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歎氣了,只怕他們已經把我們貼上謝家的標籤了。所以這仗許勝不許敗。謝言,你快回去找安瀾,這種山門的權利之爭,安瀾最拿手。你就按我說的,帶她回去買房買地,並且讓她幫你收買人心。很多事,男人不能做,但女人卻極好。這個安瀾一定做得來,她就是為山門內鬥而生的。」綺羅搖搖頭,現在她越發的覺得,人生果然處處是驚喜,看到沒,轉角就是希望。
不管安瀾會不會嫁給謝言,但是,安瀾玩玩宅鬥,還是可行的。她鬥不過從小在大宅門長大的盧氏,但不代表他們鬥不過那些山門的糙爺們。男人的政治,女人的小鬥法其實是同出一輒的,更何況安瀾是出身王府,男人的政治,她也不見得不懂。怎麼說,她鬥爭的腦袋一定比謝家兄弟強吧。
謝言趕緊回去找安瀾了,他心中,兄長更重要。
顧仁傳水,綺羅又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覺得今天真是累啊。
終於躺下,顧仁還上睜著眼,看著帳頂發呆,這一天的事,他想睡也睡不著。其實細想想,綺羅只是堅持了程安可能沒死,然後就是安瀾公主的事,說起來,她並沒有出格,但是他心裡卻還是有些不舒服。對他來說,程安就是一根刺,一個讓他揮之不去的刺。
「你說程安會投敵嗎?」綺羅沒想顧仁,她糾結在自己心裡一下午的,就是這個,對她來說,遲到的被俘,他會重蹈覆轍嗎?
「為什麼這麼想?」顧仁真是不想談這個。不過反應了一下,她不是在說程安會怎麼樣,而是在說程安會不會投敵,這個是什麼意思。
「被俘了,面對生與死的抉擇時,是個人都可能吧?」綺羅總不能說,上輩子那位就投了,這輩子。會嗎?
「所以你讓人快去救,你怕他給程家丟臉?」顧仁想到白天時,綺羅那突出其來的涼意。
「我是怕他給永安朝的將領丟臉。」綺羅又冷笑了一下。
「你倒是擔心他,還是怎麼樣?」顧仁有點奇怪了,側身看著她。
「我也說不清楚,有時我希望他就這麼死了算了。真的被俘,然後投敵,漢人的臉都丟光了。可是站在他們家人的立場。可能想法會不一樣!」綺羅輕歎了一聲,面對生死時,自己若是上一世十六歲的段綺羅,她若是站在受苦的程安邊上,她會讓程安投降,她也許只會希望程安活著。可是現在她不是,她經歷了十八年的戰火,她深知,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更何況。程安還是程家子,他代表的不僅是程家。更是永安朝,更是漢人!
「所以幸虧你沒選他對不對?不然,真的投敵了,你真是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了。」顧仁笑了,馬上得意起來。
綺羅笑了,輕輕的搖搖頭。
「你讓程平去找。是不是想證實什麼,而不是真的讓人去救他?」顧仁心平了一些,想想問道。
「如果我不說,他們是不是就覺得他死了。然後程家報了功,然後呢……是啊,我多事了,關我什麼事啊?我幹嘛去費那個事啊?讓他們以為他死了,多好。」綺羅輕輕的拍拍腦袋,輕輕的呻吟了一聲,自己真是傻啊,這輩子,程安又沒老婆在家裡等他,他在外頭娶個媳婦,關她屁事啊。投降就投降,只要對方不說,不敲鑼打鼓的說他們程家的兒郎投敵賣國,還娶了他們的長公主,一切就都如沒發生過一般。自己偏要程平去找去救,萬一此時程安已經投降,那麼程平怎麼辦?救還是殺?
「你什麼人啊?萬一能救回來呢?」顧仁大笑起來。
「唉,睡吧。」綺羅搖頭,窩進了顧仁的懷裡,輕輕閉上眼。
綺羅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是想救他回來,還是想知道什麼。想知道,那時,程安是怎麼想的嗎?他為什麼會投敵叛國?他為什麼可以放棄一切,放棄老母、放棄兄弟、放棄她?可是現在情況也不同了,現在她不是他的妻了,他父母兄弟齊全著,想來應該不會了吧?
