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醫院裏有屍體消失?這種事情也要向我彙報?」
這幾天連番被局裏的電話轟炸,張曉亮覺得自己無論在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有些疲勞。
一旦知道那些屍體只是當年一名瘋狂學者試驗所為,這件案子就算基本了結,原本以為可以休息幾天,沒想到好不容易回家睡的第一天晚上,就接到了工作電話。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居然還有工作上的電話過來……他真的有點想罵人,天知道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充足睡眠。
「什麼?啊……我知道了。」聽著下屬把話說完,原本的怒氣一下子無影無蹤,變成了寒意。
失蹤的是「舒佳」的屍體。
當然,那是外人以為的,只有自己知道,那其實是自己的妻子——汪澈的屍體。
掛上電話呆呆的坐在床邊,張曉亮發現自己了無睡意。
他曾經巴不得那個自己留在醫院裏的巨大證據消失,可是如今她真的消失,張曉亮卻害怕了。
想得心煩意亂,張曉亮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卻是被凍醒的。
窗戶開了?
自己睡前有開窗戶麼?這可是冬天啊!
打了個噴嚏,張曉亮匆忙關好了窗戶。他的脖子有點疼,他想搞不好是被風吹傷風了。
他後來才知道,那是異變開始的徵兆。
***
從那天開始,回到家中居住的張曉亮越來越覺得哪里不對勁。第一天被吹到的脖子始終沒有好,他打算今天下班的時候找個老中醫,採用傳統方法拔個火罐子或許會好。
「小公主,你還在生爸爸的氣啊!」開著車,張曉亮騰出視線,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小女兒,昨天因為自己無意中踩壞了她的娃娃,小傢伙一直在生氣,就算自己答應重新賠她一個,還是噘著小嘴。
甜甜在妻子入院的幾個月間,開始了幼稚園生活,原本以為脾氣會稍微改好,可是回家才發現全然沒變。
這段時間接送甜甜的任務,一直是由岳父派人進行的,如今他既然回到了家,那麼接送的任務自然應該由他接過來。
岳父極其寵愛這個孫女,說來也奇怪,那個軍人出身、一向鐵血作風的男人,居然對女兒孫女如此寵愛……張曉亮想,那個人全部的寵溺,估計都放在了她們身上。
才四歲的甜甜,被外公送到了極難入學,專門挖掘兒童鋼琴天賦的幼稚園。
被岳父母加上妻子慣得不象樣的甜甜,容不得不合心意的事情,對於自己弄壞她娃娃的事情猶自懷恨於心,一直鬧著彆扭不理他,他給她買了一個更好的娃娃,也一直低頭不理會。
「壞爸爸!」到了幼稚園,不等張曉亮將她抱下來,小小的女孩將娃娃向爸爸懷裏一扔,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喂!爸爸不是給了你一個更好的娃娃麼?」
「再好也不是原來那一個!不希罕!」
「你這個孩子……真該教育你一下……」女孩無意識的話觸動了張曉亮的醜事,咬著牙,張曉亮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教訓一下眼前的女孩,就在這時——
「你敢!你敢教訓甜甜,甜甜讓媽媽今天晚上還去掐你!掐死你!」女孩說著,隨即自行奔入學校。
抱著娃娃的張曉亮,就那樣呆呆站在了原地,想著女兒剛才無意中說出的詛咒,忽然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張曉亮彎腰對上了車子的照後鏡,皺起了眉頭。
「掐?這……」看著脖子上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的淡淡紅暈,張曉亮忽然發現那恰似手指造出來的掐痕。
站在喧鬧的幼稚園門口,張曉亮忽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
「你們昨天睡得還好吧?」吃飯的時候,張曉亮裝作不經意的詢問面前的妻女,甜甜一邊吃蛋糕一邊看卡通,就是對自己不理不睬,而對面的「汪澈」也只是面無表情的低著頭。
室內瞬間變得很安靜,安靜到只剩下電視裏卡通的聲音,看著出於不同的原因,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兩人,張曉亮心裏一陣煩躁,啪的關掉了女兒正看的卡通。
「我累了,要睡覺了!誰也不許發出聲響!」女兒的哭聲在身後響起,哭聲讓人心煩,張曉亮卻無心理會,只是自行出門。
房子大了需要鎖的門也多了,張曉亮決定出門再去檢查一遍門鎖。
確定門窗全部都鎖好之後,張曉亮終於重新回到臥室,鎖好自己房間的門窗,爬上床睡覺;他原本打算不睡的,可是半夜耐不住身體的疲勞,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這次雖是睡著可是並不安穩,夢裏聽到妻子的鋼琴聲,然後就是令人窒息般、手指捏住脖子的不適感覺。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麼?」擺擺自己的脖子,張曉亮越發覺得自己脖子的疼痛不是傷風,而是像女兒所說的「掐」出來的。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在張曉亮心裏越發茁壯。
張曉亮忽然想起了醫院裏消失的屍體——汪澈。
是她麼?是她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掐自己麼?
