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縣太爺的病

夕陽西下,阿黛也隨著劉氏和二姐下山。

快過年了,隨著年貨准備齊全,轉眼就到除塵的日子。

除塵,掛年畫,年味越來越濃了。

最近,錢塘賣的最火的就是白蛇繞梁圖,這圖往年可不好賣,雖然白蛇鎮宅卻邪,但家裡掛一幅蛇像,總有些滲人的。因此,往年除了有些特別嗜好的,買這圖的並不多。

但今年,先是因為孟有良的事情,這圖就傳揚開了。

而隨後一些買回家掛在家裡的,突然間,家裡也跑出許多蜘蛛,蜈蚣等毒蟲,然後紛紛逃散。

由此的,白蛇繞梁圖鎮宅卻邪的名頭真正傳揚開了,一時間,頗有錢塘紙貴之像。

中午,阿黛剛把一副白蛇繞梁圖貼好,就聽有人敲門,連忙跳下凳子,然後跑去開院 門。

院門外站著的是大伯王和,肩上還背著一只藥箱。

「大伯,你這是要去哪裡?」阿黛邊請大伯進屋邊問。

「不了,阿黛,你也趕緊准備藥箱,跟我去縣衙一趟。」王和卻是有些急匆匆的道。

「怎麼回事?」阿黛問,敢情著大伯是專門來叫自己的?縣衙?難道是去給縣太爺看病。

縣太爺生病,除了賞梅會的時候聽說,最近幾天,阿黛也聽自家老爹說過。

「縣太爺十多天前病了,是由百草堂宋大夫接的診,可這病到現在不但沒好,反而更重了,今天縣衙來人傳了我,我帶你一起過去看看。」王和一臉慎重的道。

一般來說,看病最忌接盤,也就是說別人看不好的病,你接著看,一來萬一看不好。反而成了頂罪的。二來,這樣的病也難看,畢竟用藥之間還會產生沖突。

只是縣衙派人來傳,王和不好不去。而宋大民的醫術,王和也是清楚的,不比自己差,甚到宋大民的天份還在他之上,如今宋大民都看不好的病,王和心裡也多了一份慎重,帶著阿黛更是抱著一絲希望,阿黛看病往往有著出人意料之功。

「好,我跟大伯一起去。」果然是縣太爺的病,阿黛點頭。回屋背了藥箱,跟爹娘打了聲招呼,便跟著大伯出門了。

門外,兩個小兒在玩鞭炮。

兩人坐著渡船,到得錢塘門下了碼頭就直奔縣衙。

縣衙後院內室。

屋裡藥氣彌漫。縣太爺這一病反反復復的,已病了十多天了。

宋大民緊皺著眉頭,他把過脈了,縣太爺的病就是受寒,之前他開過一濟吃,吃了頗有效果的,可為何幾日後反復。那病就越來越沉了呢。

為此,整幅藥方他加加減減的,可這心裡是越來越沒底了。

「宋大夫,我家老爺這病倒底怎麼樣?」一邊全氏沉著一張臉。

「大人這病是反復之病,怕是久病之後身體虛,虛不受藥力。我再添兩味藥試試。」宋大民被全氏這一置問,臉色也不太好的道。

「那麻煩宋大夫再開方子。」一邊趙珽感覺氣份不太好,便接話道,因著宋可兒的關系,他也不想宋大夫太難堪。

宋大民點點頭。拿起筆,開起了藥方。

「慶安堂的王大夫了。」就在這時,一個衙差進來報。

一聽王和來了,宋大民臉色又沉了下來,王和這時候來干什麼?

做為一個大夫,自然不願意自己的病人半途被別人接手,這是對自己醫術的一種否認,是一種赤果果的打臉:「王和?公子請他來可是為大人的病?」

「我沒有請。」趙珽皺著眉道,隨後問一邊的全氏:「是姨娘請的?」

「我可沒請,也不曉得是誰請的?」全氏搖搖頭。

「是我請的。」這時,章氏從屋裡出來,淡淡的沖著趙珽和全氏道。

「母親請王大夫來有何事?」趙珽臉色也不太好看。

「自然是給你爹瞧病。」章氏道。

「給我爹瞧病不是有宋大夫嗎?母親中途要換大夫,為什麼不跟我打個招呼?」一聽章氏這話,趙珽便有些憤憤,他雖然平日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但並不是一點不通曉人情事故的。

自己父親的病一直是宋大夫看的,之前也是有好轉的,只是最近幾天又開始反復了,而今天,父親的病情有些沉,姨娘才讓人把宋大夫請來,沒想母親招呼不打一個又請了王大夫來。

這豈不是明擺著在打宋大夫的臉面,同時也打了他的臉面。

一邊全氏嘴角卻翹了起來,衙裡的人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章氏讓人去請王大夫之事她心裡自然清楚,只是故做不知罷了。

