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不消停

程家不是說不找綺羅就不找的,事實上,一進四月,綺羅他們剛換上單衣,正在家裡陪婆婆看顧姑母和顧二嬸吵架時,顧仁疾步進來了。

「程家來人,讓你去一次。」顧仁也顧不上姑母和二嬸的爭執,直接跟綺羅說道。不過也怨不得顧仁,顧二嬸和顧姑姑這些日子就為顧義和宜蘭的事在爭執不休。

話說也不知道宜蘭怎麼就聽說盧峻在仁心堂學徒,盧峻可是未來的盧氏家門的宗主,而且坊間對這些世家大族,還是有無限的敬畏與遐想的。作為新一代的家門繼承人,各家都常被提及。而盧峻無疑是被提及最多的。

誰讓盧峻成親若干年,也沒能生出一兒半女,上面有厲害的老娘,又有同為世家崔氏嫡女為妻,盧家和崔家為子嗣之事,這些年雖說沒敢鬧得太僵,但是,外頭卻還是紛紛擾擾的。

宜蘭是聽說盧峻去學醫,主要是為了妻子的病,因為盧大奶奶也在找段大夫看病,而且看來是很重的。不然也不會每三天去一次了;然後又聽說,盧夫人在給盧峻尋摸著良妾,只要生個一男半女的,也好放在大奶奶的身邊養著……

宜蘭自然要來找綺羅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綺羅立即答道,「你上哪聽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長春堂縱不是名門大戶,但姑娘家也該有的姑娘家禮數,表姑娘即便是不當自己是長春堂的人,卻也該顧念一下柳家的門風。」

說罷就把宜蘭請出去了,綺羅是從名門大戶裡打磨出來的。她真沒想到,宜蘭會冒然向自己打聽外男的事。況且,外男還是有妻室的。這是姑娘該打聽的嗎?回頭就想問問顧仁發生了什麼事的。不過顧仁只是拍了她一下,她也懂事,便不再提。

綺羅雖說不提,卻也暗自驚詫!要知道,就算盧大奶奶重病纏身,盧大爺也用不著自己去學醫吧?等他學成了。大奶奶早死得透透了。

還有,盧家是世家大閥,人家怎麼著也不會讓一個庶子來承繼家業的,更何況,盧峻還是宗孫,一個宗族,能讓妾生的兒子來當家嗎?

再說良妾之事。你看看朝中重臣之家,有姬妾的不在少數,但是那都是姬妾,連婢妾都極少。

婢妾顧名思義,就是自家的奴才裡挑出來的,從小身邊侍候了,生了兒子。給個姨娘的名頭。這在大家裡有,但不很多。誰樂意有個耽於內闈的名聲傳出來?

而姬妾就不同了,何為姬妾,就是外頭買的戲子,名妓之流。這些人,真的花錢買了,是文人之間的風流雅韻,真的弄回家去,養著只不過用於玩樂之用的,跟個器物沒什麼區別的所在。

納良妾。是要到官府備案,生的兒子是比婢妾生的有一定的地位的。但正是因為這樣,所以要有一定的條件才能納的,不是人人皆可的!

像盧家這樣,有個龐大家族的,就算盧峻真的無子,家族也不會讓他去納良妾生子,這會動搖家族的根本的。更何況。若是盧大奶奶真的病重,他們大可直接等著大奶奶咽氣,直接另娶高門大戶之女,再育嫡子。一個妾生的兒子,誰又在在乎呢?

不過,這些事,綺羅懶得講給宜蘭聽,這不是該跟姑娘家說的話,更何況她說了,宜蘭也不會信,她也就懶得費這口舌了。靜等著後續的發展。

再過幾天,又傳,宜蘭去二叔府上找顧義,然後不知道怎麼著,就和顧義有了肌膚之親。宜蘭說顧義輕薄於她,而顧義說宜蘭勾引他。反正各說各有理。就一句,兩人都瞧對方不順眼,相互指責著。

其實這種事,略有點腦子的,都知道,當時就該馬上分開,趁沒外人看到,然後就當這事沒發生過。照說,顧義真不該是那沒腦子的主,竟然就讓這事給鬧出來的了。讓到顧二嬸家做客的另一家藥鋪太太看到個正著。於是顧家表兄妹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立馬傳到各家去了。

事情到了這份上,顧老爺,顧二叔,柳姑父就坐不住了。因為真的按不下去了。先問清楚,是不是真的衝撞了。當然,問也白問,人都傳得沸沸揚揚了,顧義就算想否認,其實也沒人信了。更何況,當時真的碰到了。不過,他也強調了,他和宜蘭之間真的只是碰了一下,肌膚之親都算是勉強。

