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顧仁就不敢跟綺羅坐了,綺羅老實的跟顧太太一塊坐車裡,她已經想明白了,這才是真婆婆,而太君更多像親娘。怎麼跟婆婆相處對綺娘來說,就成了一個新的課題了,比做藥難多了。
「沒事、沒事,規矩這些事,不是人人生來就懂的。」顧太太看看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倒是舒服了點了。輕輕的拍拍綺羅的手背,算是安慰了。不過這安慰,聽著是讓人有點不好說。綺羅是不太明白這些規矩,那是因為程家一門寡婦,這些規矩,對他們來說,就是沒規矩,她自然也不會知道,這些比較世俗的規矩了。但她能說嗎?當然不能,只能自己陪著跟顧太太笑了笑。
「對不起,婆婆!」綺羅好像此時只能說這個了。此時她真的,覺得詞窮了。
「行了,這回的事,大家都不想的。不過,以後真的注意了,你是宗婦,第一要務是生下宗孫,以後別再魯莽了。」顧太太該說的,還是得說。
綺羅只能點頭,其實上回在家裡時,顧太太說她本就不該出來行醫時,她就知道這就是顧家的想法。她是顧少夫人,她不用出來行醫,她的價值不在行醫之上。不過她的價值,真的只是為顧家生下繼承人嗎?
過年綺羅就獨自在自己的小院裡,雖說顧二嬸和顧姑姑,宜蘭都說過要去看她,不過被顧太太攔了,對他們說。綺羅的身體不太好,還是不要了。
顧二嬸她們其實這麼說,其實也沒什麼好心,之前在仁心堂裡,她們就擠兌了段大娘,本就沒有說小產在娘家過的,說綺羅不是那最懂規矩的嗎?怎麼連這個都不懂。把他們長春堂的臉都丟光了……
綺羅沒有給她們好臉,對不相關的人,她一向不怎麼理睬的,不過她們一塊擠兌自己娘,就不成了。綺羅當時就抬眼看著她們。淡淡的說了一句,「倒是讓二嬸,姑母操心了,回頭師兄來了,侄媳會讓師兄替侄媳向公婆請罪的。也對,好歹也是長春堂的宗婦。這麼做倒真的對不住長春堂了。」
顧二嬸和顧姑姑馬上變臉了,綺羅咬了侄媳婦這詞,她是長春堂的宗婦。她的事,公婆都沒說什麼,你們外八路的說什麼?
顧二嬸還想說什麼的,結果綺羅根本沒給她們說話的機會。直接問二嬸,顧義學得怎麼樣?一下子把顧二嬸打回了原型,終於想起,顧義在仁心堂學醫呢,得罪了段大娘,對兒子不好,馬上閉嘴。
顧姑姑本來就跟顧二嬸不對盤。呵呵的冷笑了幾聲,準備開口的,不過綺羅又抬頭看向了她,「表妹的婚事怎麼樣了?」
顧姑母馬上也不敢說啥了,她是宗婦,就算是顧老爺給她們相了人,到時,要綺羅出面的地方可不少,若是綺羅略略的表現出對表妹的不耐煩,那些家怎麼會給他們好臉?於是,綺羅秒殺了這對攪事的姑嫂。到了綺羅回家了,他們若不提出來看看,也不合規矩,但是想想綺羅那利嘴,於是被顧太太一拒絕,他們馬上就不再說啥了,根本就不想找刺激了。
綺羅倒是過得不錯,除了第一年的祭祀,身為宗婦的她缺席了,讓宗族很不爽,不過看看顧仁那棺材板的臉,誰也不敢說話了。他們真的覺得,顧仁之前看著挺溫和的,現在看來,其實他比顧老爺要強勢得多,手腕也狠辣得多。再想想之前有限幾次綺羅在宗族的表現,他們一致的覺得這對夫婦都是心狠手辣的主,還是算了。
於是在顧仁在外強勢,在綺羅內裡的威懾之下,綺羅倒是安靜的在自己小院裡舒服多了。這裡沒有段大娘的緊迫盯人,她的身體恢復得也不錯,一個人在院裡,自己沒事起來動動,看看書,寫點什麼,她本就是一個人慣了,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淒涼的,反而挺舒服的。
不過,她其實也有隱憂,就是程安。不是擔心程安這個人,而是對於送親這件事,她是很擔心的。安瀾郡主也讓她擔心,讓她去,綺羅就不禁會想到在程家那個張揚的安瀾,又想到那個被鞍然推出那個乾瘦的公主,一閉上眼就是那兩個形像在交替著,讓她痛苦不堪。
「又操心,不讓你配藥,你就變著法的折騰自己?」顧仁一回來就看到綺羅半依在榻上,盯著一張地圖發著呆。
「回來了?」看看沙漏,驚覺已經快三更了,「這麼晚了?」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還不睡?」顧仁瞪了她一眼,讓人送上溫水,他還是給她擦身,更衣。其實她惡露少多了,現在根本就沒必要一天更衣幾次的。不過顧仁也習慣了,當然也是知道她是沒弄乾淨,她是睡不著的。
