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祝由葬尺·精神分裂

  入夜,婺源縣國營養豬場。

  夜已經深了,單身宿舍內,孟紅兵仍在燈下,邊喝著牛奶,一面孜孜不倦的苦讀有關種豬配種方面的書籍,時而抓耳撓腮,興奮莫名,時而掩卷長嘆,唏噓不已。他為老母豬們鳴不平,它們一年生育三次,每次十幾頭小豬,一年後被宰殺送上了人類的餐桌,平均每頭老母豬每年損失有三十多名子女,而且毫無怨言,依舊吃得香睡得著,這絕對不是一般的思想覺悟,他想。

  老母豬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一生,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他合上了書本,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孟紅兵拉開了抽屜,取出在街上買的一隻氣球,放在口裡面吹了吹,沒有漏氣,然後拿著氣球,出門來到了豬舍前。

  月光下,他望著豬舍裡橫七豎八打著呼嚕的老母豬,憨態可掬的睡姿,一種強烈的愛意充斥著全身,胯下漸漸腫脹充盈起來。

  孟紅兵輕輕的趴在了取精器的木架上,鼻子裡嗅到了公種豬的那種強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他毅然決然的將氣球套在自己勃起的陰莖上,狂叫一聲,隨即一陣狂瀉……

  完事後,他舉起氣球掂了掂,估計裡面的精液只有一兩多點,遂提上了褲子,然後步履蹣跚的回到了宿舍。

  他將氣球裡面的乳白色液體倒進了茶缸裡,太少了,想了想,便又倒了些牛奶摻進去,這樣一來,大概就有200多毫升了。

  孟紅兵滿意的連連打了幾個哈欠,睏意襲來,遂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裡,愉悅的進入了夢鄉。

  夢中,他來到了豬舍,公豬們對他的態度也轉變了,不再是凶巴巴的,而是臉上充滿了一種敬佩、羨慕的神色。老母豬們圍著他歡呼跳躍,他謙虛的對它們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清晨醒來時,已經到了上班的時間了。孟紅兵匆匆穿好衣服,手裡端起了茶缸聞了聞,有點餿味了,大概是屋裡點了煤爐,溫度高牛奶有些變質的原因。

  「李師傅。」他喊住了恰巧經過門口的那位配種員。

  「孟場長有什麼事?」李師傅恭敬的問道。

  孟紅兵把茶缸遞了過去,說道,「這些精液是我昨晚在豬舍裡弄來的,你立刻去為母豬們進行授精。」

  「哎呀,孟場長夜裡也加班工作,真是辛苦了。咦,這精液好像顏色有些不同呢?」李師傅詫異的說道。

  「放心好了,我親自搞的不會有錯,快去工作吧。」孟紅兵說著擺擺手。

  「是,孟場長,我現在就去。」李師傅認為場長的指示,自己必須不折不扣地完成好。

  望著李師傅遠去的背影,孟紅兵鬆了一口氣,心想,我這是考慮到大多數母豬的利益,服務面儘可能的廣一點。

  此刻,肚子裡飢腸轆轆,早餐吃點什麼呢?他突然感到豬舍食槽裡的飼料應該不太難吃……

  南山鎮革委會辦公室。

  「你說什麼!小兵精神失常了?」孟祝祺放下了電話,匆匆坐上那輛吉普車,趕去縣養豬場。

  豬舍前,圍著一大群工人,議論紛紛,見到孟祝祺來了,都閉上了嘴,自動讓開一條通路。

  孟祝祺疑惑的看了看大家,然後走進了豬舍內。

  孟紅兵坐在豬舍裡面的水泥地面上,四周圍著一圈聚精會神的母豬,有趴著的,也有坐著的,後排的幾頭都直挺挺的站立著。

  「母豬同胞們,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你們子女身上的肉都被外面的那些人吃掉了,皮被那些人做成了皮鞋穿在了腳上,而你們,一旦過了生育年齡後,也會被殺了吃掉,落得同樣下場,難道你們就不寒心麼?你們願意就這樣生活一輩子麼?」孟紅兵一面語重心長的啟發著,一面伸手進了豬槽,抓了一小團飼料塞入口中,並接著說道,「再看看給你們吃的這些食物,摻進去了多少糠啊……我們要吃米飯!」

  那些母豬們附和著不住地點頭。

  「孩子,你這是怎麼啦?」孟祝祺驚愕萬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瘋癲到這般地步?

