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了這麼多天那三人也沒見張小默笑過,夏明問他,「是第一次來草原嗎?」
「嗯,第一次。」
夏明更疑惑了,這麼點兒的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誰第一次看見一望無際的草原會不興奮,連自己都很興奮,那兩個哥們兒更是像孩子一樣歡蹦亂跳的,就張小默依舊是一副憂傷的神色,眼神暗淡無光。夏明想也許這孩子的性格就是如此吧,不愛笑,不愛說話,太內項了。
三兄弟找到當地的牧民租馬來騎,夏明想哄張小默高興,還特意為他表演了自己的馬技,失敗的是張小默走神了,啥也沒看進去。其實是看進去了,只是這鏡頭讓他想起了周毅,以前周毅和朋友去馬場的時候曾帶張小默一起去過,在他看來周毅騎馬的樣子非常的迷人,那畫面曾讓他留戀了許久許久。
想他夏明也是富家公子,喜歡他的人排成隊,他從來也沒這麼用心的討好過一個人,結果這孩子竟然一點反應都不給,不但不給看起來還走神了。夏明倒沒生氣,只是覺得很挫敗。下馬走到張小默身邊本想和他說點什麼,不想竟然看見張小默的眼眶紅了,那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轉眼瞅著一點點凝聚在一起最後承受不住砸了下來。
「你,你怎麼哭了?」夏明頓時慌了手腳,手舉在半空中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的。聽他這麼一說張小東急忙牽著馬走回來,見弟弟真是哭了,把韁繩一丟趕緊把他摟到自己懷裡,看夏明的眼神緊跟著就有些不滿了。
「怎麼了,和哥說說。」
鼻涕眼淚全摸到了三哥身上,張小默哭了半天才抽嚥著擠出一小聲,「我,我想他了。」
張小東嘆了口氣,看夏明的眼神緩和了不少,「對不起,我先帶他回去了。」
「……哦,好。」這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人家兩個都走遠了。那兩兄弟走過來不滿的道,「這麼不給面子呀?」
「大哥,我看要不就算了吧,比他漂亮的有的是,你幹嗎費那麼多精神頭兒去追他。」
夏明搖了搖頭,沒說話,翻身上馬馳騁而去,那兄弟二人好像隱約聽他嘀咕了一句,「哎,沒的比。」
那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主意。
這邊張小東帶弟弟回了旅館,又哄了他半天才把他哄睡了。他此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本想弟弟不開心帶他出來玩玩就好了,結果呢,不但沒把他哄好反倒讓他越來越低落了。問他什麼他也不說,只說不是周毅欺負他了,張小東估計他可能又和上次一樣,什麼地方誤會人家瞎想了。讓他回去吧他又不幹,甚至連個電話也不肯打回去,這出來都半個多月了,完全超出了張小東的計畫,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晚上楊光過來叫二人去吃飯,張小默還沒醒,張小東不放心把他自己留屋裡就婉言拒絕了,「我還不餓,你們吃吧。」
楊光一看這怎麼行,急忙拉住張小東的胳膊把他往門外拽,「特意把你們那份備出來了,要是不吃就浪費了,走吧。」
「可我弟弟……」
「他不是在睡覺嗎?飯給他留出來,等他醒了再吃,走吧,把門鎖上。」
張小東算是被楊光半強迫的拉去了另外一個房間,夏明在自己房間裡喝悶酒,魏東海不在,三人坐下吃了點東西閒聊了一會兒,張小東竟然迷迷糊糊的趴桌子上睡著了。
「他怎麼睡著了?」
楊光壞笑一聲,「睡著了不是更好,大哥,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夏明不明所以,楊光拉著他的手把他推出了門,還塞給他一把鑰匙。「春宵一刻值千金,別耽誤時間了趕緊去吧。」
夏明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頓時瞪起了眼,「臭小子,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哎呀,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嗎。」楊光也不再和他囉嗦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不得不說夏明看著手裡的鑰匙真是有點動心了。魏東海正站在門口等他,見他來了色笑了一聲,低聲道,「他還沒醒呢,我去給你放風。」說完直接拿了他的鑰匙替他開了門,然後把似乎還有點猶豫的夏明推進了屋。
