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十不著業」重罪者、意志薄弱者,當受無限循環,終至墮入阿鼻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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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就要愛她的全部,包括智商這種從髮色就能看出來的東西。
不錯!吳鈞的女友就是這麼一個能從髮色上看出智商的女孩。例如前天早晨,他的妹子自己偷溜著跑去把原本黑色的長發給染成了金穡,第二天一早,在吳鈞的枕頭上發現了一根金穡髮絲後,開始一哭再哭地控訴他居然出了軌。
又例如,他的妹子昨天早晨居然被一隻鴨子襲擊了。你沒聽錯吧,真的是一隻鴨子,不是鵝,不如說自己的妹子的攻擊力還不如鵝呢。就為這件事,妹子哭哭啼啼的不上班了,撲在他懷裡求安慰。
「我說啊喂,人家是不是記錯了,我在食物鏈上的地位應該是比鴨子要高點吧?對吧,對吧?」一整個早晨,妹子都賴在他身上,淚眼朦朧地求證食物鏈上,人類的位置。
吳鈞只能在心裡默默發笑!
對自己這個智商明顯有點硬傷,估計是在娘胎裡腦袋中過一箭的女友而言,吳鈞,就是她的全部。
吳鈞,也是如此認為的。
他的妹子秀逗!他的妹子無腦!他的妹子經常因為缺乏常識而對他的智力進行暴擊傷害……
可他不是單身狗。每當國曆的2月14日和農曆的七夕,她就越發的滋長優越感。畢竟,他有一個死心塌地愛著自己,而且漂亮得令人羨慕的妹子。
有一個莫名其妙,就是很愛、很愛、很愛他,他也愛著,愛得很深的妹子,他甚至想都不敢想,如果沒有妹子,自己的人生究竟會變得多糟。
至少,就在昨天,他還如此內心充滿愛意地快樂生活著。
對的,直到昨天……
昨天晚上,一切,都變了!
吳鈞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屋外的太陽一如既往地在挨著地平線的地方消失跆盡,毫無異常。那天的空氣很不錯,樓下偶爾還會傳來鄰居炒回鍋肉的氣味。他和自己的妹子搜刮了冰箱裡的剩菜剩飯,煮了一碗香噴噴的面。
簡單地吃了晚飯,打開電視,找到一部電影後,倆人樂滋滋地捂著肚子裹著小毯子,愜意地擁擠在小沙發上。
吳鈞和他的妹子,自從相遇後就形影不離。猶如青羊宮門口的那兩隻石羊,恨不得一千年,一萬年,都不會分離。
吳鈞摸著妹子的長發,感受著她的體香。似乎因為電影太枯燥,他覺得自己有些困了,便伸了個懶腰,抱著自己妹子柔軟的身體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或許是一個鐘頭,又或許只是一秒。突然,他感覺懷裡一空。
他整個人的心底深處都湧上了一股孤獨的刺骨痛楚。
吳鈞立刻醒了過來,他發現剛剛還在懷中的香軟妹子,已經不見了。
妹子離開了沙發,安安靜靜地站在電視前。
房間中的燈黑漆漆的,明明是亮著,可不知為何節能燈的光卻壓抑到極點,暗淡的猶如快要被一隻可怕的大手掐滅的火苗。
在昏暗的房間中,仍舊敞亮的電視光,顯得無比刺眼。
背對著他的妹子,迎著電視的強烈白光,就那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吳鈞揉了揉還沒有睡醒的腦袋,他全身發冷。一股潮濕陰森的氣息在整個房間中流動,似乎每一個空氣微粒裡,都散發著邪惡。
電視的光,越來越亮。
對面妹子的身體,在亮光中,顯得無比灰暗,如同,一個漸漸變淡的影子!
