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天門鬼谷·解毒

  一清早,東屋的北方人就起來弄起了早餐,炊煙裊裊。

  寒生幾乎一夜沒闔眼,一會兒看看殘兒的傷勢情況,一會兒又把把吳道明和師太的脈象,心中巴望著劉今墨早點返回來。

  灶間的香氣飄到了西屋來,寒生過去一看,原來北方人在烙蔥油大餅,乾老大撕了半張遞過來,果然是又脆又香。

  「你們今天要去尋找鬼屍覃麼?」寒生問道。

  乾老大點頭道:「嗯吶,可能回來的會晚些。」

  寒生真的想去見識一下鬼屍覃的樣子,但是實在走不開,只能悻悻的回到屋裡。

  屋內的人們還在睡著,朱彪昨晚也是在這邊,寒生告訴了他,沈菜花抱走了才華,母子應該無恙,待吳道明和師太身體好了以後再同去尋找。

  朱彪也將自己的遭遇講給了寒生聽,孟祝祺派孟五兩人要在臥龍谷中殺自己,後來被金頭黿所救,那兩個賊人均被金頭黿們所吞食了。

  寒生聽罷一時唏噓不已。

  北方人出門了,包括那兩個瞎眼的,一共是五騎馬,剛剛離開客棧,乾老大就看見一匹快馬一溜煙兒似的朝這面飛馳而來。

  來騎擦肩而過,乾老大一個照面,便已暗自吃驚,此人清癯幹練,鷹鼻炯目,看來武功不弱,而且是徑直奔客棧而去,心中不免狐疑起來。

  「大哥,讓我去瞧瞧。」震四看出乾老大的疑慮,開口說道。

  乾老大微微一笑,說道:「不必了,回來時自然就知道了。」

  震四前面開路,乾老大一行人絕塵而去。

  劉今墨也注意的看了一下這幾個人,以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發覺這幾個人不但身懷武功,而且一身的邪氣。

  客棧到了,劉今墨翻身下馬,急匆匆地走近了西屋內。

  「防風買到了。」他說著將一布包遞給了寒生。

  寒生解開了布包,裡面全是根狀的防風,呈長圓柱形,下部漸細,有的略彎曲,長不足一尺,有手指頭般粗,根頭部有明顯密集的環紋,稱作「蚯蚓頭」,木質部淺黃色,稱為「菊花心」,寒生點點頭,這是上好的內蒙「關防風」。

  「在一位老中醫家裡搞到的。」劉今墨說道。

  「累了吧,先休息下。」寒生說道。

  劉今墨沉吟道:「方才來客棧的路上,看見五個騎馬人從客棧這邊出來,好像皆非善類。」

  寒生說道:「他們說是北方前來湘西採藥的,就在你走後不久到的,都住在東屋,對了,他們是和朱彪一起來的。」

  「哦,朱彪同他們一道?」劉今墨望見了在床上打著呼嚕的朱彪。

  「他是來找沈菜花和沈才華的。」寒生說道。

  劉今墨點點頭,說道:「此藥如何使用?」

  寒生說道:「防風需研成粉末,以地漿水為引,一人一兩,服下即可解毒。」

  「神醫在麼?」此刻,門口有人朗聲大叫。

  客棧門前站著梅小影婆婆和天門山老祖,老祖手中抱著一大罈酒,就是上次同劉今墨喝剩下的那壇明代雜糧酒。

  寒生揉了揉眼睛,走到了門口,身後緊隨著劉今墨。

  梅小影婆婆滿面喜悅的望著寒生,那隻清風內障眼已經清澈如水了。老祖下巴指了指酒罈,對劉今墨擠了擠眼睛。

  「小神醫,金龍子和方諸水果然神奇無比,婆婆今日特來道謝。」梅小影笑容滿面道。

  寒生忙請夫婦二人進屋裡坐。

  「這是……」婆婆見床上躺了一堆人,驚訝的問道。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在給他們治病。」寒生說道。