「甜甜讓媽媽今天晚上還去掐你!」
甜甜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曉亮想起送女兒上學時,和女兒發生的對話——
「甜甜,那個……你見過媽媽……」
甜甜不說話。
「那你告訴爸爸,為什麼媽媽要掐爸爸?」
甜甜還是不說話,好不容易抬起頭的時候,女孩眼中不似兒童的淒厲目光,卻瞪得張曉亮呆住了。
「因為爸爸把媽媽推下樓,所以媽媽要掐死爸爸。
「媽媽什麼都知道。」
女孩只說了這兩句,可這兩句卻讓張曉亮心中天地為之變色!
那天的事情甜甜全都看到了!一瞬間,目視前方的張曉亮,對旁邊的女孩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殺氣,想到剛才沖昏自己頭腦的念頭是什麼的時候,張曉亮嚇了一跳,即使刹車,看著旁邊縮著肩膀警惕看著自己的女兒,張曉亮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不知道甜甜有沒有將這件事對她外公說,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沒說,如果說了,岳父對自己的態度能是現在這樣?這個姑且不提,自己的脖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
他心裏的困惑當然不可能說給任何人知道,於是在第三次仍在同樣情境下醒來的時候,他取出了事先藏在枕下的手套,拿出工具經過一番熏顯,張曉亮在自己臥室和自己的脖子上,一共採集到五種不同的指紋。
不露聲色的帶著證據到局裏上班,張曉亮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對比結果。
「什麼?這個是汪澈的?」
檢驗人員笑著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張曉亮瞬間就僵住了。
「嗯,另外四個指紋是裝修人員的,警長您真是的……自己家還玩什麼刑偵啊,而且家裏有太太的指紋,不是很正常的事麼?呵呵……」
笑呵呵的同事好奇的看著張曉亮,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一下子面容詭異。
不可能!
與平靜的外表截然不同,張曉亮心裏翻起了滔天大浪!
那個檢驗人員完全說錯了,自己家出現任何一個人的指紋他都不會在意——除了自己妻子的!天知道、天知道……
汪澈已經死了啊!
她的雙手早在事故中就被截斷,然後自己在她病中暗箱操縱了那掉包之計,一個已經沒有了手的「死」人,怎麼可能留下指紋?
在那個新家!
在自己的脖子上!
回到家中的張曉亮再也沒有回家的安全感,他感到驚恐!這個家明顯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東西。想起那具消失的屍體,張曉亮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動得厲害。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啊……」
張曉亮站在樓梯上,看著那已死的女人在這屋子裏唯一留下的遺物——鋼琴,喃喃出聲。
心思既動,張曉亮隨即沉著臉,走到了他很少走近的鋼琴旁,坐在軟硬適中的鋼琴椅上打開鍵盤蓋,光可鑒人的漆飾,完美的倒映出男人不安的面容。
張曉亮盯著自己的影子,心裏突入而來的恐懼讓他焦躁,焦躁中張曉亮重重一拳砸上眼前黑白分明的鍵盤。
哎?剛才怎麼沒有發出聲音?
