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京城太陽一曬便跟下火似的,街上已有行人換了短衣短裙,將夏天的裝束提前秀了出來。而從車上下來的符曉穿著黑色的高領衫配了深色牛仔褲,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
「不要我陪你上去?」將行李箱從後座拉出來,唐學政問。
「不要,」睡眠嚴重不足的符曉精神萎靡,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他們現在正忙著呢,等過了這一陣再說。」
望瞭望眼前不短的臺階,唐學政道,「我送你去電梯口。」
「不用了,我提的動。」她才沒那麼嬌弱。
男人輕笑,「不久前連水杯都拿不穩的是誰?」
「你還好意思說!」女人又窘了。
「行,不說。」將行李杆拉出來,大掌便下滑牽住她的手,「走了。」
符曉哼了哼,才不太情願地由他拉著走。繞過車頭時,她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在見到那匹躍起的黑馬標誌時,她不由呆了一呆。
「這法拉利是你的?」
「嗯。」
「……你的車不是那輛悍馬?」
「也是,我常用這兩輛。」
……這是什麼對話?「昨天住的別墅也是你的?」
「不是。」
符曉總算鬆了口氣。
「那棟記我老頭名下。」
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符曉猛咳起來。
「怎麼了?」唐學政奇怪地鬆手為她拍拍背。
「你……」
「唐少?」突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怎麼您今個兒有空過來?」
符曉咳得更厲害了,那聲音不是蕭然嗎?原本想好好說,可是怎麼出現這種突發狀況?
「你順口氣。」唐學政瞟了提著兩袋東西走來的蕭然一眼,又低了頭為她輕拍後背。
蕭然奇怪,跟唐少在一起的女人怎麼有點熟悉?走近定睛一看,「啊,符曉,你來了?怎麼不叫我們去接你?」怎麼這兩人又湊到一塊了?他在心底納悶。基本他不把符曉當成是唐學政中意的物件,因為他跟她都住一起了,都沒失身什麼的。
「哦,你好,咳咳,我正好遇到他,就讓他捎我過來了。」符曉含糊不清地解釋。然後她笑著看向眼前的斯文男子,「恭喜你,當新郎官了。」
蕭然愣了愣,眉宇間有著掩不住的苦笑,「謝謝。」
咦?這表情可不像要進行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人啊,符曉看了唐學政一眼,不明白怎麼回事。
唐學政表示一無所知。
「總之,二位先上家裏去吧,楊蜜和岳父岳母都在家。」蕭然振奮了一下精神,熱情地道。
於是三人往臺階處走去,蕭然見唐學政推著符曉的行李箱,忙說:「唐少,我來拿吧。」
符曉道:「哦,讓他來就行了。不重。」
……這語氣太熟稔了些吧?蕭然看了看對她的話只搖頭一笑的唐學政,只覺符曉在唐學政心裏肯定地位不低,他們究竟是怎麼發展成了一種什麼的關係?
即使再想八,他也不可能問出口,只好笑道:「上次來還見你只一個小包,這次怎麼還提了個行李箱來?」
「裏面都是楊爸楊媽讓我帶的土產,她打電話說看蕭哥你爸爸媽媽都挺喜歡吃的,就讓我再多帶點。」
「哦……」蕭然笑容淡了點。
走到樓下等電梯時,符曉低聲道:「你回去吧。」
唐學政點頭,「晚上我來接你。」
「別來,今晚可能我要跟蜜糖住。」
男人皺眉,「你為什麼要搶蕭然的床位?」還同時空他的床位。
「啥啊,蜜糖應該是住在這裏當娘家等著蕭然來迎娶吧。」不都是這樣的風俗嗎?符曉一副他從沒當過伴郎的表情。
「這麼麻煩?」他還以為就吃頓飯。
「當然啦,這樣子才慎重。」
「那我怎麼辦?」昨天還軟玉在懷,今天就要孤守空房?
符曉忍住沒笑出來,他這樣子就像是被拋棄的小孩,可憐兮兮的。正想說話,電梯「叮」地一聲下來了,她忙道:「不跟你說了,晚上給你打電話。」
「親一個。」他拉住想走的符曉。
「蕭然在看!」符曉低低嗔道,蕭然還幫他們按著電梯鍵呢。
「哼。」唐學政理會那麼多,抓過她就壓下一個深吻。
蕭然條件反射地轉過了臉,然後才驚愕他們居然真的成了情侶關係。
「身子痛就別逞強。」一吻即罷,他對符曉交待一聲,然後把她送進電梯裏,對蕭然道,「你們上去吧。」
符曉幾乎沒臉見人了。
蕭然一臉平常的坦然,「唐少您不上去坐坐嗎?」他就想著他怎麼那麼有空,原來……
「不去了,我還有事。」
「那我就不強留了,明天恭候大駕。」蕭然客氣地笑道。
待唐學政離開視線,蕭然才按下關閉按鈕,兩人有點尷尬地上了小倆口租的房子,還沒開門卻聽到楊蜜在裏面哭喊:「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發生了什麼事?符曉頓時皺緊了眉,楊蜜是個好強的主,要不是天大的事她也不會這麼哭鬧。
蕭然也是神情一緊,迅速打開了門,迎面就是老婆淚流滿面的小臉。
「蜜兒!」
楊蜜看向他,眼裏淨是失望痛苦,她抿著唇擦乾臉頰的淚痕,倔強地想開口,卻又看見他身後的身影後,委屈的淚水再一次滑落,「曉,曉,我不嫁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她撲向符曉,緊緊抱著她,像是抓著救命稻草。
符曉昨晚被折騰得渾身酸痛虛軟,被她這麼一撞差點摔倒,她忍住呼痛,焦急扶著楊蜜道:「蜜糖,你哭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蜜兒,別任性,你看曉曉特地趕來參加你的婚禮,別哭了,啊。」楊媽從客廳走出來,柔聲勸著,但話到後面自己也有些哽咽了。
蕭然顯然明白她為什麼這麼難過,為難地歎息一聲,卻無法上前安慰一句。
楊爸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蜜糖,你先冷靜下來,我們進去好好談談,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呢?你明天還要化妝,別哭腫了眼。」見眾人的反應都很沉重,符曉先拿出紙巾為她擦乾眼淚,輕聲勸道。
楊蜜抽泣,「還談什麼,不、不談了,我們、回家,我再也不在這呆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符曉扶著楊蜜慢慢進了屋子,看了看蕭然,又看了看楊媽。誰知兩人都撇開了視線,像是誰也不願提及。
見狀,她攬著楊蜜直接進了房間,私密的空間或許還好冷靜一些。
關了房門,兩人在床沿坐下,低低說了幾句,楊蜜才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事情因婚宴而起,按照老家的習俗,應是左邊第一桌坐男方親屬,女方親屬坐右邊第一桌,然而蕭母卻不贊同,說是請了許多有地位的人物,不能讓他們坐了下位,提出讓楊父楊母坐在右邊第二桌。
這在蕭母看來完全是件小事,但對於楊蜜來說卻是難以接受,含辛茹苦的父母千里迢迢趕來參加惟一女兒的婚禮,哪家父母不希望兒女在身邊做伴,他們卻從來不曾要求過她回去,一心只為她嫁得好歸宿而高興,決口不提他們的寂寞與難處,她卻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能給他們,她怎麼配當他們的女兒!
「曉,你說,我該怎麼辦?」楊蜜總算抬頭,卻發現符曉竟也是淚水連連。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跟著決堤,「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好窩囊?」她緊握她的手,幾乎泣不成聲。
符曉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