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死磕

這一幕讓大家都疑惑了。

這琵琶亭拜月一般都是未婚女子拜的,這麼一個婦人過來又是這般跪下哀哀求告,再加上一邊的老媽子和幼兒,便十分的惹人眼。

「這哪家娘子?這是出了什麼事了?」邊上的姑娘們一臉疑惑,另一邊席上的婦人也過來,還有桂園的主人也紛紛趕來。

此時,跪在地上的婦人手舉著香,抬頭望天,一臉絕決。

「民婦范氏,夫君方青,乃是鹽務司書吏,卻為南城的袁豹所殺,罪證確著。然有那膽大妄為之徒,不顧王法,包庇凶手,民婦求告無門,特請嫦娥娘娘為民婦做主。」說完,那婦人再拜。

隨著婦人的話落,眾人方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婦人就是太平胡同遇害者方青的娘子方范氏,再從她的話裡話外裡飽含著冤屈,也似乎有些黑幕重重。

立時的,圍觀眾心中都燃起了八卦之火。

而一邊阿黛聽著這婦人的話,眼睛不由的瞇了起來,這婦人是方青的娘子?她這翻作為是干什麼?

此時,另一邊,趙落梅也是繃著一張臉上前。

方青案是楊三郎一手操辦,那這范氏嘴裡說的膽大妄為之徒,包庇凶手之人指的自是楊三郎了,趙落梅豈能置身事外。

趙落梅一過來,眾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趙落梅的身上,楊三郎是趙落梅的夫君,大家都是知道的。

范娘子的話直指楊三郎,趙落梅做為楊三郎之妻,反而不好解釋,阿黛便示意了身後的胡二嫂同杏兒,讓她們上前扶起那范氏。正要說話。

沒想范氏卻突然發起狂來。用勁把胡二嫂和杏兒撞開,隨後便瘋似的沖到湖邊:「你們干什麼,害得我夫君不夠。現在還要害我嗎?眾目睽睽之下,你們再上前。我就跳下湖去,也讓大家看看,你們恭王妃殘害人命,一手摭天的罪行。」

那范氏一臉歇斯底裡的叫道。周圍人更是一片哄然。這是要鬧出人命來了。

阿黛全是好意才讓胡二嫂和杏兒去扶她,當然也是為著趙落梅,要不然,今夜叫范娘子這麼一鬧,楊三郎要面臨壓力就更大。那對於整個案子來說,變故就太大了。

只是沒想到,她這善意的舉動,在范氏這般歇斯底裡之下,或者說胡意胡說之下,倒讓人感到有些別有用心似的。而阿黛也分明感到,別看這范氏明裡是征對楊三郎,可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她恭王府。

到這時,阿黛也寒了一張臉:「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說,范娘子,你要跳湖我不攔著。但是你跳湖之前得給我把話說明白了。」

阿黛這話裡也滿是煞氣,她感到這根本不是一個套。

「我今天正是要明白說,便是拼卻一死也在所不惜。」范娘子咬著牙說著,然後身沖著眾人道:「殺我夫君的凶手就是辛豹那賊子,可這麼多天以來,辛豹那賊人雖然下了牢,但有楊三郎護著,在牢裡是好吃好喝的供著。督察院幾次要求楊三郎結案,楊三郎每次都拿證據不足推萎了事。督察院退而求其次,要求楊三郎交案。由督察院來審,楊三郎也拒絕不交。這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那王家的王九娘跟辛豹有私,王家和恭王府的關系就不用說了,還要我說的再明白嗎?如今也叫大家看看恭王府只手摭天的惡行,望各位夫人給民婦評評理。」

那范娘子一臉悲憤的道,兩眼死死的瞪著阿黛,今日她本著的就是破釜沉舟之心。

明明殺害自家夫君就是辛豹,可如今賊人好好的,再加上辛豹跟王家的關系,楊三郎對此案又是一拖再拖,甚到連自家族兄方槐方大人來提案都不理會,這是何等的跋扈?

她夫君是書吏,她父親更是衙門的刑名出身,自曉得這種情況,一拖再拖,拖到最後,便是個不了了之之局。

夫妻恩義,天理昭昭,她決不容這等情況出現,拼卻一死,她也要為死去的夫君討個公道。

所以,她今日這一局就是為明天方大人逼楊三郎交案做引子的。

范娘子這話一出,周圍自是一片哄然,范娘子這一翻話在阿黛眼裡那是錯漏百出,但在外人聽來,那真真是內幕重重,想讓人不猜測都難。

阿黛臉沉著,這范娘子選了一個好時機,再挑明王九娘同辛豹的關系,眾人自然是認為裡面恭王府動了手腳了。她可以預見的,今天范娘子鬧之一出,明日,方槐便可順理成章的再要求楊三郎交案子,到得那時,輿論之下,楊三郎也不能不交了。

如今辛豹不管殺沒殺人,都要被定為殺人犯了。

想到這裡,阿黛臉色更寒。

「范娘子,你為夫申冤其情可憫,但卻不能因為這個便胡亂咬人,王九娘雖然混跡市井,但她一身傳奇,當得義女二字,而你卻在這裡壞人名聲,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阿黛話剛說到這裡,本來晴郎的天空就突然的傳來的雷聲,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的。