「你怎麼了?」吳鈞心臟壓抑得難受,他感到似乎有鉛塊壓在身體上,很艱難才能挪動一下。哪怕是才發出四個字,就令他氣喘吁吁。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妹子仍舊僵直地呆在離電腦只有幾釐米的地方,她高挺的鼻子,幾乎都挨著了電視的屏幕。聽到吳鈞的聲音,女孩的身體微微一頓,她吃力地轉過腦袋,對男友微微一笑:「時間到了。」
吳鈞沒聽明白:「時間到了?什麼時間到了?」
「在你身邊,我很開心。但是時間到了,真的到了。我也該走了。」妹子背著光,看不清楚臉。但是對朝夕相處的吳鈞而已,仍舊能聽出自己妹子語氣裡的絕望。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要去哪?」一股不詳的預感痛徹心扉。吳鈞掙紮著莫名其妙比平時重了幾倍的身體,拚命地想要衝過去,拽住自己的妹子。
「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不要來找我……」妹子柔柔的聲音中,滿是不捨。
「笨蛋,我怎麼可能不找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哪怕是跳進地獄!」吳鈞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近了,很近了,再走兩步,就能碰到他的妹子。
妹子的陰影在搖頭,「你不可能找到我的。乖,重新找一個女孩娶了吧。將我忘掉!」
「我怎麼可能不去找你,怎麼可能!」吳鈞也在搖頭,他加快了速度。
周圍的壓力在速度的作用下,更加強大了。大到幾乎要將他的身體壓塌,他感覺自己的細胞在崩潰。可是吳鈞根本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他拚命地讓自己快一點,更快一點。
現在自己房間中詭異的現象,令他極為不安。妹子,到底怎麼了?她在說什麼?她要去哪?
不過無所謂了,很近了。真的很近了。只有三釐米,只要把手再往前伸哪怕一點點,哪怕一個指甲蓋的長度。自己,就能抓住自己的妹子。
可是,那麼一丁點指甲蓋的長度,卻是咫尺天涯。
妹子,走入了,電視的,亮光中。
她,就那麼走入電視屏幕裡,像是一張貼在屏幕的紙片。臨了離開時,還回過頭看了吳鈞一眼。之後,人間蒸發,再也了無痕跡。妹子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秒,無聲哭著,流下來了一滴眼淚。
猛地向前撲出去的吳鈞整個人都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他傻眼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妹子消失。看著只需要再靠近一點,就能拽住的妹子走入了電視中。
他呆在原地,好久。
就在妹子走入電視的瞬間,屋子中的壓力正常了,燈也恢復了原本的亮度。亮堂堂的屋子中,唯獨剩下吳鈞孤零零地倒在地板上疼痛。
還有他額頭邊地板上,那滴摔得粉碎,漸漸乾枯的,淚!
吳鈞瘋了,他歇斯底里地跑到電視前邊,不斷地拍打乾乾淨淨的電視屏幕。之前空白充滿了宇宙背景噪音的畫面,已經恢復了電影的場景。
從他睡著,到妹子消失,感覺似乎過了半個小時。可電影的進度,不過才前進了幾秒而已。
他退齣電影,瞪著眼睛仔細瞅,仍舊無法在屏幕裡找到妹子的哪怕一絲痕跡。無痕無跡,甚至無跡可尋。
妹子到哪裡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走進電視,而且說消失就消失?
吳鈞等著充滿血絲的眼球,他無法想像,代表著自己人生全部的妹子,如果真的不見了,他剩下的時間,還能怎麼活。
他發瘋地打了報警電話,聽到有人失蹤,民警連忙趕過來,本來還客客氣氣充滿同情和安慰的語氣,隨著他的講述,也開始逐漸變了味道。
「你是說,你的女朋友走進了電視裡?」其中一個民警皺了皺眉,有些費解地加重了話音,「你確定?活人怎麼可能走進電視裡,而且你的電視也沒壞嘛。」
另一個老民警也覺得不太對勁,他看吳鈞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老民警示意第一個民警繼續做筆錄,自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真的走進電視,然後不見了!」吳鈞焦急地大喊大叫,「警察哥哥,你可要幫幫我。我女朋友柔弱得很,而且腦袋經常少一根筋。誰知道她一個人待在電視裡會做出什麼烏龍事。而且,電視裡電路那麼多,萬一她碰到了電線被交流電燒到了怎麼辦!」
