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重返臥龍谷

  「青山清水清泉,難得一方淨土啊!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在通往大鄣山臥龍谷的山道上,吳楚山人負手登高而立,感慨道。

  蔣老二默默地站立在身後,遠方目及之處,孟祝祺氣喘吁吁的矮胖身影仍在努力地跟上。

  「山人,臥龍谷我們還要繼續看守下去麼?」蔣老二怯生生地問道。

  吳楚山人沉吟道:「天下之大,蠅營狗苟,世人碌碌,物慾橫流,早已令人生厭,你我於此,月夜清風,吟詩小酌,豈不快哉?」

  「山人說的極是。」蔣老二諾道。

  「想不到青田劉家,六百年後竟出如此敗類,將此秘密出賣給京城的達官顯貴。唉,我是擔心從此以後,每年的九月十八,臥龍谷都將再無寧靜之日了!」吳楚山人嘆道。

  「那我們怎麼辦?」蔣老二問道。

  「我想當年劉伯溫的本意,其實並非只為一己私利而報復朱元璋的,而是想中原一旦出現桀紂暴君,天下百姓煎熬之時,以此太極陰暈救蒼生於苦海,可惜如今秘密洩露,小人覬覦,搞不好反而成為禍害。既如此,山人我也不必再遵守那青田之約了,為天下蒼生計,我決定毀掉太極陰暈。」吳楚山人面現痛苦之色。

  「毀掉太極陰暈!」蔣老二大驚失色。

  「毀不得啊,太極陰暈毀不得……」身後孟祝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剛才蔣老二的驚呼聲音大了些,恰巧被其聽到。

  吳楚山人轉過身來,目光嚴厲。

  「你們找太極陰暈做什麼?」吳楚山人冷冷道。

  「這……」孟祝祺吞吞吐吐不再往下說了。

  「你不說是吧?我即刻毀去太極暈。」吳楚山人冷笑一聲。

  「我,我說,我的兒子已經不會有後了,他的蛋蛋沒了,可是姐夫的兒子是個人才啊,國之棟樑,才剛二十出頭,就已經是北京大學政治系的工農兵大學生了,而且已經有了兩年黨齡。我們想,一旦找到太極暈,就把姐夫家老爺子的屍骨移葬過來。」孟祝祺囁嚅道。

  吳楚山人冷笑道:「哦,原來你們家想當皇帝呀?」

  孟祝祺多少有些靦腆地說道:「您告訴我太極暈的地點,事成後,二位直接搬到縣城來住,我給你們批一個大宅院,落紅本,吃商品糧,組織上再給你們找兩位漂亮的中年女人成家,願意入黨也行,我做你們的介紹人。」

  「哈哈,真是『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啊。可笑,可笑!」吳楚山人大笑道,隨即轉身,徑直奔臥龍谷而去。

  孟祝祺扭頭不解地望向蔣老二,乾笑一聲,趕忙跟上。

  臥龍谷口,老樟樹上的烏鴉見到主人回來,站在樹頂上「嘎嘎」地大叫。

  谷中霧氣沼沼,一片靜謐,拐過了樟樹林,前面就是草屋了。

  吳楚山人一步邁進草屋內,昨夜寒生的一句話令他多年來心若止水的內心泛起了漣漪,「我找到了荷香和你的女兒」,這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自己當時與即將成婚的荷香失散,如今算來已經數十年,也曾踏遍中原尋訪,可仍杳無音訊,早些年他就已認定可憐的荷香應該是死了,大洪水、三年饑荒,緊跟著便是文革,一個孱弱的涉世未深的女孩是難以存活下來的。

