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莫名其妙的爭吵之後,宋若谷連著好幾天沒再出現在我們的視線內。我一直把宋若谷當外星人看,所以他做點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都是比較好理解的。
史路的東西拿去修,鑑定結果是進水了,這種簡單方便易操作的破壞方式讓史路堅定了宋若谷就是幕後黑手的想法。
但是我又有點懷疑,根據我對宋若谷的瞭解,此人雖然陰險狡詐腦回路不正常,但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會承認。
所以……難道我真的錯怪他了?
想一想他失望受傷的眼神,我很內疚,但又不知道該怎樣和他把話說清楚。
而且這些天宋若谷應該一直會比較忙,因為元旦快到了,據說他是迎新晚會的主持,這竟然也成了此次晚會的看點之一。
於是我打算等他忙完這一陣再說,但是卻沒想到,我們竟然提前遭遇了。
是這樣的,為了慶祝聖誕節,學生會舉辦了一場舞會,只邀請學生參加,大家湊一塊兒唱歌跳舞吃喝玩樂。這種舞會當然比較受歡迎,但是名額有限,只公開發極少量的入場券,其他入場券則通過內部邀請的方式發放。
史路作為辯論隊的金牌辯手,自然受到邀請,所以他順便把我也帶了進去。
我其實極度懷疑他就是想帶個女伴進去得瑟一下,證據之一就是T大那居高不下的男女比例,以及這小子堅持給我化了個妝。
天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學會化妝的,而且化得真挺不錯,我覺得鏡子裡的那張臉看起來都有點陌生了。
史路雙手搭在我的肩頭,和我一起看著鏡子,真誠地讚道:「紀然,其實你長得挺漂亮的。」
「謝謝。」竟然需要化妝才能發現……T^T
不過,我覺得漂亮這個詞更適合用來形容史路,他小子是真漂亮,雌雄莫辯的那種美,眼睛大大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唇紅齒白,臉蛋又白又光滑……有的時候我會忍不住狼性大發捏他的臉,手感真的很好。
我的大衣下穿了一件深藍色針織包臀連衣裙,黑色打底褲,棕色高跟短靴,脖子上掛了一件亮紅色珮飾。一身打扮不算顯眼但也還看得過去,史路摸著下巴品評了半天,總算滿意了。
他還重點誇獎了一下我的腿。
他自己穿了一身白,胸前別朵玫瑰花,遠看簡直像個伴郎。好在他臉蛋能撐得住,所以這身行頭看起來竟然也沒那麼傻。
說實話我不太理解史路為什麼一定要如此仔細地打扮,反正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去蹭吃蹭喝看帥哥。
於是我就看到了宋若谷……
他和秦雪薇挽著手入場,一來就引起了強烈圍觀。畢竟兩人都是明星人物,而且兩人現在的情形讓大家想起了另一段八卦。
不少人在偷偷地看我,目光中飽含著探究同情瞭然幸災樂禍等各種複雜情緒。
我摸摸鼻子,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應對這些八卦的眼神兒。
秦雪薇今天打扮得很隆重,自然也很漂亮。相比之下,宋若谷則穿得有些隨意,米色休閒西服配深藍色修身長褲,當然這身隨意的打扮無損於他的玉樹臨風。於是躲在人群中暗暗流口水的花痴女不在少數。
宋若谷並沒有加入舞池,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端了杯酒慢慢喝。
我隔著老遠偷偷看他,看樣子他和秦雪薇和好了,那麼兩個人和好到什麼程度了?
宋若谷突然抬起頭,和我對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中含著犀利的光芒,彷彿要瞪得我靈魂出竅。
「咳咳咳……」我沒來由地一陣緊張,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於是我開始一心一意地吃東西。史路早就被怪姐姐們勾搭跑了。
眼角余光中身影一晃,我發現宋若谷坐在了我身旁。他看著我盤子中七七八八的食物,微微一扯嘴角,「出息!」
我想我在氣勢上不能輸,於是我板著臉看向他。
「嘴角有東西。」他提醒我。
面無表情地舔乾淨。
宋若谷沒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我看。大概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睛好像又亮了一些。
我以為沒舔乾淨,又舔了舔。
他像是突然被雷劈傻了,一動不動。
懶得理他,我對著手機仔細看,又用紙巾擦啊擦。好吧,這下唇彩是白塗了。
然後,我就聽到「咕嘟」地一聲,聲音很輕,我以為是錯覺,扭頭一看,發現宋若谷似乎在吞口水,他的喉嚨還在動。
「餓了吧?」我夾了幾份點心,推到他面前。
他沒吃,而是端起面前的飲料喝了個精光。喝完之後他把我上下打量了幾個回合,似笑非笑道:「咱們兩個今天挺般配。」
我的裙子和他的褲子顏色很接近,從這個角度來說確實如此。我有點彆扭,轉移話題道:「你和秦雪薇……嗯,又好了?」
「好」這個字可以有多種理解方式,我相信他懂的。
宋若谷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又取了一杯酒,低著頭緩慢摩挲著手中的杯子,目光像是全部被那杯中的液體吸引。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問道:「紀然,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和秦雪薇重歸於好?」
「我……」
