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國嘿嘿笑著走出了朱彪的家門。
朱彪緊張恐慌的眼睛望著吳道明,掌心裡濕乎乎的,抱著嬰兒的雙手在不住地顫抖著。
無名師太疑惑地看了看朱彪和吳道明,緩緩說道:「你們知道那下面的蔭屍?」
朱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
吳道明點點頭,開口說道:「師太,你說得不錯,這下面確實埋著一具屍體,是具女屍,也就是鬼嬰的母親沈菜花,她是被人謀殺的。沈菜花當時已經懷孕九個多月了,被夫家勒死的時候,一口氣上不來,心有不甘,怨氣難散,護住了胎兒,按常理推斷,一個月之內,如遇有緣之人,便可過胎。
她被夫家塞入一條麻袋中,草草地埋在了荒墳崗中一個叫做『白虎銜屍』的十煞之地,也正因如此,煞極的陰氣保護了那胎兒,使之能在屍體的腹中繼續發育,並形成鬼嬰。一日,沈天虎的婆娘經過墳前休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鬼嬰抓住了這次良機,胎氣鑽入那婆娘的子宮,將原來的胎兒絞殺吞噬。原來的胎兒是個女嬰,於是鬼嬰抓緊改變性別,他必須在出生後一個月內完成,否則將變成畸形雙性人,從現在看,他做得很不錯。」
「哦,原來他就是沈才華。」師太瞥了一眼朱彪懷裡的鬼嬰。
吳道明接著說道:「是的,沈才華的親母親應該是沈菜花,沈天虎的婆娘無非是代孕而已。」
無名師太長嘆一聲道:「唉,冤孽啊,那孩子的生父是誰?」
吳道明微微一笑,說道:「就是他,朱彪。」
無名師太鼻子「哼」了一聲,蔑視地瞅了朱彪一眼。
吳道明淡淡一笑,說道:「師太有所不知,這沈菜花的丈夫本身是個閹人,騙娶了沈菜花過門,卻又不能行夫妻之實,想那沈菜花青春年少,怎能甘心守一輩子活寡呢?後來遇到了單身的朱彪,乾柴烈火,兩人自然就好上了。」
師太臉一紅,小聲道:「那她可以先離婚嘛!」
「夫家有權有勢,堪稱地方一霸,這沈菜花一弱女子怎敢首先提出離婚?而且夫家決不容許她洩露出去丈夫乃是閹人一事,何況女人因為性的問題要離婚,在這鄉村裡會被指責為淫蕩,將一世在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吳道明解釋道。
「阿彌陀佛,那沈菜花的命運也是夠可憐的了。」師太口誦佛號道。
吳道明點點頭,接著說下去:「苦命的沈菜花懷上了朱彪的孩子,心中忐忑不安,不久,果然被夫家發現,遭到了嚴刑拷問,逼她說出姦夫是誰。好一個貞烈的女人,寧死也不肯說出那個男人的姓名,她知道,只要她一吐口,她深愛著的那個男人就凶多吉少了。最後,她為這份愛情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被夫家勒死了。」
師太的眼圈紅了。
那邊,朱彪咧開大嘴號啕大哭起來。
師太用手背揩拭著眼角的淚水,問道:「後來呢?」
吳道明說道:「朱彪得知沈菜花的死訊,找到了她的墳墓,每夜前去憑弔,風雨不誤,這事感動了吳某,於是教他夜半盜墓,偷回了沈菜花的屍體,悄悄地安葬在了房子的西側,不留墳頭和墓碑,這樣他倆就可以永遠相伴了。」
「這實在是太感人了!」師太的聲音有些嗚咽。
吳道明嘆道:「可惜還是被他們盯上了,這個黃建國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
「那個狠心的夫家原來就是南山鎮孟家啊!」師太恨恨說道。
「是啊,現在他們懷疑地下的蔭屍就是沈菜花,朱彪就是那個姦夫,肯定不會罷休的,這一兩天就會派人來了。」吳道明沉吟道。
朱彪哭喪著臉,央求吳道明:「吳老,請你幫幫我啊!」
吳道明瞥了師太一眼,然後挺起胸膛,一臉正氣地說道:「朱彪,沈菜花被孟家嚴刑拷打逼供,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竟然為了自身安危,而不敢替心愛的人挺身而出,你愧為堂堂七尺男兒啊!」
無名師太敬佩的目光望向了嶺南吳道明。
朱彪突然伸出一隻手,開始抽打起自己的臉來,口中不停地念叨著:「是我該死,是我膽小怕事,但是看在我兒子的份……」口涎都從嘴巴裡飛濺出來了。
就在這時,朱彪懷裡伸出來一隻小手,抓住了朱彪揮動著的手腕,朱彪的手臂竟然一點也動彈不得。
眾人吃驚地看見,那是鬼嬰沈才華的小手。
師太與吳道明面面相覷,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吳道明心道,好一個鬼嬰,這才是剛剛露出了冰山的一角,真是曠古奇才啊!
