自己是主人家,拿起高腳杯向唐學政一笑,「新年快樂,唐學政。」
「新年快樂。」他的唇角帶著笑意,與她碰了碰杯。
兩人已經不陌生了,年夜飯也吃得融洽,自十二歲以後就不看春晚的唐學政也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
很奇妙的感覺,中國傳統的大年夜,應該是親人團圓的時刻,這兩個非親非故,甚至連好朋友也談不上的一男一女卻是圍在一桌,是那麼的和諧自然。
「你喜歡喝什麼雞尾酒,下次我調給你喝。」
「我什麼雞尾酒都沒喝過……」
唐學政一臉不可置信,他研究了她半晌,「這小妞長得也不算愛國啊,怎麼就沒有男人邀請你去喝上一杯呢?」
這點女人的虛榮心符曉還是有的,她反駁道:「怎麼可能沒有,大把人。」
「哦?」他放下杯子,洗耳恭聽,「咱不說遠了,就這段時間有沒有吧。」
「當然有,就前兩天子強哥還讓我去玩呢。」她暗地吐舌,明白自己在偷換概念。
他輕笑,瞟向她的眼像是看出她在逞強,「他是誰?」
就知道騙不過他,她撇了撇嘴,「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他在哪裡工作?」
「上海……」
「哦——」他了然地點了點頭。
「你哦什麼啊!」她惱羞成怒。
「來,吃蝦。」把人惹急了,某人就把剝好的蝦供上。
「哼。」她憤憤地咬了一口,當作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