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麼開始的呢?我有些茫然。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不知是從何時起,目光會被他吸引,心情會被他左右,在看不到他的地方還會不自覺想起他,思念他。因為牽腸掛肚而別彆扭扭,我一直不明白這種彆扭是怎麼回事,現在看來,這明明就是喜歡啊。
原來,我是喜歡他啊。
可是,我怎麼就喜歡他了呢。
我有些甜蜜,又有些鬱悶,又感到一點失落,心情無比複雜。
他是我長這麼大喜歡過的第二個人。第一個是我的物理老師,但那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暗戀,我根本都不敢告訴他我喜歡過他。可是現在這個呢,這個難道就可及了?
很顯然不啊……
其實在我的意識裡,我從來不認為我和宋若谷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雖然我有時候會嘲笑他,鄙視他,說他是腦抽外星人,但事實上是,絕大多數我這樣的人,在面對他時都會感到自卑。他有好的外表,好的頭腦,好的家世,他即便是個變態,那也是站在金字塔頂層的變態。
而我呢?喜歡她的女生那麼多,我在其中屬於什麼層次呢?先不說別人,單是秦雪薇,就能把我秒得渣都不剩了。
因此,我憑什麼肖想他呢?
我突然想起去年他在學院辦公室外面對秦雪薇說過的話,「我確實不喜歡她」。
是啊,他確實不喜歡我嘛。
我有些惆悵,卻也並不很消沉。就好像買了彩票之後發現沒中獎的那種心情,雖然希望中大獎,但自己也知道不中獎才是正常情況。
想通了這一層,我也就看開了,心情明朗了一些。不就是喜歡麼,有喜歡就有不喜歡,等過了這個新鮮勁兒,我肯定能忘掉他。我當初那麼喜歡物理老師,後來不也把他忘得一乾二淨嗎,現在逢年過節才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客氣得很。
吃過晚飯,我換了套衣服,自己去海灘散步。
海灘上有人正在舉辦party,烤肉的香氣伴著歡聲笑語撲面而來。史路這廝又出現了,正跟著那幫人混吃混喝。他看到我,招手叫我過去。
我剛一走近他,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反正眼神兒已經不對勁了。他舉著一串肉遞給我,「紀然,吃。」
我剛吃過飯,沒什麼食慾,因此並不接,只笑道,「你還認識我啊?」
他傻笑,「當然認識你,你是紀然。我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
我捏了捏他的臉,「喝醉了還這麼能忽悠。」
這時,一個化著濃妝穿著暴露的女人走過來,熟稔地攬著史路的肩膀,「史弟弟,這是誰呀,不介紹下?」
「這是紀然。」
那女人側過臉,嘴唇幾乎碰到史路的臉,她的手向下滑,停在史路胸前,緩慢地 ,史路被他揉得呵呵直笑,「癢。」
我滿頭黑線地把史路拉起來,「不好意思,我要送他回去。」
她不服氣,「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媽。」
「……」
我把史路帶回我所在的那個酒店,用我的身份證給他開了個房間。前台的小姑娘顯然還記得我,見我沒過多久又帶回一個帥哥來,眼神瞬間就膜拜起來。
我把史路放在床上,轉身想走,他卻拉住我的手,「紀然。」
我轉身拍了拍他的臉,「怎麼了,難受?」
「嗯。」
「誰讓你喝那麼多。」
「不是,是這裡難受。」他握著我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這人撒酒瘋都這麼文藝,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紀然,我喜歡你。」
「乖,我也喜歡你。」
他突然把我向下一拉,我冷不防摔在他身上,然後他迅速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我……怎麼個情況?
不等我做出反應,史路便堵住了我的嘴。他 著我,一遍遍地重複著,「紀然,我喜歡你。」
我終於明白他所謂的喜歡是什麼意思了。
可是這事情發展得太跳躍了,我用力推開他,「史路,你清醒一下。」
他像魔怔了一樣,嘴裡來來去去地是那一句話,被我推開之後,又不顧一切地想要纏過來。
我哪裡還會讓他再有機會得逞,一骨碌爬下床,轉身就跑。
***
我必須得承認,我這人大多數時候都在看走眼。
比如,有些男生看起來直得不能再直了,可實際上他可能是個彎的;而有些男生看起來彎得不能再彎了,可實際上人家根本就是個直的。
所以這個世界處處充滿驚喜。
史路他怎麼就喜歡女人了呢……
我站在酒店的樓道里,默默感嘆。那麼宋若谷呢,他是直是彎?他看起來是直得不能再直了……
停!不能再想下去了!
這時,宋若谷突然出現在樓梯口,他看到了我,「紀然,怎麼在這裡?在想什麼?」
「在想你是直的還是彎的。」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
良久沒聽到他說話,我以為他回房間了,可是一抬頭,卻發現他已經站在我面前,正低頭看我,眼神兒危險。
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點問題,「那什麼,我……我不是……」
「紀然,」他打斷我,一手撐著牆壁,身體以一種侵略的姿態微微前傾。他另一手捧著我的臉,拇指在我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然後手向下滑,停留在我頜下,微微抬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對視。他湊近幾分,鼻尖幾乎觸碰到我的鼻尖,「如果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親身感受一下我到底,有,多,直。」咬牙切齒的語氣。
我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鼻端纏繞著他的呼吸,那氣息中一定含有致幻的分子,導致我整個人的魂魄都有些蕩漾,彷彿飄飄然坐在雲端。
「懂了?」
猛點頭。
宋若穀神色稍微好了些,他揉了揉我的頭,轉身離開。
我拍著胸口喘氣,心想太可怕太凶殘了,剛才差一點就把持不住撲上去了。這小子的臉絕對是人間第一大殺器,我抗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怕這世界上也沒幾個女人,哦不,也沒幾個性取向為男的人,能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