張曉亮的注意力隨即被這件事吸引了,他再度敲了敲琴鍵,直到將琴鍵全部試了一遍,終於發現:這架鋼琴有的琴鍵能發音,而有的不能,或者只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那種低低的說不出話一般的嗚咽,讓他想起舒佳。
「怪了……怎麼回事?」
雖然對鋼琴沒有研究,可是一來張曉亮看妻子擺弄這架鋼琴多年,二來……這種情況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不對勁吧?
皺著眉,張曉亮掀開了鋼琴巨大的頂蓋。頂蓋很沉重,張曉亮覺得下面好像被什麼鉤住了一樣,自己無法順利將其掀開。想了想,張曉亮將手伸向琴蓋下面,果然摸到了一個絕對不屬於鋼琴部件的東西,那種冰冷的觸感……
冰冷、柔軟卻又僵硬……
張曉亮的手一時停住了,一開始只是僵硬的頓在半空,半晌他開始不住的顫抖,最後飛也似的,張曉亮鬆開了頂蓋。
「唔——」他鬆手太快,以至於放在裏面的手還沒來得及完全縮回,被琴板壓到手背的痛感讓張曉亮不自禁悶吼一聲,等到忍痛將手縮回的時候,才發現手上竟然有了血跡。
「出血了?不會吧……」雖然很疼,可是也不至於出血吧?張曉亮甚感詫異,拿了衛生紙想要將手上的血抹掉,然而——
看到自己完好無損、上面僅有淡淡紅痕的手背時,張曉亮的視線猛地對上了自己适才才離開的鋼琴!
手中的衛生紙由於主人手掌的顫抖,無意中落在了地板上。張曉亮忘掉了還在火辣辣疼痛的手背,猶豫了片刻,重新回到鋼琴邊,拉起琴蓋,伸手在琴蓋邊緣摸了一下,然後將手指移向自己眼前……
「血!」多年的員警經歷,張曉亮絕對不會做出將紅墨水當成血的白癡判斷。
張曉亮心裏忽然一絲恐懼,那個黑色大傢伙彷佛禁忌的魔盒,總覺得打開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是不打開只會讓自己無謂的惶恐!
咬咬牙,張曉亮猛地掀開了頂蓋——
男人呆住了。
身子情不自禁向後倒退,直到被腳下的地毯絆了一跤,重重落在地板上的男人瞪著面前巨大的鋼琴,彷佛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怎麼會?怎麼會在那裏?那個女人怎麼會在那裏?
張曉亮腦中翻來覆去全是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鋼琴頂蓋造成的陰影下面,在那鋼絲之上,被扭曲成不可思議角度攤放著的、雪白的、女人的身體。
只一眼,可是剛才的景象,無論如何都無法從自己腦中抹去,張曉亮驚恐的想起來,躺在鋼琴裏面的女人身上所穿的衣服,似乎正是掉包後,自己給汪澈穿的那一件。而那女人的體型也和汪澈很相似……
不會吧?
雖然心裏慌亂不已,不過張曉亮畢竟是員警出身,能做到現在的位置也不全是靠老丈人的權勢。重新沉下面孔,張曉亮站起身重新回到鋼琴前,躊躇了兩秒鐘,終於狠下心翻過女人的身體。
被放在鋼琴裏面的女屍很明顯已經死去多時,這是想當然的,如果這個女人的身分真的是汪澈的話……她壓根就是被自己殺掉的。
用她身上的繃帶勒住她的脖子,雙手受傷的女人,甚至連伸手抓住兇器的力量都沒有,沒有多長時間,女人就連踢打自己的力量都消失了。
畢竟多年的夫妻還是有感情的,看著那多年來一直睡在自己身邊的女子,變成僵冷屍體的時候,張曉亮心裏一瞬間悲愴無比!可是他心裏更多的是害怕。
如果自己不殺她的話,她說出來的話會殺了自己。
「不……」張曉亮揉了揉有點犯熱的眼角,驚異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流淚的衝動。