「你他X的逗我啊。」民警用筆撓了撓耳朵,不知道這筆錄該怎麼繼續寫了。
惶恐不安的吳鈞已經失去了理智,他一個勁兒地絮絮叨叨,讓民警派國家神秘的特種部門進入電視裡解救自己的女友。
民警只剩下苦笑,我靠,這神經病美國電影看多了,還真以為國內也有科幻的神盾局咧。
沒多久後,剛剛出門不知道去幹嗎的老民警也進來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吳鈞看,看得吳鈞直發毛。
「看什麼?你們作為人民的公僕,現在不去找我女友,還扯瞎地瞪著我。快去找你們上級,把能解決問題的人找過來!」吳鈞惱道。
老警察乾笑了幾聲,掏出記事本看了幾眼:「吳鈞先生是吧。我剛剛調查了一下,你現年24歲,自從高中畢業後就再也沒有工作了,也就是俗稱的啃老族。三年前你的父母因為意外過世,留給了你這套三室兩廳的房子。你只留下了主臥室自己居住,其餘的房間都出租出去,僅僅憑租金生活。嘖嘖。」
老警察彈了兩下舌頭:「話說你這種徹徹底底的家裡蹲,是怎麼找到女友的?」
「你管我!」吳鈞哼了一聲。
「這是吳先生你的私事,我們警方確實管不了。但是報假警,戲弄警方,可是違反治安處罰條例的。我可以拘留你,關你十五天的。」老警察不耐煩了,他覺得眼前不務正業的年輕人就是神經病。
「我哪裡假報警了,我的女友明明失蹤了!」吳鈞急起來。
老警察冷哼一聲:「那麼我問你,你的女友叫什麼名字?」
「她叫,她叫……」吳鈞張開嘴,可是明明就在喉嚨口的妹子的名字,他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彷彿喉嚨外有某種濾網,使他無法發出妹子名字的音調。
甚至,他居然開始忘記妹子的名字!
不!不能忘記!唯獨她的名字,死都不能忘掉!
吳鈞咬著牙,倔強地瞪大了眼。
「哼,說不出來了吧。」老警察將自己的記事本放在桌子上,「我找你的租戶問了問,他們都說,你壓根就沒有什麼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吳鈞呆住了,繼而大小,「太可笑了,我的妹子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好幾年了。我們形影不離,租戶都看到過,甚至好幾次妹子做了飯還邀請他們吃過。他們怎麼能空口白牙地說我沒女友!」
「冷靜一點。那些租戶沒理由說謊,對吧?」老警察讓做筆錄的警察收拾東西走人,「我看你年紀輕輕的,趁早找個工作做做吧。人無聊了,孤獨久了,就會出現幻覺。租戶們也常常說你足不出戶,經常十天半個月沒見你跨出過房門。」
兩個民警離開了,只留下門口老警察眼去的感慨:「現在的年輕人,我真是搞不懂。素素氣氣(地方話,模樣還不錯的人)的小夥子,偏偏要當家裡蹲。現在好了吧,蹲的精神都除了問題,產生了錯覺。真以為自己有女友咯……」
自己沒有女友?自己的妹子,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真的嗎?難道他真的因為孤獨,患上了妄想症?
吳鈞拚命地搖頭!不對,自己是真的有女友。就在半個小時前,女友還躺在自己的懷裡。哪怕現在自己說不出女友的名,甚至想不起女友的姓。但是她真的存在,自己真的不是只剩妄想的單身狗。
吳鈞踏出了自己的房間,他保持那台電視常亮,絕對不關。他覺得說不定某一天,女友就想他了,就從電視裡走出來了。他開始收集起一切關於女友存在的信息線索,甚至是世界各地走入電視機後現實的人的案例。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天又一天,他竟然真的疑惑起來。
自己,真的有女友嗎?
自己的妹子,真的存在嗎?
說不定,那就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一個月過去了,吳鈞回到家,疲倦不堪。他看著電視空白的、只剩電子噪音的屏幕,搖了搖腦袋,想要關掉電視,手機響了。
吳鈞低下頭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條短信,一條沒有發件人的短信。
短信上的消息令他猛地一怔,之後吳鈞瘋了般,朝樓下的房產中介跑去。
只見簡短的短信只有莫名其妙的幾行字:
想找到你的女友嗎?放心,她確實是存在的。想要找到她,務必在七天後的凌晨整點,踏上,東方號游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