  他跨過了欄杆,進入豬舍,來到了兒子的面前。

  「爸爸,你來了,我正在給婦女們上課。」孟紅兵認出來父親,歡快的說道。

  孟祝祺一聽,熱淚奪眶而出,上前拉住兒子的胳膊將他拖起來,說道:「走,我們去醫院。」

  「再見,廣大的婦女同胞們,你們再好好琢磨體會一下我說的話。」孟紅兵戀戀不捨的離開了豬舍,坐上了吉普車,頓時,車內充滿了一股酸臊氣。

  他們來到了縣人民醫院。

  「荊院長回四川老家探親去了。」院辦的秘書告訴孟祝祺道。

  孟祝祺父子隨即又上了吉普車,直奔南山村而來。

  吉普車停在村東莊園門前,孟祝祺父子下了車,走進了大門。

  正在院子裡晾曬中草藥的朱醫生詫異的望見他們,心道,這孟家父子來這兒幹什麼?

  「朱醫生,寒生在家麼?」孟祝祺急匆匆問道。

  「寒生去外地出診還沒有回來,出了什麼事?」朱醫生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問道。

  孟祝祺面色沉重的說道:「我們進屋去說。」

  朱醫生與孟祝祺客廳裡坐下。

  「小兵突然精神失常了。」孟祝祺愁眉苦臉的說道。

  「是麼?什麼症狀?」朱醫生問道。

  「他喜歡上了豬……」孟祝祺敘述著自己看到的情況。

  院子裡,孟紅兵一眼瞥見了狗窩旁邊圍起了一個小豬圈,裡面關著一頭小花豬仔,他面露喜色地走了過去,蹲在了圈門處仔細打量著那頭胖胖的豬寶寶。

  「唔,還是個女的。」他自言自語的叨咕著。

  蘭兒從廚房裡出來,昨天清晨起身做飯時,發現水缸破碎了,今天一早爹爹就去縣裡趕集賣大水缸了。

  她聽到豬圈邊有人說話,邊走了過去,望著那人的背影說道:「豬寶寶很可愛,是麼?」鼻子裡鑽進一股酸臭味,她不知道,面前此人一個月不洗澡,身上塗抹的狗屎都已經發酵了。

  那人回過臉來一笑,竟然是孟紅兵……

  「蘭兒,你好瘦啊,」孟紅兵蹲在地上,目光打量著蘭兒的胸部和臀部說道。

  蘭兒脹紅了臉,一扭頭躲開了,身後傳來孟紅兵由衷的讚嘆聲音:「多美的小母豬啊。」

  客廳內,孟祝祺對朱醫生反覆的說著:「寒生一回來,請他趕緊來給小兵治療。」

  朱醫生點點頭,孟祝祺匆匆告辭,帶上孟紅兵乘車離去了。

  朱醫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中午時分,吳楚山人趕集回來了,買來了一隻新的水缸。

  吳楚山人走進了客廳內,見到朱醫生問道:「聽說孟祝祺父子來過了,可有什麼事麼?」

  朱醫生嘆道:「這個寒生看來是真的給孟紅兵移植了豬睾丸,現在那小子已經精神分裂變態了,整天對著養豬場裡的母豬發情,唉,有違醫者之道啊。」

  吳楚山人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事情恐怕還不止這麼簡單,你還記得前天那個縣醫院的荊院長來過咱們家麼?」

