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書院對於幾位先生要求退趙昱學的事情有了定論。
讓趙昱參加下個月的測試,若是不合格,便直接勸退了。本來趙昱是可能參加兩次月考,若是兩次不合格才勸退的,可偏偏前兩天正好是月考過去,而趙昱睡覺睡過頭了沒參加,於是就記了一次不合格,如此,就只剩下個月的月考了。
如此,這一場月考對於趙昱來說就至關重要了。
「這書院每個月的測試挺難的,前頭,有好幾個秀才都因為考試不合格勸退在家讀書了,就憑趙紈褲,那絕對過不了吧?」錢塘人聽到這消息,都不免在肚子裡嘀咕著,實在是趙昱那貨色是什麼樣的料,大家都清楚。
更何況之前的勸退的還是秀才呢,那趙昱是什麼?連個童生都未考過,完全是憑關系混進書院的,這會兒書院來真的了,那被趕出書院豈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之前,先生鬧事,以趙昱不敬師長為由要求退了趙昱的學,憑著公主府的能量還能辯上一辯,甚至公主還可以私下裡找幾位先生,說不定也能擺平。
可如今,王訓導向書院建議了這個主意,那等於就是光明正大的絕了趙昱的路,而且公主還沒話說。
如此,在眾人的眼裡,趙昱被退學已是板上定釘的事情了。
「你們說這該不會是王家的報復吧?那趙昱打王家三姑娘的主意不說,還多次揚言要燒了王家酒肆,這回更是累得王成牽連了一場無妄之災,若我是王家人,這場子也得找一找。」有那心思陰暗一點的人道。
「哈,若真是王家的報復,那公主可也不是省油的燈,人家再倒霉那也是公主。豈是隨便一個人能欺負的?」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道。
如此,種種閒言又更上了一級。
六月的天。錢塘的氣氛叫這些閒言給攪的火熱。
清晨,吃著早飯,對於這些閒言,劉氏不免滿腹怨氣。
「爹。倒是女兒的不是了,那天一個建議,倒叫爹如今處於為難的境地。」飯桌上,阿黛看著自家老爹一臉若有所思便道,她倒是沒想到她的一個建議竟會惹來這麼些個閒言。
難怪一些天機高人們就算是知道機緣,卻往往坐壁上觀,實在是因為每一個舉動都牽扯著因果。
而種種因果又豈能算盡?
當然,阿黛之所以建議,除了因為她知道趙昱實則已是趙拓,而對於曾經的一榜解元來說。一個月考實在是毛毛雨的事情,只是這些外人卻是不曉得。
而阿黛的建議倒是因為有些佩服趙拓,不忍他被逐出書院,這才跟自家老爹出的主意。
另外,她的建議。卻也是因為趙昱這月考之事又跟自家老爹有些緣法牽扯。
心神感應間。
「更夫舉茂才,直入同文門。」這一閒言惹來的因果,其化解緣法就應在現在的趙昱身上。
「沒事的,這事情本就應該這麼做,任何一個學子在書院裡都應該平等對待,趙昱憑著身份不參加考試這本就不對。所以,你的提議沒錯。」王繼善一臉正色的道。做為一個訓導,對於書院學子自該一視同仁,以前他沒有做到,有錯必糾,如今改過,則正是當行之事。所以這些閒言從未被他放在眼裡。
而他之前之所以若有所思卻是想著,書院每月的考試其目的是為了讓學生用心苦讀,並不是將學生逐出書院。而趙昱的情況也有特殊,以前的各科的先生礙於公主的身份,再加上他實是頑劣不堪。因此,大多都是本著惡人遠避的態度,對他並未有過真正的教導。如此,也就造成了趙昱的底子極差。而今,這個主意即是他提出來的,那麼他自該對趙昱負起責來。
嗯,他決定還剩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將盡心教導趙昱,書院月考其實不難,都是一些基礎的東西,只要趙昱能踏實下心來學,未必就不能過。
想著,王繼善也不顧早飯未吃完,便匆匆起身去書院了。
阿黛依然去了藥堂。
今天天氣有些陰沉,病人也比較多,都是天熱惹的禍,有好幾個人是得了熱傷風。
到得晌午,阿黛剛看好一個病人,才喝了一口茶,就看到巧姐扶著安方氏進來。
「巧姐,安嬸子怎麼了?」阿黛連忙起身問道。
雖然,自家二姐跟安修之的婚事掰了,但退親的事情本就是自家主動,安家也就是就驢下坡,再加上王爹同安大爺當年的情誼實非同一般,兩家的情誼還是在的,當初賞梅會時,安嬸子也曾幫過自家二姐說話,所以阿黛也還敬著一點,更何況這本也是醫者本份。
「沒什麼,可能是天熱中了點暑,你幫我看看配兩濟藥。」巧姐未及回答,安方氏搶先道。