但聽的人都不由的臉色一正。

阿黛自不管這些,繼續盯著那范娘子道:「你口口聲聲說辛豹就是凶手,可這事情連衙門都未有定論,我只問你,若是真凶真不是辛豹?你今日所為,說好聽點,大悲之下失了心神,以至於迷了雙眼。但若說不好聽的,你今日所為就構陷,行的是那親者痛,仇者快之事。」阿黛一翻話,鏗鏘有力,周圍人聽得阿黛這一翻話,之前猜疑的神色便沒有了,都是大戶人家,自曉得阿黛這一翻端得上台面,恭王府這位出身市井的夫人著實有些大將氣度。

便是那范娘子聽得阿黛這話,心神也是一頓,是啊,若是辛豹真不是凶手……一時間,范娘子也有些失神。

不過。范娘子馬上就回過神來,不對,族兄方槐方大人可是明明白白跟她說的。凶手就是辛豹,方大人是督率。他手下有人,早就查明一切的。只是案子發生在南城,方槐卻是東城的督率,自不好隨便插手南城的事情,這才眼睜睜的看著楊三郎在那裡包庇凶手。

想著,范娘子的頭又昂了起來。

阿黛的話還沒有說話,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另外,我恭王府是不是只手摭天。上有皇帝看著,中有朝中各御史盯著,下有京城百姓看著,這一點不是你范娘子兩張嘴皮子一搭就能說的,誹謗當朝王公,我現在就能讓人抓你入牢,如今估念你夫身亡,心神失控,暫且記得,等得案子真相大白。這賬是要算的。」

阿黛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恭王府的威嚴。連帶著,許多准備看笑話的人都正了正神色。收起了看笑話之心。

恭王府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想污就污的。

那范娘子此時臉色也是一白,恭王府在她眼裡那是龐然大物,平常的時候敬著讓著都來不及的,只是這等時候,便是恭王府以後要算賬她也不悔,她所求的是公理正義。

「真相大白?若是真有那一天,民婦願意上恭王府負荊請罪,任夫人處置。」范娘子挺著背看著阿黛道。

「好,那我告訴你。三天之後,便能真相大白。我且等著你。」阿黛盯著范娘子回道。

這范娘子倒也有一身硬骨頭。

本來這個三天阿黛是沒必要說的,只是今日范娘子鬧這一頓。明日方槐必然又要逼迫楊三郎交案,到時那時,怕是楊三郎不並都不行了。

而有這三天之約,方槐也不能撕毀,便給楊三郎多爭取了三天。

而事實上,也許不用三天,就在今晚,真凶就要落網了。

「我累了,回府了。」這時,不遠處的恭王妃一臉平靜的道。

阿黛自上前扶著恭王妃,一行人出得桂園上得馬車。

馬車剛出得門口,卻看到李家大夫人帶著一個女官急匆匆的進院。

心神一動之間,阿黛眉目便彎了下來,李晴嵐的歸屬決定了,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李晴嵐就是康王妃了。

果然的,氣機飛揚之間,桂園裡一些細細的驚呼傳來:李晴嵐被昭妃娘娘定為康王妃了。

這對李晴嵐來說,又將是人生的一場開局。

今晚的桂園情節跌宕起伏,果然熱鬧的緊啊。

……

晚上,昱和院。

「沒事吧?」趙昱一進門就問阿黛,他在桂樓上,琵琶亭這邊的事情自然沒一會兒就傳到了他的耳裡,只是等到趙昱趕去琵琶亭時,阿黛等人已經離開了,趙昱這便趕回了恭王府。

跟阿黛也就前後腳進門。

「沒事,不過就是幾句口角,再說了,這終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交手應該是在明天的早朝上。」阿黛上前,接過趙昱脫下來的披風道。

有著今晚之事,明天早朝上,方槐便可順理成章的要求南城兵馬司交案了。

「嗯,明天我正好要去大理寺任職了,便看看這事情,人家都當面叫板,我也得露露臉啊。」趙昱瞇著眼道。趙昱去大理寺任大理寺丞這是這前已經定下來的。

阿黛樂了一下,不過……

「說起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啊,方大人這回可是跟咱們死磕了呀,他真不顧他的前程了?」阿黛臉上有些疑惑的道。

雖然那方槐動不動就要參趙昱,但說實話,京城王公貴族子弟哪個身上沒有被這些個清流參上幾本啊,雖說以前方槐叫嚷的厲害,但大家都知道就是那麼回事兒,說實話,都不太意,說到底也就是扯皮的事情。

可這回,先是范娘子在桂園出人意料的舉動,別說這是范娘子自己的主意,她或許有為夫出頭的決心,但一般人面臨這樣的大難,又哪裡真能有這樣的布局和謀劃,這背後說不得有方槐的功勞,而范娘子這回鬧的這事情,可是直指恭王府,那以後恭王府和方槐就是死局了。

方槐就一點不怕?這裡面實是有些說不通啊。

「且往下看吧。」趙昱平靜的道,是狐狸終會露出尾巴的。

窗外,秋風卷起樹葉拍打著窗戶,夜風送來陣陣桂花香氣。

入夢裡,楓樹巷,刀疤一瘸一拐的在黑夜中悄然舉行,到得孫家後門,刀疤輕輕的拍了拍門,門便開了。

刀疤正欲閃身進門,橫裡猛的沖出兩人,一人一邊的將門抵住,同時,楊三郎從後面撲出,手中的掛刀就橫在了刀疤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