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昔呆若木雞,馮遲的病好嚴重,就跟電視劇演的一樣。而唐意濃在說起這些時幾近失控。喬昔從未見過哭的這麼崩潰的女人。
「不,不可以治嗎?他不是很有,很有錢?」
唐意濃一直掩面哭泣,「錢有什麼用,拖的了一年,救不了一命。他身體那麼虛,怎麼挨得了打,喬昔你害慘了他!」
「我,我又不知道……」她聲音小了下去。
「你不知道!」意濃怒極了,「你每次惹下爛攤子都打電話找馮遲,小小年紀不唸書,你什麼都不懂,他為什麼幫你!喬昔我告訴你,不要藉著一張長得相像的臉去耀武揚威!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馮遲沒事也就算了,如果他有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淚水猙獰了唐意濃的臉,她哭得傷心極了。喬昔看著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低下頭手不知往哪兒放,被人一凶,眼淚也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好幾個小時,醫生總算出來。王教授搖頭的動作讓人心涼。喬昔站在院長辦公室門邊,意濃和院長說著話,神色悲愴,最後扭過頭不忍再聽。
大概意思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馮遲的病症拖了好久,用最好的藥,最頑強的意志力,還是熬不過去了。受了這被暴打的刺激,併發症來的又凶又急。
唐意濃的丈夫隨後趕到,深色著裝身量高大,二話沒說一把抱住哭得稀里糊塗的妻子,把她死死按在胸前,一下一下地吻她的發。喬昔不太敢看他,臉色蒼白的渾身都在抖。
12個小時觀察,馮遲還沒有醒來。她想進病房看他,被唐意濃凶著不讓,最後被丈夫說服,喬昔才得以在窗外看望。
馮遲身上插滿各色藥管,血袋和點滴同時輸液。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喬昔有點懵,不敢相信這麼俊朗的男人,怎麼會得絕症。
她就這麼站著看了他一整晚。也看到馮遲醒來的過程,他突然地睜開眼睛,沒有半點遲緩,喬昔心臟跳到嗓子眼,馮遲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她,竟然衝她笑了。然後喬昔就哭了。慌慌亂亂去叫醫生。
病房裡站著好多人,喬昔不知所措地站在人群外。後來所有人都讓出一條路,原來馮遲示意要她過來。
喬昔在他床邊蹲下,啞著嗓子說:「馮遲,對,對不起啊。」
他笑了笑,讓她靠近一些。喬昔聽話地湊上去,馮遲對她說了一些話,她不停地點頭,不停地抹淚,她在馮遲耳邊小聲說:「我要跟你說一點事,你不要怪我哦,其實我去R市看過你的前妻,她的家族很有名,我坐了二十幾個鐘頭的火車找到了宋氏的辦公大廈,我在門口守了好幾天,我看到了她的父親,她的弟弟,還有她……
「我和她真的好像,她可能察覺我一直盯著她,所以回了頭對我笑了一下,馮遲,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不甘心,我想親眼見見她。你前妻很漂亮,似乎過的也很好,你,你放一點點心吧,就當是我為你去看望了她。」
喬昔逃課一週,便是去R市見馮遲唸唸不忘的女人。她原本極不甘心,可不知為何,見到本人,心裡就漸漸平靜了,那種優渥生活是她無法企及的,喬昔似乎也有些覺悟,馮遲這樣的男人也是她無法企及的。
馮遲聽完後笑的好開心,眼角上翹,眉眼帶笑。他第一次握住了喬昔的手,「小昔,你人生那麼長,我是你可以忽略的經歷,好好上學,不要浪費自己。」
喬昔一個勁地點頭,分散注意力來阻止停不住的眼淚。
她離開了醫院,第二天就帶著不多的行李飛向另一座城市。