「哦,好的。」阿黛點頭,便為安方氏把了脈,這一把脈卻發現安嬸子這可不僅僅是中暑,而是郁結於心。不過,剛才她問巧姐的話,巧姐本要回答的,卻被安嬸子打斷,顯然有些事情安嬸子並不願讓自己知道。
因此,阿黛也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又問道:「嗯,是有些中了暑,可有惡心胸悶?」
「有有有,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娘還吐了呢。」一邊的巧姐連連點頭。
阿黛點點頭,卻是明白,安方氏這個嘔吐並不一定是中暑,而很可能是心中郁結和焦慮引起的,於是她便開了仁丹還有木香化滯散兩種藥。
「仁丹用溫水吞服,也可以含在嘴裡慢慢潤化吞下,木香化滯散煎服……」阿黛說完,便將方子遞給了安方氏,讓她去櫃台上抓藥,同時卻示意了一下巧姐。
趁著安方氏抓藥的時候,阿黛問巧姐:「你娘最近可是有什麼不開心的?」
「嗯,還不是我大哥的事情嗎,那次上書是他敲的鼓,結果惹惱的阮先生,差點就被逐出了師門。娘後來去阮家求了好幾次情才算了事。可最近娘又聽說朝廷要來人查當初上書的事情,不知朝廷最後會怎麼處置我大哥,這心裡急,再加上天熱。身體就有些不好了。」巧姐倒是老實的道。
「嗯。」阿黛明了的點點頭,又道:「勸你娘也別太急,上書之事又不是你大哥一人之事,他上面不是還有我爹,沈大人以及李大人嘛。」
「嗯,我哥也是這麼勸我娘的。」巧姐點點頭,卻再未多話。
有些話她並不好明說,也怪娘親之前太招搖了,人前人後一幅拿著阮秀姐姐當兒媳婦的架式,以前阮家跟安家走的近。鄰裡不免也要奉承些,只是自上回自家大哥參加上書被阮先生責罰了之後,阮家跟安家就漸遠了些,雖然阮姐姐一如既往的沒變,但阮夫人卻再也未請娘親過府說過話。便是娘親有時借故過府,阮夫人也都避了開去,那態度,娘親又豈能心中沒數?總之現在許多人背後都在等著看娘親的笑話呢,娘親真正郁悶的是這個。
而這些阿黛豈有不明了的,阮家如今的態度怕也正是在等著朝廷對這些上書的士子的處置,一但塵埃落定。便是阮家做出明確表態的時候了。
所以,如今雖然阮先生和阮夫人態度變了,但阮秀未變,當然,阮秀未變又或許裡面仍有著前世的情份在,也不知這情份最終能堅持到何時?若是阮秀真能堅持下去。那最後說不得還真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雖然安大哥對自家二姐有那樣的,估且算做誓言吧,但自家老爹也只是把安大哥這話當成一種情份,卻並未真正當真。畢竟這時代婚姻總是父母之命為先,再加上還有一種好馬不吃回頭草的想法。大體上。爹娘還是要另外為二姐尋人家的。
阿黛聽爹跟娘親說過,等得自家老爹度過學子上書這一場事的風波後,便要為二姐定下親來。
如此,接下來的一個關口對於阮秀,王靛,安修之這三個前世糾纏在一起的男女來說尤其重要,就看各人的選擇。
雖然有些事情阿黛其實可以主導,出手干預,但是感情的事情卻是不能有任何外力,這東西是真正要靠機緣的,機緣未至,如同拔苗助長,反而壞事。
「巧姐走了……」安方氏抓好藥,便招呼著巧姐悶頭離開了。
「哼,我看安家跟阮家的親事懸的很,根本就是安嬸子剃頭挑子一頭熱。」王欣寧看著安方氏母女離開,走到阿黛跟前道。
「其實一開始未必是一頭熱啊,只是有些事情是會變的……」阿黛頗有些感歎的道。
兩姐妹正說著話。
就在這時,許嬌容卻是匆匆的跑來:「阿黛,快回家,公主帶著人到你家鬧事了。」
一聽這話,阿黛唬的坐春凳上跳了起來,公主怎麼會去自家裡鬧事,隨後立刻明白了,公主定是叫那些閒言給影響的,認為自家老爹提出月考之事是在報復趙昱,公主那護短的性子自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堂姐,我先回家了。」阿黛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小心點啊,讓二嬸冷靜點。」王欣寧連忙叮囑,老爹同許仙都出診了,她必須看著店不能離開。
「知道了……」阿黛遠遠的回著。
氣機飛揚之下,阿黛跑的特別快,許嬌容沒兩下就看不到阿黛的身影了。
「這丫頭跑的,都快趕上傳說中的草上飛了。」許嬌容追了幾步沒追上,便干脆停了慢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