輕輕扳過屍體的臉,透過鬆動的繃帶,張曉亮看到的是一張血肉模糊,辨不清容貌的臉。哆嗦了一下,不敢多看的張曉亮顫抖的拎起女人的胳膊。包裹著厚重繃帶的手臂,顯示女人胳膊受傷的事實。
「汪汪……是你麼?是你麼?」看到屍體的瞬間,張曉亮一時出神,然而在想起什麼之後,忽然間寒毛直豎。
「你要好好對待我的女兒,不能讓她再出現這樣的危險,否則……否則我就讓汪汪把你掐死。」
「因為爸爸把媽媽推下樓,所以媽媽要掐死爸爸。」
岳父和甜甜說過的話忽然浮現在腦海,那彷佛帶著惡意的預言,讓張曉亮臉色越發蒼白。
在張曉亮的想像中,這具從遙遠醫院太平間走來的屍體,在半夜的時候,自己將頂蓋慢慢掀起,身體轉動間壓動琴弦,鋼琴發出空洞的亂調,遮掩了女人僵硬的關節發出的骨節鬆動聲。
她慢慢走下來,然後走入自己的房間,對惡夢中昏睡的自己伸出雙手……
「太、太好笑了!我在想什麼?」張曉亮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哈、哈哈——死人怎麼會動呢?而且掐我的脖子……」
張曉亮笑著,卻覺得毛骨悚然。
那具屍體為什麼會在這裏?明明早就被自己凍在太平間的屍體,為什麼會出現在鋼琴之中?跟著自己來的?她的目的是什麼?想要自己的命?
「別開玩笑了,這年頭怎麼會有這種……」乾笑著捂住自己的眼睛,張曉亮無法避免的往鬼神的方向想去,然而,一個念頭卻忽然霹靂一般,劃破了那個恐怖到荒謬的念頭。
指紋!指紋啊!
「對啊……我居然忽略了這件事!」抱住自己的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張曉亮的面部表情變得猙獰!
如果這具屍體是汪澈,那麼她就不可能有汪澈自己的指紋!因為汪澈手術後移植的,壓根就是別人提供的手臂!
忽然的醍醐灌頂,張曉亮顫抖的持著屍體僵硬的胳膊進行採樣,然後和上午拿到的汪澈的指紋記錄做對比,發現兩者相似度居然高達百分之百的瞬間,張曉亮不敢相信的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的鋼琴。
身後,一隻纏滿繃帶的胳膊從琴身內掉出來,斜斜的搭在外面,充滿死亡的僵硬……
「怎麼可能?」張曉亮感覺自己從一個恐懼裏跳出來,轉身跳入了另外一種恐怖,一種更加駭人的恐怖……
這具屍體上的兩隻手都是汪澈的。
可是汪澈明明移植了別人的雙手,所以汪澈身上的手絕對不會是汪澈的。結論……
慌亂的,張曉亮解開了屍體上纏繞著的層層繃帶,揭開胳膊上的繃帶,他看到了那不甚有誠意的縫在屍體上的手臂;揭開屍體臉上的繃帶,他看到了……
「舒佳?」張曉亮不敢相信的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繃帶。
雖然臉部血肉模糊,可是那不是整容手術之後,等待痊癒的血肉模糊,而是彷佛硬生生被扒皮一樣的血肉模糊!
女屍身上所有的繃帶已經盡數被張曉亮除去,赤誠的攤開在琴身內,女人烏黑的瞳仁彷佛一個黑洞,吸引所有看向它的人類眼光,即使身體被支離,即使臉部被切碎……只憑那雙眼睛,張曉亮終於發現了這具屍體的真正身分——
「這是……舒佳!」
張曉亮徹底呆住了。
如果這個屍體是舒佳,那麼自己帶進來、被自己要求裝作汪澈的舒佳是誰?
這幾天每天住在自己家中的女人是誰?
「因為爸爸把媽媽推下樓,所以媽媽要掐死爸爸。
「媽媽什麼都知道。」
甜甜那天的話再度浮現,那個時候只是單純讓自己覺得害怕的話,如今卻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恐懼。
對於張曉亮來說,真正的恐懼不是這忽然出現的死屍,而是那些屍體背後,想要警告自己,活生生的人!
