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到公司時,梁喬就發現格子間的桌角擱了兩大包特產,電腦頂上還貼著一張黃色的便箋紙——梁小姐,您預訂的貨物已送達,請注意查收,歡迎下次光顧。(笑臉)
署名張偉。
「哇,好棒。」梁喬打開袋子瞧了瞧,臘腸的香味很濃郁,肉粉色,像蚊香一樣盤成一盤;核桃都很大個,而且是薄皮的,她拿一個試了下,一捏就碎。
舒楠比她早到一會兒,已經把特產和便箋紙都研究過幾遍,還跟早到的同事打聽是誰送的,只有小宅男王瑞有印象,說是一個「脾氣很好、長相白淨的男人,好像是樓上的」。
等梁喬來了就八卦地湊過來問:「喬姐喬姐,你是不是有情況了?」
梁喬正拿著手機給張偉發微信道謝,聞言頭也不抬地說:「嗯,算是吧。」
「聽說是樓上的精英男誒,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啊?」舒楠好奇地問,「你們處得怎麼樣?有戲沒?」
「好一出大戲呢。」梁喬道。
「哎你別這樣嘛,快說說,我體內的洪荒之力都要抑制不住了。」舒楠一直晃她,「我真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能收服你這個女魔頭?」
梁喬一抬手給她來了個鎖喉:「知道得太多是要滅口的,你是不是不想活到下一集了?」
舒楠:「……」
中午關衡打了一通電話過來,梁喬直接按了靜音,後面的幾通也一樣。下班後也沒管他,跟舒楠一塊兒搭地鐵回家。
連著兩天,關衡的電話她都沒有接過,護工也不做了,偶爾在電梯或者大廳遇到那丫,也只裝作一副完全不認識的模樣。
但耐不住關衡老盯著她看,眼神還奇奇怪怪的。
有一次梁喬和舒楠在大廳裡迎面遇上了正要出門的關衡,他瞪著眼睛一臉殺氣,好似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人。走遠一些後舒楠就拉著她悄聲問:「喬姐,你覺不覺得剛才那個男人有點眼熟啊?他好像在盯著我們……不,是盯著你看,你認識嗎?欠他錢了?」
「不認識。」梁喬面不改色道,「可能是個變態吧。」
變態……
舒楠一瞬間福至心靈,記起了不久前電梯裡摸屁股的烏龍事件。她記得當時錯被喬姐誤會的那個人個子就挺高的,長得也蠻帥,該不會……就是剛才那個人吧?
不過這兩人的表現會不會有點顛倒了,為什麼對方的態度反而更像是被非禮的那個?
舒楠被梁喬拖進電梯,下意識在她挺翹的屁股上掃了一眼,心道,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
中午剛產生這個想法,下午就得到了驗證。
下班後舒楠和梁喬一塊搭電梯下樓,好巧不巧又遇到了那個男人。只見他一身剪裁得體的高定西服,長身玉立,氣質清貴,就是鼻子上的厚紗布有點搞笑。
這種極品帥哥怎麼可能是變態呢!就算是變態,那也是個迷人的變態!站定後舒楠悄悄扯了扯梁喬的袖子,衝她賤兮兮地擠擠眼。
梁喬瞄她一眼,沒反應。
帥哥存在感強大,舒楠挽著梁喬站在前面,都有點不自在了。
沒過多久,只覺得身後的壓迫感更重了幾分,下一秒男人清朗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的彆扭:「喂,我有話跟你說。」
舒楠身體有些僵硬,眼神偷偷瞄了瞄梁喬,然後後者毫無反應。她頓了頓,慢慢轉頭看過去,然後發現帥哥的視線筆直地對著梁喬的腦袋,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就說嘛,這倆人之間絕對有問題!
