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成,怎麼也不能讓你離開軍營的,真出事了,我怎麼對顧兄交待。」秦修堅持著。
綺羅也知道,自己離開了這個軍營,安全真的就保證不了了,就算秦修搶回她,傷了村民,難免不會被朝庭所彈劾,只是真的只能在躲在軍營裡嗎?回頭看看父親,他會如何想。
「你留下,我去村裡看看。」段鼎想也不想,對他來說,綺羅的命比千萬百姓都重要得多,他也不想讓綺羅涉足任何的危險之中。但是,不去村裡看看,他又不安心。
「凡事我們就該一塊的。」綺羅笑了,自己雖然很想回家陪顧仁,但是想想看,她已經在這兒了,她就不能尸位素餐。況且還有父親,父親沒有經驗,他一人去,反而更危險了。
秦修看看這情形,只能自己親陪了,只要自己在,真的出了事,大家都會努力救他們的。不過綺羅卻不能讓秦修去,秦修可是秦家的獨子,真有事,她一切就白乾了。秦老公爺的憤怒,會讓所有相關的人陪葬的。
「讓劉副將跟我們去就可以了,說不定他的情況更瞭解。」綺羅指指邊上的劉副將。
秦修還想堅持的,劉副將也不敢讓秦修真的以身犯險的,忙點頭,「您快點去巡視軍營吧!這點小事,由小的陪段神醫和段大夫去就成了。」
說著就推著段鼎往外走,綺羅笑著跟著出去。秦修也只能眼看著她們離開。
村裡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靜了,綺羅慢慢的走在村裡,連狗都沒一隻,連段大夫都覺得很悲傷了。綺羅並沒有一家家的敲門,她進村,只是看看。真的讓她去敲門,像太君一樣去安穩人心,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看看情況就好了。
「真沒想到會這樣。」段大夫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他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好讓人相信,他們父女都會努力的救治每一個人,結果,走了一圈,就好像進了一座死城裡,面對這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
「這樣比較好。真的是一群憤怒而絕望的人,才可怕。」綺羅笑了一下,只要病區時裡死一個孩子,那麼不安情緒就會被擴大。此時就不是寂靜了,而是絕望與憤怒。
段鼎默默的和女兒一起在村裡巡視了一圈之後,默默的跟著女兒回了營帳,對他來說,他真的是想不到一個疫病的村子。會給人這麼壓抑的感覺,壓得他都喘不上氣來了。
「現在去看看病人吧!」綺羅輕輕歎息了一聲,她一直沒讓父親去病區,就是讓他明白,疫病村子。最可怕的不是病區裡的那些孩子們,而是外面的世界。
而父親就是那種執著的醫者,他完全是那種眼裡只有病人的大夫。真的進去了,只怕就只想著那些病童了,她不是說病童不重要,只是她覺得,讓父親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更重要。
「想過什麼對那些病童沒?」段鼎覺得自己真的不是那種能想得多的主。他決定聽聽女兒的意見,看看怎麼對待那些病童們。
「我想過,能不能撐過去,只能靠他們自己!我們能做的,其實只是照顧他們,讓他們自己堅強起來罷了。」綺羅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這就是進來之後,她一直沒去看病童,卻關注其它的原由。
她在這之前,讓父親看看村子,再聽他們的安排,最後進病區,因為他們必須要面對的就是病童的死亡,不是他們不眠不休,就能換來全部的人都活著,這個她們努力沒用。她能做的,就是讓父親能平常心罷了。
段鼎也知道女兒是對的,讓他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明白,真的看到病童們,他會亂的。亂給病童吃藥,是醫者之大忌,只不過,總要做點事吧。真的束手無策時,他真的會覺得自己白來了。
父女倆默默的一塊走進了守衛更為森嚴的病區,不得不說,秦修這回腦子比較清醒,病區在村莊的另一邊,中間隔著軍隊,而村民們在另一邊,遠遠的隔開他們,村民就算再怎麼害怕,其實也不敢做什麼吧。
走到密閉區的門前,綺羅遲疑了一下,回頭看看送他們進去的秦修,想想,「從今天起,我們就不出來了。煮的湯藥這些守門的戰士也要喝的。」