「對啊……我做的到……那個老傢伙也自然做的到……」彷佛通透了一切,張曉亮笑了。
像哭一般的笑容,扭曲了男人的整張臉。
原本長相不錯的男人看起來異常狠戾。
同樣一件事,自己想到的是用舒佳替換汪澈,而那個老傢伙想到的,怕是用舒佳的手替換他寶貝女兒的手吧?身世模糊的孤女,確實是一個好物件。
搞不好對方比自己動這個心思還早,要不然怎麼會安排她住進單人關押室?就算自己不去,估計舒佳還是會出事。
然後自己就在他眼皮底下,給他演了一場笑話。難怪自己的計畫如此順利,順利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難怪……
那個老傢伙借著自己的手,完成了他的全部計畫!就像甜甜說的那樣——
「他們全部都知道!」
什麼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裏,那些人打算怎樣對付自己?他們打算怎麼辦?居然將一具屍體放在自己身邊……
「你……發現了啊……」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女聲,聲音雖小,可是聽在張曉亮耳中,卻宛如晴天霹靂——那是汪澈的聲音!
是汪澈的聲音!顫抖的轉過身去,張曉亮向聲源處看去,從甜甜臥室裏出來的纖瘦女子,黑暗中的輪廓……
不是汪澈是誰?
自己怎麼會以為她是舒佳呢?
「曉亮,直到今天你才認出我麼?我好傷心啊……」女人的聲音帶了一絲笑意,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張曉亮知道,女人的臉上現在一定是一臉怨恨!
「你夠狠!我爸爸說當時他就是看上你這一點,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把你的狠勁,用在我身上!」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無法停止般,張曉亮聽著對面妻子滔滔不絕說著,語氣充滿怨毒。他從來不知道說話輕柔有點嗲的妻子,可以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離開的時候我醒來過,那時候我就告訴爸爸了,告訴爸爸是你把我推下去的,告訴爸爸你和那個女人……」
「……後來呢?岳父生氣了,要舒佳的命?」張曉亮頓了頓,似乎還沒從妻子這一面貌適應過來。
「你錯了喲,是我啊。」
妻子的聲音重新變得溫溫軟軟,可是聽在耳中卻有說不出的寒意。
「是我和爸爸說我想要那個女人的手。你知道的,爸爸從來不會拒絕我的要求,何況還是害我變成這樣的壞女人!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動了那個念頭。一直到你動手之前,我還是傻傻的想等到自己病好就原諒你,沒有那個女人了,你還會和以前一樣喜歡我,男人麼……花心也是偶而的。
「可是你卻……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想要報復你。怎麼樣?我把你喜歡的女人送到你身邊了喲,還把我自己的手給她了,你滿意麼?你不是喜歡她的臉麼?
「她的臉皮被我用了喲,你知道的,我的臉上傷口太多需要植皮啊,醫生說這個女人的皮和我很適合,皮膚也好,手也好……都長得非常好,我現在力氣很大喲,要不要試試看?說不定真的能將你掐死喲——」
「你這個女人……不愧是那只老狐狸的女兒!」怒不擇言,張曉亮終於吼叫了出來。
「……我想和你分手的,可是就那樣分手我不甘心。我好後悔,為什麼沒在自己還有手的時候把你掐死!一想到為了你這種男人,居然失去了雙手,我就好恨啊!
「你為什麼沒有死掉呢?你要是在那一天就死掉,我就不會這樣恨你了!不會這樣恨我自己——
「如果你死了,我們就自然分手,我也不會埋怨你了,甜甜心裏會傷心一陣子,不過她年紀小,過幾年也就忘了,這樣多好?你說對不對?」
張曉亮聽到對面的女人柔柔笑了,是妻子平時那種笑聲,可是不知為何,張曉亮忽然覺得心裏一股寒意。
驚恐間,他聽到妻子對自己柔聲道:「不要緊,我們現在還可以彌補當時的錯誤,只要你現在死去……不就好了麼?」
張曉亮看著妻子慢慢沖自己走過來,伴隨著纖細的手指在空中展示般的張開,女人甜甜笑了。
「被你偷情對象的手掐死,你會不會興奮呢?」
女人說著,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