  朱醫生想想說道:「是來過的,可是後來的事情都已經記不起來了。」

  山人點點頭:「這事情蹊蹺的很,前天吃完晚飯以後的所有事情,在記憶之中都是個空白,不單單你我,連荷香和蘭兒也都沒有一絲的印象。」

  「集體失憶?」朱醫生疑惑道。

  「我懷疑是有人在晚飯中下了毒。」山人說道。

  「誰?」朱醫生驚訝之極。

  「荊太極,」山人沉思著,接著又道,「那天下午,他熱情的來送所謂蘭兒的招工表,晚上我們四個人全部都失憶了,第二天清晨,蘭兒早起做飯發現水缸破了,裡面的水全部流掉了。我想,一定是荊太極以送招工表的名義來到家裡,趁機在水缸裡下了毒,我們四口人吃了水缸水做的晚飯,所以喪失了記憶,那天晚上,他一定有來過的,走的時候打破了水缸,銷毀了證據。現在問題是,那天晚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朱醫生想了想,說道:「既不是謀財害命,那麼下毒用意何在呢?」

  「朱醫生,你想到有什麼藥物可以致人暫時性的失憶麼?」山人問道。

  「一下子想不起來。」朱醫生搖搖頭道。

  「難道是想從我們口中探聽到什麼秘密麼?」吳楚山人喃喃道。

  「秘密?我們能有什麼秘密呢……哎呀,我知道了,荊太極是個醫生,他想探聽……」朱醫生突然臉色一變,恍然大悟道。

  「是什麼?」吳楚山人問道。

  「青囊經。」朱醫生答道。

  「華佗的《青囊經》?」吳楚山人著實吃了一驚。

  朱醫生點點頭,說道:「寒生在他曾祖的墳墓下發現了一座千年古墓,裡面有一本華佗親手所書的《青囊經》,他的那些離奇古怪的偏方都是那本書裡的。」

  「哦,怪不得呢,他醫治荷香的『漸凍人症』和蘭兒的『泣血症』的方子匪夷所思,原來是三國神醫華佗傳下來的呀。據史書記載,青囊醫書已經焚燬於許昌大牢內,看來不實,可能是那牢頭當時收下了醫書,1700後竟然到了寒生的手裡,天意啊。」吳楚山人唏噓感嘆不已。

  「可惜,《青囊經》已經連同草房一起被燒掉了。」朱醫生惋惜的說。

  「燒掉了?」山人愕然道。

  朱醫生嘆了口氣,說道:「寒生藏在狗窩裡,沒能倖免,燒光了。」

  「可惜,太可惜了,1700年後還是未能逃掉那一把火,天數使然。」吳楚山人感慨道。

  「荊太極怎麼會知道《青囊經》呢?寒生連你都沒告訴啊。」朱醫生疑惑道。

  山人沉吟道:「荊太極原本不知道有《青囊經》,只是覺得寒生醫術匪夷所思,以極古怪的方子治好了孟紅兵,因此引起了他的懷疑,可能會認為家中有什麼祖傳醫書之類的吧,所以前來打探,不料寒生卻不在家,因此才對我們下了手。」

  「嗯,他不會知道青囊醫書的。」朱醫生點點頭。

  「可是現在知道了。」山人說道。

  「山人,你的意思是……」朱醫生望著吳楚山人。

  「寒生怕是有危險了。」山人道。

  吳楚山人望著迷惑不解的朱醫生,解釋道:「荊太極下毒迷幻了我們,可能套出了有關《青囊經》的秘密,也可能知道了經書已被燒燬,而青囊醫書的方子都記在寒生的腦袋裡,他會如法炮製,再對寒生下毒,套他說出《青囊經》醫書的內容。」

  「然後呢……」朱醫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以此人心機之深,肯定會對寒生下毒手滅口,達到獨吞青囊醫術的目的。」吳楚山人亦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會不會是我們的推斷往太壞的方面去想了?」朱醫生懷疑道。

  「這樣吧了,我去證實一下就知道了。」吳楚山人說道。

  吳楚山人即刻出發,趕往婺源縣城。

  來到了縣醫院,一打聽,得知荊太極院長已經於昨日返四川探親去了。

  吳楚山人長嘆一聲:「寒生垂危矣。」