「小心。」秦修也知道,她們一但進去了,就不能隨便出來了。
「別攔著想看孩子的家長,只要你們可以讓他們輪留在週邊看著,讓他們知道,我們都在裡面,我們正在努力,也許我不能挽回每個孩子的命,所以想想看,如果他們鬧事,我就不能救人,那麼他們就是殺死孩子的兇手。」綺羅嚴肅的說道。
秦修第一次認真的看向了綺羅,綺羅一直沒給過他什麼印象,就是一個不怎麼愛說話,也不怎麼笑的女人,雖說不是貴族,但她長得比妻子還像貴族。至於說醫術的問題,段神醫的女兒,醫術高不是正常的嗎?而剛剛,他好像真的第一次認識了她。
而感覺第一次認識她的還有段鼎,他真的好像覺得自己從來就沒認識過女兒一般了。
默默的走進了病區,穿上反罩衣,戴著口罩,走進了醫帳,一共四個帳篷,每個帳篷裡都住了十個孩子。她默默的和父親一塊給每個孩子都號了脈,邊上的小兵負責記錄著每個孩子的情況。時間太短,之前的醫官們能把孩子們集中,一塊照顧,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所以綺羅也不指著他們做那麼多了,從自己開始做起就是了。
檢查完了,回到大夫們休息的營帳,兩人交換著病歷默默的看著。
「重新分帳吧!按病情分,這樣照顧起來比較方便。」
段鼎點頭,這樣是比較容易照顧,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綺羅分帳的原由是,最嚴重的那些,放在一起,由小兵們照顧,他們全力照顧那些有可能治好的。這不代表她不管這些重症的孩子,而是,她不能讓目前還不嚴重的孩子,因為疏於照顧,而變得更加沉重。
分帳還算順利,現在她是這裡的老大,誰還能管得住。最重的八個孩子一個營帳,綺羅看了一眼,開了方子,就讓小兵給每個孩子擦澡,把他們的衣服拿去燒了,不用給他們穿衣服,因為要隨時給他們擦澡,要關注他們的體溫變化。有事再叫她。
吩咐完了,她就拉著父親離開,指定了一個營帳給父親,從此那十二個孩子就歸父親了,他不用管其它人,他的責任就是這十二個孩子。
「那其它人呢?」
「我自己也會負責十二個,其它孩子由別的醫官跟進。」
「我是說,那重症的八個孩子!」段鼎看著女兒。
「我每天去看他們,我會在湯藥里加保心丸,能不能活,真的只能靠他們自己了。」綺羅咬著牙,看著父親。
「是放棄嗎?」
「不,只是我選擇更有希望救活的。」綺羅坦然的看著父親,「爹,之前我跟您說過,在瘟疫面前,選擇很重要。這就是我的選擇!」
段鼎想到了上次他們之間的爭執,那一次對段鼎的刺激還是挺大的,雖說後來綺羅說是認了錯,不過,那次,他真的想得挺多的。自己教錯了嗎?或者說,這個真的不違背醫道嗎?可是現在看到這些病童,他遲疑了,自己該同意嗎?這麼做,無異於放棄了。可是真的一個都不放棄,可能嗎?
他目前想不到,於是他也決定不想了,默默的背手進了綺羅分配給他的那間營帳裡。綺羅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這個結果她就滿意了,因為父親至少沒怒斥自己。她相信,經過了這次,他就能理解自己了吧。
她和其它的兩位醫官交換了意見,雖說他們一人只負責四個病童,但也是責任重大的。寫了她的建議,還有要求每個病童不穿衣裳這點,讓兩位醫官都嚇了一跳,不過總算還是聽從了綺羅的建議,各自忙碌了。
就算綺羅說了,她們幫不上忙,只能靠那些孩子們自己,可是有人管,跟沒人管其實是不同的,綺羅溫柔的給他們擦身,給他們講故事,喂他們喝藥,精神的力量其實是很巨大的,明顯的,綺羅營帳的孩子們,發痘是最快的,真的發出了痘,看似最危險,卻也是黎明前的黑暗,從發痘到痊癒,只用了七天。而這七天裡,重症營裡也連接死了兩個病童。綺羅其實每天晚上都會去的,輕輕跟他們說話,告訴他們要努力,雖然他們病得很重,可是不要放棄。
段大夫也會在一天的治療結束之後,去重症那邊看看,有時看到女兒抱著那些病童們說著話,他又默默的退出了。此時他真的明白了,為何女兒要這麼分了,不是她心狠,而是她不能為了這八個,放棄其它三十多個。
可是她不是真的放棄了,她努力了,他每天也會趁著休息過來看看,保心丸比外面病童們吃的藥要好得多,如果連保心丸都救不了她,那麼還有什麼藥能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