舒楠正暗自為自己的機智得意,察覺到帥哥微微轉移視線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其實只是輕飄飄地一掃,但他的眼睛太凌厲,目光又太冷漠,舒楠瞬間小心臟一縮,默默把頭扭了回去。
自始至終梁喬都跟五感失靈似的,對關衡的主動搭話和舒楠的曖昧眼神均不予回應。她淡定地倚著牆壁站著,等電梯到達一樓,毫不猶豫地拉著舒楠離開。
然而一出公司大門,卻又遇上一個更不想看到的人。
何立鑫的公司就在這附近,開車經過鼎元大廈前面的馬路,眼尖地發現了人群中那一抹俏麗而惹眼的身影。
他甚至沒有多想,立刻把車停在路邊,穿過馬路直奔她跑過來。
「喬喬……」他下意識抓住了梁喬的手臂。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打擾她,但是一見到她人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忍不住跑了過來,身體的反應總是比大腦更誠實。
自上次會所一別,他又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她了。
「何立鑫,你特麼再跟我拉拉扯扯的別怪我在大街上揍你!」梁喬的煩躁全寫在臉上,甩開他的手,好不容易才忍住再踹上一腳的衝動。「讓開,你擋著路了!」
何立鑫嘴唇緊抿著,身體晃了晃,卻沒有動。
梁喬眉頭不耐煩地擰起來,跟他對峙了半分鐘,開始擼袖子。
舒楠連忙拉住她:「別別別!大家有話好好說。」她拽著梁喬的手小聲提醒,「喬姐,在公司門口打架影響不好,而且這麼多人看著呢,別明天上了頭條。」
她緊張兮兮的,梁喬手上鬆了勁兒,語氣也緩和不少:「行,不打了。」
說罷拉著舒楠打算繞開何立鑫。
何立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又伸手想拉她,梁喬卻似乎早有準備,鬆開舒楠,往另一邊跨了一步,同時反攥住何立鑫的手腕,給他來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變故讓舒楠呆立當場,何立鑫的皮鞋幾乎是擦著她的臉過去,距離還不到五公分。她條件反射地捂了捂鼻子,然後心有餘悸地喊了一聲:「哎呀媽呀!」
梁喬連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別怕,我算著距離呢,傷不到你。」
舒楠手還捂在心口上,看她的眼神有點驚恐:「喬姐你真是深藏不露……」
「安啦,我不打女人的。」梁喬摟住她的肩,「你這麼乖,我疼你還來不及呢。」
「……」舒楠都快哭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還是怕怕的。
何立鑫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正在這檔口,一輛眼熟的冷灰色寶馬M6停在了路邊,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下來,露出一張輪廓冷毅的側臉。
關衡似乎很愛戴墨鏡,並且似乎有很多副不同款式和顏色的墨鏡,每次戴的都是新的。
思緒不知道怎麼一飛,梁喬忽然想起來那次在機場的偶遇——那天她送走了菲菲,一個人走在喧鬧的機場大廳,心裡難過得厲害,正強忍眼淚不願在公共場合丟臉的時候,這個男人突然就把一副墨鏡舉到了她眼前。
她也沒客氣,直接收下了他上供的禮物,剛好用來掩飾狼狽。反正被他白睡過一次,一副墨鏡而已,拿走又有什麼要緊的。
那副墨鏡是綠色的,她還記得,跟她那天的大衣很搭。
「上車。」關衡低聲道,掃了一眼剛剛從地上坐起來的何立鑫,墨鏡後的眼睛裡一片冷意。
那女人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站著不動;她旁邊的胖女孩眼珠子轉來轉去,看看車看看她,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關衡輕輕嘖了一聲,朝她倆招手,聲音不自覺地放緩了許多:「快點,這裡不能停車,一會兒交警要過來了。」
「走吧。」梁喬虛扶著舒楠的背,大步走到車前,拉開後座的門將她塞了進去。
倒不是怕交警,而是剛才那出大戲已經吸引了三三兩兩的路人圍觀,再不走民警來了就麻煩了。
舒楠還是第一次坐這樣的豪車,雖然新奇又激動,但還是努力按捺住了體內澎湃的洪荒之力,矜持地坐在真皮座椅上,雙腿併攏,兩手放在膝蓋上,坐姿可端正。
這小學生一樣的姿勢實在太逗了,梁喬在一旁樂得停不下來。
舒楠瞪了她一眼,稍稍往前探了探身子,笑瞇瞇地跟關衡搭話:「帥哥你好,我叫舒楠,請問你怎麼稱呼啊?」
關衡微微偏頭,隔著墨鏡掃了一眼後視鏡,先看的卻是坐沒坐相嘻嘻哈哈笑個不停的瘋女人。跟他講話的胖女孩看起來是乖巧類型的,他的語氣便溫和了許多,卻是惜字如金的兩個字:「關衡。」
「哦。」舒楠想了想,稱呼他:「關先生,謝謝你讓我們搭便車。」
「不用客氣。」關衡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手肘搭在車窗上,閒閒地撐著下巴,「對了,舒小姐,你家住哪裡?」
……
把舒楠送到家,關衡坐在車裡,撐著下巴看那個瘋女人一直把人送到小區門口,揮了揮手,站在原地目送了一會兒才折回來。
她倒也自覺,坐回了副駕駛來。
不過她開口就是不客氣的:「我家在蘭光街,謝謝。」
關衡從墨鏡後面斜了她一眼,最終也沒說什麼,默默發動了車子。
此刻正是夕陽最好的時候,橘紅色的光輝映滿天際,晚霞燦爛繁華。
梁喬把這邊的車窗也降了下來,晚霞行千里——明天是個大晴天呢。
金色光輝籠在她黑髮上,泛著奪目的光芒,關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輕咳一聲,小聲說起道歉的話:「對不起,那天我說話太難聽了,你別往心裡去。」
「沒有啊,你說得對,我什麼都不會。」梁喬望著窗外渾不在意地說,關衡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她說的是不是反話。
他不太確定地問:「你沒生氣?」
梁喬反問:「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可不就是嘛,關衡心說,小氣又霸道的瘋女人。
「這樣最好。」關衡望著前方的路,故作淡定道,「繼續做飯吧。」
「不要。」梁喬拒絕得乾脆,「我要回家,前面左轉謝謝。」
「那我吃什麼?」關衡不滿,「你作為護工能不能有點基本的職業操守?」
梁喬背對他翻了個白眼:「我的操守就是——你吃.屎去吧。」
「……」
真是個粗鄙低俗的女人!
關衡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左轉。
既然這樣,今天就教她一個成語好了,讓她好好學習一下,什麼叫做——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