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出嫁快一年了,又回到這個房間,上次回來,還是救完程平,自己被顧仁抱回房裡,在這裡,她和顧仁還激情過一會兒,那天早上,她還記得顧仁那笑臉,才過了多久,一切竟然就全變了。
只是因為自己懷孕的時間不對嗎?顧仁的脈息是父親是親教的,而且也看得出來,他真的學得不錯,至少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好。所以他也知道,若這孩子是他的,就是他回來的那些天前後有的。可他回來他們親密了兩天,她就回了仁心堂,然後長達一個半月裡,她們惟一的親密就是在這個房間裡。若是自己,也要懷疑的吧?出門這麼久,一回來就有了,哪有這麼准?
她抬頭望著窗外,院外的大樹都光禿禿的,就如她的心情,一片荒涼。
「來,過來吃點東西。你爹說了,藥補不如食補,你既已經回來了,我們就不給你喝那些藥了,就在家裡慢慢的調。」段大娘進來,後頭跟著二妞,她手上端著託盤。
是雞湯面,但她也是藥理大師了,光聞著味就知道,雞湯裡配了好些藥材。湯很濃,但是看不到一塊雞肉,只有切得細細的麵條,上麵點上點點綠蔥。
「奶奶快點吃,這湯真是太好了,太太只怕昨兒就把雞給煨在爐邊了,那雞真是一碰就散,您想這湯得多濃了。」二妞就是個吃貨,忍不住的說道。
綺羅對她笑了一下,他們都是學醫的,雞湯對產婦來說,本就再好也沒有了,又加了父親親自配的藥材,不管味道如何。但對她的身體自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果然比藥湯子來得好。雖然她現在吃得下去,就是神了。只能拿著匙,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湯,這湯是父母對她的拳拳關愛之心。
「多少吃點東西,身子可是你自己的。」段大娘看她就是不動筷子。急忙說道。
「這湯頭真是好。就想多喝一點。」她對母親笑著,勉強吃了一口麵條。但胃口這東西,真的很無奈,可看到母親。又只能再喝了一口湯。
「行了,能喝湯就成。」段大夫還是進來了,剛剛他出去看了一眼程家父子,一早就趕著出門,回來了,總不能不去看看。但心裡掛著女兒,又趕忙回來了。看看四周,「窗上要不要再糊一層紗,我怎麼覺得有點冷?」
「不能太熱。你不懂。放心。我燒了炭,不會讓綺娘凍著的。」段大娘指指火盆,其實地上也燒著地籠。綺羅躺著的褥子上也熱烘烘的,真不會冷。她是做小月子,真的太熱了。她又不能洗澡,反而會中熱毒,反而不美。
段大夫還是不放心,坐在綺羅跟前給她又號了一次脈,確定無誤之後,才放下心來。
「程老公爺怎麼樣?女兒曾提議可以改為火炙,不過老公爺不肯。」
「嗯,一勞永逸之法,由他吧。」段鼎說得含糊,顯然他也問過了,不過老公爺顯然已經說服了他,他又想起了什麼,「程平我讓人今天接他回去,他本就是以吃藥為主了,我寫信給了柴御醫,以後讓他接手程平,這樣我也能專心治療老公爺。」
「嗯,也好,現在我在家裡住著,家裡還住著外客是不太好。」綺羅點頭,雖然看到父親有些糾結的臉,還是對他笑了一下,想想,「那位謝言謝大俠呢?」
「哦,昨兒就被程家接走了,他們著急得很。」段大夫忙說道。
綺羅點頭,謝言在程家的保護之下,應該沒事。老公爺的病,得慢慢冶,住在仁心堂是給滿朝文武看的,所以還真不能把他也趕走。
「行了,別聊了,讓綺娘睡一會。現在你在家,想怎麼歇著,就怎麼歇著。」段大娘又氣悶了,忙趕丈夫出去。綺羅也知道,好些事,不是她想就能解決的,也許這樣不錯,至少她又多點時間陪父母了。
想到父親,她又覺得自己不孝了,父親真的很疼愛自己,只是傻傻的自己從來就沒真的體會過父親的疼愛,即便是到了這一世,還說什麼學醫非她所願的話,來刺傷父親,想想都覺得該給自己幾個大嘴巴。
可是她能還父親什麼?上一世,她做了軍醫,她做了一個無上的好軍醫,她的醫術得到過朝庭的嘉獎,這在歷朝的歷史之上,都無一個女子能達到的高度,她做到了,她相信,對父親來說,那時,他應該是欣慰的吧?可是這一世,她能嗎?
