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激昂學子意

「啊,竟是這等事情,快走。」一聽這事情,王繼善一臉也嚴肅了起來,就跟著李公輔一起出門了。

劉氏扯了阿黛一下,阿黛自然明白娘親的心思,便也快步跟在了後面。

一路上,聽得李公輔的解釋才知道,同文學院那邊,由寧采臣,顏生等老生,帶著錢易等一干去年的新生,因不平趙拓被斬,以及朝中奸臣當道,於是才有了這擊鼓上書之事。

而因為當初學子淨街一事,王繼善在學子中頗有威望,縣太爺李致正讓王繼善趕緊阻止這事情,這事要是鬧大可就不得了了,搞不好這些學子的功名都要除去。

王繼善聽著更是加緊了腳步。

阿黛自然緊跟著。

「叔父大人。」只是幾人剛到碼頭,就碰到正要過湖的安修之。

「修之,你在這裡,那書院裡的學子是怎麼回事?」王繼善一見到安修之,就趕緊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事前,眾人並未跟我聯系過。」安修之臉上帶著點苦澀,自然明白書院裡眾同窗的意思。

阮家正是國師一系,這次趙將軍被斬首,除了那位恭王妃的手段,阮家也少不了,而他是阮子安的門生,又有傳言他跟阮秀有些不清不楚的,如此,這種事情,大家自是要避開他。

只可惜誰又明白他胸中那一股子激昂之氣。

不一會兒,眾人便到了衙門前,就看到幾排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學子,由寧采臣,顏生帶頭,就站在衙門前。

青衣白領的學子服,頭上戴著士子冠,昂首挺胸的,自有一股子昂昂正氣。

此時。眾人正朗誦著:「經略中原二十秋,功多過少未全酬。丹心似石憑誰訴,空自游魂遍九州。」

這首紀念前朝岳飛的詩,其所喻何人。不言而明了。

而一邊同文書院的教諭沈槐沈大人正在勸他們,鼓還沒有敲響,書還沒有上,此時還得及。

當然,這一切都是縣太爺拖時間的緣故。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有什麼話你們可以先跟我說,由我幫你們傳遞,如此聚在衙門外,成何體統?」

沈大人說著,頓了一下。雙壓低著聲音跟眾人道:「今年還有鄉試,你們這麼一鬧,還想不想要考了,你們倒底明不明白你們在做什麼?」

沈大人心裡焦急著,這些個學子一腔熱血。卻又哪裡懂得厲害輕重。

從這些學子身上,他仿佛看到曾經的他。

只是如今朝堂,皇帝已十多年未曾上過朝,朝中以國師陸大人在朝堂上一手摭天,連於大人這樣的帝師都被擠出了朝堂,而這些學子僅憑著上書又能有什麼用?

「大人,我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我們也不是不明白厲害輕重,只是春有鳥鳴,夏有蟬鳴,秋有蟲鳴,唯其時也,而今朝中有不公。又豈能沒有人鳴?」這時,一邊的顏生朝著沈槐恭恭敬敬的道。

聽得顏生這話,再看眾學子一臉的平靜,沈槐不由的皺了眉頭,看來。這回這事並不是一時性起,或是熱血沖腦,而是眾學子經過深思熟慮,想要這些學子打消念頭,怕難了。

「把書信給我。」這時,王繼善二話不說走上前,站在為首的顏生面前,伸手一臉平靜的道。

「鍾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王訓導,你忘了當初你帶著我們學子淨街的那一幕了嗎?還是說你如今做了訓導,反倒比不過當初一介更夫的膽氣了。」顏生不甘的道。

他以為王訓導要奪了他們的書信。

王繼善這時卻是正正衣冠,然後揮了揮大袖,直接從顏生的手裡奪過書信。最後平托著書信一臉平靜的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而就在這時,衙門前的鼓被敲響了,眾人的心都一抖,抬眼望去,卻是安修之,此時,安修之一臉肅穆的敲著鼓,一下一下的,清晰而分明,卻仿佛敲在了人心之上。

之後王繼善沖著面前的縣父母李致正鞠躬道:「縣父母大人,我是書院訓導,學子俱在我的訓導之下,春有鳥鳴,夏有蟬鳴,秋有蟲鳴,天下不公,自該有人鳴,還請縣父母大人為我們遞書。」

「訓導……」

「安兄……」

顏生,寧采臣,安修之等人大叫。始知之前是誤會王訓導了。

便是之前因著安修之跟阮家的關系,而把他排除在行動之外,也有些小人之心了。

阿黛此時看到老爹的行為,卻不免有些擔心,畢竟這種事情有時什麼事也沒有,有事卻又很可能要人命的,而老爹此舉,等於他成了帶頭人,如此,若是上面要追究的話,那大體的責任怕是要由老爹和安修之承擔了。