「我自己能行了。」綺羅的身體越好,此時就越羞澀了,之前也沒力氣羞澀,而此時,都快滿月了,天天這樣,真的挺羞澀的。
「你自己擦,不得明天早上。」顧仁根本不讓她拒絕,主要是太瞭解她了,這有潔癖的主,不讓她洗澡,就讓她用熱水擦擦,自己幫她擦時,她之前還挺嫌棄他擦的。說他擦得不乾淨,她自己擦,還不得跟剝皮一樣。他還真的沒其它的想法,雖說也真的挺曖昧的。
弄完了,讓人把水端出去,自己順便洗洗,自己躺下在綺羅邊上,順手看看那張地圖,眉頭皺了起來。
「又來了!」
「好了,我不是擔心程安,而是擔心這事。心裡總很不安,也不知道哪兒有問題,但是就是不安。」綺羅倒也不介意顧仁這醋性兒。自己偎進了顧仁的懷中,輕歎了一聲。
「哦,我給秦家送了年禮,有二十顆保心丸。」顧仁想想看順便說道。
「是啊,這回秦家什麼立場?」綺羅馬上搖頭,她還真的又把那位給忘記了。是啊,秦家與程家其實是相互依存著的,沒有秦家的程家,過得其實很艱難的。若不是有太君的苦苦支持,程家在上次那役之中,土崩瓦解了;但是沒有程家,秦家其實也活不下去的。事實也是,秦家上一世就一敗徒地。
「什麼立場?你又想多了,只是年禮。」顧仁拍著頭,「每年我們都會送的。」
綺羅‘噗’的笑了,果然真的是這樣,自己不是段將軍了,而是藥房家小兒媳。
「這回秦家倒是比上回好,秦將軍親自出來的。」這個讓顧仁挺開心的,他每年去送年禮,都是管家出面,這回不錯,秦修親自出來的。雖說沒說倆句話,但是人家還是挺給他這個段家的女婿面子的。
「玉門關好像是秦家的。」綺羅想想,對著那個圖又琢磨起來了。
「綺娘!」顧仁無語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公主被搶了就算了,嫁妝被搶了也算了,反正丟臉的也不是我們。」綺羅投降。
「你操那個心幹嘛?我們就是藥鋪,我們給藥就完了,反正鞍然人也打不到我們這兒來。」顧仁順口說道。
「天下人若人人都這麼想,也就真的完了。」綺羅輕歎了一聲,不過她也不怪顧仁。顧仁這想法這個真的倒也是挺實在的,她沒嫁進程家之前,她想法跟顧仁是一樣的,只是經歷了那樣的十八年,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了,沒法改了。
「睡覺。」顧仁輕拍了她一下,這回不是輕輕的打的,至少在綺羅看來,是有點疼的,看來顧仁是有點不快了。
抬頭看看顧仁,不是特意跟程安比,但是細想想,程安對自己時,真的是千依百順,什麼都為自己想到了,連新媳婦請安,幫自己跟程喜和程樂搞好關係,拜託盧氏照顧自己,寫下各種規矩的注意事項。而這一世,雖然自己沒有給他機會,但是他五品參將之尊,跑到長春堂來給她罵,他還一點也不知道反抗。而顧仁不同,雖然她知道顧仁真疼自己,幫自己擦身這事,她是連父母都不敢說的,因為真的太不適合時宜的。但是他卻真的不會縱容她,很多事,都不會。
可是這樣,說顧仁不如程安嗎?她竟然一點也沒這麼想過,只是因為自己感情變了嗎?程安再縱容自己,她卻很明白,再縱容自己,那個說不定,啥時候就會拋下自己。而顧仁不會,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不會半道上扔下她。想到這兒,她又咯咯的笑了。自己埋頭在顧仁懷中,閉著眼自己傻樂。誰也不知道,她自己真的這一刻,她挺安心的。因為她知道,她給自己找了一個永遠不會拋下自己的男人,這個真的挺幸福的。
顧仁真無語了,私下裡的綺羅真是讓他越發的無語了,不過他喜歡這樣的綺羅。沒事傻笑一下,又沒事想這個想那個,跟他們其實也沒什麼關係的事兒。不過,她最好的是,不管怎麼著,她竟然也不生氣。這性子,跟外頭那樣,還真的兩樣的。不過也由了她了,總不能讓她真的連自己那點小樂趣都沒有了不是。此時,在顧仁的心裡,綺羅這個就是她自己的小樂趣,自己在家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