「爹!」綺羅叫住了父親,段鼎忙坐下。
「還有哪不舒服嗎?」段鼎顯是很擔心了。
「除了做好大夫,您還希望我做什麼?」綺羅看著父親,她希望能達成父親的希望。
段鼎一下子怔住了,他被女兒的話問傻了,不知道該怎麼答。
「又說傻話,你好,就是我們最大期望,還談什麼別的。」段大娘拍了女兒一下。
段鼎忙點頭,想想,又有點尷尬了,好一會兒,「也不一定非要做大夫,若是顧家不允,你就自己學著玩,將來教孩子們就完了。爹沒事的。真的,不做大夫沒事的。」
「什麼顧家,我讓不讓她回顧家還是問題呢。這回的事,不給我個說法,我定不讓綺娘回去。」段大娘怒了,馬上吼著。
綺羅望天,自己很嚴肅的想知道父母對自己的期望,為什麼一下就被拉到天邊上去了,不用做好大夫,只要自己好。這就是父母的答案嗎?
「您那麼用心的栽培我,難道就是為了好玩?」綺羅按著老娘,盯著段鼎。
段鼎又傻了,他是方正的人,做事憑的就是本心,女兒出生時,他也是把女兒捧在手心裡,都不知道該怎麼疼愛才好。那時家裡環境其實並不好,夫婦倆都是輪留看著孩子。他也是一邊抱著綺羅,一邊給人看病,開方。小時候的綺羅就喜歡抓段鼎吃飯的傢伙事們玩。再長大牙牙學語之後,她就跟著段大夫問症。段大夫說一句,她就說一句,逗得大家哄笑不已。
然後他注意到,只要教她認過一次的藥材,她就能一直能記得,後來他們父女之間的遊戲就是認藥,分藥,就是把幾種藥材合一塊兒,讓綺羅自己趴在地上,把藥分開,並且說出那是什麼藥。那時的綺羅很活潑,以為真是父親在跟她玩遊戲,於是很快的分好,然後特別的得意的跟他討賞。那時的討賞,不過也就一塊麥芽糖罷了。
想想每天晚飯後,父女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光,段鼎都覺得恍如隔世了。什麼時候變的。好像就是那時,綺羅過目不忘的本事讓他忘乎所以了,教她認字,教她學醫,采藥。
當遊戲變功課後,很多東西自然也就變了。之前綺羅表現得太出色,然後段鼎對她的要求自然不同於其它。略有鬆懈,他都覺得女兒這是在浪費她的天賦,對他來說,這就是犯罪。
當然,他也偏執了,綺羅本就天賦超強,於是段鼎對她的要求只能是越來越高,都忘記,這些要求有些是不合理的。當然,當這些綺羅也做到時,他就覺得綺羅能做到,其它的徒弟也該做到。於是其它的徒弟就全悲劇,包括天賦其實還不錯的顧仁。所以顧仁能留到最後,並不僅僅只是因為他是顧老爺的兒子,更重要的是,他真的還不錯。不然,段鼎瘋了才會把女兒訂給他們家。
現在女兒問了他,自己希望她如何?他就真的怔了,是啊,自己希望她如何?他教她醫術時,真沒想過,她真的有一天能行醫天下。他當時只怕就是好玩了。然後顧家來提親,他原本一口拒絕的,但是看看顧仁,又覺得這小子還不錯。想想,就和顧老太太深談了一次。他當時並沒有說一定要定下來,而是想看看顧家的態度,再做打算的。
顧老太太那一次是直言不誨的說,她不喜歡綺羅的。一個見人頭都不敢抬的女孩,是不能做顧家的宗婦的。段鼎不樂意了,自己這麼天才的女兒,還被人嫌棄?不服輸的性子,原本讓他並不十分樂意的婚事,一下子對他而言,就是為榮譽而戰了。最後爭執的結果是,老太太會同意他們的婚事,但是,綺羅必須得有宗婦的素質。就算沒有掌家理財的本事,但是,學醫問藥的本事也得超強才行。於是這個協意也就這樣達成了!
昨晚段鼎還在後悔,自已怎麼就一時衝動,就答應了。一個宗婦,對段家來說,是負累不是榮譽好不。他們家女兒根本就不愁嫁,沒看到程家老二,現在還對他們家女兒念念不舍的樣子,無論是門第還是人品,怎麼看,程家也優於顧家不是。所以還是定早了,於是現在想換人都不容易。
段鼎哪裡想得到,曾經他怒不可遏的想要把現在他看好的人選拆散過。不過人本就是這樣,都是得隴望蜀的性子,就像上一世,綺羅真的嫁到程家,他們就覺得顧家好,顧家門第低,顧家他們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接女兒就接女兒,完全沒有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