  此刻,麻都、一清和朱彪都已經醒了,忙起身並迅速的清理打掃了一下,把屋裡弄乾淨,然後出去做早飯。

  「寒生,婆婆答應你的事,今天就可以去了。」婆婆說道。

  「我已經見到湘西老叟了。」寒生將前天晚上入洞並見到老叟的情況大概的說了一遍。

  「那老怪物還是光著腚,一絲不掛麼?」老祖不無譏諷道。

  寒生點點頭,有些不解的問道:「湘西老叟為什麼不愛穿衣服呢?」

  婆婆說道:「你看到洞內石壁上的岩畫了麼?」

  「看到了,有好幾十幅呢。」寒生回答。

  「一共三十六幅,那就是『天門三十六量天尺』武功圖解,是當年鬼谷子隱居洞中時領悟所創,開中原武學內家功法之先河,端的是無比厲害。可是有一點,練此功須全身赤裸,方便氣出入毛孔,你看圖上的飛天人形均是赤條條的。」婆婆說道。

  寒生點頭道:「嗯,我想當年鬼谷子隱居在洞裡時,大概也是一絲不掛的。」

  「練了這功有什麼用處?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中光著屁股與人廝殺吧?我敢說,老怪物要是那樣出來的話,政府公安機關定會將其拿下,扭送精神病院的。」老祖嘲諷道。

  婆婆把臉一板,厲聲道:「你不要打岔,影響我和寒生的談話,你去跟今墨喝酒去吧。」

  老祖嘿嘿一笑,一手拉住劉今墨,便要去找杯子。

  劉今墨笑了笑說道:「現在還不行,我要幫寒生研藥。」

  老祖道:「研什麼藥?」

  「防風研成粉末,醫治床上的那一對老鴛鴦。」劉今墨自己雖不守身,但見吳道明和師太大半輩子都已經過去了,此刻破身實屬不值。

  「我來幫你。」老祖說道,輕飄飄的一陰掌奔桌子上的防風拍去。

  防風根部「蚯蚓頭」裂開了幾道細紋,寒生以手指頭捅了一下,裡面的木質竟然已經化為齏粉……

  寒生驚愕不已,這天門山老祖的武功竟然如此匪夷所思,令人眼界大開。

  劉今墨心下暗自讚嘆,陰掌果然名不虛傳,其力之柔竟可將堅韌的木絲斷為粉末,看來這老祖陰掌功力的火候已足十成。

  寒生對劉今墨說道:「你們去吧。」

  老祖歡天喜地的拽著劉今墨到後院子裡擺上桌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酒罈。

  寒生找來了一把鐵鍬,在客棧大門外的一處空地挖起了土坑,梅小影笑咪咪的站在一旁看著。

  不一會兒,直徑一尺餘,深兩尺的土坑挖好了,麻都提來了一桶清水,按照寒生的吩咐倒入坑中,之後不停的舀起倒下。

  「這就叫做『地漿水』,做藥引時,有的病要分時辰,如『子時地漿水』、『午時地漿水』等等,個別的病症需要幾個時辰混合的地漿水,有的相生相剋,有的相合相沖。例如,寅午戌和火局水,巳酉丑合金局水,申子辰合水局水,辛卯未合木局水,主要是由生旺墓三方合成。」寒生向麻都解釋道,其實這裡面已經包含有《屍衣經》的內容了,而寒生是在不自覺中融會貫通的。

  「這也是五行制衡的原理麼?」麻都問道。

  「是的,中原醫術貫穿了易理,天地人相通,也就是人與自然的不可分割性。」寒生說道。

  「解不同的毒也需要不同時辰的藥引子,是麼?」麻都刨根問底道。

  「是的,我用辰時土地漿水為引,克制他們的鶴頂紅坎毒,正是應用五行之中土克水的原理。」寒生解釋道。

  「噢,我明白了。」麻都高興的說道。

  寒生也挺高興,他又接著道:「這就像子午流注一樣,人身體上的所有穴位都是分時辰閉合的,當代的很多針灸師只會按圖索驥,找到穴位就下針,不論時辰,也不理穴位是否是處於閉合狀態之中,這樣紮下去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這也是針灸術發展不起來的原因。」