師太心裡尋思道,如此下去,還不知是禍是福。
朱彪激動得不停地在沈才華的小臉蛋上親個不停。
鬼嬰的瞳孔不斷地放大縮小,調整著焦距,齜出兩排小牙,惡狠狠地衝著吳道明和師太,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咆哮聲。
吳道明興奮莫名,嘴裡說道:「放心,看在孩子的分上,吳某一定會盡力相助的。」
師太望了一眼吳道明,說道:「那我們怎麼辦?」
吳道明想了想,緩緩說道:「師太確定沈菜花已經成了蔭屍麼?」
「已經出現了如此眾多的蔭屍螻蛄,地下的沈菜花必是蔭屍無疑!」師太沉吟道。
吳道明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們還擔心什麼呢?」
吳道明說出了他的計畫,先引出蔭屍螻蛄王,將其藏起來,不讓黃建國等人輕易擒賊擒王。蔭屍螻蛄們會感知到首領不但活著而且就在附近,便會勇往直前與那些人廝殺,直至戰鬥到最後一隻。
「如果他們噴灑敵敵畏呢?」朱彪來了興趣,但又不放心地問道。
吳道明說道:「目前農業上廣泛使用的如敵敵畏等都是有機磷殺蟲劑,不是神經性毒素和血液性毒素那樣迅速麻痺神經和器官,而是一種全方位的中毒,十分鐘之內,蔭屍螻蛄尚有活動攻擊能力,這就足夠了。再者,吳某也會在一旁相助蔭屍螻蛄一臂之力的。」
師太不解地問道:「道兄如何相助?」
吳道明微微一笑:「到時便知。」
師太又道:「道兄,你有什麼辦法引出螻蛄王?」
吳道明伸手指了指朱彪懷中的鬼嬰沈才華,說道:「蔭屍之子,身上必定有和沈菜花相同的氣味兒或部分相同的生物磁場,蔭屍螻蛄王感覺到後,以為又出現了一具蔭屍,一定會從地底下鑽出來打探的,到時還不是手到擒來?」
朱彪抱緊了沈才華,嬰兒如此細嫩的皮膚,若是被那些螻蛄們的鋒利前足劃傷,可不得了,他想。
吳道明看出朱彪的擔心來,安慰道:「朱彪,這一點你放心,孩子定會毫髮無損的,否則就不是鬼嬰了。」
朱彪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據我推測,這黃建國怕我們移屍,一定會很快地帶人返回來的,此地前往南山鎮,也只有半個時辰的車程,來回路程加上準備的時間,中午之前必到。」吳道明分析說。
師太內心深處,對吳道明是越來越佩服了,此人不但有內涵有深度,而且是絕頂的聰明機智,尤其是他所說,男人就應該在心愛的女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的那句話,說得師太身上熱血沸騰,這樣的男人世間真的是少之又少了。更令師太激動不已的是,那天晚上療傷的時候,道兄那隻滾燙的手曾有力地壓在自己的胸前……
「師太,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吳道明看見師太手捂著自己的前胸,臉色緋紅,關切地問道。
這吳道明乃是六十年的童子,對兒女私情自是懵懵懂懂,不甚了了。
師太嗔了吳道明一眼,那也是師太平生第一次對異性心動的一瞥,眼光中包含了多少徹夜常伴青燈古佛時的哀怨,內含了痴情少女多少載的夢幻情殤……
吳道明縱使再愚魯笨拙,心靈也是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胸口一熱,喉嚨一甜,童子元氣幾乎要衝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