張小默睡的很沉,眼睛有點腫腫的,身體捲縮成一團看起來有點可憐。這副樣子讓夏明直嚥口水,當時提議與他們同行就是因為張小默。夏明一眼就相中這孩子了,幾日接觸下來夏明對他更是放不下。尤其看見張小默哀哀涼涼的那副委屈樣兒更是讓他打從心裡覺得疼惜。
其實轉念想想大家萍水相逢也不見得能有什麼結果,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他佔了,免得以後分開了自己放不下又想的慌。可夏明剛拉開他身上的被子就停了手,張小默可能是覺得冷了,往衣服裡縮了縮脖子,眉頭也稍微皺起了一點點。到底是什麼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下不去手了。最後夏明又幫他把被子蓋了回去,掩好被角後一步步退出了房間。
剛打開門就差點撞到一個人,這種鄉下的小旅館和賓館不同,門外面就是露天的走廊,天色有點黑,夏明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不過夏明卻很清楚的看見那人手裡拿著一把鑰匙正要開門。
「你是誰?」
那人剛開始愣了一下,之後抬頭看了眼門牌號,「呀,不好意思,走錯了。」說完轉身就走,快速的消失了。
夏明也沒有太過懷疑,不過卻奇怪魏東海哪兒去了?他把門關好之後回了自己的房間,讓楊光趕緊把張小東送回去,自己出門找魏東海去了。用了將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在後院的草堆裡找到鼻青臉腫的三弟,都被人打暈了。夏明費了老大勁兒才把膀大腰圓的魏東海拖回了屋,結果醒了之後他自己竟然什麼也不知道,此時夏明開始疑惑,今晚的事實在有點太不正常了。
第二天一早,五人相約上路,下樓的時候有個人和夏明打招呼,「昨晚不好意思哦,喝多了,走錯了門。」
夏明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平常人一個,不過身上的肌肉很發達,看就知道是練出來的,他自己介紹他的名字叫阿非,和他同行的還有一個男人,表情嚴肅臉有點黑,外號龍彪!
「哦,沒關係。」
「你們要去哪兒?」
「去市裡轉轉,買點特產。」
「正好,我哥倆也想去市裡呢,一起走你不介意吧?」這人說話完全都不跟人商量,夏明還沒回話呢,他們就自顧自的上了車跟在張小東的車後面開出了門。夏明疑惑的看了眼那輛悍馬H2,也趕緊上了車。
「媽的,好疼。」魏東海扯了下嘴角,嘟囔著罵了一句。
夏明掃了他一眼,發動了引擎,「活該,被人揍了已經夠丟人,你倒好,連被誰揍的都不知道,平時都白練了!」
「操,要來明的他肯定不是我的對手。」
「沒丟東西?」
一說這魏東海更生氣了,「錢包倒是沒丟,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腰帶上那塊玉沒了。」魏東海邊說邊把衣服掀上去讓他看了一眼。
「啊?」
夏明手一滑,車子晃了一下,讓魏東海結結實實的磕到了車窗上,疼的他又開始罵娘了,「操,要是讓老子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也難怪夏明會吃驚,魏東海腰帶上那塊玉是他老爹送他的傳家寶,後來魏東海找人把它鑲在了腰帶上,而且鑲的非常的結實,摳都摳不下來。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就讓人給拿走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卸下那塊玉,不得不說這人的手法可夠高的。而且魏東海是練家子出身,平時五六個人都近不了身的主,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人偷襲了,還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還有一點也很是讓夏明疑惑,為什麼那人不連腰帶一起拿走?那不是更省事兒?做賊的沒有這麼白痴的吧?要是這麼看,那人倒不像是賊了,反倒像是一種警告!
警告什麼?是得罪了什麼人,被人跟了,還是因為昨晚的事?不過看張家兄弟那身打扮和配飾他們可不像是什麼有錢人,甚至還比一般人還要節儉,應該是窮人家的孩子才對,就算昨晚真把張小默上了他們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估計連報警都不敢。不過這世界上還有一句話叫,人不可貌相!