連忙運用氣機探自家老爹的脈相。

老爹的脈相,寸口脈洪而弦,大而散,此正是退位這脈相,也就是說,老爹的訓導怕是做不了了,另外還可能會有幾日牢獄之災,好在,並無性命之憂,這就夠了。

阿黛松子口氣。另外,爹的脈相還有逢貴人,如得貴人相助,則是柳暗花明之相。

近的,並不會有什麼大事。而遠的,暫時還看不出來,雖有幾日牢獄之災,但最終也能安然無恙,這就夠了。

阿黛這才松了一口氣。

隨後阿黛又探了探安修之的脈相,為潛龍在淵之相,怕是安修之要沉寂好一段時間了,想想前世安修之可是繼趙拓之後的錢塘第一才子。

十九歲中舉,二十歲得狀元,風光無限,而現在,由於阮秀的插手,安修之的命運可比前世要坎坷了。

不過,想來真金不怕火煉。

「李大人,眾學子心意拳拳,你不如就成全了吧。」就在這時,沈槐亦正了正衣冠,走到王繼善的身邊,兩人並肩而立。

懷王棄屈子,憔悴楚江湄。

終然葬魚腹,終古耀文詞。

千年洛陽客。作賦不無譏。

謂當棄之去,覽德乃下之。

君臣本大倫,當以恩義持。

如皆輕合散,是與塗人夷。

靈均豈願沉。深意實在茲。

傅懷終泣死,何亦拳拳為。

沈槐不由背誦起這首紀念屈原的詩,想當年,秋風起,帝師於老先生被貶出朝堂,他那時正是六品御史,慷慨激昂,同樣也是上書朝堂,最終被貶為錢塘教諭,如今回想起來。這十多年,頗有一些壯志消磨。倒不如這些學子了。

聖人雲:明知不可為而為。

沈槐的加入,則讓眾學子更是昂仰。

「好,我接下了,立刻八百裡加急。直送京城御史台。」這時,李致正正了正衣領,然後雙手接過書信,看過之後,便蓋上了他的私印,叫了衙差,八百裡加急直送京城。

之後。一騎黑衣衙差帶著書信急馳而去。

這封書信將在京城朝堂激起一陣陣漣漪。

「好了,沈大人,王訓導,我們進衙門談,大家且散去吧。」李致正沖著眾人拱拱手道。

到得此時,眾士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散去。

「修之兄。走,去石亭中吃茶去。」顏生等人招呼著安修之離去。今日之事,也許到老了後都能讓他們回味無窮的。

王繼善和沈槐便跟著李致正進了衙門。

路邊樹下,趙拓的身影又從虛空中浮現出來,朝著眾學子深深一鞠躬。

阿黛遠遠的看著。想來這時候,趙拓的心情應該是激動,不過,這鬼倒底有沒有心情可就不知道了。

「阿黛,你在看什麼,快進來。」這時,衙門的角門處探出一個腦袋,正是李縣令的女兒李晴嵐,這姑娘性子爽朗,很是和人。

「來了。」阿黛應了一聲,再回頭看那樹下,趙拓的身影又沒了。

這真正是神出鬼沒了。

阿黛隨著李晴嵐正入衙門後花園,李致正,王繼善還有沈槐三人此時正坐在後花園的八角亭裡聊天。

「你們什麼時候走?」阿黛跟李晴嵐一起坐下,一邊丫頭上了點點心,阿黛正餓了,便撿了一塊邊吃邊問。

李致正任期已滿五年,再加上去年底錢塘救災得力,吏部評分給了優等。如此,那肯定要官升一級,所以阿黛才有此問。

「不走了,吏部的文書已到,我爹繼續留任錢塘縣令。」李晴嵐有些郁悶的道。隨即拍拍手:「不過這樣也好,我正捨不得你們呢。」

「那敢情好。」阿黛自也是笑嘻嘻的,但心裡卻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李家是京城人士,本來說好升一級是回京的,那可是家人團聚,如今這樣豈有不失望的道理。

奇怪了,憂等居然不給升官?這應該算是比較少見的吧?畢竟評這個就是用來升官之用的,想著阿黛側過臉看著另一邊亭子裡的三人,如今她的氣機已經隨心而動。

於是便運起氣機。

氣機如一縷清風,卷起地上幾片落葉,正好落在亭中李大人的手腕上。

李大人脈相依然是輕清的貴脈,只是貴脈本應平和。

可此時,李大人的脈相中卻有一股子不平之氣,阿黛可以感覺到,這股子不平之氣並不是李大人本身的,而是外因帶來的。

這股不平之氣正好壓在肝脈上,於是肝脈顯滯,這就是李大人不能升官之因果。

「衙門最近可出了什麼大案子?」阿黛問道。

「沒什麼啊,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大案還是去年底的葛慶殺人案,他被判了秋後處斬。」李晴嵐道。

如此說來,竟又是牽連到了葛慶殺人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