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天門山隱約仙氣靄靄,令人頓生遁世之感。
麻都手指著天門洞,說道:「清人羅福海有《鬼谷洞》一首,詩曰『桃花流水去飄然,笑入雲深訪洞天。隱逸流多埋姓宇,縱橫術竟出神仙。道書壁上文留篆,丹訣爐中火化鉛。滿耳恍聞鈞奏樂,一條瀑瀉萬峰巔。』相傳戰國名士鬼谷子隱居洞中學易,並悟出武林一代神功《天門三十六量天尺》,世稱『鬼谷神功』,可惜早已失傳了。」
寒生讚嘆道:「難怪山人叔叔說,湘西不但巫術盛行,高人隱士亦是不少,看來古時候就已經有了。」
回想早上在天門客棧中,一清堅決要留下,自己也屬無奈,只有等見到湘西老叟,確有解救明月的辦法時,再作打算了,這次千里迢迢西行,就是為了明月而來。
寒生私下吩咐殘兒暗中保護明月,不必跟隨上山,所有的馬匹也都留在了客棧內,殘兒欣然領命。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臨行之際,山人叔叔特意叮囑的,況且連劉今墨這個老江湖也說這家客棧頗有蹊蹺。
寒生同麻都及鐵掌櫃、夥計慢慢的沿著山道攀行,劉今墨抱著才華走在後面。
穿過了天門洞,三百米開外的百丈絕壁上,有個倒梯形的山洞,洞口有樹,其內一股飛瀑向洞外飛灑,裊裊飄渺如煙。
「這就是鬼谷洞了。」麻都氣喘吁吁的說道。
寒生見之詫異道:「這可怪了,你看那洞口位於懸崖峭壁之下,根本無路可攀,那湘西老叟如何進出呢?那裡水是有的,可是糧食蔬菜也無法運輸,難道老叟已經不食人間煙火?」
麻都說道:「阿普老司據說已經多年不曾有人看見了,在苗疆成了一個美好的傳說,究竟怎樣卻都不甚了了。」
劉今墨抱著孩子,躍上山坡,攔住了一個林間砍柴的樵夫詢問著。
一會兒,劉今墨回到了寒生身邊,說道:「鬼谷洞就是對面峭壁之上的那個洞,實在無法攀援,數十年前,村裡曾經有一個身手敏捷的樵夫,用一根繩子縋下懸崖,最後繩子空了,人卻再也沒有回來。所以,沒有人曾進過此洞了。至於湘西老叟或者阿普老司,村民聽說過那是迷信的傳說,生活中誰也沒有見過。」
寒生沉思著,這怎麼可能呢?吳道明在太極陰暈那兒分明說得很清楚啊,湘西天門山鬼谷洞,湘西老叟,當然他說的是數十年前,他和他的師傅一起來的天門山。
唉,要是吳道明來了就好了。
「我可以進入洞中一探究竟。」劉今墨目測打量著對面懸崖峭壁中間的鬼谷洞說道。
「這怎麼下得去呢?」寒生直搖頭。
「當年鬼谷子下得去,我劉今墨也定能下得去。」劉今墨江湖豪情勃然而發。
「太危險了。」寒生還是搖著頭。
劉今墨解釋道:「我要用一根兩百米長的繩索縋下,鐵掌櫃想辦法將我放下去,應該沒有問題。」
鐵掌櫃應了一聲,說道:「先生放心,我去搞兩隻滑輪,做個木軲轆,輕輕一搖,十分的方便。」
寒生想了想,若是有滑輪繩索就方便了,自己也可以下去看看,於是說道:「那好,我們去做準備,明天再下谷吧。」
鐵掌櫃和夥計自告奮勇的下山前去準備,當然還是由鐵掌櫃出錢了。
麻都決定去走訪一下山中的苗寨,看看能否得到些有關阿普老司的線索。
寒生由劉今墨陪同著在天門山四處走走,說是為熟悉環境,實際上是想看看風景,寒生感到此地的山勢奇絕,原始森林之中,說不定能遇到些珍貴的藥材呢。
兩人信步沿山道向雲深處走去。
武陵山脈位於湘、黔、鄂、川四省交界處,為烏江、沉水和浸水的分水嶺,也是雲貴高原向兩湖平原的過渡地帶。湘西境內的武陵源地區奇峰林立,人跡罕至,原始森林鬱鬱蔥蔥,一片蠻荒景象。
寒生與劉今墨步入了一片廣袤的黃山松林,地上鋪著厚厚的松針,小松鼠在松枝上跳躍著,驚奇地望著這兩個不速之客。沈才華在劉今墨的懷裡探頭探腦,不時地用鼻子嗅嗅,舔舔嘴唇。