他突然抬起頭,面色不善,目光陰沉,「可我偏偏不讓你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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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宋若谷大概是某些地方想擰了,他和秦雪薇到底要不要重新在一起說到底是他們兩個的事兒,為了給一個路人添堵而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這種情節實在扯。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和秦雪薇在一塊兒了,給我添堵只是順便的。
想到這裡我瞭然,又覺不滿,「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何必把我掛出來。
「你說得對,」他又低頭看杯子,「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我想我們畢竟有過交集,也不該把話說得這麼絕情,想來想去,打算把史路的事情和他說清楚,順便安慰他一下。「史路……」
「史路把平板和手機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沒發現桌上有水,當然,我也沒告訴他。」他嘴角扯出一絲笑,「我想,我有這個自由。」
原來這才是真相。
我又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好假裝注意力被吸引走,看向中央的舞池。秦雪薇樣樣拔尖,此時自然光彩奪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的目光似乎是在向我們這個方向飄。
宋若谷像是有心事,又開始低頭喝悶酒了。
我再一扭頭,又看到了史路不滿的目光。
尼瑪真的好頭疼啊。
我也沒心情吃喝了,乾脆從後門出去打算透口氣。
舞會的場地選取的是一個大報告廳,出了報告廳的後門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個小花壇,靠近牆角的地方立著一盞孤零零的太陽能路燈,燈光清冷而蒼白。
昨天下了一場大雪,今天又開始悠悠揚揚地飄雪花。站在這裡向遠處望去,入目全是白色,遠處有一些燈光和人影,模糊不清。抬眼向天空望,細小潔白的雪片似萬千流星奔灑下來,倒是別有一番意趣。
只可惜燈光的能見度有限,再遠一些都看不真切。
深吸一口氣,空氣清冽,倒讓人精神了許多。
可是……真冷啊……
我繞著花壇走了一圈,在白雪鋪就的地毯上留下一串腳印,然後就想回去。
但是此時迎面一個人走過來,攔住了我。
「有事兒嗎?」我歪著頭打量秦雪薇。
「你一個人在這賞雪,不無聊嗎。」她笑得自然大方。
我往手中呵著氣,「所以我要回去了,你自便。」
「雪花確實可愛,但太陽一出,也就化了。」
我從這句話中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宮鬥味,頓時一陣惡寒。於是我更冷了,幾乎要原地跳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趕緊說。」
「我說過,離開宋若谷。」
又TM是這件事!我身體冷得難受,又被提起這事兒,頓時暴躁。這個破事兒也終該有了了斷了,不能總這麼莫名其妙地拖著,何況今天聽宋若谷那意思,很可能已經「想明白了」。
於是我答道:「我跟你交代實話吧,我跟宋若谷真一點關係都沒有。當初他和我在一起只是想把你氣回來,現在看來這招雖然有點餿但勉強湊效。現在他到底是什麼想法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問,這是你們的事。總之我現在宣佈我們兩個分手了,你們以後不要拿這件事兒來給我添堵!」
聽到我這番話,秦雪薇似乎很意外,「你是說……他是為了我,才假裝和你在一起?」
「Bingo就是這個意思!麻煩你不要再問了想知道別的什麼就自己去問宋若谷。我要回去了麻煩讓讓。」我此時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全部塞進大衣裡。
秦雪薇將信將疑,「難道你就不喜歡他嗎?」
「我!擦!你TM是記者嗎,有完沒完!」
秦雪薇挪開一步,擋住我的去路,她抬起胳膊擋在我面前,姿態強勢,「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我喜歡個毛線啊喜歡!那小子除了皮相不錯其他沒一處地方能讓我喜歡好吧!脾氣差人品壞毒舌刁鑽腦回路不正常!我喜歡他什麼?喜歡被他虐嗎?又不是抖M!我腦子進水了才會喜歡他!」
我不再理會她,縮起脖子想要回去,然而不經意間一瞥,發現路燈的陰影處站著一個人。剛才只注意到和秦雪薇說話,竟然沒有發現。
因為在陰影處,他的臉我看不清楚,但那身影挺熟悉,「宋若谷?」
宋若谷從陰影中走出來。他的表情淡淡的,沒看我也沒看秦雪薇,只是盯著地上的雪,眼眸低垂。
雖然他沒擺臉色,但我直覺上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廢話麼,一不小心偷聽到別人說自己壞話,任是誰心情都不會好,更何況是宋若谷這種小心眼兒的。
我有點心虛。
「他說得對,」宋若谷依然看著地上,彷彿那底下能刨出金子,「我們確實分手了。」
哦,這是在向秦雪薇解釋了。
「若谷……」秦雪薇欲言又止。
「而且,我也不喜歡她。一切都是一場鬧劇。」他說著,突然抬起頭看我。
紛揚的雪花間,我只覺得他的目光像是兩炳冒著寒氣的劍刺向我。
我心頭一緊,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