之前一直沒提,還故意讓大郎先一步把宋大民請來,為的就是這一刻。

前段時間賞梅會的時候,她開始還得意著能代替夫人出席賞梅會。

等到被公主一喝責,她才明白,她中了夫人的套了。

夫人故意稱病不去,引得她去,偏自己也鬼迷心竅了,還真以為能代替夫人融入這種聚會,卻忘了自己終究是妾室,在後宅地位怎麼樣別人管不著,但在公眾場合,卻是不能逾矩的。

果然,害得她白白被公主搶白了一頓,事後公主還讓府裡的女官給老爺遞話了,編排了她好一頓,害得她被老爺訓斥,還差點挨家法,還是大郎幫著勸才免去,這讓她心中如何不恨。

而今,她順勢一推,布了這局,讓章氏落了大郎的面子,如此,大郎跟章氏就會更加離心。

而只要大郎在自己手裡,那她雖然是個妾,但在府裡的地位就穩穩的。

而大郎是有大造化的,到得那時,別說家裡,怕是整個趙氏家族都由大郎說了算,到得那時,章氏可討不得好。

全氏越想,一切盡在掌握中。

而此時,章氏聽得趙珽的質問,卻是一臉平靜的道:「我是聽公主說過的。幾個月前昱兒差一點就死了,是被慶安堂救活的,這慶安堂的大夫有起死回生之能,再看你爹如今這病勢似乎是越來越沉了。雖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能少受一點罪也是好的,於是就做主請了王大夫。」

章氏說著,又沖著一邊的宋大夫行了禮:「如今宋大夫也在,就更好了,就算是宋大夫不在,妾身也是要讓人去請的,聽說宋大夫和王大夫都是錢塘名醫,當年還曾是同出一師。如此,兩位不如來個會診,總歸一切都是為了大人的身體。」

「聽夫人的。」聽章氏這麼說,宋大民就是心中再不痛快也不好表達出來,點頭應著。

趙珽聽章氏說是公主介紹的。再一想那位王大夫若真有起死回生之能那倒也該試試,於是心中的不快也散了不少,便沖著一邊的衙差道:「那有請王大夫進來。」

衙差匆匆下去了。

沒一會兒王和就帶著阿黛進了門。

王和倒是沒想到宋大民也在,而宋大民看到王和,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宋大夫,王大夫,今天冒昧把兩位請來。有失禮之處還請海函,實是老爺的身子骨關系著一地之政務,疏忽不得,而正好妾身昨日去公主府請安,公主聽說大人的病,關心之下向妾身介紹了王大夫。妾身卻之不恭,而我家大人的病一直都是宋大夫看的,宋大夫對我家老爺的情況最了解,所以今日把宋大夫和王大夫一起請來,是給老爺做個會診。也是希望大人的病能盡快的好。」

兩人當前,章氏又福了一禮解釋的道。

她把公主抬出來,算是給了王和的面子,同時也道明了半途換大夫的原因,就不算太落百草堂的臉面了,另一邊也點出宋大夫最了解趙大人的身體情況,於是請兩人做個會診,這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雖說不能盡善盡美,但兩方都算有了交待。

「不敢,我們自當盡力。」聽得章氏這麼說,宋大民和王和自沒有什麼說的,都回禮保證著。

「我初來,對大人的病情還不了解,是否先讓我把個脈。」王和是干脆人,既然來了,自然以看病為先。

「請……」章氏請道。

王和便帶著阿黛進了屋,趙大人此時躺在閒上,病勢沉沉。

王和先把過脈後又讓阿黛把脈。

又細問了一些身體症狀和飲食情況。

隨後幾人到得外間。

「宋大夫的方子已經開好,如今就請王大夫開方子。」這時一邊的全氏道。

「不急,因著之前宋大夫給大人看過病,不知在下能否看看之前的病判。」王和又道。這個要求是很合理的,畢竟藥有配伍和禁忌之分,不可不察。

宋大民自沒有什麼話說,便把之前給縣太爺股用過的方子遞給王和。

王和接過藥方,便帶著阿黛到邊上的休息間,邊用茶邊做病判。

「是受了風寒之邪。」阿黛道。

「脈浮數,乃麻黃脈。」王和道,隨後皺了眉頭:「照這麼看,之前宋大夫開的方子並沒有什麼問題,為何病不減反而更沉了。」

阿黛又仔細看了看之前宋大民寫的病判,隨後拿起筆,開了一個方子,遞給了大伯王和。

王和看著方子,不由的微皺了眉頭。

所謂有汗惡寒宜桂枝,惡寒無汗用麻黃,而縣太爺現在正是惡寒無汗,另外脈相也分明是麻黃之脈,主方當以麻黃湯為重,宋大民便是這麼開的,病理完全正確。

而阿黛這方子,主方卻是桂枝湯,這不合常理。

「哦,王大夫的方子開好了,我看看。」這時,宋大民走了過來,看到王和正在看方子,卻是直接拿過方子看了起來。

隨後哈哈大笑:「王和,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有汗惡寒宜桂枝,惡寒無汗用麻黃,這麼明擺的醫理你不會不知道吧,趙大人如今正是惡寒無汗,你卻開出桂枝湯,師傅泉下不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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