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威脅

play……咳!

關衡不想承認自己的小心肝兒因為這個詞癢了一下,目光閃了閃,別開視線,移向放在他腿上的那張紙,伸手夠了過來。

這份協議是他口述、張偉草擬出來的,中間幾度修改,成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關衡自己瀏覽了一遍,挺滿意的,非常好,乙方沒有人權就對了!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涼涼地掃了梁喬一眼,「你應該慶幸,這是一張僱傭協議,而不是法院的判決書。」

梁喬不為所動,嘴巴張了張,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手指在桌子上輕拍了一下,拉開抽屜又拿出一張紙來,扔給她。「別著急,看完這個再做決定也不遲。」

梁喬被他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的樣子搞得心頭一跳,猶豫了一下,把飛到地上的紙撿了起來。

——賠償協議書——

甲方:梁喬

乙方:關衡

20xx年12月7日下午17點左右,乙方於鼎元大廈負一樓停車場被甲方從背後襲擊,導致胸骨多處骨折外加鼻子粉碎性骨折,經XX法醫臨床司法鑒定所鑒定,為輕傷一級……

經甲乙雙方協商同意,甲方向乙方支付醫療費、護理費、精神損失費、及其他財產損失等法律法規規定的所有項目及費用,合計人民幣二十萬元整。

……

梁喬實在沒忍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一個鼻子值二十萬,那她分分鐘把自己的割下來拿去賣!

關衡成功被她這個「無能為力」的表情取悅到,攤了攤手說:「沒有起訴你我已經很大度了,知道你們這些社會底層人士很窮,已經將賠償金減到最低標準,怎麼,這樣都給不起嗎?」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賠不起就特麼老實點,哪借的膽子敢偷襲我!」

梁喬聞言挑釁地揚了揚眉:「我是窮啊,要錢沒有,要膽子有一堆,那又怎樣?」

關衡氣得磨了磨牙,一把將協議奪了回來,甩了一下:「既然這麼牛x,先把賠償金付了吧。不多,也就二十萬。」

梁喬盯著他,關衡冷冷回視。

片刻後,梁喬忽然一矮身坐到床上,把他的筆記本「啪」一聲合上,手臂往上一支,托著下巴,對著他甜甜一笑:「我們還是聊聊play的事吧。」

她笑容裡的諂媚太過明顯,不過還是讓關衡很是受用,半瞇著眼睛哼笑一聲,輕嘲道:「早這麼識相不就好了。」

之前那份僱傭護工協議被他擱在了電腦鍵盤上,梁喬剛才合電腦時就夾在了中間。她在關衡好整以暇的注視下,飛快把手上這份賠償協議揉巴揉巴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把僱傭協議從電腦裡抽出來。

關衡幾不可察地動了動,脖子往前伸了一點,看著她把手伸進流蘇包包裡,摸出一根「巨型火柴」,拔掉紅色的火柴頭——哦,原來是只圓珠筆。

真是的,關衡心裡哼了一哼,裝什麼可愛!

梁喬以標準的握筆姿勢捏著可愛的火柴筆,卻遲遲沒有簽名,而是把所有的條款又逐條仔細讀了一遍,然後想了一想,在甲方的權利和義務下面又寫了一行字,然後才在右下角簽上自己帥氣瀟灑的名字。

她寫的字有些草,倒著認不出來,關衡可好奇,但只能憋著,憋到她簽完字、又不要臉地欣賞一遍自己的簽名,然後才不緊不慢地遞過來。

關衡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拿過來眼睛卻先瞄向她補的那一條——乙方勞動薪金200元/小時,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扣減或拖欠。

他沒忍住嘁了一聲:「瞧你那點出息!」

說完把她手裡那隻小巧的火柴筆抽過來,在手裡把玩了兩下,然後大手一揮,在左邊簽上大名。他特意對比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他的名字寫得比這女人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簽完協議梁喬委婉地表示有事要先走,關衡目的已經達到,便沒有再難為她。

張偉熱心地把梁喬一路送到電梯口。梁喬對這種清秀可愛的小男生或者小女生都沒有免疫力,尤其是張偉脾氣好又有禮貌,梁喬對他印象很不錯,臨走前還給他送了一個飛吻。

張偉捂著臉一臉嬌羞地回到病房裡,扭扭捏捏地跟關衡打聽:「老大,剛才那個梁小姐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呀?」

一個大老爺們說話呀什麼呀……關衡鄙夷地乜他一眼,「關你屁事。」停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對,擰起眉頭盯著臉上紅暈未褪的小助理,凌厲的眼睛慢慢瞇起來。

「張偉,你臉紅什麼?別告訴我你對著那女的發情了。」

旖旎的小心思被這麼不堪地戳破,張偉惱羞成怒,氣鼓鼓瞪了他一眼:「老大你有沒有點節操!說我也就算了,幹嘛侮辱人家梁小姐!」

關衡哼了一聲,真是不能低估男人的荷爾蒙,一發情膽子都長了不少,居然敢頂嘴了。可惜那女的還輪不到他來維護!