柳大夫就恨不得上前殺了顧義了,他就一個女兒,都被傳成這樣,還怎麼嫁人。你還強調這個,就是不想負責。

要知道,此時永安朝男女大防並沒有多嚴格。就算是互牽一下小手,拿了對方一方帕子這種事,都不算什麼,說一句表兄妹之間感情好就能蒙混過去的。能被人看到,然後,覺得非娶不成的,就真不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那麼簡單了。沒看到,綺羅給程家父子扎針,那是要摸遍身大穴的,顧家也就宜蘭說了一句,但馬上被人拍熄,再無人提及。

顧二叔好歹也是宜蘭的親舅舅,聽了這話,也知道,這是沒法子的。看看顧老爺,顧老爺也看著他,兩兄弟這會也就看出對方的想法了。已然這樣,只能結親,再無一條路可走了。

顧老爺只能輕輕的拍了顧二叔一下,盯著顧義,用宗族之主的權利,命令他娶了宜蘭。順便看看顧二叔,說他會給宜蘭添妝,讓這事快點辦吧。

柳姑父大哭起來,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什麼其它,反正,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啊。

而顧義也面如死灰,低頭咬著唇,一動不動。

顧二叔其實對柳大夫也沒什麼惡感,就是挺煩自己小妹的。不過,再討厭也是他親妹,他怎麼著也不能讓自己的親妹妹為了女兒去跳河吧。何況兒子也的確犯了錯,還能怎麼著。

況且,他就算不顧念親妹妹,親外甥女,也得顧念一下他的親兒子。妹妹的性子他是從小看大的,若是這回他不給他們家一個說法,妹妹也能為這個爭個魚死網破。到時,外甥女固然名聲盡毀,但是兒子也得落個薄情寡義的名頭。商家最重的就是一個信字,不管內裡如何,傳出來,沒哪家主事的,會落這樣的名聲,讓人覺得不牢靠。所以為了這個,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哄眼睛的應下了。

顧二太太雖說一直自詡書香門第,可是說實話,他們家還沒那個閒錢找人教養於她,也就是平日裡裝個門面,低下還不如商家不受寵出身的顧太太大氣,雍榮。她哪裡懂得丈夫的心思,一百個看不上宜蘭,而顧二叔也懶得與她解釋,直接就讓人把顧義的庚帖送到柳家,這事也就算定下來了。

不過,定了是定了,但內裡的操作卻還得顧二太太和顧姑母來談。兩人談不攏,於是就鬧到了顧太太的面前,現在她們只能找長嫂來做主了。應了當初綺羅的話,現在雙方人馬都盡心的巴結著顧太太,寄望於她能幫著說句話。顧太太真是多年的醃臢氣一次都出了回來。現在看綺羅真是甭提有多順眼了。

而綺羅也許是太閑了,讀書、理方、製藥,說白了,是上一世人過得太苦了,刻意給自己找的愛好,人總得有點事做不是。可是這一世,特別是現在有顧仁陪著,愛著,她對這些竟然也就沒之前那麼上心了,只不過每天和顧仁回房了,夫婦一塊看看,一塊研究,添點夫婦之間的情趣,但讓她全心投入,她此時卻也沒那心思了。

現在顧二嬸與顧姑母天天鬧騰,她也樂得陪著婆婆看戲,日子過得不要太舒心,正是她這麼開心的時候,顧仁這會子,跑來添什麼亂?

「這回誰病了?」綺羅戲看得正高興,有點不耐煩了。兩三個月了,程家都快從她的記憶裡消退了,怎麼又冒出來了。

「謝大俠回來了。」顧仁沒笑,只是強調一句。

「什麼大俠?」顧姑母和顧二嬸不吵了,一塊過來。

綺羅也怔了一下,一下子沒想起來,但很快,回過神來,算日子,也是,公主行架走得再慢,這會也早該到鞍然了,只不過,她這些日子,除了給秦家的雙胞胎看看診,順便看看秦大奶奶介紹來的貴婦人之外,還真沒回去娘家,秦家熟識的,自然跟程家不搭界的,她上哪知道這些事。當然,就算人家跟程家熟,跟她也不熟,她就是個醫術尚可,又讓人信賴的小醫女罷了,誰會跟她當閨蜜,談這些朝中密事?沒人提,她自然也想不起,而顧仁本就不喜歡她和程家太密,當然也不會提,她就生生把這茬給忘了。

「謝言受傷了?」綺羅還是挺關心謝言的,當年也是她的朋友,她挑戰鞍然成功,謝言功不沒。謝言回來了,這是什麼意思?謝言回來了,公主送出沒?還有程安呢?

「他在仁心堂。」顧仁沒多說,只是拉起了她。

「婆婆!」綺羅看向了婆婆。

「去吧,去吧,反正不讓你去,人家也不得消停。」顧太太也很無奈,直接揮手跟趕蒼蠅一樣。

「什麼事,什麼事?為什麼非要她去?」顧二嬸急急的問道。

「什麼事不是還不知道嗎!」顧仁也煩,不耐煩的拉起她,讓她回去換衣裳,怎麼著也不能真的穿家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