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的確是去陪情人了,那女的連打了兩天的電話也沒等到周毅的影子,後來她說她病了,周毅想還是過去看看她吧,去了才知那女人得的是相思病。周毅也不好跟她生氣就留下陪了她一夜,不過奇怪的是周毅一整個晚上都提不起興致,那種事自然也就沒心情去做。
今晚本也是要留這裡過夜的,二人吃過晚飯回來周毅就給張小默打了一個電話,生怕自己不在家他又饅頭鹹菜對付了事。電話一接通周毅馬上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張小默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沙啞。而且他的話也少了很多,再沒了往日那種興奮。周毅越聽越疑惑,後來他覺得張小默似乎是哭了,就再也坐不住了,不理情人的挽留披了外套就匆匆的走了。
回到家的時候周毅自己用鑰匙開的門,房間裡味道清新,但卻沒有飯菜遺留下的香味,周毅就知道這小傢伙准保是又沒做東西吃。客廳裡沒人,廚房沒人,最後周毅在臥室裡找到了張小默。他沒有換睡衣,也沒有蓋被子,就那麼躺在床上睡著了,臉上還帶了淚痕,枕頭上也濕了一大片。這讓周毅心疼的不行。
他坐在床邊用手指輕輕的擦了擦那張小臉,然後喚了一聲,「小默~」
張小默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那張面孔愣了一會兒,「周先生?你怎麼回來了?」
周毅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髮,「剛才在電話裡就覺得你的聲音不對勁兒,果然是哭了。」
他是為了我才回來的?想到這裡張小默全身都暖了,鬱悶的心情頃刻間煙消雲散,坐起身的時候甚至還笑了,「周先生,你吃飯了嗎?我去做。」
周毅用一隻手圍住他的腰,另外一隻手給他順了順頭髮,還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是不是有心事,能跟我說說嗎?」
張小默萬不敢讓他知道自己暗戀他,當然不會坦言相告,他覺得周毅對他的關心更像是在對晚輩的關心,自己應該也把他當長輩一樣尊敬才對,可是自己卻對他存有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他覺得要是被周毅知道了他一定會討厭自己,或則把自己趕出門。
「沒,沒什麼,看電視看哭了。周先生,你想吃啥,我去做。」
知道他不想說,周毅也不再問,就讓他隨便做點就好了,張小默興奮的跳下床跑去了廚房。周毅在張小默的臥室又坐了很久,手一直摸著枕頭上的濕跡,後來他大概有些明白了,張小默也許是知道了自己今天的去處,吃醋了也傷心了。周毅此時的感覺很複雜,有滿足有心疼還有些傷感,他也有想過二人之間的問題,到底應不應該把張小默變成自己的情人。
周毅畢竟是大人了,考慮事情自然要比張小默考慮的多,他看的出來張小默對他很愛慕,但他也感覺的出來張小默對他的那種愛慕很純潔,與性無關,自己只是摟著他的腰他就已經滿足的再也無慾無所求了,周毅就知道張小默從來也不會往那方面去想,也許他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者,也許他也能喜歡女人,也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多年之後找個喜歡的女人結婚生子,然後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那樣的人生才是完美的。可要是真把他變成自己的情人,張小默就再也走不了回頭路。同性戀這條路可並不是那麼好走的,走不好會痛苦一生。何況自己還比張小默大了將近二十歲,有一天自己走了,那誰來陪他,保護他?