顧仁又笑了,他雖然知道,程安對綺羅來說,也是特別的,但是,綺羅好像分得很開,她百分百的知道,丈夫是自己,她是顧家人,可是有時還真挺難受的。
第二天一早,她們案上就多了一張字條,就四個字,「我們走了!」
那字寫得歪歪扭扭的,不知道的,只怕還要以為這是人為了隱藏筆跡,用左手寫的。其實這就是謝言的筆跡,這傻孩子,綺羅時刻的懷疑,他是不是除了功夫好點,其它的全都不行。
而此時,綺羅已經不想計較他的字了,而是這字條什麼時候放到他們榻邊的案上的。她都不知道他們屋裡來過人,然後,這字條是怎麼送進來的?是不是說,萬一他們得罪了人,人家取他們首級,也是這般無聲無息,易如反掌?最重要的是,萬一那會,他們還沒睡怎麼辦?這是夫妻的臥室,想到這兒,綺羅就覺得有七竅生煙的感覺。
顧仁倒沒覺得有什麼,看了一下,就把字數給燒了。雖說不是什麼要保密的,只不過,一直以穩健見長的顧仁來說,還是燒了為好。
綺羅生完了氣,馬上想到,安瀾終於走了,是不是安全多了。好吧,總算也是好事了。
倆人正說著話,秦家卻來人了,綺羅和顧仁對視一眼,他們現在真的神經緊張了,程家剛找完他們,這又關秦家什麼事?難不成也是問這個?
「走吧!」顧仁覺得自己好像都快習慣了。
綺羅真心的覺得自己在幹嘛?不過也是,想這個也沒用,因為她已經不是上位者了,她要做的就是,聽話。
倆人一塊去了秦家,因為夫婦同去,就被引進了花廳,秦修夫婦也就一起出來了,當然還抱著那對雙胞胎。
綺羅行完禮之後,給雙胞胎檢查了一下,點點頭。現在哥兒的體重已經跟了上來,看上去與姑娘真的一模一樣。若不是在姐兒的眉心點了朵小花,只怕都不好分。
綺羅倒是挺喜歡這對孩子,而那對孩子可能是生下來就被綺羅抱過,他們記得綺羅身上的味道,綺羅一抱,就笑得很歡,手舞足蹈的,樣子可愛極了。連顧仁都不禁面露溫柔的笑意,不過他背著手遠遠的看著,根本不攏過來。
「孩子們就喜歡顧夫人,一抱就開心。」秦大奶奶也笑,誰家父母看到自己家的孩子長得這麼可愛都是要驕傲一下的。
「是姑娘、小少爺機靈。」綺羅當然知道怎麼答,忙笑著把孩子還給了奶娘,「都很健康,以後就按正常餵養即可,還是那句話,能不吃藥,就別吃。補品也是,什麼也不如多吃正餐好。」
「嗯,正是這話,我們也是聽了你的話,現在家裡也不會沒事吃補品了,老公爺和大爺也覺得精神健旺多了。」秦大奶奶揮手,讓人把孩子們抱了下去,自己親手煮起茶來。
綺羅笑著接了手,秦修讓顧仁坐下,四人在花廳裡,跟朋友敘舊一般聊起天來。但顧仁和綺羅注意到,跟著奶娘他們下去的,還有他們各自的下人,所以此時花廳裡,就只有他們四人了。
「聽說,昨兒你回娘家了。」秦大奶奶故作無意的問道。
「嗯,程老公爺在我娘家治病,昨兒他們派出護送公主鸞架的家將回來了,怕也中了蠻子的毒,讓我去看看。」綺羅頭都不抬,淡然的說道。
「聽說這回有江湖中人助陣,公主才會化險為夷。」秦修可轉不來那些彎子,嗡聲嗡氣的問道。
「是嗎?我只是去給他們看傷,看他們沒事,我就回去看我娘了。有什麼事嗎?」綺羅抬頭,有點茫然的看著秦修夫婦。
「沒有,邊關急報,說程安戰死,公主和嫁妝倒是沒事,被程家請的江湖俠士和家將們安全帶回。現在就在玉門關裡,問老公爺,該如何是好。想必過兩天,八百里加急就得遞到御前了。」秦大奶奶笑了一下。
「公主沒事就好。」綺羅點頭,再次低頭專心烹茶。程安死不死的,跟她有什麼關係?至少她不能讓秦家人覺得她是關切這事的。所以按一個平民的角度來說,公主沒事,就好了。至於說,護送的將領馬革裹屍什麼的,就真不是她平民老百姓該關注的事了。
「你說,程安會戰死嗎?」秦修忍不住問道,他對程安還是有些不平的。
「不是已經報過來了嗎?」顧仁忙介面,「這可能報錯?」
「程安的功夫不差的,雖說比我是差一點,但是也不至於被人打到屍骨無存吧?守將派人細細搜過,附近連影子都沒一個,地上就一攤血。想來是程安被人帶走了。你說,來襲者,沒事帶走一個屍體有什麼用?回去碎屍萬段?程安有那麼著人恨嗎?」秦修對程安一塊打擂的事,還耿耿於懷,所以對程安的事,一直都特別關注的,而玉門關的守將是秦家的家將,人家自然要為主子認真對待這事的。
「可是,就算活著,帶回去難不成給他治療不成?」顧仁表示很困惑,「你們打仗,會撿那受傷的敵方將士回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