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一怔,抬頭看向父母,他們怎麼會想到陪嫁,不過看到父親不以為然的表情,馬上明白,他給自己改方,並不是真的支持,同意自己的看法,而是覺得她馬上要去顧家了,帶上這樣的傷藥方子過去,比多陪十擔嫁妝還有用。
「不用急,能趕送嫁之前當然好,不行也沒關係,我跟你師伯說了,風濕丸我會再改良,也給你當陪嫁。你安心,哪怕你什麼都不帶,你也能挺直腰板在顧家過日子。」段鼎低頭吃飯,表情非常淡定。
「顧家的要求?」綺羅皺了一下眉,這個她不太舒服。她覺得自己欠了顧仁的,但不代表自己全家都欠了他的,讓她全家為這個婚事傾家蕩產,她覺得自己跟上一世沒什麼兩樣,同樣讓父母陷入了艱困的境地。
「怎麼會,反正將來都是你的,現在給你當陪嫁,多好看。」段大娘馬上說道,笑得眼睛都沒了。
「爹!」她看向父親。
「顧家沒說過,是我提的。你知道,我們人手不夠,我也不喜歡成藥,我一病千方,各有不同,你剛剛說得對,大夫只有一雙手,我就算窮一生,只怕也沒長春堂,一天賣出的藥丸多。」段鼎倒是苦笑起來,頓覺人生沒多大的意義了。
綺羅無語,長春堂是藥店,人家本來就是賣藥的,而段家的仁心堂是治病的,方向不同真的不能比,也沒有可比性。比如說一個急重症病人,去長春堂,人家還得來段家請段鼎。這就是醫與藥的區別。
父親真的救過很多人,他真的是救人命的,而成藥,她只能說,制的藥,能治病,但不能救命。
不過她在上一世,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她救過很多人的命。然後她發現自己把自己累死了,也救不了所有人時,她轉變了方向,開始研究藥;再然後,她就算做了無數的藥,還是制止不了她的戰士一個個的受傷,甚至一個個的失去生命,她於是又改變了,她要化被動為主動。所以人生的選擇,是不停的在變化的,說誰更有用,這本身就是偽命題。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沒想太多,上一世的她,心思除了專心的研究著自己的醫術,藥方之外,她並不讓自己去多想其它的,有什麼可想的,她只做自己該做的。
現在父親說了,倒是讓她想了很多了,醫與藥,到她後來自己學的,原來真的是三個不同專業,但她能做,只是因為父親從小的給訓練出來了,是他給打下的堅實的基礎。正是這基礎,讓她在程家站穩了腳跟,而這一世,她相信,她也能靠著這個,在顧家站得穩穩的。
以後的幾天,程安倒沒給綺羅添什麼麻煩。當然,綺羅還真沒空去想他,她忙著試驗父親的新藥方,藥方跟她自己做的不同,這是她早期做的藥,細節她記不清了,但現在,她重頭來,不得不承認,父親比自己經驗豐富得多,就算他其實是不支持成藥的。
最終,她實驗成功,把記錄給父親看,並且完成了最終的藥方。但她發現一件事,那就是,父親其實是比自己還敗家的。這個藥方,父親加的藥比自己的還名貴。但是,段鼎的方向跟她不同,她是傷藥,是要快速恢復體力的,讓人迅速恢復一定的神智,從而能應急反應。而段鼎就是以傷出發,溫養為主,藥性要溫和很多。
然後她再觀察父親的藥方和自己給人治病的藥方,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己急進,求快。而父親求穩,雖然慢,但沒一點副作用。所以父親說得沒錯,自己還是要再磨練。
因為有了這層認知,綺羅的性子真的就強迫自己慢下來,她不知道的是,前世被動的學醫,然後十八年的苦心鑽研,到了這一刻,重新再磨練,她在自己的醫術之上,可以說是畫了一個很完美的圓,她這一刻,才是真的融匯灌通了。
段鼎也是很高興的,因為這一次,雖然女兒在自己的幫助下完成的,但看她的記錄,她真的成熟了。要知道,制一種新的成藥是很難的,不然各家的藥方都是絕對保密的,甚至可以一吃幾輩子。
就拿長春堂的顧家來說,顧家父子兩代可一個新的藥方都沒拿出來過了,所以聽說他肯把風濕丸的方子給綺羅做陪嫁,顧老爺差點哭出來了,因為現在他還是家主,表明,他任上,並不是一無所獲,他為家族總算添了新的藥方了。
而現在女兒這麼年輕,就能靠自己開出一個幾近成熟的方子,而自己最多只是幫著完善了一下,但大體的東西是她自己完成的,這讓段鼎深深的為女兒感到驕傲了,自己的教育果然成功的。
所以這一段,人人都說段大夫笑容多了,是家裡有喜事,高興的。
段鼎一聽這話,馬上黑臉,他現在有點捨不得把女兒嫁出去了。覺得顧仁那小子,實在配不上女兒,連針炙都不敢拿,還好意思說自己學過醫。所以顧仁真是幾世燒了高香了,他絕對的相信,女兒能為顧家制出無數的新藥方,顧家在女兒手中,會發揚光大。
於是現在段大夫出門出診,會跟小夥計說,有急病讓綺娘看。這其實就是對綺羅表示,她可以出師了。
綺羅倒也不在意父親是不是真的讓她出師,對她來說,她忙得很,她要把十八年做的事,一下子補回來,哪裡還有空去想父親是不是讓自己出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