周毅從來也沒有為其他情人考慮過那麼多,他知道自己和她們之間只是金錢交易,大家在一起各有所需,就算沒有自己她們也能換個金主,繼續瀟灑她們的人生。但張小默太單純也太小了,周毅不得不為他考慮的多一些,全面一些。
那天晚上二人吃過飯各回了各自的臥室,周毅在床上躺了許久後給張小默發了一條短信,〈小默,下次難過的時候你可以對我說,不要一個人偷偷的哭,好嗎?〉
張小默看見這條短信的時候眼睛又模糊了,他用袖子摸了把眼睛然後給周毅發過去一個字〈嗯~〉。周毅的回信也是一個字,〈乖~〉
這樣溫柔的周毅讓張小默連放棄的勇氣都沒有,他甚至有想過如果周毅不攆他走,他就給周毅做一輩子保姆,那份感情永遠也不能表達也沒關係,只要能在他身邊陪著他照顧他,這一生也就值了。
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一件讓張小默非常震撼的事,他那種永遠也不向周毅表達的心思開始動搖了。
過年前夕周毅公事繁忙,家裡又來了很多親戚,周毅實在抽不出時間回公寓和張小默享受溫馨的二人世界。所以他就給張小默放了假,讓他回家陪哥哥們去過年。
張小默半個多月沒回家,也不知道家裡最近怎麼樣了。拎著一堆年貨匆匆忙忙的趕回去,可是一進屋就覺得不對勁兒,嫂子韓靜已經出了院,現在家修養,見他回來長長的鬆了口氣,「小默,你總算回來了,趕緊去勸勸你三哥,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幾天前還好好的,週一那天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一口東西也不肯吃。」
張小默馬上急了把東西往桌子上一丟就跑過去開門,看見三哥時張小默嚇壞了,只是短短的半月不見張小東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瘦的臉莢都陷進去了,鬍子好幾天沒打理了青青的一片,憔悴的讓人心疼。
他三哥是那種長相很清瘦的人,皮膚稍黑但是面相長的好,是幾個哥哥裡最溫柔的一個,為人也和氣,平時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和二哥那種火暴的性情剛好相反。
「三哥你怎麼了?」
張小默蹬了鞋子爬到炕梢,搖了搖張小東的胳膊,張小東才轉過眼看他,「你回來了,小默。」
「三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跟我說說?」
張小東就把張小默抱在自己懷裡,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身體一陣陣抽動,張小默知道哥哥這是哭了。他也不開口打擾他,一下下拍了他的背安慰他。
兄弟倆靜靜的在屋子裡坐了好久,那之後張小默就天天寸步不離的陪著哥哥,陪他說話,陪他聊天還做好吃的給他。幾天之後張小默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張小東在那家修理場打工,後來認識了一位經常去修理越野車的富家公子聞海。聞海這個人非常的開朗,臉上總是帶著陽光一樣的笑容,平時為人處事說話一點架子也沒有,穿著也很普通,若不是那輛價格不匪的越野車別人很難看出他是個富二代。他對人非常的和氣,每次張小東給他檢修完汽車他都會遞過來一張濕巾。漸漸的兩個人成了朋友,那種無話不談的朋友。
聞海有時候會接張小東下班,然後兩個人去路邊吃燒烤喝扎啤,有時候聞海會帶他去兜風,一路飈車後找個安靜的山頭兩個人靜靜的看夜空的星海,那時候他們總是無話不談。聞海喜歡開著他那輛超級拉風的越野車到處去旅遊,每次回來都會給張小東帶一些小紀念品,還和張小東講此趟出門的見聞,欣賞到的風景,體會到的當地風俗。張小東每次都靜靜的聽著,他很嚮往聞海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只可惜他沒有那個條件。
兩個貧富差距如此大的人竟然能做那麼好的朋友,有時候別人還會說張小東的閒話,可只有張小東自己知道,他是真心的拿聞海當朋友,聞海也是真心的把張小東當成朋友。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單純的友誼,想要持續一輩子的那種兄弟情。
聞海一個月前來找張小東,對他說:我又要出門了,這次要去西藏,張小東就為他的越野車仔細檢查了一番。臨走的時候聞海摟著他的肩膀問他,「下次我要去大興安嶺,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張小東當時只是送了他一個笑容,聞海就全當他答應了。越野車開出大門的時候聞海回過頭衝他招手大聲的喊,「等我回來!」
這是聞海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幾天前張小東接到了聞海的死訊,他死在了西藏,屍體埋在了雪山。張小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笑了,然後搖著頭說不可能,不可能。他反反覆覆的重複這三個字,直到最後眼淚止也止不住的砸下來。聞海的死讓張小東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