鳳漾城是全國聞名的旅遊之都,傍水而建,綠蔭遍佈。城市環境和經濟發展都是頂優典範。喬昔入學了這裡最好的校府,這裡沒有人認識她,不知道她曾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太妹,不知道她懵懂的喜歡過一個男人,沒有小混混騷擾,沒有父親的暴打,一切都是新開始。
喬昔本就聰明,她更用心地融入新群體,很討老師和同學的喜歡。
短短兩個月,她的生活步入正軌,人人驚羨。
安排這一切的是危安,也是唐意濃的丈夫。他不輸馮遲的家業也是圈內舉足輕重的角色。所有人都認為喬昔家世極好,對她也是分外照顧。
再見唐意濃,是離開舊城市的第三個月。
在咖啡廳,一身白裙的唐意濃淡妝脂粉,及腰捲髮襯得她氣質乾淨。喬昔一進店門就看到她對自己招手。
「這裡真的很漂亮,我都想在這兒定居了。」唐意巧笑嫣兮,「也沒有很久啊,小姑娘怎麼越來越漂亮了?」
喬昔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意濃姐你笑話我。」
「我聽危安說,好多男孩子追你,有沒有喜歡的?」唐意濃逗她上癮,「我讓危安上門提親。」
喬昔抿著嘴直偷笑。唐意濃也正了臉色,「喬昔,很高興再見到你。」
「謝謝你來看我。」喬昔低下頭,她揪著衣角玩兒,有的話想問又說不出口。
「學習忙嗎?」
她點頭,「最近考試比較多,不過我應付的來,現在都有點怪自己,以前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做無聊的事。」
「看來是真懂事了。」唐意濃啜了小口咖啡,「這次來我就是看看你,也沒別的事情。需要什麼就跟我說,其實我見你第一眼就不太喜歡你,因為你長的太像她了。
「呵呵,雖然我現在嫁了人,但看到一個酷似前任情敵的女孩,心裡也蠻不爽的。」
唐意濃歪了歪頭,「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照顧你也不完全是受人之託,多一個妹妹感覺也挺好。」
喬昔微微笑,握著咖啡杯一動不動。剛才她說,受人之託。
「馮遲他,好嗎?」猶豫之後還是決心問出口。
唐意濃瞬時沉默,硬扯出來的笑容好勉強:「瀾奇公墓,九月十八走的,醫生用了藥,走的時候也沒什麼痛苦。」
喬昔只「嗯」了聲,端起咖啡杯一口全喝了。
九月十八,正是她離開舊城市的一週後。唐意濃被危安開車接走,走前她抱了抱喬昔,「我脾氣不好,以前要是有嚇到你的地方,意濃姐跟你道歉。小姑娘好好照顧自己,不說豪門千金,至少我會讓你衣食無憂,開始新的人生。」
喬昔很用力地點頭。送走他們後,她一個人走路回宿舍,陽光透過香樟樹葉,零零碎碎灑在她身上,夏末的風舒適溫暖,喬昔的長發被漾出一波優美的弧。她走得慢,腦海裡一直回想和馮遲的一點一滴。
第一次見面,第一次一見鍾情,第一次愛而不得,第一次被嚴詞拒絕,第一次明白自己的渺小,第一次……
見證生離死別。
喬昔想起那日在馮遲病床前,他悄悄對自己說的話,他要她馬上離開這座城市,唯有這樣才能徹底重新開始。他要她好好唸書,他還說,他一點兒也不怪她,等身體好了會來看望她。
喬昔聽了馮遲的話,第二日便來到鳳漾城。這三個多月再無半點馮遲的消息。所以她一直僥倖著,這個男人身體正在恢復健康,總有一天他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看她成績優異每科都是高分。
如此,也不枉顧他的苦心一片。
喬昔越走越慢,回宿舍的道路顯得格外漫長。最後她眼睛被淚水模糊得看不清前面的路,蹲下來抱頭痛哭。
喬昔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會正常的戀愛,心甘情願的嫁人。
可為什麼現在如此心疼,生命裡出現過一個叫馮遲的人?
《一生》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