寒生看見地上生長著些松茸,這是一種極美味的菌子,江西就比較少見,當然也可以入藥。
前面出現了一道峽谷,溪水十分的清澈,谷的兩邊生長著成片的一米多高的植物,黃色的花朵,活生生的像一隻龍蝦,只不過龍蝦是青色的,煮熟變為紫紅色,而這花色則是金黃。
寒生身手去摘,手指剛一挨上,「啪」的一聲響,龍蝦一擺,果實炸開,種子飛入小溪之中。
「金龍子!」寒生脫口而出,這是《青囊經》上提到過的一種藥材。
「好眼力!」有人喝彩道。
劉今墨大驚,以他的功力,方圓十餘丈內有人不會察覺不到的,急忙朝話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那裡是一株大杜仲樹,樹叉上騎著一個白髮老太太。
寒生見那白髮老太太身材矮小,滿臉都是皺紋,白髮在頭上挽了個髻,黑色土布衣衫,身後背一小藥簍,裡面已經裝了些許杜仲樹皮,原來是一位採藥的老婆婆。
「小夥子,既認得金龍子,可知其藥性麼?」老婆婆騎在樹杈上問道,滿嘴的本地口音。
寒生說道:「金龍子味甘、酸、苦、辛、咸五味俱全,甘緩、酸收、苦堅、辛散、咸下軟堅。」
老婆婆愣了一下,滿臉歡喜的說道:「哦,原來是位小郎中啊。可知道我采的是什麼藥?藥性怎樣?」
寒生心想這杜仲不過是家常中草藥而已,父親講過的,於是微微一笑道:「阿婆采的乃是杜仲,以皮入藥,味甘微辛,性溫,補肝腎,強筋骨,安胎,又名『思仙』和『石思仙』。」
老婆婆哈哈一笑,縱身躍下,無聲無息,飄然落在了寒生的面前。
劉今墨心下暗自吃驚,這老太太的輕功身法竟和自己的極其相似,看她那凌空一落的姿勢,像極了自己的師傅癩頭和尚梅一影。
「小郎中,怎麼稱呼啊?」老婆婆說道,面目慈祥,使人憑空生出親切感來。
「我叫寒生,來自江西婺源。」寒生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是怎麼知道金龍子這一味藥的。」老婆婆接著問道。
寒生決不會講出《青囊經》來的,於是說道:「朱家世代杏林。」
「哦,祖傳下來的,嗯,金龍子只生於武陵源天門山,中原其他地方是沒有的,因此,所有的醫書中也都沒有記載過,世上的郎中都不曉得這是一種奇特的草藥,本地人只知道其名為『龍蝦花』。」老婆婆眼睛盯著寒生說道。
寒生一想果然是這樣,自己除了在《青囊經》上看到過外,並沒有聽說過金龍子,父親也從來未曾提到過,看來老婆婆對自己起了疑心。
「聽我父親說起過,但從來未曾見過。」寒生一口咬定。
老婆婆微微一笑,說道:「我家離這兒不遠,請你二位前去坐坐,喝口茶,好麼?」說著,她的眼睛瞟了劉今墨懷中的沈才華一眼。
沈才華舔了舔嘴唇。
寒生點點頭,說道:「那就打擾了。」
寒生和劉今墨跟在了老婆婆的後面,沿著小溪邊的林中小道一直向深處走去。
地勢越行越高,約摸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山崗上,向下望去,群山籠罩在一片雲海之中,不遠處有一座小吊腳樓,四周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有數隻高山鳳蝶在籬笆上飛舞著,隨風而來的是一絲酒香,淡而醇香。
「好酒。」劉今墨禁不住讚嘆道。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瑚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吊腳樓上傳來吟詩聲,其音古樸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