關衡揮揮手示意張偉把小桌子搬走,掀開被子下床:「辦手續出院。」

張偉收拾文件時發現昨天他草擬的那份僱傭協議已經簽好了,一時沒按耐住好奇心,暗搓搓偷看起來。

本來以為這個霸王條約只是老大自己閒著蛋疼說著玩的,沒想到還真拿出來坑人了!

乙方簽名處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張偉仔細辨認了半天,才勉強認出來第一個字是梁。

梁?梁小姐?

張偉詫異極了,她剛剛來的時候簽的?

摔!老大居然拿這種坑爹的協議坑人家女孩子!要不要臉吶!

關衡回到家的時候剛好趕上飯點,難得爸媽和大哥都在家。阿姨連忙添了一副碗筷,他把外套丟給她,扯了扯衣領,在大哥旁邊坐下。

老爸波瀾不驚地看了他一眼,「鼻子嚴重嗎?」

「不嚴重。」關衡說,「昨天做了個小手術,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老爸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蔣瑜給關徹夾菜,頓了頓,給關衡也加了一塊。關衡筷子一停,盯著碗裡那塊腰花,一時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難過。

「謝謝媽。」他把腰花放進嘴裡,塞了兩大口米飯。

吃完飯他回房間洗了個澡,順便收拾了一下行李。換好衣服後,到書房找老爸承認錯誤。「爸,對不起,因為我連累了公司。你要是生氣,就打我一頓吧。」

這種醜聞很容易對上市公司的股價造成影響,即便已經及時撇清關係,但還是會給人留下薄情寡幸的印象。

關和光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說得好像我經常打你一樣。」他繼續翻看文件,同時訓導關衡,「事情過去了就不提了。至於你和封家那丫頭的事,你媽一意孤行撮合你們固然有錯,但造成今天的局面,你自己要負更大的責任。你年紀不小了,也該學會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漂漂亮亮的。關徹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幫我把公司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了。」

關衡低著頭站在老爸跟前,悶悶道:「我知道,我從小就不如他。」

「認為你不如他的,一直都是你自己。」關和光道。

關衡心說才不是呢,在我媽眼裡我還不如我哥放的一個屁。想想還是沒說,跟老爸說這種粗鄙的話,可能真的會被揍。

「爸,還有個事兒,我打算搬出去住,東西已經收好了。光曜漸漸步入正軌了,事情越來越多,我想住得近一些方便工作。」

關和光抬眼看著他,沉吟片刻才說:「你自己決定。」

關衡拖著行李箱下樓,蔣瑜一瞧見就皺起了眉頭。「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怎麼還帶著行李,要出差?」

關衡邁下最後一層台階,緊抿著唇,站了半晌才低聲回答:「我想搬出去住。」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搬出去?」蔣瑜眉毛皺得更深了,臉漸漸拉下來,「你是因為淼淼的事在怪我?現在連跟我待在同一個屋簷下都忍不了了?」

「沒有,只是為了工作而已,你不要多想。」關衡有些無奈。

蔣瑜似乎已經氣到懶得搭理他,扭開頭語氣不怎麼好地說:「你隨便吧,愛去哪兒去哪兒,逢年過節能想起來回來一趟就行。」

關衡握著拉桿的手緊了緊,一言不發地在樓梯前站了一會兒,沉默地拉著箱子出門。

打開門之後,他又忽然頓住,沒有回頭,只是叫了一聲「媽——」,停頓了幾秒鐘,才難掩低落地接著道:「我不愛吃內臟……」

「什麼?」他聲音有些低,蔣瑜沒聽清。

「沒什麼。」關衡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步走出門。

那個什麼狗屁僱傭合同,第二天就被梁喬忘到了九霄雲外。

早上又是開會審稿又是瘋狂聯繫作者和畫手兩邊催稿,下午因為樣書印刷出了點問題又跑了一趟印廠,跟對方掰扯幾個小時,一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四點多終於把所有事情解決了回到辦公室,她往椅子上一攤都想死過去了。