  可如今,從未出過家門的寒生竟然說……

  灶間的柴薪垛上傳出鼾聲,近前一看,卻是朱彪,一身的酒氣。跨入房內,床鋪上根本就沒有人,寒生不見了。

  孟祝祺大怒,上前一腳踹醒了朱彪。

  朱彪惺忪著雙眼,莫名其妙地呆望著孟祝祺。

  「寒生呢?」孟祝祺厲聲吼道。

  朱彪愣了愣,總算緩過神來,支支吾吾說道:「臥龍谷的酒好厲害啊!寒生,寒生在屋裡睡覺呢。」

  「胡說!哪兒有他的人影?」孟祝祺怒氣衝天道。

  吳楚山人用手拈起床鋪上的幾根灰褐色的茸毛,站立在那兒沉思著。

  孟祝祺探過頭來說道:「這不像是寒生的毛髮。」

  吳楚山人沒有理睬他,心中盤算著,這是那隻老蝙蝠的毛,它身中劉今墨一重掌,應是傷得很厲害,一夜之間絕對好不了,他們去哪兒了?難道下去了溶洞,那裡面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像迷宮一樣,很容易迷失在裡面的,那可就危險了。

  「大家分頭在谷中尋找,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吳楚山人吩咐道。

  「昨晚埋那個老頭的地方是假的龍穴吧。」孟祝祺附在山人的耳邊說道。

  「你怎麼這麼說?」山人警覺起來。

  孟祝祺嘿嘿一笑,說道:「我看了,那土坑裡沒有太極土卵。」

  吳楚山人聞言又是一驚,看來臥龍谷的秘密早晚要大白天下了,更是堅定了山人毀去太極陰暈的決心。

  眾人在谷中找了個遍,沒有發現寒生的蹤跡。

  孟祝祺向吳楚山人告辭,帶著朱彪回南山村,看一看寒生是否回家了。臨行前,孟祝祺告誡山人,請他考慮一下他今天的提議。

  山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尋思,自己是否也應該要下山一趟?

  草屋裡升起裊裊炊煙,蔣老二在引火燒飯。

  「山人,老鼠乾不多了,您看我們今年冬天是不是要多抓一點?」蔣老二說道。

  「不必了,吃完飯以後,你同我抓緊時間一起下山到靈古洞去,今晚子時銷毀太極陰暈。」吳楚山人吩咐道,已經明顯有些氣喘。

  「山人,我們如何做法,還需要準備什麼嗎?」蔣老二詢問道。

  「你去老百姓家裡買一頭老母豬,另外帶上鋤頭就可以了。」山人吩咐道。

  「山人,我不明白,要老母豬幹什麼?」蔣老二不解問道。

  「毀去太極暈,挖土換土都沒有用,龍脈地氣使然,葬下去一頭老母豬,就等於葬了人一樣,此龍穴就被用掉了,以後即使再有人重新葬入,也毫無發力了,形同廢穴。」吳楚山人解釋說。

  「哦,我明白了,但是母豬的後代豈不就發了?」蔣老二推測道。

  吳楚山人表情有些痛苦地點點頭,說道:「母豬也是胎生哺乳動物,身體結構與人類相似,所以能夠與龍穴地氣相融合,當然,她的後代無法同我們人類一樣登極稱王,但是會變異得很大隻,又肥又壯,肉質也是相當的好。」

  「山人,我想好了,我以後乾脆去養豬,就要這頭老母豬的後代。」蔣老二安排著出谷後的人生計畫。

  「唉……如果青田劉伯溫泉下有知,他耗費半生心血布下的這個風水迷局,六百年後竟然被我倆換成了一頭老母豬,不知會作何感想?」吳楚山人心中一酸。

  「噗」的一聲,山人口中噴出一股熱血……

  「山人,你怎麼了?」蔣老二趕緊沖上前一把扶住了山人。

  吳楚山人又咳出些黑血,慢慢說道:「這劉今墨的功力實在是高深莫測,生平僅見。他的指甲重創我前胸足陽明胃經五大要穴,此次內傷著實不輕,我以真氣封閉穴道試著疏通任脈,竟然無用,看來不妙啊!」

  「山人,可有辦法醫治?」蔣老二帶著哭腔問道。

  山人搖了搖頭。

  「寒生,我去找寒生!他一定能夠醫治的。」蔣老二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