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貧民集。
自去年大雪壓榻了貧民集的窩棚後,這一片又重新搭建起了木棚屋,也重新規劃了一下,倒也顯得整齊有序。
阿黛元三姑一行人遠遠的過來。
「前面就是,哪,那門口干活的就是秀姑娘。」胡二嫂在前面領路,伸手指著不遠的兩間木棚道。
阿黛順著胡二嫂手指看去,就看到阮秀坐在門口,正在洗菜。
此時,阮秀也看到阿黛幾人過來,便站了起來,冷淡的看著阿黛等人,阿黛亦是淡然相對。
「世子夫人來有何事?不會又是來展現你的慈悲心腸吧,省省吧,我阮家不需要。」阮秀冷笑道。她心中更是憤懣滿腔。
前世她輸在王靛手下,而今生輸的更慘。
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王家人。
「我來只不過是完成承諾罷了。」阿黛雲淡風輕的回道,讓阮秀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你的承諾不關我們阮家的事情,我們阮家不稀罕。」阮秀又回道。
「你稀不稀罕我也不在乎,這些是王妃的嫁妝,這是她的心意,受不受隨你。」阿黛冷冷的回道。
本來她還想問阮秀刀疤的事情,如今阮秀這樣,她自也不去碰她的冷臉了。
說起來,刀疤的事情阮秀還真未必知道,畢竟跟刀疤有關系的是阮家大房和二房,而阮家三房一直被大房和二房排斥的,更何況這外面的事情,內宅女子又能曉得多少,倒不如讓趙昱去牢中問問阮家關押的男丁,說不定更能問出一些東西來。
阿黛說著,轉身就要走。沒想橫裡插出一個聲音。
「受什麼受啊,阮家出事了,還有我們高家呢。世子夫人就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一個嘲諷的聲音道。
阿黛回頭,就看到那高二公子高輝正帶著兩個隨從過來。入冬的天氣還拿著把扇子扇啊扇的,很裝,一臉嘻皮笑臉,神態十分的輕浮。
看著這位出面,阿黛還真的樂了,這高家才是真正害阮家的幕後凶手吧?
不過,說起來這位紈褲子弟,還真未必知道高大人的布局。這就是一個吃喝玩樂的主。
「表妹,你說是不是啊。」那高二公子說完,還饞著臉沖著阮秀道,阮秀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卻迅速的收起,側過臉看著一邊的木棚頂,不曉得又在想些什麼。
阿黛自懶得理會他,只是這時,阮三夫人在屋裡聽到外面有些吵嚷的說話聲,便走了出來,一眼看到高二公子。便咬著牙恨恨的道:「你……你又來干什麼?」
高家一人上破落戶,當年若不是老夫人看在娘家的份上拉高家一把,又哪有高家今日。
可高雲仙害了阮彤不說。如今高輝這賊子居然開口要納秀兒為妾,這什麼世道?