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她下樓直接打了輛車回家。

走到一半電話就響了,一接通就聽對方冷冷地說:「第一天工作就玩忽職守你還想不想混了?給你五分鐘時間,上來28樓接我。五分鐘之後如果見不到你的人,你就直接把腎掏出來拿去賣錢吧!」

說完也不等梁喬回答,秒速掐了電話。

梁喬煩躁地拿手機在座椅上砸了一下,讓司機掉頭。

五分鐘自然是不夠的,梁喬終於在鼎元大廈28樓的豪華辦公室裡找到關衡時,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

關衡鼻子上還貼著紗布,坐在老闆椅上雙手抱胸,連連冷笑。梁喬進門直接往地上一坐,有氣無力地說:「我好累,讓我歇會兒。」

這是幹嘛去了能累成這樣?關衡不自覺擰眉,瞪著她黑乎乎的腦袋,半晌撥了內線,讓張偉拿了杯溫水進來。

張偉在外面暗搓搓偷聽半天了,一聽說要溫水就知道是給梁小姐的,因為他們家老闆口味重,不愛喝沒有味道的純水。他飛快地倒了杯溫水,還從自己的抽屜深處摸出來幾顆珍藏的進口巧克力,一塊兒拿給了梁喬。

他蹲在梁喬旁邊,小聲說:「梁小姐,喝點水吧。」

梁喬把腦袋垂得很低,聞言微微把臉側過來一些,俏皮地對他眨了眨眼睛。

張偉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飛快地瞄了自家虎視眈眈的老闆一眼,然後故作鎮定地把巧克力塞到梁喬手裡,嘴上一本正經地說:「怎麼累成這樣了,快吃點巧克力補充一下.體力吧。你們公司真是不人道,一點也不體恤女孩子。」

關衡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你廢話怎麼那麼多!」他沒留意到那兩人之間的「暗送秋波」,就是單純地嫌棄張偉礙事。「你可以下班了!」

張偉心想老大肯定要開始不要臉地奴役人家姑娘了,哼哼唧唧地不願意走,「老大,你不是搬到南臨公寓了嗎,我們正好順路,你送我一程唄。」

關衡不耐煩地瞪他,然後從抽屜摸出一串鑰匙丟給他:「自己開那輛保時捷回去。」

他有兩輛車停在下面停車場,一輛保時捷超跑,一輛寶馬轎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這個女人會做他的專屬司機,轎車自然是留給女人開更合適。

張偉沒辦法了,又磨蹭著說:「那我們一起走唄。」

「滾!」關衡抓起一個文件夾作勢要砸,把張偉嚇得拔腿就跑了。

梁喬坐在地上旁若無人地吃著巧克力喝著水,關衡就一言不發地看了她幾分鐘。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站起來,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把寶馬車的鑰匙丟給她。

「別裝了,起來走人。」

梁喬哼了一聲,爬起來跟在他後面往外走。

到達停車場之後,關衡逕自上了副駕駛,梁喬在外面圍著那輛冷灰色的寶馬M6轉了兩圈,驚歎不已。然後上車的時候又是一副冷艷淡定的樣子,彷彿剛才那個在車上摸了好幾把的人不是她。

這種豪車她還沒有開過,瞟了一眼各個按鈕的位置,直接發動引擎猛地把車竄了出去。

「我你會不會開車!」關衡慌忙在扶手上抓了一把,飛快地把安全帶拽出來繫上。

梁喬這會兒正沉浸在開豪車的激動心情裡,壓根兒沒搭理他,把車開上外面寬闊的馬路,吹了一聲口哨,狠狠踩下油門。

「你給我悠著點!」關衡氣得大喊,「就你特麼這樣到底是怎麼拿到駕照的!」

「誰說我拿到駕照了?」梁喬瞄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地笑著,「我沒有駕照啊。」

「!你給我靠邊停下!」

梁喬當然沒停,把車窗降下來一半,髮絲在風中飛舞起來。「放心啦,我無照駕駛這麼多年還從來沒鬧過人命呢。」

關衡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忽然轉頭嫣然一笑,髮絲在風中凌亂而張揚,將冷艷的面龐半遮半掩,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一瞬間關衡感覺自己胸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顫了一下,有一股清淺的、溫柔的熱流從心臟裡溢出來,逐漸浸透到四肢百骸,原本緊繃的身體都好似軟了幾分。

然而這個時候梁喬卻看著他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不過你很有可能是第一個。」

這個死渣男,性格惡劣風流濫情也就算了,居然在背後搞那種下作的手段算計別人女孩子,真是分分鐘想搞死他!

關衡:「!!!」

老子真特麼嗶了狗了居然會覺得這個瘋女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