  「哦,子午流注,以前曾聽說過,寒生能說得細點麼?」麻都急切地說道。

  寒生回憶著《青囊經》上所記載的原理,想了想,說道:「人身之氣血流出入皆有定時,氣血循環,時穴開闔,血氣應時而至為盛,血氣過時而去為衰,逢時而開,過時為闔,洩則乘其盛,即所謂刺實者刺其來,補者隨其去,即所謂刺虛者刺其去,刺其來迎而奪之,刺其去去隨而濟之,按照這個原則取穴,療效自然大不相同,這就是子午流注了。」

  麻都聽了似有感觸道:「原來時辰如此的重要啊。」

  寒生說道:「子時一刻,乃一陽之生,午時一刻,乃一陰之生,故以子午來分。歲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為經,卯酉為緯。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得天時而調之。」

  寒生自己此刻也是才真正的明白了許多的醫理。

  麻都在寒生的指導下,舀出兩碗辰時土地漿水,每碗倒入一兩防風齏粉攪拌均勻,給無名師太和吳道明分別灌了下去。

  「需要多久的時間可以毒解?」麻都問道。

  寒生回憶了一下,說道:「辰戌相沖,兩土互沖,克力越強,坎毒可解,戌時可以醒過來了,就是晚上七至九點之間吧。」

  梅小影婆婆笑咪咪的插嘴道:「這麼說,整個白天都沒有事了?」

  寒生點點頭。

  「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婆婆說道。

  寒生疑惑道:「是鬼谷洞麼?湘西老叟我已經見過了,不用去了。」

  「我們不去那怪物那兒,而是去另外一處地方。」婆婆故作神秘的說道。

  寒生沉吟道:「婆婆,這裡需要人保護他們,我擔心昨晚住店的那些人,劉今墨說他們身上帶有股邪氣。」

  婆婆高叫一聲:「老祖!」

  「哎,來啦。」天門山老祖滿身酒氣顛顛的跑了過來。

  「你倆就在這屋裡喝,負責保護這些病人,知道了麼?」婆婆嚴厲的說道。

  「是,我知道啦,」老祖臉色顯得有些委屈,悄聲問梅小影道,「你們還是要去老怪物那兒?」

  「你不要問,這是我同寒生的事兒。」婆婆臉一板,說道。

  天門山老祖訕訕的去了。

  「有老祖和劉今墨這天下兩大高手在屋裡,你就放心吧。」婆婆說道。

  寒生方才看到了老祖的那極厲害的一章,試問天下已無人能及,再加上劉今墨,他不但是江湖上絕頂高手,而且江湖經驗老道,這樣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但寒生的心裡總有一種揣揣不安的感覺,自己也說不上來。

  寒生吩咐麻都以及鐵掌櫃和夥計多加留心,自己和婆婆出去一趟。

  「要我陪你去麼?」劉今墨不放心的說道。

  「不用啦,你陪老祖喝酒吧,你倆在我會比較放心。」寒生說道。

  朱彪走上前來,朗聲道:「寒生兄弟,有我朱彪在,你就放心去吧,我會一直等到吳先生醒來好去找菜花和才華。」他雖然心中怨恨著劉今墨當時搶走了才華,引出了這麼多的麻煩事兒,但是目前大家同心協力找人要緊。

  寒生詫異的望瞭望朱彪,心想這朱小隊長勇氣倒是可嘉,只是沒啥能耐。

  朱彪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心裡面卻道,有了狗牌櫓子,我朱彪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告辭了眾人後,寒生便同梅小影婆婆離開了天門客棧,向天門山深處走去。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另外的一條山道上,一頭小毛驢晃晃悠悠的朝天門客棧方向而來,毛驢上面坐著一個紮著花頭巾的小腳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