「瞧三表嬸說的,我這不是來看看大家過的好嗎?有什麼需要我也幫把手。」高二公子依然嘻皮笑臉的,卻未向阮三夫人行禮。
「用不著,你請回吧。」阮三夫人臉色不好的道。
「三表嬸這可就太不給面子了啊,我可是真心喜歡秀妹妹的,我之前的提意三表嬸就真的一定也不考慮?」高二公子這會兒不嘻皮笑臉了,冷笑道。
「呸,我阮家再落敗也輪不到你高家來欺。」阮三夫人恨恨的道。
「三表嬸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啊。不同意也成,那還債吧。」高二公子這時卻是趾高氣揚的道。
「還債?還什麼債?」阮三夫人疑惑的問道。
「那。這是借據,都是當初復年兄跟我借的。白紙黑字的,沒錯吧。」高輝從懷裡摸出幾張借據,攤開在阮三夫人面前。
阮三夫人接過一看,都是阮復年寫的借據,阮家並不是沒錢,只是當初阮家盛時,高家人不免要巴結,阮復年若有不方便之處,高二公子自是大開方便之門。
不知不覺就欠了不少錢,其實雙方都知道,這錢根本就沒有還的事情,可如今阮家落敗了,那又是別樣的說法了。
阮三夫人顯然沒想到高家人居然拿這個來算賬:「你……你們高家欺人太甚……」
「什麼欺人太甚啊,這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各位說是不是啊?」高二公了洋洋得意的道。
他可早打定主意了,要麼就讓阮秀做他的妾,要麼阮家還錢,那筆錢可不是現在阮家能還得起的。
「娘,別氣,表哥是跟我們開玩笑的呢?」一邊阮秀輕輕的扶著阮三夫人,拍著阮三夫人的背安慰,隨後又轉過身子沖著高二公子甜甜一笑道:「二表哥,你說我這說的對不對啊?」
「啊……」高二公子先是沒反應過來,阮秀的甜笑晃人眼哪,回過神來後自是忙不疊的點頭:「對的,對的,我開玩笑呢,還是表妹最知我。」
高二公子說著,卻又有些色迷迷的看著阮秀道:「秀妹妹,反正你現在就這樣了,不如就跟了二表哥我吧。你放心,雖然為妾,但表哥我決不會虧待你的。」
高二公子說著卻又撕了臉:「總這今天要麼還錢,要麼給人。」
這是軟硬兼施了。
「姓高的,我跟你拼了。」阮三夫人聽著這話目眥盡裂。
「二表哥,這種事情怎麼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呢。再說了,這種事情也還是要媒人的。」阮秀這時又淡笑的道。
一聽阮家這話,高二公子兩眼一亮:「秀妹妹這是答應了,那好,我這就去找媒人來說。」高二公子哈哈笑道,一臉得意洋洋,便催著一邊的下人去找媒婆來。
「秀兒……」阮三夫人瞪著眼道。
「娘,一會兒我們回屋說。」阮秀道。阮三夫人這才注意到阿黛一行人,之前她就只盯著高二了。
「我們告辭。」阿黛道,帶著胡二嫂和杏兒轉身走了。
元三姑把恭王妃的嫁妝盒子遞給阮三夫人:「是這王妃留下來的,交給三夫人了。」
元三姑說完,也轉身跟在阿黛後面,追上阿黛等人的腳步。
風走,雪又開始飄,這已是今冬的第三場雪了。
阮秀迎來了她人生的又一個轉折。
氣機飛揚之前,阿黛便看清了阮秀的脈相。
阮秀的脈相阿黛以前是看過的,有兩重脈,一重是清貴之脈,而另一重是妾婢之脈,而今清貴之脈已消,只留下妾婢之脈相。
這時候,阿黛明白,今生的阮家依然為妾,只是不太可能成為自家姐夫的妾了,很可能是高二公子的妾室。
阮秀是顯然已經選好要走的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路自己選,自己走下去,既然阮秀選擇了,那就端看她怎麼走下去吧。
想著之前阮秀沖著高二公子的笑容,甜是甜,可眼中寒意如刀啊,意味莫名。
盡管阿黛對阮秀沒有好感,但她更不齒高家所為。高家這真是活脫脫的白眼狼,再想著京城王家之事,阿黛眼中也盡是冷意。
晚上,阿黛坐趙昱坐在火盆邊,煮著茶水聊著天。
「承爵之事定下來了?」阿黛問趙昱。
「沒,皇帝說了,無功不封。」趙昱懶洋洋道,從趙拓重生成趙昱,其實對於這些東西他根本就不在意。因此,這會兒說來卻是雲淡風輕。
「不對啊,你繼承恭王府那不是皇帝看中的嗎?怎麼又卡在這裡?」阿黛其實也不在意,只是這之中卻有說不通之處。
「估計皇上要是等升仙台建成,他修成長生之道後再封。」趙昱道。
「哦。」阿黛明白了,升修台已經建了一半了,明年應該能建成,到時若能長生,自免不得要大肆封賞,皇帝是干脆湊一塊兒了。
只是皇帝真能修成長生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