夏明這人心思細膩,有了這個懷疑他就多加的注意起了突然冒出來的那二人。白天走在集市上那二人不自覺的就把張家兄弟護在了道路裡側,一人跟一個分工明確,而且做的相當的自然。讓夏明一度懷疑這二人是張家兄弟的保鏢,不過後來那二人卻又和他們分開了,不知道跑另外一條街上買什麼去了,夏明的這個想法也就暫時打消了。
到了吃飯的時候幾人在附近尋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小飯店,菜還沒點完那兩兄弟竟然又鬼一樣的現了身,手上拎著據說是在呼倫湖剛打上來的鯽魚和紅尾魚交給廚房讓他們去做,菜上來之後龍彪還特意讓張小東給他弟弟盛點鯽魚湯喝,說的到是很自然,「看你弟弟瘦的,應該好好補補了。」
他這麼一說其他幾人才發覺,短短幾天的工夫張小默的確瘦了好多,下巴都尖了,膚色也暗淡了很多。張小東道了聲謝給弟弟盛了些魚湯放在他面前,「趁熱喝吧。」
張小默不想說話只是用眼神謝了那人,低下頭喝了幾口湯。張小默生在北方卻有著南方人的喜好,喜歡喝湯,大夏天的也喜歡喝熱湯,所以他做的每頓飯必然會有一道湯。下飯店的時候周毅也會給他點一道上等的滋補高湯,用勺子涼到適宜的溫度在端給他看著他津津有味的喝下去。
想到這裡小默的心情又低落了,眼睛蒙了一層水,小鼻子也紅了,那頭低的都快埋碗裡去了。偏偏這飯店該死的背景音樂還放了首傷感的老歌,《我的心太亂》把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全都給唱出來了:
〈夜裡難以入睡 用什麼可以麻醉
情緒太多怎堪面對
不是不要你陪有些事你無法體會
卸下了防備孤獨跟隨
我想要一個自己的空間
能夠好好想想我們之間的明天
如果愛情不如我們想像的甜美
那麼所有的罪讓我來背
我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你若是明白讓我暫時的離開
我的心太亂不敢再貪更多愛
想哭的我卻怎麼哭也哭不出來
我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老天在不在忘了為我來安排……〉
小默越聽越傷心,眼淚沒忍住吧嗒一聲掉在了湯裡,同桌幾人同時把視線轉向了他,龍彪心裡火大回頭沖吧檯吼了一句「把音樂給我關了!」
老闆嚇了一大跳連忙點頭手忙腳亂的把音樂給關了!小默用袖子摸了把眼淚,如比嚼蠟一樣繼續喝那碗湯。他哥見了嘆了口氣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髮又遞了兩張餐巾紙給他。龍彪和阿非對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有點吃不下東西了。
那二人對張小默的關心程度讓夏明更是覺得疑惑,席間夏明曾無意中碰掉了手邊的茶壺,旁邊的龍彪條件反射的給抓住了,壺裡還有滾燙的熱茶,他竟然都沒覺得燙手,放回去冷冷的對夏明說了一句,「小心點!」
回去的路上楊光老大的不爽,總覺得那二人是奔著張小默來的,吃飯的時候那兄弟二人的眼睛也一直盯在張小默的身上,還有那黑臉人對他們幾個明顯的敵意更是讓他渾身不舒服。夏明只是聽卻沒有說話,就剛才那一個動作夏明幾乎就可以肯定這人的身手非常的厲害,雖然他們開著幾百萬的豪車,但他們肯定不是有錢人家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可看張小默那副表情又的確不認識他們,那這二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參到他們裡面又有什麼目的?如果沒猜錯,昨晚對魏東海動手的也是他們吧?
入了夜,夏明從外面買了堆小吃想給張小默送去,結果上樓時竟然看見阿非站在二樓的拐角處抽菸,夏明沒想跟他說話,阿非倒是自己貼上來跟他搭上了話,夏明只好敷衍著應了幾聲。結果這人的臉皮還真是夠厚的,跟夏明稱兄道弟的聊了起來,到最後竟然跟著夏明回了他的房間,順便把喝酒的兩人也給堵到了屋裡,大言不慚的跟幾人拼起了酒。
那三人本就看他有些不爽,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了還能跟他客氣,夏明就想著今晚非把你灌死不可!三兄弟輪番的跟他拼酒,阿非沒幾杯下肚就醉了,說話舌頭都捋不直了。夏明暗自冷笑一聲,還道你是千杯不醉呢,沒想到就這點兒量,那你出來裝什麼酒仙兒。可沒多久夏明就覺出不對勁了,這人是醉了,可他只醉不倒,臉紅脖子粗說話吞吞吐吐走道都晃蕩了可就是不見趴下。
一直到半夜十一點這場酒拼才結束,阿非站起身從懷裡取了片藥丟進嘴裡吞了,然後冷笑的掃了眼趴在桌子上起不來的三兄弟,伸著懶腰打著哈欠走了。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夏明揉了揉疼到不行的額頭,又揉了揉被自己壓酸的胳膊,對著外面晃眼的太陽罵了一句。果然,張家兄弟和那兩兄弟早就沒影子了,不過房子沒退,只是開車出去玩了。
其實張小默和張小東本打算今天要離開的,早上起來後還收拾了行李,想著一會兒和那兩幫人打聲招呼就分了。不想出門就見那兩兄弟在樓下,一見他們拎著行李急忙過來問了聲早,阿非提議說過兩天這裡有賽馬會,好不容易來一趟不看可惜了,不如在這多玩幾天。張小默也沒定好接下來想去哪兒尋思了一下就答應了,把行李放回去就和他們一起出了門。
留下那三兄弟在旅館窩了一天,鬱悶死了。一個是心情鬱悶,兩個是胃鬱悶。三個人竟然喝不過人家一個,還被人灌的不醒人世,要是他們有歹心,昨晚豈不是要被他們洗劫空了?夏明覺得他們怕是遇到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